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规则
晌午的日头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照射进来，在灰色的地毯上落下一片亮光，偶尔的一阵光影，晃动地格外刺眼。
茶水间里人声鼎沸，四台微波炉同时转着，旁边挤满了等待热饭的小白领。缪小影的饭盒排在第四个，她掐指一算，差不多再需等五分钟即可。她的饭盒后面，一堆盒子在整整齐齐的保持着列队。
这是大企业的文化，秩序井然。
热饭队伍以后台人员居多，大部分她都不太熟悉。偶尔有一两个人与她说话，也无非是询问关于张逸可的八卦，她笑着敷衍了过去。
窃窃私语声不停。原来，做张逸可的助理就可以成为公司的焦点。
“你跟路昭有原来就认识吗？”
又有人提问了，只是这次问的不是张逸可，而是那位“万众瞩目”的路昭有。
“不认识啊。”她尴尬的回复着。
“我看他对你挺好的。”那人问的两眼发光，似乎一定要寻到什么答案。
“我跟他不熟。”她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着急画上句号。
“是么？听说打赌的时候，就他笃定你能干半年以上。”
缪小影尴尬的笑着，这个赌约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在她本人面前提起都毫无顾忌。她想起了文叶说的话，那是对她的“声援”啊。
兴许文叶说的对，这也是一种鼓励。想到这，她便开始了回击：“那你们凭什么觉得我做不久呢？”
那人显然没料到缪小影会如此回复，只能把“责任”往张逸可身上推：“张逸可的助理就没有做的久的。”
“希望我是个例外。”缪小影并不想与她争论，便用加油式的方法来进行结尾。
那人笑了起来，只不过只动用了半边脸，满是不屑的表情。
“叮～”
饭盒出炉了，她终于不用再跟她们寒暄，找了一个角落的小圆桌，安静的扒着饭。
一只鸡腿，一小坨白米，零星飘着的几根鸡毛菜便是她全部的午餐，她自己都觉得窘迫了点。只是，在大公司的几日，她开始有了一些新的购置计划。她想交际，也想打造一个全新的、自信的、亮堂堂的缪小影。
她的这些想法并不是凭空冒出来的。
张逸可每天在她耳边吹风，一个女孩子该怎么打扮，该如何去跟同事搞好关系；此外，与路昭有的不期而遇总让她的心思翩翩。虽然，她看出来路昭有跟任何一位同事都能打成一片。也看出来李佳对他的时刻跟随。
但是，她自己想要表现的心似乎有点藏不住了。
“打赌又是怎么回事呢？”
她想得出神，米饭都忘记咀嚼了，盯着地上的片刻光突发奇想：“路昭有会是那片光吗？”
还是纯粹因为赌约的关系？
她吃完后在过道来回踱步，期许能再次碰上路昭有，仿佛又回到了中学时代的青涩暗恋。
“一、二、三、四……”她在心里默默的数着脚步，到第九十九下时，仍未实现今日的愿望，她便放弃了。
“呵呵，幼稚的把戏。”她自己也嘲笑了番。
“别往脸上贴金了，一切都是偶然，并非必然。”她使劲把自己推出幻想世界，吁出一口长气。看着诺大的办公室，再联想到张逸可，似乎有些头疼了。
这才是现实世界啊。
静静倚靠在十八层楼梯通道的墙上，这是写字楼专用的吸烟区。她用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轻弹着烟灰，继而把烟转到了食指与中指之间，娴熟地抽了起来。
张逸可终于同意她本周离开，她开始有些无所顾忌，对缪小影的教导也不如从前仔细了。是的，她作为一个助理是完美的；作为一个交接人是合格的。
剩下的，那是张逸可和缪小影自己的事情了。
烟雾一阵阵的袭卷着这个不大的空间，在快腾到白色天花板的时候，烟就消失了，只剩下一股刺鼻的味道。吸烟区的几盆绿箩歪歪扭扭的毫无生气，已经干枯的黄色叶片随着顺下来的长藤无力的耷拉着，仿佛没人在意这些绿箩的生机。
开发一组的王芝芸围着静静，叽叽喳喳，像在庆贺她的离开。
其实她们的关系很微妙。有时，她们是“无话不说”的朋友，有时又可以为了几个客户和预定的广告位在办公室大吵大闹。
和与不和没有准确的定义。这也是大企业的文化。
“昨天，张逸可居然反悔不让我走，真是恶心死我了。”静静一改平时的温柔细语，大大咧咧的骂着。
“她要能说话算话，就不是张逸可喽。”王芝芸补充着，说话的时候表情有点用力，下巴都在颤动。她穿着一条黑色长裙，套了一件大码格子西装，腰间的肉时不时的顶出外套，一层一层的，也随着她的身体摇晃抖动着。
“不是有新助理了吗，还扣着你干嘛？”
说话的是开发三组的肖苏刚，为了保持“叔”的形象，他近期开始了蓄胡。但抽烟的时候，小拇指总是不自觉的往外翘着，说话也带了几分阴柔。
“小姑娘性子太弱了，HOLD不住张逸可啊，被反驳的时候完全不敢吭声。”静静似乎说出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不过，我在张逸可面前一直夸赞她。所以，逸可早上给我电话，同意我走了。”
静静为自己的小计策得逞而洋洋得意，眼睛都瞪得圆鼓鼓的，脸上的情绪十分饱满。
“我看那姑娘做不了多久的，你能跑赶紧跑，免得跟着女魔头受苦。”王芝芸吐出一个烟圈后笃定地说着，随后一把搂过肖苏刚，“今晚让刚叔请喝酒。”
肖苏刚的小身板被王芝芸大力的拉扯晃悠了下，他没好气的朝她说道：“能不能淑女点。”
王芝芸摁住肖苏刚的头猛地敲打几下：“晚上李佳来的话，你别太狗腿。”
肖苏刚用力地挤压着烟头，直至红色的火星完全消失。他抬头看着王芝芸，不屑的说道：“刚叔我，只对喜欢我的人感兴趣。谁不知道，李佳跟路昭有是一对啊。”
“是么？”王芝芸白了他一眼，语气里满是嫌弃，“我怎么觉得你老是偷偷的关注她。”
“哪有的事。追我的人都排成了队，哪有心情管李佳啊。”肖苏刚反驳起来，更像是给自己找的台阶。
王芝芸突然邪魅的一笑，做了一个很大胆的假设：“假如路昭有没跟李佳在一起，你不是有机会了？”
肖苏刚好奇的问道：“路昭有看不上李佳还能看上谁？”
这回，王芝芸朝静静看去，似乎在问询静静的意见：“路昭有似乎很关心你那边的新人啊。”
静静“哼”了一句：“应该看不上她的吧。”
“那也不一定，长的也不丑。”肖苏刚补充了一句。
静静与王芝芸两人同时看向他：“你不是不在意李佳的么？”
肖苏刚手撑在墙壁上，一脸坏笑：“不是在聊天么，就随便聊聊啊。”
烟圈又是一个接一个，密集的向上飘去，三个人突然安静了下来，只剩烟味在各自的鼻息处游荡。
缪小影在前台取快递的时候终于看到了路昭有。
今天的他没戴眼镜，精神气十足，宽松肥大的白衬衣显得更加骨感。似乎是用餐回来，他跟着一堆人涌了进来，高挑的身材在人群里十分显眼。
缪小影在前台站成了透明人。
也是，除了想看她笑话的八卦人，还有谁会关心她的存在。她只是个小小的助理，身上贴的标签永远是“张逸可”。
人堆像一群奔腾而过的骏马，快速的略过了她，只留下阵阵风。
她又开始自嘲起来：“影子啊，影子，什么时候有自己的身份呢？”
“干嘛皱眉？”
路昭有用酸奶碰了下她的脸，她正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被突然的这么一下子吓了一跳。没想到路昭有发现了不起眼的她，还驻足再次跟她打起招呼。
他是什么样的人，此时她不予深究。她只知道，他很特别。
缪小影抬头望去，刚压过去的人群已经散开，而路昭有仿佛是故意落在了人群的最后。
“这个给你，保持好心情，加油。”他把酸奶塞进她的手里，指尖轻轻触碰到了她的掌心，依旧有些冰冷。
他开始发笑：“你是小孩子吗，这么冷还不多穿点。”
缪小影再次由于衣着的问题被他提醒，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开起了玩笑：“我是冷血动物。”
“冷笑话。”
蓦地，他收起了笑容，认真的问了一句：“听说，你跟我不熟？”
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也是大企业文化之一。
“我没说过啊。”
此刻，回避这个话题是比较明智的选择，比任何的解释扯皮都来的有用。
“我每天都来打卡，你居然说跟我不熟。”
路昭有打趣起来，深棕色的瞳孔里透着锋芒，又在缪小影的心窝刺上浅浅的一角。
“其实，我刚进公司而已……”
她想着用时间的概念来形容两人的关系，却不料刚开口说了几个字，便被李佳的叫唤声打断。
李佳依旧披着长长的卷发，一袭红色连衣裙显得娇媚无比。指尖轻轻拉扯着路昭有的衬衣，带着娇嗔说道：“这么关照新同事，也没见你关照我啊，偏心。”
路昭有两手一摊，带着坏笑：“没有了。”
李佳搭着他的胳膊，温柔的说道：“时间到了。”
他未推开李佳，只是回头给了缪小影又一个微笑，便与李佳并肩往会议室的方向走去。
缪小影呆呆的看着这两人的背影，确实是极为般配。
她又想起了中学时的人气王和女班长，她看他们时也是这种感叹。而她永远是路边的那位无名氏、路人甲。
似乎，优秀的人总与优秀的人在一起。
她拿起他留给她的酸奶，搁在脸颊冰敷着，仿佛只有这样的冷却，才能让自己不多想。
回去的时候，静静已经在位置上愉悦地收拾东西了。她满面春风，哼着歌曲，将私人物品一个个打包起来。
桌上摆着三杯奶茶，矗立在键盘处，杯色是喜庆的红色，像是庆祝的道具。
“小影，我跟逸可商量了下，认为你可以独立了。所以，我要走了。”
静静双手拉着缪小影，嘟着嘴巴，脸上开心的表情已经切换成了依依不舍。
缪小影对这种撒娇式的聊天从来都不知所措，她不懂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回应，便反握住她的手，也开始客气起来：“我还不知道呢，有点突然啊，谢谢你近期的教导。”
“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你肯定能做好工作让逸可满意的。”
缪小影有些肉麻，她很不擅长直白式的情感表达。况且，她们相处的时间不长，她对“喜欢”两个字打满了问号。只是在这个“分手”的片刻，她觉得需要有点表现，便尴尬的回应起来“我也挺喜欢你的”。
此时，张逸可出现了。她不说话的时候，脸永远是拉长的状态。缪小影搞不懂是她常年累月的发火让脸拉长的，还是本来就是刻板的脸型。
静静见她来后，立马抱住了她，神奇忧伤的说着：“逸可，我好舍不得你哦。这段时间，真的很开心。”
张逸可轻手拍着她的后背安抚，边盯着缪小影：“小影，你看看静静，她走我多么不舍得。你得从她身上多学点东西，机灵点。”
说完，她从抽屉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静静，却仍不忘训斥缪小影：“做的好才有礼物收。”
缪小影明白张逸可有所指向，希望她表明认真加油的心意，可是她却开不了口。她总觉得一板一眼的发誓立据有些犯傻。
殊不知，此刻无言的她已经立下“傻人”的形象了。
而静静的脚上仿佛装了弹簧，一下子跳了起来，情绪激动的再次抱住张逸可。
缪小影无所适从，她感觉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涌了出来。当下的片刻，她脑海里竟然想不到任何合适的词汇，连偶像剧的恶心对白都忘得一干二净。
此刻，她像个发光发亮的灯泡，孤独得亮着。
这一出离别的戏演得时间久了，其他人也围了上来，开始问长问短，“悻悻惜别”。缪小影暗自想到，这些都是自己缺失的交际天赋啊。
果然，社交是大企业最重要的文化，也是规则运行的通道。
“就当最后一天的路人甲吧。”
她暗暗发誓，绝不能让那些打赌她立马走的人赢。
茶水间里人声鼎沸，四台微波炉同时转着，旁边挤满了等待热饭的小白领。缪小影的饭盒排在第四个，她掐指一算，差不多再需等五分钟即可。她的饭盒后面，一堆盒子在整整齐齐的保持着列队。
这是大企业的文化，秩序井然。
热饭队伍以后台人员居多，大部分她都不太熟悉。偶尔有一两个人与她说话，也无非是询问关于张逸可的八卦，她笑着敷衍了过去。
窃窃私语声不停。原来，做张逸可的助理就可以成为公司的焦点。
“你跟路昭有原来就认识吗？”
又有人提问了，只是这次问的不是张逸可，而是那位“万众瞩目”的路昭有。
“不认识啊。”她尴尬的回复着。
“我看他对你挺好的。”那人问的两眼发光，似乎一定要寻到什么答案。
“我跟他不熟。”她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着急画上句号。
“是么？听说打赌的时候，就他笃定你能干半年以上。”
缪小影尴尬的笑着，这个赌约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在她本人面前提起都毫无顾忌。她想起了文叶说的话，那是对她的“声援”啊。
兴许文叶说的对，这也是一种鼓励。想到这，她便开始了回击：“那你们凭什么觉得我做不久呢？”
那人显然没料到缪小影会如此回复，只能把“责任”往张逸可身上推：“张逸可的助理就没有做的久的。”
“希望我是个例外。”缪小影并不想与她争论，便用加油式的方法来进行结尾。
那人笑了起来，只不过只动用了半边脸，满是不屑的表情。
“叮～”
饭盒出炉了，她终于不用再跟她们寒暄，找了一个角落的小圆桌，安静的扒着饭。
一只鸡腿，一小坨白米，零星飘着的几根鸡毛菜便是她全部的午餐，她自己都觉得窘迫了点。只是，在大公司的几日，她开始有了一些新的购置计划。她想交际，也想打造一个全新的、自信的、亮堂堂的缪小影。
她的这些想法并不是凭空冒出来的。
张逸可每天在她耳边吹风，一个女孩子该怎么打扮，该如何去跟同事搞好关系；此外，与路昭有的不期而遇总让她的心思翩翩。虽然，她看出来路昭有跟任何一位同事都能打成一片。也看出来李佳对他的时刻跟随。
但是，她自己想要表现的心似乎有点藏不住了。
“打赌又是怎么回事呢？”
她想得出神，米饭都忘记咀嚼了，盯着地上的片刻光突发奇想：“路昭有会是那片光吗？”
还是纯粹因为赌约的关系？
她吃完后在过道来回踱步，期许能再次碰上路昭有，仿佛又回到了中学时代的青涩暗恋。
“一、二、三、四……”她在心里默默的数着脚步，到第九十九下时，仍未实现今日的愿望，她便放弃了。
“呵呵，幼稚的把戏。”她自己也嘲笑了番。
“别往脸上贴金了，一切都是偶然，并非必然。”她使劲把自己推出幻想世界，吁出一口长气。看着诺大的办公室，再联想到张逸可，似乎有些头疼了。
这才是现实世界啊。
静静倚靠在十八层楼梯通道的墙上，这是写字楼专用的吸烟区。她用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轻弹着烟灰，继而把烟转到了食指与中指之间，娴熟地抽了起来。
张逸可终于同意她本周离开，她开始有些无所顾忌，对缪小影的教导也不如从前仔细了。是的，她作为一个助理是完美的；作为一个交接人是合格的。
剩下的，那是张逸可和缪小影自己的事情了。
烟雾一阵阵的袭卷着这个不大的空间，在快腾到白色天花板的时候，烟就消失了，只剩下一股刺鼻的味道。吸烟区的几盆绿箩歪歪扭扭的毫无生气，已经干枯的黄色叶片随着顺下来的长藤无力的耷拉着，仿佛没人在意这些绿箩的生机。
开发一组的王芝芸围着静静，叽叽喳喳，像在庆贺她的离开。
其实她们的关系很微妙。有时，她们是“无话不说”的朋友，有时又可以为了几个客户和预定的广告位在办公室大吵大闹。
和与不和没有准确的定义。这也是大企业的文化。
“昨天，张逸可居然反悔不让我走，真是恶心死我了。”静静一改平时的温柔细语，大大咧咧的骂着。
“她要能说话算话，就不是张逸可喽。”王芝芸补充着，说话的时候表情有点用力，下巴都在颤动。她穿着一条黑色长裙，套了一件大码格子西装，腰间的肉时不时的顶出外套，一层一层的，也随着她的身体摇晃抖动着。
“不是有新助理了吗，还扣着你干嘛？”
说话的是开发三组的肖苏刚，为了保持“叔”的形象，他近期开始了蓄胡。但抽烟的时候，小拇指总是不自觉的往外翘着，说话也带了几分阴柔。
“小姑娘性子太弱了，HOLD不住张逸可啊，被反驳的时候完全不敢吭声。”静静似乎说出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不过，我在张逸可面前一直夸赞她。所以，逸可早上给我电话，同意我走了。”
静静为自己的小计策得逞而洋洋得意，眼睛都瞪得圆鼓鼓的，脸上的情绪十分饱满。
“我看那姑娘做不了多久的，你能跑赶紧跑，免得跟着女魔头受苦。”王芝芸吐出一个烟圈后笃定地说着，随后一把搂过肖苏刚，“今晚让刚叔请喝酒。”
肖苏刚的小身板被王芝芸大力的拉扯晃悠了下，他没好气的朝她说道：“能不能淑女点。”
王芝芸摁住肖苏刚的头猛地敲打几下：“晚上李佳来的话，你别太狗腿。”
肖苏刚用力地挤压着烟头，直至红色的火星完全消失。他抬头看着王芝芸，不屑的说道：“刚叔我，只对喜欢我的人感兴趣。谁不知道，李佳跟路昭有是一对啊。”
“是么？”王芝芸白了他一眼，语气里满是嫌弃，“我怎么觉得你老是偷偷的关注她。”
“哪有的事。追我的人都排成了队，哪有心情管李佳啊。”肖苏刚反驳起来，更像是给自己找的台阶。
王芝芸突然邪魅的一笑，做了一个很大胆的假设：“假如路昭有没跟李佳在一起，你不是有机会了？”
肖苏刚好奇的问道：“路昭有看不上李佳还能看上谁？”
这回，王芝芸朝静静看去，似乎在问询静静的意见：“路昭有似乎很关心你那边的新人啊。”
静静“哼”了一句：“应该看不上她的吧。”
“那也不一定，长的也不丑。”肖苏刚补充了一句。
静静与王芝芸两人同时看向他：“你不是不在意李佳的么？”
肖苏刚手撑在墙壁上，一脸坏笑：“不是在聊天么，就随便聊聊啊。”
烟圈又是一个接一个，密集的向上飘去，三个人突然安静了下来，只剩烟味在各自的鼻息处游荡。
缪小影在前台取快递的时候终于看到了路昭有。
今天的他没戴眼镜，精神气十足，宽松肥大的白衬衣显得更加骨感。似乎是用餐回来，他跟着一堆人涌了进来，高挑的身材在人群里十分显眼。
缪小影在前台站成了透明人。
也是，除了想看她笑话的八卦人，还有谁会关心她的存在。她只是个小小的助理，身上贴的标签永远是“张逸可”。
人堆像一群奔腾而过的骏马，快速的略过了她，只留下阵阵风。
她又开始自嘲起来：“影子啊，影子，什么时候有自己的身份呢？”
“干嘛皱眉？”
路昭有用酸奶碰了下她的脸，她正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被突然的这么一下子吓了一跳。没想到路昭有发现了不起眼的她，还驻足再次跟她打起招呼。
他是什么样的人，此时她不予深究。她只知道，他很特别。
缪小影抬头望去，刚压过去的人群已经散开，而路昭有仿佛是故意落在了人群的最后。
“这个给你，保持好心情，加油。”他把酸奶塞进她的手里，指尖轻轻触碰到了她的掌心，依旧有些冰冷。
他开始发笑：“你是小孩子吗，这么冷还不多穿点。”
缪小影再次由于衣着的问题被他提醒，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开起了玩笑：“我是冷血动物。”
“冷笑话。”
蓦地，他收起了笑容，认真的问了一句：“听说，你跟我不熟？”
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也是大企业文化之一。
“我没说过啊。”
此刻，回避这个话题是比较明智的选择，比任何的解释扯皮都来的有用。
“我每天都来打卡，你居然说跟我不熟。”
路昭有打趣起来，深棕色的瞳孔里透着锋芒，又在缪小影的心窝刺上浅浅的一角。
“其实，我刚进公司而已……”
她想着用时间的概念来形容两人的关系，却不料刚开口说了几个字，便被李佳的叫唤声打断。
李佳依旧披着长长的卷发，一袭红色连衣裙显得娇媚无比。指尖轻轻拉扯着路昭有的衬衣，带着娇嗔说道：“这么关照新同事，也没见你关照我啊，偏心。”
路昭有两手一摊，带着坏笑：“没有了。”
李佳搭着他的胳膊，温柔的说道：“时间到了。”
他未推开李佳，只是回头给了缪小影又一个微笑，便与李佳并肩往会议室的方向走去。
缪小影呆呆的看着这两人的背影，确实是极为般配。
她又想起了中学时的人气王和女班长，她看他们时也是这种感叹。而她永远是路边的那位无名氏、路人甲。
似乎，优秀的人总与优秀的人在一起。
她拿起他留给她的酸奶，搁在脸颊冰敷着，仿佛只有这样的冷却，才能让自己不多想。
回去的时候，静静已经在位置上愉悦地收拾东西了。她满面春风，哼着歌曲，将私人物品一个个打包起来。
桌上摆着三杯奶茶，矗立在键盘处，杯色是喜庆的红色，像是庆祝的道具。
“小影，我跟逸可商量了下，认为你可以独立了。所以，我要走了。”
静静双手拉着缪小影，嘟着嘴巴，脸上开心的表情已经切换成了依依不舍。
缪小影对这种撒娇式的聊天从来都不知所措，她不懂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回应，便反握住她的手，也开始客气起来：“我还不知道呢，有点突然啊，谢谢你近期的教导。”
“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你肯定能做好工作让逸可满意的。”
缪小影有些肉麻，她很不擅长直白式的情感表达。况且，她们相处的时间不长，她对“喜欢”两个字打满了问号。只是在这个“分手”的片刻，她觉得需要有点表现，便尴尬的回应起来“我也挺喜欢你的”。
此时，张逸可出现了。她不说话的时候，脸永远是拉长的状态。缪小影搞不懂是她常年累月的发火让脸拉长的，还是本来就是刻板的脸型。
静静见她来后，立马抱住了她，神奇忧伤的说着：“逸可，我好舍不得你哦。这段时间，真的很开心。”
张逸可轻手拍着她的后背安抚，边盯着缪小影：“小影，你看看静静，她走我多么不舍得。你得从她身上多学点东西，机灵点。”
说完，她从抽屉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静静，却仍不忘训斥缪小影：“做的好才有礼物收。”
缪小影明白张逸可有所指向，希望她表明认真加油的心意，可是她却开不了口。她总觉得一板一眼的发誓立据有些犯傻。
殊不知，此刻无言的她已经立下“傻人”的形象了。
而静静的脚上仿佛装了弹簧，一下子跳了起来，情绪激动的再次抱住张逸可。
缪小影无所适从，她感觉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涌了出来。当下的片刻，她脑海里竟然想不到任何合适的词汇，连偶像剧的恶心对白都忘得一干二净。
此刻，她像个发光发亮的灯泡，孤独得亮着。
这一出离别的戏演得时间久了，其他人也围了上来，开始问长问短，“悻悻惜别”。缪小影暗自想到，这些都是自己缺失的交际天赋啊。
果然，社交是大企业最重要的文化，也是规则运行的通道。
“就当最后一天的路人甲吧。”
她暗暗发誓，绝不能让那些打赌她立马走的人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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