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王飘尽力安慰刘大妮，可他就算脑子灵光，也不擅长哄小姑娘，一通话下来浪费了不少口水，而刘大妮的哭声一点没减。王飘只好陪着她，等她哭累了再慢慢跟她聊。

    刘大妮哭了老半天，天从刚暗变成了伸手不见五指，哭声也从原来的天昏地暗变成低声抽泣。王飘看她总算哭的没那么厉害了，就再次问她：“你爹娘到底咋了，为啥突然要卖了你？”

    刘大妮把头从胳膊肘里抬出来，满是血丝的通红眼睛在黑夜里十分明显，看着像个鬼，刘大妮告诉王飘，他爹娘想卖他不是一天两天了，家里穷，人还多，奶奶的病又要花钱，她部分弟妹也都差不多大了，不用她帮着照顾也可以去干活了，更何况少个人少养一张嘴，还能换些钱，她爹娘就早早开始盘算了，现在找好了人，就等明天送过去，她也是今天晚上才被告知，一气之下就跑出来了。

    刚说完，附近就传来叫骂声，是刘大妮的爹娘找来了，她爹急促的赶过来，她娘抱着最小的弟弟跑了过来，刘大妮见了马上要跑，但刚起身就被他爹抓住了手，他爹一个巴掌就扇在刘大妮脸上，事情发生太快，王飘都来不及反应。

    刘叔拽着刘大妮的手准备回去，刘大妮拼命挣扎，王飘也赶紧拉住刘叔的胳膊，刘叔本想把人赶走，但仔细看清是王飘了后就停了下来，拽着刘大妮的手却一点没松，问王飘大晚上给这儿干嘛呢。

    王飘告诉刘叔他知道他们要卖了大妮姐，就让他们再好好想想，刘婶听了“呸”了好几下，对着王飘说：“什么卖不卖的，你可别乱说！我们那是让她嫁人去！”

    “你们为了二十大洋就把我送给一个四十多的老酒鬼，不是卖是什么？”刘大妮愤恨的朝她娘怒骂，差点又被她爹扇了个耳光。

    “呸！那我们要是真卖你就把你往窑子送了，送哪儿给的钱还更多呢！还给你找丈夫，你还不满意？”刘婶不停的念叨，吓得怀里的孩子哭了，一边摇着孩子想哄停他，一边还责骂着刘大妮，刘叔也斥责起刘大妮不懂事，怪她大晚上跑出来让他们丢下弟妹们来找她。

    刘大妮还是哭闹个不停，拼命扯着自己被抓住的手，王飘也帮大妮拽，叫刘叔和刘婶别逼她，就这种情况下，王飘平时再聪明脑子也跟坏了一样，“欸！欸！”了好一阵最后就蹦出来一句：“你把大妮姐送走了张长官那里怎么办？”

    刘婶直接回他：“她妹妹不也有长大了的吗？都能好好干活了，就让她妹妹去啊！反正都是我孩子，送谁去干活不是去！”

    王飘被这话整愣了，他确实也不知到该怎么办了，只能说出一句：“大妮姐毕竟还是你们女儿呀？你们真早送她走？”

    “怎么还不能了？女儿不都是要嫁人的，更何况我们家里都这样了，她还不懂事点？我怎么就有这么不孝顺的女儿。”刘叔也开始赶王飘走，手上拽刘大妮的劲儿也更大了。

    刘大妮哭的更狠了，使出浑身的力气吼到：“我凭什么非要被你们拿去换钱！你们想少养个人，我大不了自己走！不管是当乞丐，当姑子，我不用你们养了，你们要钱，我自己去干活赚钱还你们！”

    “啪！”

    又一记耳光打在了刘大妮的脸上，直接让她疼得脑子发昏，就这么一下，她就被她爹拽了去，刘大妮稳不住步子，摇摇晃晃的被她爹娘带走了。

    王飘还想再上去拦住他们，刘婶直接叫停了他的脚，“王飘，你走吧，这事你管不了的！”

    王飘听到这话，呆愣在原地，这种话，在他妹妹王燕被卖掉的那天，他爹也这么对他说过。王飘看着被带走的刘大妮，哭丧着低下的脸，消瘦的背影，还有蹒跚的步子，就像那时的妹妹，而现在的他，也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王飘像丢了魂一样，摇晃着回了训练营，其他人早就睡下了，什么声音都没了，但王飘感觉他们都是死了，可真死了的应该不是他们。

    王飘躺在床上，一晚上没闭眼……

    第二天的刘大妮家，她和她爹娘都等在门口，刘大妮穿的她娘以前的红袄，头发盘起来插个红花，跟老歪脖子树似的，低头直直站着，一个老伯走过来，把刘大妮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