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脐索
斟酌了一会，勒迦德缓慢地开口：
“你知道所谓的‘脐索’吧。”
“要素使徒和旧神们之间的联系。”艾瑞汀点点头。
“没错，因为所有要素都来自于旧神，使徒们就像是胎儿一样通过某种无形的纽带和旧神们联系。消化的要素越多，接触旧神的力量越多，脐索就会越发加深。”
勒迦德按了按额头，脸上的表情不甘而无奈。
“我必须得承认我大意了。从你们杀死绅士喵的那天晚上起，我沿着雨果神父在海上留下的痕迹一路追击，从隆顿王国一直追到北边的奥尔德高，期间和他一共交手三次，第一次我砍掉了他的两个手掌，第二次我打烂了他的声带和舌头，第三次我把他人首分离。”
“传闻是真的？你真的把雨果神父干掉了？”
“没有，就差一点点。当时的情况比较特殊，我虽然砍掉了他的脑袋，但并不是像正常情况下那样从脖子上砍，而是划了一个U型。”
勒迦德说着在自己的胸前比划了几下，指尖从脖子两侧下划，在胸口饶了一个圆弧，然后从另一边回到肩膀对称的地方。
“差不多就像是这样子。正常来说这样的伤势也能够杀掉一个哪怕是三阶的要素使徒了，可雨果神父并没有死......他舍弃掉了绝大多数躯体，转而让自己仅剩的头颅和一小块躯干逃之夭夭。”
“好个分头行动，月神教团的这帮家伙这么喜欢玩带头逃跑的把戏吗？绅士喵这个用头罩的也就算了，怎么连人类神父都能这么干。”
“追击到这里就结束了，我没法再跟踪雨果神父的行进路线，所以我选择带着他丢下的那具尸体返回。到那时为止一切顺利，甚至直到我返回净蚀机关前都一切顺利，但是很快意外发生了。”
“那具尸体上有什么脏东西吗？侵蚀之类的？”
“确实是侵蚀，但和那具尸体关系不大。雨果神父是三位神之仆从里最弱的，就他活着都尚且难以对我造成威胁，更何况一具无魂的躯体呢？”
勒迦德的声音越来越低。
“但是他并不需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在我返回净蚀机关后的第一个晚上我做梦了，梦见了一片血红色的虚空，以及高高悬挂在头顶的人脸红月。就算完全不加注视，只是单纯地被月光照到都能感觉到那明显的侵蚀之感。头痛、恶心、以及在皮肤下蠕动着的某些恶意。”
艾瑞汀神色凝然：“月神雷尔的侵蚀吗？”
“没错，从各地的传说和文献记载里，我们可以知道雷尔是一位善妒的神明，祂不希望任何其他的存在和祂分享神明的宝座，因此数百年来祂一直致力于扼杀靠近神座的存在......用侵蚀的方式。”
“但是月神雷尔远离现世，因此虽然祂贵为旧神，却也不能完全了解人间发生的一切。因此祂必须要依靠些什么东西来追踪高位使徒们.....这就是‘脐索’对于月神雷尔的作用之一。”
就像是在黑暗的荒原上行走的旅人，摸黑前进固然会遇到跳脸杀的小可爱，可一旦点起火把你便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黑暗中无数嗜血的怪物正磨牙吮血，等待着一顿饱餐。
“‘脐索’越深，我们在祂眼里就越明亮。而在过去的两个星期之内我连续和雨果神父发生了四场战斗，最后还带着他的躯体跋涉上千公里。与神之仆从高烈度的接触让我和雷尔的‘脐索’大大加深了。”
“换而言之，祂已经盯上我了。”
“那你现在状态怎么样？”
“老实说，很不好。”
勒迦德发出一声叹息。
“月神雷尔的影像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我的梦境里，有时候我会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面蠕动，就像是......另一个活在我身体里的扭曲存在。我毫不怀疑如果我尝试晋升，马上就会被祂的力量扭曲成怪物。”
“我可以试着帮你维持精神状态。”艾瑞汀说。
“不，这种侵蚀和直接的月灼不一样，它就像潮水一样来了又去，涨落不息，没办法治疗。”勒迦德摇了摇头，“人的精神防御就像是海边的堤坝，而侵蚀就是潮水。海浪有时高，有时低，如果没有没过堤坝那便一切安好，可一旦越过了那条线，那么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所以我觉得这东西给你是最合适的，只要月神还活着，我们就都是没有未来的要素使徒啊。而你身上有着对月灼独特的抗性，如果说一定要选出一个最有可能达到四阶的要素使徒的话，那就只能是你了。”
“见鬼，气氛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悲壮了。”艾瑞汀挠了挠头，“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再拒绝也没道理了吧？更何况这还是件没有坏处的事情。”
勒迦德微微点头，他清楚艾瑞汀不会拒绝这样的提议。“如果你同意的话，就把那份申请表填好。接下来就是走程序的时间了，大概三天之内我会通知你，你只要到时候来去熔炉之心找安就行了。晋升仪式让她来主持，我想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毕竟这也算是第九组的本职工作之一。”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艾瑞汀拿过文件，接过笔刷刷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随后把文件交还给勒迦德。
“如果精神状态不好记得来找我。”艾瑞汀一边说一遍缩回了被窝里，“老大你要是出事了奥尔弥尔教会的那帮家伙说不定就直接把我拷走了。”
“我希望我用不着来找你吧。不过你真的准备这么一直睡下去吗？”
勒迦德最后啃了一口苹果，随手把果核扔进了角落的垃圾桶里。
“拜托，现在是假期，没有赖床的假期是不完整的。”
艾瑞汀说着把自己的半个脑袋蒙进了被窝里，只剩下一张脸露在外面。勒迦德耸了耸肩，走到窗边轻吹口哨。瓦尔基里翩翩落下，把自己的爪子搭在了勒迦德的肩膀上。
“回头见。”
“慢走不送。”
艾瑞汀轻飘飘地深处一只手晃了晃，可话音刚落便听到砰砰的拍门声，那架势仿佛有饥饿的巨熊正准备破门而入。和拍门声一同响起还有一道苍老但却精神饱满的老太太声音：
“艾瑞汀，赶快开门，有人找你！”
艾瑞汀的手顿时僵在了空中，像是一面迎风招展的白旗。在自己已经偿还完所有欠款的情况下他想不出来有什么人会来找他，如果有的话，一定只能是那该死的猎魔委托。
“看来你的假期刚刚开始就结束了。”勒迦德颇有几分幸灾乐祸地笑道。
赶在瓦尔基里带着他起飞前的瞬间，艾瑞汀甩给了他一个白眼，随后骂骂咧咧地翻身下床，胡乱穿好衣服，一边喊着“来了来了”一边心情沉重地走到了门前。
让我看看今天又是怎么个倒霉事吧。
艾瑞汀长叹一声，扭动门把。
“你知道所谓的‘脐索’吧。”
“要素使徒和旧神们之间的联系。”艾瑞汀点点头。
“没错，因为所有要素都来自于旧神，使徒们就像是胎儿一样通过某种无形的纽带和旧神们联系。消化的要素越多，接触旧神的力量越多，脐索就会越发加深。”
勒迦德按了按额头，脸上的表情不甘而无奈。
“我必须得承认我大意了。从你们杀死绅士喵的那天晚上起，我沿着雨果神父在海上留下的痕迹一路追击，从隆顿王国一直追到北边的奥尔德高，期间和他一共交手三次，第一次我砍掉了他的两个手掌，第二次我打烂了他的声带和舌头，第三次我把他人首分离。”
“传闻是真的？你真的把雨果神父干掉了？”
“没有，就差一点点。当时的情况比较特殊，我虽然砍掉了他的脑袋，但并不是像正常情况下那样从脖子上砍，而是划了一个U型。”
勒迦德说着在自己的胸前比划了几下，指尖从脖子两侧下划，在胸口饶了一个圆弧，然后从另一边回到肩膀对称的地方。
“差不多就像是这样子。正常来说这样的伤势也能够杀掉一个哪怕是三阶的要素使徒了，可雨果神父并没有死......他舍弃掉了绝大多数躯体，转而让自己仅剩的头颅和一小块躯干逃之夭夭。”
“好个分头行动，月神教团的这帮家伙这么喜欢玩带头逃跑的把戏吗？绅士喵这个用头罩的也就算了，怎么连人类神父都能这么干。”
“追击到这里就结束了，我没法再跟踪雨果神父的行进路线，所以我选择带着他丢下的那具尸体返回。到那时为止一切顺利，甚至直到我返回净蚀机关前都一切顺利，但是很快意外发生了。”
“那具尸体上有什么脏东西吗？侵蚀之类的？”
“确实是侵蚀，但和那具尸体关系不大。雨果神父是三位神之仆从里最弱的，就他活着都尚且难以对我造成威胁，更何况一具无魂的躯体呢？”
勒迦德的声音越来越低。
“但是他并不需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在我返回净蚀机关后的第一个晚上我做梦了，梦见了一片血红色的虚空，以及高高悬挂在头顶的人脸红月。就算完全不加注视，只是单纯地被月光照到都能感觉到那明显的侵蚀之感。头痛、恶心、以及在皮肤下蠕动着的某些恶意。”
艾瑞汀神色凝然：“月神雷尔的侵蚀吗？”
“没错，从各地的传说和文献记载里，我们可以知道雷尔是一位善妒的神明，祂不希望任何其他的存在和祂分享神明的宝座，因此数百年来祂一直致力于扼杀靠近神座的存在......用侵蚀的方式。”
“但是月神雷尔远离现世，因此虽然祂贵为旧神，却也不能完全了解人间发生的一切。因此祂必须要依靠些什么东西来追踪高位使徒们.....这就是‘脐索’对于月神雷尔的作用之一。”
就像是在黑暗的荒原上行走的旅人，摸黑前进固然会遇到跳脸杀的小可爱，可一旦点起火把你便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黑暗中无数嗜血的怪物正磨牙吮血，等待着一顿饱餐。
“‘脐索’越深，我们在祂眼里就越明亮。而在过去的两个星期之内我连续和雨果神父发生了四场战斗，最后还带着他的躯体跋涉上千公里。与神之仆从高烈度的接触让我和雷尔的‘脐索’大大加深了。”
“换而言之，祂已经盯上我了。”
“那你现在状态怎么样？”
“老实说，很不好。”
勒迦德发出一声叹息。
“月神雷尔的影像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我的梦境里，有时候我会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面蠕动，就像是......另一个活在我身体里的扭曲存在。我毫不怀疑如果我尝试晋升，马上就会被祂的力量扭曲成怪物。”
“我可以试着帮你维持精神状态。”艾瑞汀说。
“不，这种侵蚀和直接的月灼不一样，它就像潮水一样来了又去，涨落不息，没办法治疗。”勒迦德摇了摇头，“人的精神防御就像是海边的堤坝，而侵蚀就是潮水。海浪有时高，有时低，如果没有没过堤坝那便一切安好，可一旦越过了那条线，那么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所以我觉得这东西给你是最合适的，只要月神还活着，我们就都是没有未来的要素使徒啊。而你身上有着对月灼独特的抗性，如果说一定要选出一个最有可能达到四阶的要素使徒的话，那就只能是你了。”
“见鬼，气氛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悲壮了。”艾瑞汀挠了挠头，“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再拒绝也没道理了吧？更何况这还是件没有坏处的事情。”
勒迦德微微点头，他清楚艾瑞汀不会拒绝这样的提议。“如果你同意的话，就把那份申请表填好。接下来就是走程序的时间了，大概三天之内我会通知你，你只要到时候来去熔炉之心找安就行了。晋升仪式让她来主持，我想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毕竟这也算是第九组的本职工作之一。”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艾瑞汀拿过文件，接过笔刷刷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随后把文件交还给勒迦德。
“如果精神状态不好记得来找我。”艾瑞汀一边说一遍缩回了被窝里，“老大你要是出事了奥尔弥尔教会的那帮家伙说不定就直接把我拷走了。”
“我希望我用不着来找你吧。不过你真的准备这么一直睡下去吗？”
勒迦德最后啃了一口苹果，随手把果核扔进了角落的垃圾桶里。
“拜托，现在是假期，没有赖床的假期是不完整的。”
艾瑞汀说着把自己的半个脑袋蒙进了被窝里，只剩下一张脸露在外面。勒迦德耸了耸肩，走到窗边轻吹口哨。瓦尔基里翩翩落下，把自己的爪子搭在了勒迦德的肩膀上。
“回头见。”
“慢走不送。”
艾瑞汀轻飘飘地深处一只手晃了晃，可话音刚落便听到砰砰的拍门声，那架势仿佛有饥饿的巨熊正准备破门而入。和拍门声一同响起还有一道苍老但却精神饱满的老太太声音：
“艾瑞汀，赶快开门，有人找你！”
艾瑞汀的手顿时僵在了空中，像是一面迎风招展的白旗。在自己已经偿还完所有欠款的情况下他想不出来有什么人会来找他，如果有的话，一定只能是那该死的猎魔委托。
“看来你的假期刚刚开始就结束了。”勒迦德颇有几分幸灾乐祸地笑道。
赶在瓦尔基里带着他起飞前的瞬间，艾瑞汀甩给了他一个白眼，随后骂骂咧咧地翻身下床，胡乱穿好衣服，一边喊着“来了来了”一边心情沉重地走到了门前。
让我看看今天又是怎么个倒霉事吧。
艾瑞汀长叹一声，扭动门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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