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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猛兽

    吕瞎子举目“看”向一脸肃然的张谦,忽然咧嘴一笑。

    『哦呦呦,张先生有命,老瞎子本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受人之托,必当终人之事,椅子的上任主人有言在先,若要听故事,需先驯服这两头“猛兽”……』

    牛羊结伴,猛兽独行,因为猛兽生性残忍,对同类亦会加害相食,所以一生注定孤独,无所爱,无所寄,无所望,无所期,生于黑暗,归于黑暗。

    嘴角含笑,张谦摆出好整以暇的神色,双目异芒大盛,有意无意间,流露出一种教人无从捉摸的诡异气质。

    『想不想聊聊?』屈膝盘腿,只见他卸下支撑身体的全部力量,一屁股坐在了硬邦邦、冰冷冷的地砖上。

    如花玉容淡如止水,胡十八收起多余的笑意,不眨半眼凝住着好友,隔了好一会儿,方才轻轻开启两瓣温润的檀口。

    『聊什么?』

    『传闻白家洋馆里,有间神秘的宝库,里面藏着两件价值连城的宝物。』

    『不错。』胡十八点点头,目光炯炯,时刻不放过张谦的双眼。

    从来没有人能真正了解这个男人,看穿他的想法,认清他的本质。

    极度的疲劳中,张谦打了个缺头少尾的哈欠,但他的头脑依然清醒,思维仍旧敏捷,心思照样难测。

    『宝库这种东西,当然要兼具私密与牢固的属性。』

    『好像是这样。』

    『所以,即使整栋洋馆都被炸上天,宝库也不会遭遇波及,受到破坏?』

    懂得越多,快乐就越少,所以张谦经常是一副什么都不懂,并且不求甚解的样子,然而当他需要知道某些人、某些事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这个男人其实是个见多识广的家伙,而且懂得实在不少……

    每当有人据此发问,想要弄清张谦到底有多“博学”的时候,他总是会回答这样一句话:不多不少,刚好够用,大概只比别人多一点点。

    胡十八肯定了挚友的判断。

    『就算这座城市被夷为平地,躲在宝库里的人也不会少一根寒毛。』

    『只可惜,你并不是一个容易感到好奇的人,就算被埋在成吨的瓦砾下,无所事事,度日如年,也不会研究十三少留下的两样宝物。』张谦微笑着,悠然接口道。

    『猫有九条命,都会被“好奇”害死……这么危险的东西,还是少碰为妙。』

    迷茫夜雨中,笼罩不去的愁云惨雾正在加速消散。

    明月洒照下,秋夜深寒,分外有肃杀之意。

    双眸深沉平静,目光深邃无尽,张谦将注意力放回到两把椅子上,心中不觉涌起微妙复杂的感觉。

    各中真趣不可说,妙在有意无意间。

    机关设置无懈可击,着墨不甚多,但却恰到好处,敲钉转角,于平庸处望见不凡,无论整体把控,还是细节处理,皆深谙守正出奇、虚实结合的诡诈之道……这两头猛兽实在危险的很,可怖的很。

    听说十三少最善以奇制奇,有鬼神莫测之机。

    『不好办,简直太不好办了。』话虽如此,张谦的脸上却无半分苦恼神色。

    『有意思,简直太有意思了。』不知为何,吕瞎子竟一改平日里的圆滑作风,公然跟客人唱起了反调。

    两人接下来的对话更是云山雾罩,让人摸不着头脑。

    『让三爷见笑了。』

    『五彩琉璃玉,七窍玲珑心,无情无己无所恃,有始有终有唯一。张先生慧眼独具,谈笑用兵,颇有几分白十三当年的神韵。』

    『三爷是否备足了茶叶与热水?』

    『不多不少,刚好够老瞎子喝上一整晚的。』杯子里的茶早已凉了,却并不妨碍吕瞎子享受品茗的乐趣。

    『那么,就请三爷开始讲故事吧。』

    说话间,张谦已然弯腰入座,懒洋洋地向后仰倒,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敷衍,将双脚叠放在了另一把椅子上。在他这里,别人眼中的猛兽,最多不过是两只会咬人的宠物。

    吕瞎子捧起茶杯,润了润有些喑哑的嗓子。

    对眼前这个结果,这位老人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就像他知道,今夜注定漫长、无眠,并且绝不平静。

    于是他讲起了故事,一个“不太像故事”的故事。

    腐朽与堕落,是繁华落尽后的必然结果。鬼手的堕落始于何时,如今已经无从考证,个中缘由早就随着时间的冲刷,永远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

    『对“愚左”和“惑右”这两个名字,张先生想来应该并不陌生。』

    吕瞎子诡秘一笑,倏然间抬起头来,目光落往客人身上。

    张谦以同样的笑容报之,钜细无遗,双目攫抓紧锁,对上那双经历了无数折磨,永远失去光明的眼睛。

    『简直不能再熟悉。』

    『鬼神之手,胡越之祸;伏尸百万,生杀予夺。波诡云谲,人心险恶;诡道传承,燎原之火。』

    『永无止境的渴求,永世循环的诅咒……果然,它们就是传说中的那两样东西。』张谦撇撇嘴,打了个随性的流氓哨。

    『全身带刺的是“真小人”,另一把则是叫作“伪君子”,名字是白十三起的,不知张先生觉得如何?』

    『相当普通,并且十分无趣。』

    『哦?』吕瞎子挑了挑眉毛。

    『要我说,还是“愚左”和“惑右”更有意思,也更有味道。』

    『张先生可知,白十三为何要隐去它们真正的名字?』

    『大概是因为,是他亲手拔掉了毒蛇的毒牙,剪去了老虎的利爪,认为它们已经没资格做猛兽。』张谦想都没想,立刻给出了答案。

    假如真小人的倒刺上,喂有见血封喉的剧毒;假如伪君子的活动关节里,藏有吹毛断发的利刃……

    『哦呦呦,胡老板怎么看?』吕瞎子侧过头来,逐寸逐尺“检视”着青春犹在,但却格外成熟的胡十八。

    『强者制定规则,弱者履行遵守,没有理由,也无需理由。』小胡的反应同样迅速,绝对不比张谦要慢。

    『两位猜的都对,但又……嘿嘿嘿,不完全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