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破门
天边仍有残星悬挂，卖早点的摊贩们已经三三两两支开了摊子，永乐街上热气升腾。
卖豆花、油条的两个摊主正在搭话，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疾风从身旁骤然刮过。
等他们抬头，只能见到两个身骑快马的背影，一人头上还带着一顶斗笠，黑纱罩头，随风飘扬。
“这马真快，我一辈子的梦想就是买一匹这样的好马。”
豆花摊主眼中露出艳羡之色，一边支着桌椅板凳，一边跟炸油条的叙话。
“你小时候不是阔过么？没买匹马？”
油条摊主毫不留情，戳穿了豆花摊主过去的吹牛。
“嗨，我老爹不让买，他说啊，只要我活着，你就别想买。”
“后来呢？”
“我说，那你赶紧死，你一死我就买。”
油条摊主一阵大笑，正要说话，发现锅中油都开始冒烟了。
他慌忙把面团滑进锅里，等油条在锅中翻滚，才有空接着说道：
“你老子没打死你，称得上是慈父。再后来呢？”
“妖鬼之乱一起，老头子真死了，我家也败了。”
气氛骤然有些沉默，油条摊主安慰道：
“会好的。”
“是啊，会好的。从到宁远的那一天起，这句话让我撑了十几年了。”
“再撑几年，买马的钱就凑出来了，到时候，你的马鞍，我包了！”
油条摊主拍拍豆花摊主，在他肩上擦了一下手上的油。
豆花摊主看了一下肩头，停了一下，才接着说道：
“就算钱够了，我也不会买马了，柴米油盐姜醋茶，还有我儿子上私塾的束脩，哪样不得花钱？”
“不指望我家的混小子出将入相，就盼着他能学会点道理，我就知足了。”
“我说你俩别感慨了，咱市井小民的日子不都这样？熬啊熬得，总归会熬出来的。”
旁边卖八宝粥的摊主插了句话，盛出两碗熬好的八宝粥，给两人递过来。
“尝尝，是不是越熬越香甜？”
两人也不客气，接过八宝粥，一边唏哩呼噜地喝着，一边回到刚刚的话题。
“哎，你说，刚刚骑马的那个男的，是不是有些眼熟？”
“我也觉得……我想起来了，这不是那天打牛二的那位义士吗？”
“对，就是他！”
“这么早，他干嘛去？”
“看方向，好像是去牛家，我想起来了，今天是牛大出殡的日子，该不会是？”
“十有八九，有热闹看咯。”
……
牛家大院。
这是一个三进的大院，被房屋与墙壁隔成了三个相通的院子。中间一个院子由南北两房与东西厢房围成，院中栽种着一片花圃与竹子。
看整个院子的布置，应该是新建不久。
事实也是如此，牛家兄弟俩仗着这些年敲诈的钱财，建造了这处大院，刚刚建好，连家具都还没买。
院中央摆放着一具棺木，金丝楠木制成，泛出温润的黄色光泽。
棺木正对的堂屋之中，摆着一张竹榻，上面放着牛奔的尸体。
一行人正在中间的院子内闹哄哄谈话，安排着出殡的事宜。
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入殓的时间了。
“最后一天了，应该不会有什么波折。”
“这种话等人下葬了再说。”
胡万斥责一声。
牛莽眼中显出不以为然的神色，正要辩解。
“胡大哥，牛大哥，不好了，姓严的真的来了，现在正在附近拴马呢。”
有个泼皮连滚带爬地跑进来，对两人慌慌张张地喊道。
“慌什么！”
胡万训斥道，他眼珠一转，已经有了决断。
“你，去门口守着，那小子来了，就拦住他，告诉他家里没人。”
“我就不信他敢硬闯！”
泼皮不敢不应，又急匆匆的跑回门口。
“走，咱们去大门看看。”
一群人到了外院，胡万想了想，对身后的家丁吩咐道：
“来人，给我把门插上。”
几个家丁诺了一声，把手臂粗的门闩放下来，又用几根碗口粗的木头顶住了大门。
门外脚步声响起，就听到有人大喊道：
“严礼前来吊唁！”
“你来晚了，牛奔昨天已经下葬了，现在家里都空了。”
门口泼皮的声音传来。
“严礼吊唁！”
“你不能进去。”
“让开！”
扑通通的滚地声音传来，就听到门口的泼皮一声惨叫，显然已经被李彦打倒在地。
大门微微摇晃，传来咯吱吱的声音，院内众人紧张的看着门口。
片刻后，大门的摇晃停止了，有清脆的女声说道：
“大门被顶住了。”
“看来我们今天不太受欢迎啊。”
有男声笑道。
随后门口静默下来，院内众人长吁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这小子放弃了。”
胡万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
“碗口粗的门杠子，他要是推得动，我把头给他好不好？”
牛莽哈哈大笑，用手指着大门，兴高采烈，比比划划。
就在这时，
轰！
一声巨响，大门应声而倒。
偌大的门板扑在地上，激荡起满院尘土升腾。
狂风扑面吹来，胡万眯起了眼睛。
等睁开眼，两人已经走到了院中。
前面的一身捕快衣服，只是今天没佩斩风刀，正是李彦。
后面的斗笠与黑纱遮面，身材似乎矮小一些。
李彦打量着院中一群人，打了声招呼：
“哟，都在啊，吃早饭了没？没吃请我吃点？”
他细细观察着院内的布局，一道垂花门将院落隔开，形成一道二门。
这种门是大户人家的标志之一，俗语中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说的就是这种门。
看来牛家兄弟俩这些年从小商贩身上敲诈了不少银子，这院子在古代可以称得上是豪宅了。
门庭深邃，易于藏人。凌冲当初怀疑这里是朱衣楼的窝点之一，不无道理。
院内约有十几人左右，有几个作家丁打扮，穿着棉麻衣裤，有几个则坦着上身，不修边幅，显然是平日里与牛家兄弟来往密切的泼皮。
“你是何人？擅闯牛家？”
胡万撩了一下袍子，正要进行他惯常的以势压人。
“关你屁事。”
胡万眼睛睁大，多少年了，他未曾听到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
作为楚府的大管家，到哪儿都是众人簇拥，毕恭毕敬，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的日常。
他怒喝一声，伸手指着李彦说道：
“你可知我是谁？”
“关我屁事！”
李彦大踏步走来，将他拨到一边。
身后那个斗笠人紧紧跟随，可能是因为太慌张，不小心踩在了胡万的脚上。
胡万恨得牙关紧咬，但却并不敢动手。
这小子的身手他听说过，一拳就能把牛莽那样的壮汉打飞。自己这身板如果吃一拳，估计要直接上天。
他安慰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不与这等莽夫一般见识，等日后有的是炮制他的机会。
“你们干什么？”
牛莽脸色大变，只见李彦已经带着那名斗笠怪人穿堂过户，直接进到了堂屋之中，在牛奔的尸体前站定。
“当然是让你大哥醒过来。”
李彦笑了笑，对头罩黑纱的王药说道：
“开始吧。”
卖豆花、油条的两个摊主正在搭话，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疾风从身旁骤然刮过。
等他们抬头，只能见到两个身骑快马的背影，一人头上还带着一顶斗笠，黑纱罩头，随风飘扬。
“这马真快，我一辈子的梦想就是买一匹这样的好马。”
豆花摊主眼中露出艳羡之色，一边支着桌椅板凳，一边跟炸油条的叙话。
“你小时候不是阔过么？没买匹马？”
油条摊主毫不留情，戳穿了豆花摊主过去的吹牛。
“嗨，我老爹不让买，他说啊，只要我活着，你就别想买。”
“后来呢？”
“我说，那你赶紧死，你一死我就买。”
油条摊主一阵大笑，正要说话，发现锅中油都开始冒烟了。
他慌忙把面团滑进锅里，等油条在锅中翻滚，才有空接着说道：
“你老子没打死你，称得上是慈父。再后来呢？”
“妖鬼之乱一起，老头子真死了，我家也败了。”
气氛骤然有些沉默，油条摊主安慰道：
“会好的。”
“是啊，会好的。从到宁远的那一天起，这句话让我撑了十几年了。”
“再撑几年，买马的钱就凑出来了，到时候，你的马鞍，我包了！”
油条摊主拍拍豆花摊主，在他肩上擦了一下手上的油。
豆花摊主看了一下肩头，停了一下，才接着说道：
“就算钱够了，我也不会买马了，柴米油盐姜醋茶，还有我儿子上私塾的束脩，哪样不得花钱？”
“不指望我家的混小子出将入相，就盼着他能学会点道理，我就知足了。”
“我说你俩别感慨了，咱市井小民的日子不都这样？熬啊熬得，总归会熬出来的。”
旁边卖八宝粥的摊主插了句话，盛出两碗熬好的八宝粥，给两人递过来。
“尝尝，是不是越熬越香甜？”
两人也不客气，接过八宝粥，一边唏哩呼噜地喝着，一边回到刚刚的话题。
“哎，你说，刚刚骑马的那个男的，是不是有些眼熟？”
“我也觉得……我想起来了，这不是那天打牛二的那位义士吗？”
“对，就是他！”
“这么早，他干嘛去？”
“看方向，好像是去牛家，我想起来了，今天是牛大出殡的日子，该不会是？”
“十有八九，有热闹看咯。”
……
牛家大院。
这是一个三进的大院，被房屋与墙壁隔成了三个相通的院子。中间一个院子由南北两房与东西厢房围成，院中栽种着一片花圃与竹子。
看整个院子的布置，应该是新建不久。
事实也是如此，牛家兄弟俩仗着这些年敲诈的钱财，建造了这处大院，刚刚建好，连家具都还没买。
院中央摆放着一具棺木，金丝楠木制成，泛出温润的黄色光泽。
棺木正对的堂屋之中，摆着一张竹榻，上面放着牛奔的尸体。
一行人正在中间的院子内闹哄哄谈话，安排着出殡的事宜。
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入殓的时间了。
“最后一天了，应该不会有什么波折。”
“这种话等人下葬了再说。”
胡万斥责一声。
牛莽眼中显出不以为然的神色，正要辩解。
“胡大哥，牛大哥，不好了，姓严的真的来了，现在正在附近拴马呢。”
有个泼皮连滚带爬地跑进来，对两人慌慌张张地喊道。
“慌什么！”
胡万训斥道，他眼珠一转，已经有了决断。
“你，去门口守着，那小子来了，就拦住他，告诉他家里没人。”
“我就不信他敢硬闯！”
泼皮不敢不应，又急匆匆的跑回门口。
“走，咱们去大门看看。”
一群人到了外院，胡万想了想，对身后的家丁吩咐道：
“来人，给我把门插上。”
几个家丁诺了一声，把手臂粗的门闩放下来，又用几根碗口粗的木头顶住了大门。
门外脚步声响起，就听到有人大喊道：
“严礼前来吊唁！”
“你来晚了，牛奔昨天已经下葬了，现在家里都空了。”
门口泼皮的声音传来。
“严礼吊唁！”
“你不能进去。”
“让开！”
扑通通的滚地声音传来，就听到门口的泼皮一声惨叫，显然已经被李彦打倒在地。
大门微微摇晃，传来咯吱吱的声音，院内众人紧张的看着门口。
片刻后，大门的摇晃停止了，有清脆的女声说道：
“大门被顶住了。”
“看来我们今天不太受欢迎啊。”
有男声笑道。
随后门口静默下来，院内众人长吁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这小子放弃了。”
胡万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
“碗口粗的门杠子，他要是推得动，我把头给他好不好？”
牛莽哈哈大笑，用手指着大门，兴高采烈，比比划划。
就在这时，
轰！
一声巨响，大门应声而倒。
偌大的门板扑在地上，激荡起满院尘土升腾。
狂风扑面吹来，胡万眯起了眼睛。
等睁开眼，两人已经走到了院中。
前面的一身捕快衣服，只是今天没佩斩风刀，正是李彦。
后面的斗笠与黑纱遮面，身材似乎矮小一些。
李彦打量着院中一群人，打了声招呼：
“哟，都在啊，吃早饭了没？没吃请我吃点？”
他细细观察着院内的布局，一道垂花门将院落隔开，形成一道二门。
这种门是大户人家的标志之一，俗语中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说的就是这种门。
看来牛家兄弟俩这些年从小商贩身上敲诈了不少银子，这院子在古代可以称得上是豪宅了。
门庭深邃，易于藏人。凌冲当初怀疑这里是朱衣楼的窝点之一，不无道理。
院内约有十几人左右，有几个作家丁打扮，穿着棉麻衣裤，有几个则坦着上身，不修边幅，显然是平日里与牛家兄弟来往密切的泼皮。
“你是何人？擅闯牛家？”
胡万撩了一下袍子，正要进行他惯常的以势压人。
“关你屁事。”
胡万眼睛睁大，多少年了，他未曾听到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
作为楚府的大管家，到哪儿都是众人簇拥，毕恭毕敬，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的日常。
他怒喝一声，伸手指着李彦说道：
“你可知我是谁？”
“关我屁事！”
李彦大踏步走来，将他拨到一边。
身后那个斗笠人紧紧跟随，可能是因为太慌张，不小心踩在了胡万的脚上。
胡万恨得牙关紧咬，但却并不敢动手。
这小子的身手他听说过，一拳就能把牛莽那样的壮汉打飞。自己这身板如果吃一拳，估计要直接上天。
他安慰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不与这等莽夫一般见识，等日后有的是炮制他的机会。
“你们干什么？”
牛莽脸色大变，只见李彦已经带着那名斗笠怪人穿堂过户，直接进到了堂屋之中，在牛奔的尸体前站定。
“当然是让你大哥醒过来。”
李彦笑了笑，对头罩黑纱的王药说道：
“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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