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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万俟卨

    冬日里的相府也是温暖如春,堪比北方的金兀术内院。

    乐琪从来都不把自己当成相府的内院女眷,她时常在前厅也出入。

    前厅花园旁的藏书阁和书房是乐琪常去的地方,尽管秦桧有时候提醒王氏,说乐琪毕竟是女儿家,前厅都是男客常来的地方,但是王氏见乐琪安稳的在书房喜欢看看书,她巴不得乐琪安心地住在相府,也就劝说秦桧对乐琪不要加以规矩约束,相府的千金谁敢欺凌云云,况且乐琪是金国四太子的侧妃。

    秦桧也无可奈何,只好任凭她到处闲逛,甚至乐琪目无旁人,对于前来拜会的官员都爱理不理的,更不要说行礼之类的了,秦桧也只能苦笑。

    虽然乐琪对秦桧毫无好感,但是秦桧写得一手好字,倒是让乐琪有些欣赏,秦桧的字体齐整工稳,这分明是现代学生时代她所学的字体,乐琪重温起来丝毫无障碍,都说人如其字,但是岳庙前跪着的秦桧分明是个大奸臣,怎么会写得如此规整的字,从这字,根本看不出是个大奸臣。

    但是秦桧的字体字风,乐琪却是很喜欢写,甚至乐琪一段时间都是乐不思蜀的泡在书房里模仿秦桧的字体。

    天气冷了后,时常刮风,乐琪也不常出去玩了,这书房天天有仆人精心伺候地温暖如春,舒适的感觉像是在北方温暖的房间里,她白不享受。

    秦桧曾经在北方受过寒苦,一到冬天,他便把自己所生活的房间都像北方那样弄得火暖、火暖的。

    南方古代现代都一样,现代大冬天只有空调是没有暖气之类的,也没有古代的火坑,但秦府有,乐琪在这个温暖的房间里练字实是一种惬意的享受。

    乐琪聚精会神地练着字,书房外踱进一人,乐琪头也不抬,她已经习惯了有些官员经常在书房来欣赏秦桧挂在墙上的书法。

    那人在乐琪的书案前站了一会,看乐琪写好了一幅字,便啧啧赞道:“不愧是相府的千金,这字写得极有气势,不输让男儿,小姐这字颇有相公大人的神韵啊!”

    乐琪抬眼一看,见一个圆滚滚的、长得比自己矮的中年男人立在书案前,眨巴着小眼睛骨溜溜地堆着笑。

    乐琪见多了许多的官员对她的奉承话,也不以为然,依旧低头写自己的字。

    那男子继续说道:“小姐的字还带有颜体痕迹,看来相公大人对于小姐的栽培是别具用心啊!”

    乐琪吃了一惊,一直来,其他官员无人说她的字带着颜体,颜体是乐琪曾经临摹过,也是非常喜欢的字体。

    别的官员都是一味的恭维乐琪书体独特,得自相国真传,而这人倒是直爽,敢直爽直言,乐琪把笔一递,说道:“你懂书法,写来我看看,敢问大人贵姓?”

    那人便把笔一拿,在另一张纸上写道:万俟卨。

    乐琪见到这个名字,好生熟悉,已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虽然在古代修习古文,但是只局限于医学的书籍为多,学习中对于很多的字并不不熟悉,总是用现代的相似简体字去理解,或者只读一个部首,虽然每每猜错出了点小臭,大多数往往都能猜对。

    而这个最后一字实在无法用简体字去形容,乐琪对着字读到:“万哎什么?”

    那人神情一惊,然而哈哈大笑,说道:“不念做卍,念做莫。”

    这名字古怪,乐琪想:我第一个字就读错了,到底是哪里见过这个字呢?感觉自己以前一定是见过这几个字的,只是实在想不起来。

    乐琪以前在岳庙走马观花算游过,也只有揩油听其他旅游团导游做介绍时,听得几句,但是除了知道那尊神像是岳将军,和岳云的坟墓见过,还有秦桧王氏的跪像见过,她忘了另外还有跪着的两个人的名字,当时走远了,没听导游详细的每个跪像去介绍,所以似乎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但是根本记不起来另外跪着的两个人是谁。

    那人见乐琪一头雾水的神情,便哈哈地笑了,有小仆来请,那人便与乐琪告辞出去。

    乐琪甚至晚上躺在床上还在想,这名字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啊?这么古怪的名字,这个姓明明是一万二万的万字,从小读到大都没读过其他的读音,怎么会有另外的读音。

    写了几幅字,乐琪觉得不满意,撕成一团丢进废篓里。

    一时也静不下心来认真练字,屋内暖和的有些燥,乐琪丢下笔,掀开大棉帘走出书房,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清冷的空气。

    书房靠近前会客厅,不远,乐琪信步走到厅前,恰好万俟卨从厅内走出,见着乐琪,忙拱手施礼眉开眼笑道:“相府侯门深,却又能碰着大小姐,真是三生有幸!大小姐去看望相爷吗?请请请!”万俟卨避开身,做了个礼让。

    乐琪一看这人满脸堆笑的眉眼,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反感,看在他欣赏自己的书法直率说出特点的份上,乐琪轻施了一礼,说了声:“大人好走,”也不往厅内走去,竟自顾自地往走往通向内厅的边道。

    临安城的冬夜格外寒冷,相府内院格外安静,姑母王氏早早地在寝屋内拥炉坐被。

    乐琪进入内室请了晚安,王氏示意天气寒冷,让乐琪早些回屋坐被窝去休息,乐琪退出屋来,裹紧了斗篷,她没有回屋内去休息,支开了丫头,独自又来到后花园一角的、一棵极大的桂花树下,她和扬子约定过,如有消息相商,就在此相会,通讯不便,所以乐琪每晚都要去看一眼桂花树。

    又高又大的桂花树非常的茂密,在漆黑的夜晚里像一朵极大的大乌云,黑沉沉的似乎密不透风。

    晚上扬子不走正门时候,都是跃上花园的围墙躲进桂花树内,等候乐琪的到来。尽管扬子时常被派去差遣,乐琪还是每晚必到的在树下静站一会。

    “啵咕”地一声暗号,扬子身形矫健轻飘飘地从树上一跃而下,立在了乐琪的面前,乐琪惊喜地看着扬子,尽管是黑暗的夜色模糊,看不清楚扬子的面容,但是她明确的感觉到扬子一切安好。

    “扬子,办差回来啦,我天天都这里候你,你终于回来了。”

    乐琪拉起扬子的手臂摇了摇,欣喜之情难以言表。

    扬子轻声说道:“回来了…”

    乐琪闻声似乎有点不对劲,扬子的声音没有相逢的喜悦,却是带有一丝暗伤的感觉。

    乐琪问道:“扬子,是发生什么事了,快告诉我。”

    扬子似乎心中在暗暗地点了点头,只是喉咙处似乎有些梗咽,“嗯”了一声,说道:“雁儿,我说了你不要着急,也不要急躁,更要镇静,好吗?”

    乐琪着急地说道:“扬子快告诉我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是不是回过家里了,我外公外婆,先生他们都好吧?”

    “我没有去过家里,我被差遣到了镇江一趟,是见着了岳云将军和张宪将军。”

    “岳云和张宪将军怎么没在岳将军身旁吗?他们是派去镇江打仗?是金兵又南下来了?”

    “不是,他们是被我押解进京城的。”

    原来扬子此番被派遣是去了镇江押解岳云和张宪回城的,当时被派遣时,扬子也不知道此次的任务是什么,上司的命令非常隐秘,扬子也只能跟着随时被派遣。

    当他见着岳云和张宪将军时候,发现两人被打得已经是伤痕累累,满身血污。

    扬子不知道他们俩发生了什么事,竟然如此悲惨的模样,便向差官言道,他通岐黄之道,要为这两位将军治伤,以免伤口溃烂过度,若死于半途不好交差,差官同意了。

    扬子带着治伤的伤药,为两人刮掉溃烂作脓的伤口,抹上治伤药面,这才知道了俩人受骗到镇江,被秦桧、张俊压迫折磨成这样。

    特别是张宪将军,伤的很是惨重!扬子把俩人的这番经过与乐琪说了。

    乐琪没有狂躁,她异常的镇静,沉默了许久,才幽幽说道:“我知道他俩是在年轻的时候就死了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死,是死在岳将军前,还是死在岳将军后?”

    乐琪不止一次的后悔在现代时候怎么不去多多了解一下南宋时代,怎么不去多多读书关注岳将军一家的一切,从来都是漠不关心历史,甚至肤浅的觉得历史上的一切关她什么事啊!

    好像这想法也对,熟知历史中的一切,又能如何。

    “岳云和张宪将军现在伤势有好转,先生的秘传伤药方甚是灵验,两位将军的体格本是强壮。”

    可听到乐琪说张宪和岳云年轻时候都是死了的,扬子有点疑惑不解了。

    “雁儿何出此言呢?这两位将军现在没有生命之忧啊!假以时日,他们又是叱咤风云的抗金勇将。”扬子不解的摇着头说道。

    乐琪也没正面回答他,说道:“扬子,他们关在哪里,我想去见见。还有,岳将军有没有消息,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岳将军被关在大理寺监牢了,没有与岳云他们关一起。岳云和张宪将军,我会想办法让雁儿进去探望,岳将军这边,我打听着实,一定想办法让雁儿见一见。雁儿放心!”

    “扬子…我…辛苦你了!”

    乐琪忧伤的梗咽起来,扬子虽然看不清乐琪脸上挂着的泪滴,但是他深切地感受到乐琪心中的悲切。

    安慰地说道:“雁儿,不伤心了,岳将军和两位将军劳苦功高,天下百姓人人爱戴,我们大宋还是需要令金兵闻风丧胆的将军们上战场杀敌保家卫国,过些时候,官家一定会释放的。”

    “扬子,你官小人微,你不会知道官家和秦桧他们商谈的机密是什么,这是历史走向的结果,扬子,我只希望你平安康健到老,做一个有福之人。”

    扬子笑了,说道:“雁儿也一样,我们都做有福之人。雁儿,我不久留了,明天午后我来接你。”

    “好。”扬子像一只展翅的大鹰,攀越上树,跃到墙头看了乐琪一眼,转眼就消失在茫茫地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