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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魔盒

    作为一个“合格”且“负责任”的纨绔,李魔头的兴趣不可谓不广泛,比如将自身推向生死边缘,感官被无限放大的拉力锦标赛,美酒佳人作伴,不赢就得配上性命的危险赌局,又或是静下心来,钻研鬼手留下的奇技淫巧。

    踏上舞台后,李魔头的注意力全在“小甜甜”身上,从没看过金柜银锁一眼。

    因为他根本不必去看。

    李魔头只问了三个问题。

    有谁能打开金柜,而不留下任何痕迹?

    有谁能完美复制这堆破铜烂铁?

    有谁觉得自己比我更了解鬼手的无聊把戏?

    其余的老祖宗们都变成了哑巴。

    问题解决了。

    『钥匙在哪儿,我倒是要看看,里面究竟藏了什么好东西……』李魔头走向一把无主的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

    这个位置原本是属于严森的。

    律师哪敢自作主张,连忙瞧向一言不发的严老大。

    后者默思半晌,无声点了点头。

    青铜钥匙被双手奉上。

    『如果这把钥匙是假的,那就有意思了……』李魔头忽然勾起一抹邪笑,碰都没有去碰钥匙,语气里多少带点嘲弄和幸灾乐祸的意味。

    『还望老祖宗费心指点。』律师瞿然一震,立刻请教道。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兹事体大,不敢不问。』

    『嘴巴不是用来说废话的,双手也不是用来闲着的。想知道钥匙是真是假,试试不就知道了?』事不关己,己不劳心,李家这位老祖宗只热衷搅浑水,却不喜欢蹚浑水。

    魔头难道不正是施展阴谋诡计,四处挑起事端,唯恐天下不乱,并以之为乐趣的邪恶存在?

    四大家族风格迥异,李氏随邪,程氏狂疯,姜氏用奇,田氏守中。

    轮椅上的严森立时成为全场焦点。这个男人是程氏实际的主人,也是胆敢偷天换日,颠倒阴阳的阴森阎罗。

    他是否也继承了狂疯之名?

    自古艰难唯一死,严森却已“死”过不止一回。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会怕什么?

    郁结于双目的肃杀之色霍然转浓。这个男人的眼睛仿佛也已“死”了,没有属于人类的喜怒哀乐,只剩下不加掩饰的动物本能。

    他是位于食物链顶端的猎食者,所有人都是他的猎物。

    严森慢慢抬起头来,不发一言,目光径直投往田老太太,如同一名手持钢刀的狞恶强盗,闯入她恬静无波的清澈眼神。

    金柜银锁随即物归原主。

    『杀鸡焉用牛刀!区区小事,何需老大亲自出马,不如就由小弟代劳吧!』律师弯下腰来,掌心向上,祈祷般地捧起双手,神态从容自在。

    严森左右摆头以示拒绝,依旧闭口不语。

    大丈夫立身处世,有所不为,有所必为。不为之事,千夫所指不能移;必为之事,虽千万人吾往矣。

    『可是……』

    『老大做出的决定,我们必须尊重和服从,』医生摆摆手,截断律师的话,『这是规矩,不容挑战的规矩。』

    青铜钥匙也回到了严森手上。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李魔头又发话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有现成的替死鬼不用,真是蠢到家了!』

    『嘴巴放干净点!』厉叱横生,脾气暴躁的船长站了出来。谁敢侮辱严老大,他就打爆谁的脑袋!

    『养狗不栓绳,害人又害己啊……』李魔头吊儿郎当地摇摇头,嘴角飘出一丝似有若无的阴邪笑意。

    律师赶紧上前一步,赔上低三下四的笑脸,护住身后的船长。

    又是躬身低首,一揖到地。

    『我等与老祖宗相逢于道左,似无意实有缘。我这位兄弟不会说话,无意间冒犯了长辈,请允许我替他,向您下个礼,赔个罪。』

    一位拥有大智慧的先生说过,人这一辈子,不会骗人、不会哄人,不会演戏,不会玩套路,你在社会上将寸步难行,活得无比痛苦。不管和谁相处,你都是真心实意的,你将会伤痕累累。

    打蛇随棍上,李魔头倒也不客气。

    『说什么都是假的,做什么才是真的……老话说得好,亲儿子不如近身钱,说吧,你准备赔我多少?』

    『您准备要多少?』律师不慌不忙,打起了太极。

    『偷着乐去吧!要是放在当年,我非得把你小子扒皮抽筋,啃个干干净净,连根骨头都不放过,但是如今……嘿,黄土埋半截的人了,要那么多钱也没用!这样吧,一个程氏如何?只要你们能向老李家俯首称臣,咱俩的账就一笔勾销!』

    漫天要价的做法虽然荒谬,却十分符合李魔头的一贯作风。

    一个敢漫天要价,一个也敢落地还钱。

    『男儿膝下有黄金,我直接跪在地上,给您磕个头不就成了……区区一个程氏值几个钱,怎么比得上黄澄澄、沉甸甸的金子?』

    『好一张能说会道的嘴!』

    『哪里哪里,不过是现学现卖,有样学样,老祖宗过奖了!』

    严森的手下,不主动惹事,也从不怕事。

    风雨欲来,暗潮涌动。

    脚步声走近,田老太太站在了李魔头的面前,神态无比平和。

    『哎呦我的亲娘,小甜甜生气了!』从不予人可乘之隙的李家老祖宗,第一次失了方寸,露出静思己过的深刻表情。

    律师等人亦暗感不安,却又没法把握到具体的东西。

    『言不轻信,故人不负我;诺不轻许,故我不负人。』田老太太又看向了严森。

    严老大作侧耳聆听状,木然片刻,不觉轻轻颔首以示感谢。

    决定既已作出,便不会再更改。

    青铜钥匙与金柜银锁终于合为一体。

    『人性有多复杂,鬼手的机关就有多复杂……你们可要当心些,嘿嘿!』这场精彩绝伦的好戏,李魔头已经期待了太久,久到他早已丢弃了昔日的信仰,忘却了最初的理想。

    人类离不开欲望,就像鱼儿离不开水,树木离不开阳光。

    时隔多年,蛊惑人心的魔盒再度找到了新的牺牲者。

    在重重机关的牵引下,钥匙开始自行旋动起来。同一时间,本就质地脆弱的青铜表面,也渐渐现出了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