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精卫
“哗”地一声，冷水浇透了花鸢昏沉的意识。
她迷蒙地动了动眼珠，感受到脑后的一阵阵钝痛，于是迟钝地睁开眼，眸子里猝不及防地撞进了蓝齐的笑靥。
“醒啦？”蓝齐装的好关切，随手扯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她的对面。
“……”花鸢扫视了一圈空无旁人的房间，冷笑出了声，“惺惺作态，不如干脆动手。”
“动手？动什么手？”蓝齐扯着笑容装傻，“我是云墨阁‘重明’，刚得知阁下原来也是云墨阁中人。只是还不知道阁下的身份，这不是特来请教嘛。先前多有失敬，可莫要见怪啊。”
花鸢挣动了一下被捆着的手腕，恨恨地看着她说鬼话。
这张曾如花似玉、弱柳扶风的面容在此刻写满了恶毒的怨怼，那对恨得要出血的眸子死死地盯住了蓝齐，盯得她很不舒服。于是蓝齐渐渐收敛了笑容，换上了冷酷的表情。
“看来你不喜欢说废话。好吧，那我们来聊正事。”她翘着腿，眯起了眼睛。这是她思考时惯常的动作和表情。
“花鸢，”她冷冷地嚼着这个名字，“画舫案下毒的人，就是你吧。”
“可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是‘白矖’云绎子的人。擅自插手我暗杀门的工作，总该给我这个掌门一个交代吧？”
她的手指把玩着自己披散的头发，半天没有等到花鸢的回应。于是她的耐心彻底告罄，夸张地叹了口气道：“没让你尝尝我在诏狱里受的苦，已经是我的仁慈了，可竟然真的有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站起身走到花鸢的面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逼得花鸢松动了两分神情。
蓝齐的视线越过她的头顶，漫不经心道：“我们打个赌吧，你只剩一个时辰的时间来畅所欲言。一个时辰之后，你便只会恨自己怎么还活着。”
花鸢狠狠地回视着她，面露不屑。
而她则不慌不忙地俯下身，语调旖旎地对着花鸢耳语道：“一个时辰之后啊，檀奕就会听命来青丝绕。而我则会看着他亲手喂你喝下他做的毒酒。”
她随即满意地看着花鸢蓦地瞪大了眼睛，浑身剧烈地颤抖，在挣扎中带倒了一旁的绫罗绸缎，布料重叠斑斓地铺了一地，像是件未完成的嫁衣。
“为什么……为什么！”花鸢狰狞地暴喝一声，可眼泪大颗大颗地夺眶而出，带走了她的力气。
她缓了半晌，终于用发颤的声音低低地挤出了一句话来：“他竟然真的……出卖我……”
蓝齐怜悯地看着她的失态，像情人一样伸手帮她捋顺了凌乱的发髻。
而她同时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她果然没怀疑错檀奕。
“你看，没有人能替别人瞒住秘密。所以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你更没有必要为了不值得的忠心搭进你的命去。”她温柔地劝慰着，“而我与你并无仇怨，所以只要你说出画舫案的前因后果，以及云绎子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我可以在檀奕来之前放你走，了却你们的恩怨。”
花鸢急急地喘了两口气，失神的眼睛又渐渐恢复了精芒：“你问云绎子……你果然想害云绎子！”
蓝齐一愣，随即气笑了：“你搞清楚，是谁想害谁？”
她站起身，理了理衣袖：“我直说了吧，画舫案的确是你们技高一筹，诓我入套给你当了替罪羊。可此案由你动手着实是招昏棋，所以我想要知道云绎子在打什么算盘。”
可不待她的话音落下，花鸢竟失笑着重复道：“……昏棋？”
紧接着，她忽然癫狂道：“呵，‘重明’，别太看不起人了！画舫重案交到我的手上，自然是‘白矖’看重我，想让我崭露锋芒，未来就做她的接班人！别忘了青画之事就是我透露给你们的，过了这么久，你依然没发现我的破绽！哈哈哈哈哈……我做到了，我赢过你了！”
闻言，蓝齐却皱了皱眉道：“不，你根本不了解‘白矖’。”
她背着手踱了两步，开口问道：“我问你，你是何时开始在‘白矖’手下做事的？”
花鸢扭着身子挣扎：“我为什么要回答……”
“你只有一个时辰。”蓝齐冷冷地打断了她。
“……”想到檀奕，花鸢安静了下来，沉默良久后不情愿地答道，“今年年初。”
“年初才加入的情报门？”
“不。一年半前加入情报门，年初被‘白矖’亲自提拔。”
“啊。”蓝齐轻轻拍了拍手，“原来你就是‘精卫’。”
躲在帷幕内侧的林歆拧紧眉头凝神细听，暗暗记下了陆续出现的代号和人名。
花鸢呼了口气，释放出镇定的自信，简直和之前唯唯诺诺的乐女判若两人：“是，我就是‘白矖’最信任的丝绦首领‘精卫’，所以处置我需要经由‘白矖’的同意，你奈何不了我。”
她得意地看向蓝齐，却发现对方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可惜。”
蓝齐盯着满脸不明所以的花鸢，怜悯道：“‘白矖’已经同意了。”
花鸢蓦地激动起来：“……你在胡说什么？！”
蓝齐不答，反问道：“你可知她为何要刺杀林戟业？”
花鸢咬牙道：“林戟业没死。”
“那是因为你失手了。”蓝齐毫不留情地回道，“我想‘白矖’为此一定很愤怒吧，你错过了刺杀大将军唯一的机会。呵，我好想看看她当时气急败坏的表情啊。”
随着蓝齐的挑拨，花鸢的眼前浮现了云绎子那日的愤怒。恐惧与激动交织着在颤抖，于是她狰狞地低吼道：“难道你知道她的杀机？！”
蓝齐眸光一转，云淡风轻道：“我不知道，但我是云绎子的仇人啊。可你不知道就怪了，你不是她最信任的手下吗？”
花鸢尖笑道：“难道‘应龙’每次替你执行暗杀任务的时候也都知晓背后缘故吗？”
蓝齐歪头想了想，竟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好吧，那我们换个角度聊。”
“你有没有觉得这件事情很奇怪啊。”她眯起眼睛，放缓了声音，蛊惑着花鸢的神志，“按你的说法，在青画一案中，为何云绎子不让近水楼台的你去杀青画，却只把你分配为一个微不足道的传声筒？”
花鸢姣好的面容闪过了一丝迟疑：“她自然是想保护我。若由我动手，在青丝绕的地盘嫌疑太大，她不愿我冒险暴露。”
蓝齐轻轻摇头：“错了。是因为她根本不想通过云墨阁的力量动手。”
她放松地坐了下来，手指交错，不动声色地捂住了隐隐作痛的伤口。
她缓了口气，娓娓道来：“一方面，云墨阁的暗杀力量全由我在掌控，贸然用我的人逃不过我的眼睛。”
“至于另一方面，我猜测她有自己的野心。”
“白封是她早早安插进祈都的钉子，像白封这样非云墨阁的江湖高手，她的手下大约还有十几位。很明显，她在苦心栽培自己的力量。”她直视着花鸢，把她不断变化的神情尽收眼底，“而青丝绕案启用白封大约是为了试水，可外人用起来到底是不够得心应手，于是借我之手又灭了他的口。”
“……你想说什么？”花鸢惊疑。
蓝齐很有耐心地循循善诱：“我想说的是，既然有这么多江湖高手可以为她所用，你还觉得在画舫案启用外行的你是因为信任和倚重吗？”
“……什么意思？”
蓝齐垂眸叹道：“你只是她手边顺手摸到的一颗棋子呐。她把你扔进这乱局里看着你粉身碎骨，根本不会眨一下眼睛。”
房间里静了片刻。随后，花鸢竟“嗬嗬”地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原来你什么都不懂。”
她骤然抬眼看向蓝齐，神色张扬道：“她先前从万千手下里一眼看中了我，我为她所做的一切都在报这份知遇之恩。她不会害我的，因为我对她忠心，对她有大用！”
蓝齐抬眸看着她发疯，沉静道：“好，那我问你，白封是怎么死的？”
“是你杀的。”花鸢渐渐敛了笑容。
“是丝绦把白封行凶的消息透露给我，引诱我去杀的。”蓝齐纠正道，“你不觉得耳熟吗？你就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怀疑到你头上吗？”
花鸢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没有逃过蓝齐的眼睛。她骤然尖叫道：“胡说！你闭嘴！不可能是‘白矖’。是檀奕……是檀奕卖了我！”
听到这个意外出现的名字，守在窗外的燕飞耳朵一动，警觉地集中了注意力。
“檀奕没有那个本事。”蓝齐说得轻描淡写，“我在入狱前见过云绎子，她首先默认了画舫案是她的手笔，所以我才能一步步摸到你这里。自那一刻起，你就是她的弃子。”
“你想啊，若她真想保你，就会在察觉我起疑后立刻安排你转移。她有千百种办法把你调出青丝绕，而不是把你丢在这里，直到我瓮中捉鳖。”
花鸢急促地喘着气，消化着蓝齐的信息。蓝齐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盘算着自己手里还有多少能唬住人的底牌。
片刻后，花鸢逐渐放缓了呼吸，竟又换上了清明的眼神和尖刻的笑容。
“不对……不对，你在蒙我。哈，我可算见识了你的利口。可你不明白，‘白矖’分明是有意栽培我。”
花鸢的眼神因为兴奋而放出了奇异的光芒：“你知道吗，她给我引荐了最好的师父教我杀人，为的就是这关键的一击。而我也不负她的期待，亲手把你送进了诏狱。所以她不会出卖我的，她没有这样做的必要。只可惜你命大，若再有下次，我定叫你有去无回。”
这一回，轮到了蓝齐长久的沉默。
林歆隔着帷幕看向蓝齐，看见她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奇特的表情，似有困惑，又似哀痛。他眉头一挑，微微沉下了脸色，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半晌，蓝齐低低地开了口，那轻飘飘的语气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她出神地盯着地面，一字一顿：“如果她真的看重你，就该告诉你，人沾了血就脏了。你以为你替她杀人，是终于被她捡起，其实明明是被她彻底丢弃。”
她随即抬眼看着花鸢，语气笃定：“你看，今夜你要等的人，迟迟没来吧。”
这是最有力的说明。
花鸢听罢，拼命地摇着头，她不肯相信。于是她尖叫着反驳道：“不可能！杀人明明是最浪漫的事，怎么可能是堕落！难道老阁主当初教你杀人是为了把你推进火坑吗？”
蓝齐仿佛只听到了前半句。她皱眉质疑：“浪漫？”
花鸢的胸口随着情绪而大幅起伏。她缓了口气，语带深情：“对，浪漫。是他教会我杀人，也是他带给我浪漫。”
蓝齐的手指轻点着扶手，沉吟道：“教你使毒的人是檀奕吧。这不会是他的本意。”
花鸢的目光恶毒地射向蓝齐，愤恨道：“你又有多了解他？！他怎么就不会……”
蓝齐嗤笑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音：“他的毒是绝学，轻易不外传，又何必教给你？为了让你毒死他然后殉情吗？这就是你以为的浪漫？”
花鸢被噎了一遭，随即恼怒地反击：“他是为了……为了……”
可她的神情突然出现了一丝空白。
她的目光缓缓飘向蓝齐身后的虚无，像是陷入了一段刻骨的回忆。而她苍白的嘴唇急急地嗫嚅着，却发不出声音。
良久，她终于用发颤的语调吐出了一句几不可闻：“……为了，让我保护自己。”
她的脸颊滑落了一颗无知无觉的泪。
她迷蒙地动了动眼珠，感受到脑后的一阵阵钝痛，于是迟钝地睁开眼，眸子里猝不及防地撞进了蓝齐的笑靥。
“醒啦？”蓝齐装的好关切，随手扯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她的对面。
“……”花鸢扫视了一圈空无旁人的房间，冷笑出了声，“惺惺作态，不如干脆动手。”
“动手？动什么手？”蓝齐扯着笑容装傻，“我是云墨阁‘重明’，刚得知阁下原来也是云墨阁中人。只是还不知道阁下的身份，这不是特来请教嘛。先前多有失敬，可莫要见怪啊。”
花鸢挣动了一下被捆着的手腕，恨恨地看着她说鬼话。
这张曾如花似玉、弱柳扶风的面容在此刻写满了恶毒的怨怼，那对恨得要出血的眸子死死地盯住了蓝齐，盯得她很不舒服。于是蓝齐渐渐收敛了笑容，换上了冷酷的表情。
“看来你不喜欢说废话。好吧，那我们来聊正事。”她翘着腿，眯起了眼睛。这是她思考时惯常的动作和表情。
“花鸢，”她冷冷地嚼着这个名字，“画舫案下毒的人，就是你吧。”
“可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是‘白矖’云绎子的人。擅自插手我暗杀门的工作，总该给我这个掌门一个交代吧？”
她的手指把玩着自己披散的头发，半天没有等到花鸢的回应。于是她的耐心彻底告罄，夸张地叹了口气道：“没让你尝尝我在诏狱里受的苦，已经是我的仁慈了，可竟然真的有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站起身走到花鸢的面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逼得花鸢松动了两分神情。
蓝齐的视线越过她的头顶，漫不经心道：“我们打个赌吧，你只剩一个时辰的时间来畅所欲言。一个时辰之后，你便只会恨自己怎么还活着。”
花鸢狠狠地回视着她，面露不屑。
而她则不慌不忙地俯下身，语调旖旎地对着花鸢耳语道：“一个时辰之后啊，檀奕就会听命来青丝绕。而我则会看着他亲手喂你喝下他做的毒酒。”
她随即满意地看着花鸢蓦地瞪大了眼睛，浑身剧烈地颤抖，在挣扎中带倒了一旁的绫罗绸缎，布料重叠斑斓地铺了一地，像是件未完成的嫁衣。
“为什么……为什么！”花鸢狰狞地暴喝一声，可眼泪大颗大颗地夺眶而出，带走了她的力气。
她缓了半晌，终于用发颤的声音低低地挤出了一句话来：“他竟然真的……出卖我……”
蓝齐怜悯地看着她的失态，像情人一样伸手帮她捋顺了凌乱的发髻。
而她同时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她果然没怀疑错檀奕。
“你看，没有人能替别人瞒住秘密。所以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你更没有必要为了不值得的忠心搭进你的命去。”她温柔地劝慰着，“而我与你并无仇怨，所以只要你说出画舫案的前因后果，以及云绎子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我可以在檀奕来之前放你走，了却你们的恩怨。”
花鸢急急地喘了两口气，失神的眼睛又渐渐恢复了精芒：“你问云绎子……你果然想害云绎子！”
蓝齐一愣，随即气笑了：“你搞清楚，是谁想害谁？”
她站起身，理了理衣袖：“我直说了吧，画舫案的确是你们技高一筹，诓我入套给你当了替罪羊。可此案由你动手着实是招昏棋，所以我想要知道云绎子在打什么算盘。”
可不待她的话音落下，花鸢竟失笑着重复道：“……昏棋？”
紧接着，她忽然癫狂道：“呵，‘重明’，别太看不起人了！画舫重案交到我的手上，自然是‘白矖’看重我，想让我崭露锋芒，未来就做她的接班人！别忘了青画之事就是我透露给你们的，过了这么久，你依然没发现我的破绽！哈哈哈哈哈……我做到了，我赢过你了！”
闻言，蓝齐却皱了皱眉道：“不，你根本不了解‘白矖’。”
她背着手踱了两步，开口问道：“我问你，你是何时开始在‘白矖’手下做事的？”
花鸢扭着身子挣扎：“我为什么要回答……”
“你只有一个时辰。”蓝齐冷冷地打断了她。
“……”想到檀奕，花鸢安静了下来，沉默良久后不情愿地答道，“今年年初。”
“年初才加入的情报门？”
“不。一年半前加入情报门，年初被‘白矖’亲自提拔。”
“啊。”蓝齐轻轻拍了拍手，“原来你就是‘精卫’。”
躲在帷幕内侧的林歆拧紧眉头凝神细听，暗暗记下了陆续出现的代号和人名。
花鸢呼了口气，释放出镇定的自信，简直和之前唯唯诺诺的乐女判若两人：“是，我就是‘白矖’最信任的丝绦首领‘精卫’，所以处置我需要经由‘白矖’的同意，你奈何不了我。”
她得意地看向蓝齐，却发现对方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可惜。”
蓝齐盯着满脸不明所以的花鸢，怜悯道：“‘白矖’已经同意了。”
花鸢蓦地激动起来：“……你在胡说什么？！”
蓝齐不答，反问道：“你可知她为何要刺杀林戟业？”
花鸢咬牙道：“林戟业没死。”
“那是因为你失手了。”蓝齐毫不留情地回道，“我想‘白矖’为此一定很愤怒吧，你错过了刺杀大将军唯一的机会。呵，我好想看看她当时气急败坏的表情啊。”
随着蓝齐的挑拨，花鸢的眼前浮现了云绎子那日的愤怒。恐惧与激动交织着在颤抖，于是她狰狞地低吼道：“难道你知道她的杀机？！”
蓝齐眸光一转，云淡风轻道：“我不知道，但我是云绎子的仇人啊。可你不知道就怪了，你不是她最信任的手下吗？”
花鸢尖笑道：“难道‘应龙’每次替你执行暗杀任务的时候也都知晓背后缘故吗？”
蓝齐歪头想了想，竟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好吧，那我们换个角度聊。”
“你有没有觉得这件事情很奇怪啊。”她眯起眼睛，放缓了声音，蛊惑着花鸢的神志，“按你的说法，在青画一案中，为何云绎子不让近水楼台的你去杀青画，却只把你分配为一个微不足道的传声筒？”
花鸢姣好的面容闪过了一丝迟疑：“她自然是想保护我。若由我动手，在青丝绕的地盘嫌疑太大，她不愿我冒险暴露。”
蓝齐轻轻摇头：“错了。是因为她根本不想通过云墨阁的力量动手。”
她放松地坐了下来，手指交错，不动声色地捂住了隐隐作痛的伤口。
她缓了口气，娓娓道来：“一方面，云墨阁的暗杀力量全由我在掌控，贸然用我的人逃不过我的眼睛。”
“至于另一方面，我猜测她有自己的野心。”
“白封是她早早安插进祈都的钉子，像白封这样非云墨阁的江湖高手，她的手下大约还有十几位。很明显，她在苦心栽培自己的力量。”她直视着花鸢，把她不断变化的神情尽收眼底，“而青丝绕案启用白封大约是为了试水，可外人用起来到底是不够得心应手，于是借我之手又灭了他的口。”
“……你想说什么？”花鸢惊疑。
蓝齐很有耐心地循循善诱：“我想说的是，既然有这么多江湖高手可以为她所用，你还觉得在画舫案启用外行的你是因为信任和倚重吗？”
“……什么意思？”
蓝齐垂眸叹道：“你只是她手边顺手摸到的一颗棋子呐。她把你扔进这乱局里看着你粉身碎骨，根本不会眨一下眼睛。”
房间里静了片刻。随后，花鸢竟“嗬嗬”地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原来你什么都不懂。”
她骤然抬眼看向蓝齐，神色张扬道：“她先前从万千手下里一眼看中了我，我为她所做的一切都在报这份知遇之恩。她不会害我的，因为我对她忠心，对她有大用！”
蓝齐抬眸看着她发疯，沉静道：“好，那我问你，白封是怎么死的？”
“是你杀的。”花鸢渐渐敛了笑容。
“是丝绦把白封行凶的消息透露给我，引诱我去杀的。”蓝齐纠正道，“你不觉得耳熟吗？你就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怀疑到你头上吗？”
花鸢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没有逃过蓝齐的眼睛。她骤然尖叫道：“胡说！你闭嘴！不可能是‘白矖’。是檀奕……是檀奕卖了我！”
听到这个意外出现的名字，守在窗外的燕飞耳朵一动，警觉地集中了注意力。
“檀奕没有那个本事。”蓝齐说得轻描淡写，“我在入狱前见过云绎子，她首先默认了画舫案是她的手笔，所以我才能一步步摸到你这里。自那一刻起，你就是她的弃子。”
“你想啊，若她真想保你，就会在察觉我起疑后立刻安排你转移。她有千百种办法把你调出青丝绕，而不是把你丢在这里，直到我瓮中捉鳖。”
花鸢急促地喘着气，消化着蓝齐的信息。蓝齐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盘算着自己手里还有多少能唬住人的底牌。
片刻后，花鸢逐渐放缓了呼吸，竟又换上了清明的眼神和尖刻的笑容。
“不对……不对，你在蒙我。哈，我可算见识了你的利口。可你不明白，‘白矖’分明是有意栽培我。”
花鸢的眼神因为兴奋而放出了奇异的光芒：“你知道吗，她给我引荐了最好的师父教我杀人，为的就是这关键的一击。而我也不负她的期待，亲手把你送进了诏狱。所以她不会出卖我的，她没有这样做的必要。只可惜你命大，若再有下次，我定叫你有去无回。”
这一回，轮到了蓝齐长久的沉默。
林歆隔着帷幕看向蓝齐，看见她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奇特的表情，似有困惑，又似哀痛。他眉头一挑，微微沉下了脸色，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半晌，蓝齐低低地开了口，那轻飘飘的语气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她出神地盯着地面，一字一顿：“如果她真的看重你，就该告诉你，人沾了血就脏了。你以为你替她杀人，是终于被她捡起，其实明明是被她彻底丢弃。”
她随即抬眼看着花鸢，语气笃定：“你看，今夜你要等的人，迟迟没来吧。”
这是最有力的说明。
花鸢听罢，拼命地摇着头，她不肯相信。于是她尖叫着反驳道：“不可能！杀人明明是最浪漫的事，怎么可能是堕落！难道老阁主当初教你杀人是为了把你推进火坑吗？”
蓝齐仿佛只听到了前半句。她皱眉质疑：“浪漫？”
花鸢的胸口随着情绪而大幅起伏。她缓了口气，语带深情：“对，浪漫。是他教会我杀人，也是他带给我浪漫。”
蓝齐的手指轻点着扶手，沉吟道：“教你使毒的人是檀奕吧。这不会是他的本意。”
花鸢的目光恶毒地射向蓝齐，愤恨道：“你又有多了解他？！他怎么就不会……”
蓝齐嗤笑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音：“他的毒是绝学，轻易不外传，又何必教给你？为了让你毒死他然后殉情吗？这就是你以为的浪漫？”
花鸢被噎了一遭，随即恼怒地反击：“他是为了……为了……”
可她的神情突然出现了一丝空白。
她的目光缓缓飘向蓝齐身后的虚无，像是陷入了一段刻骨的回忆。而她苍白的嘴唇急急地嗫嚅着，却发不出声音。
良久，她终于用发颤的语调吐出了一句几不可闻：“……为了，让我保护自己。”
她的脸颊滑落了一颗无知无觉的泪。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