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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底笑匿

    安然躺着,耳边吹过一阵风。画凝言半睁开眼,皱眉瞧着远处岸边的两个人。

    如果,画颜还活着,也会亭亭玉立站在我身边罢。

    俶尔想起什么,画凝言合上眼,眼睛湿润凉了心底。

    被碎影琉璃镜反噬和灰飞烟灭,哪一个都是痛苦的。她不敢再假想什么了,斯人已去,她要替她好好活着。

    心底一沉,胸口闷了很多。紧闭着的眼睛,脖颈间也因为痛苦狰狞了几根青筋。

    眼前恍若看到了一蓝衣女子,她散发着光芒,被吊在半空间。再细细看去,身上血肉几乎分离,脸庞也在脓血流溢。

    “画颜!画颜……”

    画凝言肩膀被什么推动,猛然睁开眼,眼前的景象让她从噩梦里挣脱出来。

    小船晃动不止,左右翻摇似要把她掀下去。湖水拍打船边,溅起的水花灌入船内。画凝言身上湿了大半,眼看着湖心中旋起的巨大螺旋水柱要将她吞噬,画凝言心里一横握上剑身,翻身跃入水中,试图游走。

    从水面开始波动异样,到湖心形成水柱,这过程不过树叶从三丈高的枯枝落于地的时间间隔。

    岸上两人从发现异常开始,欧阳昃枫便一直推动蚩炎剑的灵力稳定湖面,叶峥游呼喊画凝言名字。

    见画凝言醒来跃入水中,岸上二人深情依旧未曾放松。

    如果她游得没那水中漩涡快怎么办?!

    稀奇的是,画凝言入水后,那激起的螺旋水柱竟然慢慢变矮。

    “舟行碧水,暗流藏波底。”

    欧阳昃枫想到什么,低声话语从唇内淡出。

    叶峥游恍然跟着接上:“撑蒿人笑?桨过水痕匿!”

    二人相视一眼,叶峥游高声朝即将游上岸的画凝言喊道:“拔剑!把你的剑拔出来!”

    画凝言见形势紧急,也不多想什么,任水没过腰迹,斜身靠在岸边白石,顺着人的话语握紧剑鞘将剑拔出。

    “拨水!快用剑拨水!”

    画凝言明白那人何意,执起剑柄,剑尖朝下,甩腕朝那水柱方向削去。

    通银剑身削过水面,激起千层浪。只见浪花汹涌而过,与那水柱相碰瞬间,未曾声势浩大却是柔以相触,渐渐相融平息。

    “剑的问题,还是这湖有问题?”

    叶峥游终于松下一口气,想着他成为被弃的棋子也就罢了,欧阳昃枫刚讨到的小娘子可不能再没了,这人虽然心性冷淡不喜三五成群,但总要有个人陪着他的。

    “入水。”

    话音刚落,叶峥游便看着那白衣男子跃入水池瞬间没了身影。紧了紧腰间封带,便也鱼跃一跳。

    远处画凝言刚坐在岸边抬手擦眼,听着远处那黑白二人扑通扑通接连入水,心下一顿阴沉。

    摩挲着剑上那几行文字,画凝言呼了口气。

    心中想道:“祸福不知道哪一个会先来。”

    吁气过后,画凝言被自己的淡然惊到。她竟然没有任何恐惧和忧虑,反而很平和地准备去对待每一次未知。

    水里游着说不得话,叶峥游吐的泡泡声音似乎也在埋怨前方白衣飘散的人。

    “你这个极品男人,给我点心理准备也成?就这么突然跳下来?”

    二人一路潜游,片刻后便到了湖底。二人虽水性稍好,却也不能于水里过长时间逗留。

    这水下除了淤泥、石子儿、千奇百怪的石墩子,还有几根撑亭柱子,也无甚其他非比寻常的东西。

    叶峥游突然觉得晕眩,那是被一种声音袭耳引来的不适感。

    见欧阳昃枫回过头,叶峥游心里了然,他也听到了那声音。

    像女人笑声,但是多显诡谲。刺耳挠心,让人毛骨悚然。还带有轻吟,依着一种旋律。

    二人寻不得笑声来源,只是顺着前方游去。片刻过后,见无有可获,而且禁闭气息已久,不适合再在水底潜行。二人只可作罢,便准备离开水域。

    转身时候叶峥游朝一个石墩子眯眼看去,好似它后面放了什么。

    近游一瞧,便看得了那东西的全貌。

    一把七弦琴。

    ……

    画凝言在岸边瞧着水面有了动静,知道那两人回来了。二人水性如此好,竟然足足在水里呆了近一炷香的时间。

    那二人表情凝重,叶峥游背上还负了一把琴。看木质,是银杏树。只不过在水里泡得久,上面附着了不少污泥青苔。琴弦断了两根,琴尾有些烧焦的痕迹。

    画凝言看向欧阳昃枫,未曾说话。她突然有种异样,眼前这个男人,有种让人心痛的感觉。这种感觉来得突然,甚至没有理由。

    画凝言的心揪着沉着,感受着这突如其来的不适。她看到他头顶的玉冠沾水后生着光泽,背后的艳阳穿过冠上镂空挤出星星点点,微薄的光线,惨淡而朦胧。他的睫下滚落了两滴沾惹的湖水珠,荡过清冷的面容,沉入泥土。

    她突然觉得他没有那么高贵了,没有往日那种风光无限、盛气凌人,多了些跌入泥潭的折翼感。

    画凝言后知后觉,她好像能和他“心灵感应”一般。他的神情不丰富,却能告诉她很多情愫。

    “发现什么了么?”画凝言开口问道。

    叶峥游见欧阳昃枫未曾说话,便卸下背上的琴,抬于臂肘上。走近画凝言,以只有他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锁阳的琴,昃枫找到了。”

    “这姑娘的遗物,他们是如何处理的。”看着那把琴画凝言问道。

    “老鸨聘取的风水先生,据说遗物都焚烧处置。”叶峥游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总不能是有人觉得这破烂琴是宝贝,不舍得烧毁,怕人诟病,所以才不远万里藏在了山庄内的湖底。”

    藏琴之人究竟是谁,画凝言不得而知。她现在只知道,山庄内有心术不正之人。

    “这烧焦的痕迹……”画凝言指尖落到了污泥淤染的琴尾处,手指沾染了些许泥垢。

    “则祁提过,她生前此琴就落有烧焦痕迹。”欧阳昃枫从思忖中回过神,眼神落在琴尾上。

    身前的叶峥游抱着那琴,欧阳昃枫只看到了他身体遮拦过后的半截琴尾。

    断了弦的琴模样尤为不堪,诉说着她主人的遭遇一般。想当初,纵使一把烧焦的琴也被锁阳呵护得极好,凭着才貌也无人去嫌恶这把琴的丑陋。现如今斯人已逝,它竟落到这步田地。

    手指滑过断弦之处,画凝言眼神偏移到琴面上。虽已被淤泥污浊填补,但依然被看出些许异样。画凝言手指移到那处,用手指将淤泥清出。

    琴上沟壑渐渐清晰了二字——廿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