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军功（下）
与孙孬蛋一起冲阵的侍卫战死三人，重伤四人，孬蛋与另外两人轻伤，被李勣提拔为侍卫火长。按规矩，新任火长要与属下打架，打赢了才能正式上任，打不赢，得不到下属认可，上司任命也没用。众人清楚孬蛋武攻高强，没谁想着单挑，几个人结阵群殴，还是不能建功；最后，全火上阵，才把孬蛋压在地上。
重伤的士卒也不沮丧，龇牙咧嘴地大喊：值，不亏；出去打劫风险更大，死了、伤了白干。现在有军功，有奖励，有地分，够用一辈子。还能四处走动的士卒，叹息死去的袍泽运道不好，不过，军功能给家人享用，也不算亏。这个时代，没人去贪墨士卒的军功，一旦事发，得不偿失。每个活蹦乱跳的将士都觉得自己有福，再打几仗，捞个大官做，回家种地娶媳妇。所有将士都与孬蛋一样，只有胜利者的豪气，没有袍泽死伤的悲痛。
李勣还军定襄，遭遇叛逃的五台山突厥思结部，州兵在后面追击。众将士乐了，这突厥人真是愚笨，怕是没有收到薛延陀大败的消息，还想趁机捞好处，没成想成了众人的军功。两军夹击，高官放纵，发了疯的士卒杀光了所有看得到的突厥人，孙孬蛋等侍卫也想冲上去，被李勣制止。不过，看战况，众侍卫也没有下手的机会，这群疯子杀人太快，赶过去也没有汤喝。
大战结束，众人欢天喜地，李勣仍旧按原计划，回长安赴任。孬蛋有了新的任命，退役回洛阳。几千唐军战胜二十万人，战利品多如牛毛，李勣的军队还算规矩，士卒之间不会去争抢。像孬蛋这种冲锋的主力，不会有太多力气抢夺，所以战利品都是由上官分配。孬蛋要回洛阳，杂七碎八的东西全部交给专业商人处理，换成体积小、重量轻的银子。收拾完毕，一个包裹，一匹驮马。
回家的路上，孬蛋一直想，这么多钱，怎么花才好。一路上都没想明白，每天睡觉前都安慰自己，让老仙他们去头痛吧，睡觉。第二天，骑马走路，又忍不住胡思乱想，想怎么花钱，想眼前晃动的薛延陀军功小人，不断地复盘冲锋过程，审视每一个动作。每次的结论都一样，每一个动作都那么完美，不可更改。
回到洛阳城，走进安喜门，踏上安喜门大街，孬蛋又在想，是先到县衙报道，还是先回家。县衙也在洛阳东区，离安喜门更近，道观要远一些，走到安喜门大街尽头，过去漕渠桥，走到通远市尽头。道观虽然不是家，住了那么多年，总是不能忘怀。更加忘不了的是几个兄弟姐妹，还有老仙，不知道饿死了没有？想着心思，不由自主走进通远市。
通远市人来人往，比以前人多。没有哪个路人会在意一个骑马的人，到处都是骑马人。走到瀍河边，离着大槐树很远，都能看到站在里坊门口的孙老仙，吹胡子瞪眼、手舞足蹈，与一群老头子争论什么。走到近处才听到、看到，老头子们晒着太阳，争执李勣大战薛延陀，到底薛延陀参战的士卒有多少。有人说三万，有人说二十万，也有人说五万。按军报，几个大数可以确定，大度设带二十万人度漠南；大度设带领三万骑兵逃跑；李勣俘虏五万人。
孬蛋牵马站在一旁，大喊道：
“老仙，老仙，你看谁来了？”
老仙正揪着胡子，大发淫威，听到叫喊声，扭头一看，一个威武青年站在旁边，揉揉眼仔细看，满脸惊喜，丢下聊友，大喊道：
“孬蛋，你没战死啊？我以为你回不来了，咱们都等着县衙发军功，谁知道你活蹦乱跳地跑回来了。”
孬蛋同样大笑：
“我以为你都老死了，石头他们都饿死了，没想到啊，真没想到，你还能唾沫星子乱飞。”
众老头凑过来，老仙像是抓住了救星，提醒道：
“孬蛋，你给这群老混蛋说说，是不是六千唐军对阵五万薛延陀？”
孬蛋确实不清楚，挠挠头说道：
“谁知道有多少，我第一个冲进战阵，前面黑压压一片，左右看不到边，前后看不到头，谁知道多少薛延陀？”
老头子们精神大振：
“那么多人你也敢冲进去，不怕死？”
孬蛋睁大眼睛，诧异地问道：
“你们知道前面黑压压一片是什么吗？是军功，你们知道军功是什么吗？是金子、银子，傻蛋才不冲，我孬蛋一定冲。要是通远市有一堆金子，你抢不抢？你还会在意会不会被挤死、踩死，或者在意会死多少人？要我说，抢金子、银子，还不如去战场抢军功。你们是没看见，薛延陀溃败逃跑，战场后面，到处是羊，到处是牛、马，还有粮食、兽皮、帐篷。那可都是战利品！”
老仙大声吼叫：
“停！停！不要再说，孬蛋刚回来，先休息，有空再喷。”
老仙与孬蛋一起使力才从人群中挤出来，还不敢大力，怕把这些老头子挤出毛病，那才是天大的麻烦。找到石头、小豕、麦子，几少年大喊：
“孬蛋老大，你命真大，竟然没被砍死！”
孬蛋统一回答曰：
“李勣大将军都说了，本官有福，不会战死。本官到这个世上，是来享福的，不是遭罪的。”
“你发了，当官了？”
“那当然，也不看我是谁，孙孬蛋，孙老大。在英明神武的大将军安排下，咱成了洛阳县的县尉。”
众少年惊讶，说不出话，老仙带头耻笑：
“我说孬蛋，你知道县尉有多大吗？”
孬蛋摇摇头，怪模怪样地看着老仙，似乎希望把官说得大些，更大一些。老仙不屑，呵呵一笑，问道：
“吃过芝麻吗？”
几个少年一致点头曰：吃过。老仙大拇指与小拇指指尖捏在一起，露出指甲，凑到孬蛋眼前说道：
“你的官也就跟芝麻粒大小差不多，小子哎，悠着点，是个官都比你大，等你穿上官服，你就会明白，是个官都能对你喊叫，你谁都惹不起。”
重伤的士卒也不沮丧，龇牙咧嘴地大喊：值，不亏；出去打劫风险更大，死了、伤了白干。现在有军功，有奖励，有地分，够用一辈子。还能四处走动的士卒，叹息死去的袍泽运道不好，不过，军功能给家人享用，也不算亏。这个时代，没人去贪墨士卒的军功，一旦事发，得不偿失。每个活蹦乱跳的将士都觉得自己有福，再打几仗，捞个大官做，回家种地娶媳妇。所有将士都与孬蛋一样，只有胜利者的豪气，没有袍泽死伤的悲痛。
李勣还军定襄，遭遇叛逃的五台山突厥思结部，州兵在后面追击。众将士乐了，这突厥人真是愚笨，怕是没有收到薛延陀大败的消息，还想趁机捞好处，没成想成了众人的军功。两军夹击，高官放纵，发了疯的士卒杀光了所有看得到的突厥人，孙孬蛋等侍卫也想冲上去，被李勣制止。不过，看战况，众侍卫也没有下手的机会，这群疯子杀人太快，赶过去也没有汤喝。
大战结束，众人欢天喜地，李勣仍旧按原计划，回长安赴任。孬蛋有了新的任命，退役回洛阳。几千唐军战胜二十万人，战利品多如牛毛，李勣的军队还算规矩，士卒之间不会去争抢。像孬蛋这种冲锋的主力，不会有太多力气抢夺，所以战利品都是由上官分配。孬蛋要回洛阳，杂七碎八的东西全部交给专业商人处理，换成体积小、重量轻的银子。收拾完毕，一个包裹，一匹驮马。
回家的路上，孬蛋一直想，这么多钱，怎么花才好。一路上都没想明白，每天睡觉前都安慰自己，让老仙他们去头痛吧，睡觉。第二天，骑马走路，又忍不住胡思乱想，想怎么花钱，想眼前晃动的薛延陀军功小人，不断地复盘冲锋过程，审视每一个动作。每次的结论都一样，每一个动作都那么完美，不可更改。
回到洛阳城，走进安喜门，踏上安喜门大街，孬蛋又在想，是先到县衙报道，还是先回家。县衙也在洛阳东区，离安喜门更近，道观要远一些，走到安喜门大街尽头，过去漕渠桥，走到通远市尽头。道观虽然不是家，住了那么多年，总是不能忘怀。更加忘不了的是几个兄弟姐妹，还有老仙，不知道饿死了没有？想着心思，不由自主走进通远市。
通远市人来人往，比以前人多。没有哪个路人会在意一个骑马的人，到处都是骑马人。走到瀍河边，离着大槐树很远，都能看到站在里坊门口的孙老仙，吹胡子瞪眼、手舞足蹈，与一群老头子争论什么。走到近处才听到、看到，老头子们晒着太阳，争执李勣大战薛延陀，到底薛延陀参战的士卒有多少。有人说三万，有人说二十万，也有人说五万。按军报，几个大数可以确定，大度设带二十万人度漠南；大度设带领三万骑兵逃跑；李勣俘虏五万人。
孬蛋牵马站在一旁，大喊道：
“老仙，老仙，你看谁来了？”
老仙正揪着胡子，大发淫威，听到叫喊声，扭头一看，一个威武青年站在旁边，揉揉眼仔细看，满脸惊喜，丢下聊友，大喊道：
“孬蛋，你没战死啊？我以为你回不来了，咱们都等着县衙发军功，谁知道你活蹦乱跳地跑回来了。”
孬蛋同样大笑：
“我以为你都老死了，石头他们都饿死了，没想到啊，真没想到，你还能唾沫星子乱飞。”
众老头凑过来，老仙像是抓住了救星，提醒道：
“孬蛋，你给这群老混蛋说说，是不是六千唐军对阵五万薛延陀？”
孬蛋确实不清楚，挠挠头说道：
“谁知道有多少，我第一个冲进战阵，前面黑压压一片，左右看不到边，前后看不到头，谁知道多少薛延陀？”
老头子们精神大振：
“那么多人你也敢冲进去，不怕死？”
孬蛋睁大眼睛，诧异地问道：
“你们知道前面黑压压一片是什么吗？是军功，你们知道军功是什么吗？是金子、银子，傻蛋才不冲，我孬蛋一定冲。要是通远市有一堆金子，你抢不抢？你还会在意会不会被挤死、踩死，或者在意会死多少人？要我说，抢金子、银子，还不如去战场抢军功。你们是没看见，薛延陀溃败逃跑，战场后面，到处是羊，到处是牛、马，还有粮食、兽皮、帐篷。那可都是战利品！”
老仙大声吼叫：
“停！停！不要再说，孬蛋刚回来，先休息，有空再喷。”
老仙与孬蛋一起使力才从人群中挤出来，还不敢大力，怕把这些老头子挤出毛病，那才是天大的麻烦。找到石头、小豕、麦子，几少年大喊：
“孬蛋老大，你命真大，竟然没被砍死！”
孬蛋统一回答曰：
“李勣大将军都说了，本官有福，不会战死。本官到这个世上，是来享福的，不是遭罪的。”
“你发了，当官了？”
“那当然，也不看我是谁，孙孬蛋，孙老大。在英明神武的大将军安排下，咱成了洛阳县的县尉。”
众少年惊讶，说不出话，老仙带头耻笑：
“我说孬蛋，你知道县尉有多大吗？”
孬蛋摇摇头，怪模怪样地看着老仙，似乎希望把官说得大些，更大一些。老仙不屑，呵呵一笑，问道：
“吃过芝麻吗？”
几个少年一致点头曰：吃过。老仙大拇指与小拇指指尖捏在一起，露出指甲，凑到孬蛋眼前说道：
“你的官也就跟芝麻粒大小差不多，小子哎，悠着点，是个官都比你大，等你穿上官服，你就会明白，是个官都能对你喊叫，你谁都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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