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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悲剧

    对岸的敌人正在渡河。

    看他们的架势,显然不想和张谦进行谈判。

    交火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丝丝的枪法实在不太高明。

    弹药即将告罄。

    真正的绝境即将到来。

    『要不要试着逃进身后的林子里,碰碰运气?』张谦吹响流氓哨,皮笑肉不笑地道,『我特别留意了一下,里面似乎挺安静的……当然了,也可能是人为制造的安静。』

    敌人准备充足,从河对岸发起猛攻,没有理由会漏掉二人身后的森林,放任他们逃入其中,唯一的解释是,对方早在那里布下天罗地网,正自等待猎物结伴踏足。

    『想不到啊想不到,白家居然对你不管不顾,任由你孤身涉险,白白做了可怜的鱼饵,这就是所谓的“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吧,哈!』

    张谦继续着阴阳怪气的自我对话。

    『难道他们和小胡一样,也想玩把大的,唱一出过程跌宕起伏,情节扣人心弦的反转大戏?还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做一只连个屁都不敢放的缩头乌龟?』

    一如既往,他的激将法仍旧不太高明。

    镇定如恒的丝丝递来一把手枪,不急不躁,不声不响。

    『原来你还是在乎我的。』张谦苦涩一笑,恢复充满生机的光彩,并不接枪。

    枪里只有一颗子弹,留给他自己用的子弹。

    丝丝收起手枪,再不把时间浪费在对方身上。

    张谦只得维持苦笑,继续自言自语起来。

    『他们想要活捉你我,当作胁迫白家和小胡的筹码,不过鉴于白家的无情无义,他们过会儿应该不会留下你的性命,至于区区在下……』

    他笑嘻嘻地眯起眼睛,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

    『失去利用价值后,最后也会魂归地府,看牛头马面的脸色做鬼,说不定还会被投入十八层地狱,吃上些苦头,哈!』

    他的样子依旧很混蛋,混蛋得让你不愿去面对,不敢去面对,不能去面对。

    丝丝打光了倒数第二颗子弹。

    她的手里只剩下了一把手枪。

    『不想给我一个临别拥抱么?』混蛋的表演还在持续着,『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我敢打赌,你笑起来肯定特别好看。』

    『我只会拥抱死人。』丝丝回过头来,浑身杀气尽数消散,终于开了金口。

    『现在的我只比死人多了口气。』

    『我可以杀了你,然后自我了断。』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殉情?我的老天,你到底是有多爱我……』话刚出口,张谦的脖子上已经多了一把军刺。

    丝丝不会开玩笑,也不允许别人开她的玩笑。

    没得选,张谦只能举起双手,哭丧着脸摆出求饶的姿势。

    『你以为我在瞎扯,尽说些意义不明,风马牛不相及的鬼话,其实不瞒你说……我确实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拿你逗乐子,嘿嘿!』

    可恶的混蛋仍是余兴未消,欲罢换休地说着废话。

    丝丝却没有将他就地正法,丢到地狱里受苦受难。

    她的腰后也顶着一把刀,用来给生鱼开膛破肚,去鳍刮鳞的刀,尽在张谦掌握中的刀……永远不要对鬼手放下戒备,永远不要低估鬼手的本领。

    『咱们商量商量,能不能饶我一命?』高调做事,低调做人,张谦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作扮猪吃老虎。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就当做善事,积功德咯。』

    『我死,你死;你生,我生。』丝丝在谈判桌上从没吃过亏。

    『伤心人别有怀抱,哈!』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

    『不多,但是够用……』心灵通明剔透,双目神光电射,张谦浅勾嘴角,从容微笑,『不介意被人误会,也不期待被谁拯救,这是你与我唯一的相同之处,也是我们今晚会相聚于此的原因。』

    丝丝在听着,无比认真地听着。

    她的直觉没有错,张谦此行的动机并不单纯。

    『需要我做些什么?』冰美人知道,张谦的身体状态不允许他与别人交手。

    『你……能不能笑一笑?』

    『什么?』

    『我说,我想要看见你的笑。』张谦笑起来的样子说不上多惊艳帅气,但是相当阳光,给人以特殊的亲切之意,别有种春风拂面般的舒适感。

    单刀直入,直见了性。

    军刺已经割开最外面的两层皮,品尝到了血腥。

    『你找错了人,不该拿我寻开心。』

    『凉凉的,有点儿疼,好像……还有点儿爽。距离死亡越近,心脏跳得就越快,大脑就会越癫狂,坦白说,这种感觉是会让人上瘾的。』

    嘴唇一阵不受控制的抖震,张谦仿佛已经看到了肩扛镰刀的死神。

    血流如住,杀伐意浓。

    杀鱼的刀却迟迟没有刺穿丝丝的腰肢。

    冰美人嗔瞪浑身浴血,但却甘之如饴的男人,右手忽然抓上他的肩胛,带着最原始、最放纵的疯狂,狠狠咬了上去。

    她下了手,却没有要他的命。

    『你不配这样的死法。』丝丝神色冷酷地道。

    『你也不配就此解脱,』张谦找到女人的耳朵,送入恶魔的低语,『所以我们只好活着,继续受折磨。』

    他就这么站了起来,负着伤,流着血,迎上刺骨的山风,负手傲立在璀璨绚丽的星河之下,没有尽头的黑暗之中。

    枪声立绝。

    坚固的巨石已被团团包围,成为众矢之的。

    令人扼腕的悲剧终将上演。

    哪里有悲剧,哪里就有喜剧,就像有光就有影,就像硬币有正反两面。

    失血过多的症状正在逐渐显现,张谦只觉灵魂出窍,乘风欲飞,颇有种逍遥云端的飘然感觉,再之后,他就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今晚的工作到此结束,各位辛苦了。』细如蚊蚋的声音,勉强从牙齿缝里挤了出来,却又被不羁的风声所掩盖。

    深陷泥淖,仍不失混蛋本色。

    丝丝拎起男人的衣领,再也压抑不住深藏在心底的杀机。

    『给我一个解释,然后去死。』

    『容我喘口气……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张谦的半边脸上沾满了泥土,样子既狼狈又滑稽。

    杀鱼刀从他的指尖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