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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年少轻狂

    天色晦暗间,洒下一片乍明,而后一道骇人的电光绽现。少年眼光抬起,看着凸显的异相,并无多少的讶异:反倒是那个中年男人,喜上眉梢,眉间漫着藏不住的喜悦,还有道不出的神意,老人微不可闻的点点头,举杯浅斟一口,放下酒杯时,又是一幅不见深浅的平淡模样。

    中年男人,那个被称为楚地狂士的儒家修士,十数年未在世间露面的学宫弃徒。此时哪有半点山野村夫的模样,眉宇间神意弥漫开来,化为由内而外的狂傲。他长身玉立,临世傲然,衣着还是那般的朴素,然而此刻,全然无需凡物来衬出他的不凡。

    他平地而起,望着天边许久,天边那道耀眼的天光早已经消逝不见。突然,他左手负后,抬起右手照着天边抚了一袖摆,相对于无边无际的天际,他这一袖子当真是如螳臂当车一般。可偏偏就是这一袖子,带起一道神意的光,光辉并不耀眼,也不凝实,星星点点的飘洒,却是一片蔓延。颇有道家神韵的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息之间,男子身前已是一片大亮,由近及远处,恰是日出东方般的晨曦。只是这轮大日却是由一个立天地之间如此渺小的男子为中心,方寸之间的变化却将天地之间震慑的唯唯诺诺,方才刚刚暗下的天光,如今片刻间,晨曦降临。袖里乾坤,就敢同天地论个高低,天地神韵恍惚间,便退避三舍,楚地狂士端是个狂傲无边。

    石桌边的少年,看着头顶的公子苏,也不知哪来的豪气,抬起酒杯一饮而尽。公子苏若有所感的回过头,从天边踱步而下,一步比一步踏实,直到脚踏实地,才又是一幅乡野先生的模样。就这么举起酒杯,冲着老人行了一礼,是儒家堂堂正正的弟子礼,出乎意料的是老者侧过身子,并不受这一礼,只是举杯与公子苏同饮罢了。

    “这礼先生当受的,若无先生,晚辈怕是困死余生也不无可能。”公子苏急切的问道,言辞间恳切,举止间敬重。

    “你执弟子礼,老朽如何受你这一礼啊。先前就说过了,现下老朽只是个医老倌,你就是个乡野教书匠,执个谢礼,我还受得起。”老人侃侃而谈,却不居功自傲,又开口道:“我为医,你为患,治病救人本就是老朽的道,你我又何须分个达者为师的先后啊。”

    公子苏恍然:“老先生说的极是,这天下医理皆是医家的大道,这心病亦当属是病也。”

    “是啊,年少轻狂,年少难自轻,年老难痴狂,苏先生不过是一时间钻了牛角尖罢了,无需挂怀。”少年虽然不知道其中玄妙,看了个一知半解,但这些微的变化也足够他受益匪浅了,这才主动搭上公子苏的话茬。

    老者闻言,又抚上了长髯。公子苏则是一拍脑袋,大声道:“好一个年少难自轻,年老难痴狂。叶老,您这孙子不简单啊。”“旁观人的言语,当不得真的;若是当局,怕也好不到哪去。”老人见旁人夸自家的孙子,虽然心中暗爽,可神色间却不见变化,言语间还透着些嗤之以鼻。

    公子苏自然是深知其中三昧,只是笑而不语。三人对坐饮酒,各有各的闲适,天边的晨曦还在蔓延,学堂门前邻家家禽抱着些疑惑的报晓,村里人们的生活莫名的开始。

    “你看看你这轻狂,可是扰了世间的清净喽。这地方看来你是不太待得下去了,今后当要如何啊?”老人带着笑调侃道,毕竟这法理大陆上,高品修士破境带来天地异相也不是什么稀罕事物。

    “我胆敢以轻狂化两仪,此地待不得,那便走,说走就走,只是有个不情之请,想与叶老爷孙两结伴而下,不知叶老意下如何。”公子苏毫不在意,打蛇随棍上般的问道。

    “你开口我就答应,岂不显得我叶景山太过廉价了?”老者难得的一脸狡诈,为难起了公子苏。“叶老有何考量,愿闻其详。”公子苏淡笑间,一脸看破玄妙的表情。“老朽还有些故人要见,有些旧事要提,我这孙子交于你带着游历,涨涨见识如何。”

    “求之不得,却之不恭。”

    “别急着答应,你且给我这孙子起个名字,半大小子了,还用着个乳名,不像个样子。起的满意了,我便将他托付给你,做个路上的伴。”老人为难是假,找个台阶下是真。

    “起名?叶老此去是为那事?”公子苏一脸凝重反问道。老人有些恼道:“让你起名就起名,哪来这么多的答非所问。”没有回答公子苏的问题,但公子苏却心中了然,徒留下少年一脸的不解。少年忍无可忍的举手道:“爷爷才带我走出那片大山,就要独自离去?”

    “本早该去将这些个往事了了,奈何拖了许久,如今机会难得,也不想再拖了。”老人似是而非,少年却像是单单发泄的问了一句就不在言语。

    “罢了,名字的事儿,这一路上你慢慢想,我得赶路了。”说罢,饮尽杯中酒,将那个随身几乎未取下的小木箱放在了少年桌前,起身向着院门走去,推开门停了一会儿,只是挥挥手,却不回头的走了。

    桌前坐着少年、中年看着已经没有人影的院门良久,才几乎同时收回目光,又一致的看向对方,互相打量起来。

    少年心中忐忑,看着这个高大的学堂先生,与其它的儒家先生相同的是,都有些君子如玉,举止儒雅;不同的是这位先生不似其它先生的弱不禁风,反而有些庄稼汉的高大魁梧,如此大俗大雅基于一个个体上出现,竟然也不太违和。与他相处,就感觉他能与你读经颂典,讲些之乎者也,可你若是不听仁义道德,他也能撸起袖子与你分个高低。

    中年人眼中的少年,长相倒是说不上俊朗,因为这人的丰神俊朗是骨子里的,长相倒是不太引人注目。体魄较其它八九岁少年,高了不少,气象沉稳。整个人最出彩的当属那双眼眸,眼眸有神,流转间带笑,眉浓而密,或许是嘴鼻并不出彩,才显得眉眼出彩,又或许是眉眼过于出彩,才显得嘴鼻平凡。慕然间,中年人目光定格在少年的胸腹间,这让同样在打量他的少年,如遇大敌。

    中年人见到眼前如惊弓之鸟的少年,忙挥挥手道:“别紧张,我大概知道叶老为什么不带上你了。”公子苏循循善诱,少年明知是计,却也不得不受了吸引,希冀的目光看向他。“你如今刚刚入品,叶老跟着时,一刻不停的遮蔽着你的气机,还能掩人耳目,若是离你远些,你身上这股浓郁的鸿蒙元气就像破了缝的蛋,尽招苍蝇了。”

    “鸿蒙元气?”少年一脸疑惑。

    “你入品应该属伴生入品,伴生物品级还不低。不出意外应该是荒古物种,荒古物种有的先天带有鸿蒙元气,鸿蒙元气对于高品修士来说可遇不可求。若有人要强抑你修为,让你始终无法引这股鸿蒙元气截脉为己用,这股鸿蒙元气就会溢出体外,溢出体外的过程会断绝你这凡胎肉胎的生机,如此你就只能等死了。而你身上溢出的鸿蒙元气,也就只好为他人所用了。”

    “鸿蒙元气当真如此吸引人?”少年面色凝重。

    “吸引人?岂止如此,我今晚一番奇遇才堪堪达到两仪大成,也算是走到了寻常两仪境界的顶点。可这鸿蒙元气单单一缕就让人有达到两仪圆满的可能,要知道两仪圆满才是化婴境界的门槛石。是多少七品,多少两仪境求而不得的事情啊。”公子苏说着将本就在少年桌前的小木箱更推近了些。“这箱子背上,无论做什么都别离身,它能隔绝亚圣以下的探视。”

    少年听罢,将小木箱拿到怀里死死抱住,想了想又将负带绕过脖子,规规整整的背上。

    “走吧,咱们也该走了,对了,叶老可曾说带你去哪看看?”公子苏站起身,伸展着身体,冲少年问道。

    “东边。”少年学着老人家扶着木箱的样子,却始终感觉扶不出老人那种仙风道骨的韵味,不得不作罢,像个蒙学孩童般背着个书箱般追上公子苏。

    不远处一处山巅上,离去许久的老者矗立良久,面色沉凝。看着少年和公子苏向东而去的方向,悠悠叹上一口气,身旁空间微颤,一个长得过分女气的男子慢慢显现出来。也不言语,就这么站在老人身后,突然,男子爆退,又乍然停下。一脸无奈的看着拿着精致酒葫芦的叶景山,满脸的挫败。

    “能不能别这么小气啊。”

    “你姓裘的说我小气?我还他娘的记仇呢!”老人语气不善,脚尖轻点,对着远处掠起,倏忽之间掠过了整座山峰。被称作姓裘的男子,淡笑着掠起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