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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阿菊

    草料屋门缝极大,连生也凑上去一看,分明是张家少爷骑在一个女子身上掐住她的喉咙,那女子被掐,脸色异常,一双惊恐的眼睛盯着张家少爷。

    连生见状,心里说声:不好,要死人了。他赶忙一手一个拉开两个趴在门缝前的仆人,一脚踢进门去。

    张家少爷吓了一跳,忙松开了卡住姑娘脖子的手。

    连生一看,场面不堪入目,他赶紧退出门来。

    姑娘赤身露体躺在草堆上掩面而泣,张家少爷提拉起自己的裤子,转头就来骂连生:“你是什么东西,敢来管老子闲事,人那?把这小子抓起来。”他朝门外喊道。

    两个被连生扒倒的仆人从地上爬起来就往里冲,在门口拦住了连生的去路,这些平常只会油腔滑调、吃喝嫖赌哄少爷开心的仆人根本无法和学过武艺的连生抗衡,几两下就被打倒在地呀呀乱叫。

    张少爷见状自思打不过连生,赶紧吆喝仆人溜之大吉,嘴里囔囔着:“你等着,你等着,你等着瞧!”

    连生忙避之门外,站在墙边,那姑娘已穿好衣服出来,看见连生低着头不说话,连生认识那姑娘,是他本村的人,叫阿菊。农家人得到帮助也不善于说谢谢之类的话,可阿菊满脸羞愧更不知所措,也不说什么,只是朝连生点了一下头,低着头就转身小跑着走了。

    张家总管恰好在院内休息,连生赶紧上前为妹妹请假,总管说晚饭后必须送回来,明天张家做七月半祭祖,不能少人手,连生连忙答应着了,接了妹妹回家。

    因家里做七月半,连生就不去三门寺那里放羊了,他把羊放在自家屋后的小山上,哥哥抱着小侄子,连生和妹妹一起帮忙嫂嫂洗菜、切菜烧菜,排好桌凳,准备好祭祖的茶、酒、饭、碗筷、香、蜡烛等。

    贫家祭祖虽然比不上富贵人家的大鱼大肉,但是对于祖先的恭敬,还是买了平常舍不得吃的菜蔬。肉烧笋干,河螺、炒菜板香干、两条河里鲫鱼,煎豆腐等三荤六素搭配的九碗和饭,菜肴的香味充满了灶屋,溢出墙外。

    傍晚时分,被邀请过来的姐姐、姐夫穿着清爽的衣服带着孩子过来吃饭,连生的嫂子阿秀把请过祖先的菜肴重新热了,又炒了些青菜,一家人热闹快乐的聊天吃着酒。

    水莲妹妹逗孩子们玩,哥哥和姐夫一边喝酒一边有说不完的农家话题,直到月上树梢姐夫一家才告辞而去。连生也赶忙送妹妹去张员外家。

    连生不敢把白天看到的一切告诉哥嫂,晚饭吃得一声不响,也不喝哥嫂聊些家常,闷闷地、早早的就上床睡觉了。

    两天后的一个傍晚,连生才把羊群赶进羊圈内,刚拉上圈门,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叫门而入,他一看是阿菊的父母带着阿菊的妹妹阿梅进来了。

    哥哥嫂子忙让进屋里坐,看着这阿菊的父母脸色不对劲,阿秀疑惑地问道:“阿叔、阿婶有啥事情,你们一家人上门来是不是有事?”

    “我家阿菊今日午时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这囡到底去哪里了怎么都找不到,她爸把几个亲戚家都找遍了,她的玩伴小姐妹也没一个见到她,真真急死人了。”阿菊娘说着就抹起了眼泪。

    “阿婶不着急啊,是不是到远路亲戚家去了呢。”

    “远路亲戚也不常来往,阿菊也面生的很,没大人带去,是不会去的。”阿菊爹沉重的说道。

    “阿叔、阿婶,我拉今日也没见到过阿菊呀。”连生嫂子说道。

    阿菊母亲拉过在身后的小女儿,说道:“阿梅,你姐跟你咋说的,给郑家阿哥阿嫂说说。”跟在父母背后的小女孩低着头低声地说道:“连生哥晓得。”

    “连生,连生!”

    长生赶忙出堂屋门朝羊圈那里喊去。

    连生正在给猪吃拌糠食料,听到长生喊他,忙放下猪食桶走了过来。

    那天阿菊、阿梅跟着父母采摘棉花晒好后已临近午时,家里一堆衣服还没洗,弟弟们年幼贪玩,换下的衣服都粘满泥土,她赶紧拎了竹篮拿了棒槌到大湾溪去洗衣服。

    清清的大湾溪水清澈见底,在这里洗衣服简直就是享受,阿菊不喜欢在家附近的小河里洗衣服,最喜欢跑到到这里洗衣服了,虽然离家远了点,但是大湾溪水洗的衣服被太阳晒干后闻着是最喷喷香的,穿在身上特别舒爽。

    她刚洗好衣服,准备拎起篮子回家,却碰到张家少爷带着家仆在溪边游荡,她低头避过快步走开,可是来不及了。

    阿菊的俊俏模样让张家少爷一眼看中,张家少爷一声令下,两个家仆像捉小鸡一样把阿菊给拖到大路上停着的马车里。

    阿菊受辱被连生救后,直接跑到了大湾溪,她在溪水中浑身浸透,不停地洗着自己,回到家时,父母在地里忙好都回家了,阿梅已烧好了午饭等一家人吃饭,家里人看到阿菊浑身湿乎乎的,她娘不停数落她,说她都快被抬去(出嫁)的人了,还这样玩心,不顾体面,被人看到传到婆家,会让婆家取笑。

    阿梅见阿菊不似平常模样,面容呆滞也不先换衣服,木然地在篱笆上晒着衣服,一个下午出去干活也不说话。

    晚上和阿梅睡一张床时也是翻来覆去的碾转,阿梅怎么问她都不吭声。

    第二天晚上也是如此,阿梅小声地不停地问:“阿姐,你到底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阿菊突然坐起闷声一句:“连生晓得了。”说完似乎很懊恼又躬身侧睡不理阿梅了,可是第二天午饭后也不午睡就跑出去了,就没回来过。

    连生面对阿菊父母和妹妹的询问脸色绯红,腼腆羞怯,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个囫囵话来。

    “我晓得…..我不晓得……”

    嫂子阿秀安慰他说道:“连生慢慢讲,你知道阿菊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

    “那阿菊为啥跟阿梅说连生晓得呢?你晓得啥情况,慢慢讲。”

    连生这才把那天碰到的情况给阿菊父母说了一遍,说道:“我看她跑着回去的,后来就没见着过阿菊姐姐。”

    张员外家院门外聚集了几乎整个郑家村的人,大人、小孩、老人、妇女们叽喳叽喳地谈论着,各种猜测版本的故事疯传,有人说阿菊被张家少爷藏起来了,有人说张家少爷逼迫阿菊做小老婆,也有人说阿菊长得噶好看,不被张少爷看上才怪了,前面一排立着本村的青壮年,拿着锄头、铁锹等农用工具,只要族长命令说声打架,大家一哄而上。有理走遍天下,张家做出如此伤风败俗地事情是不为村民所容忍的,郑家族长和老辈们已进入张家谈理,定要张家交出阿菊,给事情有个说法。

    “姆妈,我看见阿菊在大溪湾,被张员外家的大甲用棒敲了一下脑袋,阿菊就掉进水里了。”

    人群旁说这话的是一个经常在大溪湾边放牛的一个半大的小孩小树子,他妈附耳听了赶紧捂住她孩子的嘴不让他说话,娘两个赶紧不凑热闹,回家去了,母亲叮嘱儿子千万不能说出去,要不然会有大祸。

    小树子的家和阿菊家是隔壁,两家为了争屋基地旁边,有一条常被人走的一溜小路的归属曾大打出手。阿菊哥哥的房屋正好是起在这条小路旁,占了小路的一部分路面。

    小树子父亲不干了,他一再与阿菊家争论这小路土地是他祖辈留下的,原来是土地,因为村人为了抄近路,常走这地上,时间久了,就成了一条小路,小树子一家觉得村人行走都是常事,乡里乡亲的,也不去说人家,渐渐地就忽略了这些土地。

    阿菊哥哥的新房建在自己老屋旁没有篱笆的园子里,园地旁边就是小树子家的小路,因园子恰好不够一点面积,就把墙切在了小路之上。这下两家争吵起来,村民们虽然常在这条小路上抄近路,但也不清楚是谁家的了。

    阿菊娘也不输让,一再肯定说这小路的土地是她家的,是她家祖辈的土地留下的小路。

    阿菊哥哥脾气暴躁,阿菊娘骂人功夫一流,而小树子父亲多病孱弱,家里孩子也小,小树子母亲明显地争吵不过阿菊家,小树子父亲火气一急,就跟阿菊哥哥打起来,阿菊哥哥年轻壮实,打人也没个轻重,小树子父亲瘦弱的身体根本不是他对手。

    这样一打,小树子父亲的腰伤整整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爬起来,本来就体质虚弱,加上腰伤未彻底根治,从此也落下了病症。

    小树子父亲因打人在先理亏,村民们都能佐证,所以郑家族长也就责令阿菊哥哥家,让他们付了一些的伤药费。

    两家就此积下了仇恨,彼此抬头低头见,再也不说话。

    原来阿菊那天午饭后跑出去,左思右想不得安宁,她订婚于王家村的王木匠儿子,王木匠手艺高超,为富贵人家打造精致的家具,收罗徒弟一大群,收入甚丰,在王家村农民中比起来是个富足人家。

    阿菊长得出众的美貌,并且性格文静,颇得王木匠家的欣赏喜欢,所以订婚彩礼也非常丰厚,证明他家的对阿菊的看重。

    阿菊哥哥到了娶妻的年龄,因家里积蓄不多,为哥哥造新屋要花费许多的银钱,可亲戚都是做农民的,帮助出力大有人在,能帮助借到钱的也特少,阿菊的订婚彩礼正好派作了用场,有道是富人家是嫁女,穷人家是卖女。

    哥哥的新房建造得很是亮堂、高大气派。

    有了阿菊的订婚礼,这房子也不用像别个穷人家那样造的少砖少灰的低矮了,这使阿菊娘走路都昂首挺胸起来。

    阿菊过了九月就要出嫁了,而突然出了这档子事,她内心非常懊恼,也踌酌不安,怕张家少爷无赖,也怕搭救她的连生给说出去,整天恍恍惚惚,不自觉的就走到了大湾溪。

    大湾溪是一条宽大的山溪,山水踹踹而下,时平缓时湍急。水到湍急处,泉水洁白翻涌奔腾而下,像一匹奔腾的白马,却不知奔腾何方。

    阿菊坐在奔腾的溪水旁,心想自己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就这样遭此劫难,身体已经不洁,今后该如何在婆家生存?如果退婚,那笔彩礼给哥哥造了房也无法偿还,况且张家少爷也没提出要她做妾,当时被辱咬他时,还差点被掐死。

    如果做妾也就认了,只要能给出彩礼还给王家,并且摆平王家的话,她也宁愿给张家当丫头样的小妾。思来想去,只怪自己命不好了,王家那么好的条件自己没福嫁进去了。

    正在胡思乱想着,突然感觉脑袋一阵疼痛,顿时昏晕了过去,一头掉进了倾泻而下的大溪坑水里,被奔流不息的大溪水一下子就冲得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