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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花丨乌鸦鸣泣

    “回去再说吧”,高大的年轻男人含糊的敷衍了一声,扭头往四下张望了一下,我被吓了一跳,还以为他会发现大摇大摆的站在我背后的斗篷男子,不过他似乎是在防备什么别的东西,只是匆匆一瞥就把头转了回去。

    “好了,还差最后一个步骤,所有人举起手来立个誓。”

    他低声对着其他人说到,然后我听见几声嘈杂的埋怨和嘟囔声传了过来,好像其他人并不愿意订立这项誓言一样。

    “哎呀老大”,女孩继续慵懒又带着点妩媚的回答道:“宣个啥誓啊,那不是狩猎庆典的时候才有的步骤嘛,咱这些跑过来偷剩饭的小贼还讲究个啥,继续在这呆着万一被抓到了咋办,咱当个婊子还非图啥贞节牌坊啊。不过嘛,你了解我的,我可是好孩子,绝对不会多拿不该要的东西,其他人要是想偷拿我那一份我也不会在意,毕竟咱们可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计较这点东西干嘛,你说是吧,老大?”

    “放屁!”,旁边一个人带着点开玩笑的高嚷道:“我们里边就你最贪!也不知道谁以前当援交的时候趁人家睡着了偷客户钱包,把人家钱拿了不说,连人家身份证都给掰了。要不是最后还想着连人家命都偷了的话,你能来这儿?”说完我听见基本上所有人都发出了哄堂大笑,包括话里所指向的女孩也都毫不介意的咧开嘴笑了起来。瓦拉特佝偻着身体,仿佛是觉得他们声音太大了一样连连啧声,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我能注意到所有人或多或少,实际上都是赞成或默许女孩的话的。

    “不行”,年轻男人不为所动,虽然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和坚持:“这不是占不占便宜的事,既然是一个团队更要相互信任,心里没鬼你怕个什么?再说了,立誓也是我想确保安全,只有在这你们还能说点真话,别到时候因为分赃不均惹出事来,快点,都把手举起来。”

    其余四个人嘟嘟囔囔着,但是最终还是蛮不情愿的纷纷举起了右手。我注意到瓦拉特的抗拒尤为明显,在手被举起以后嘴中还是含糊的念念有词,好像是在咒骂或者祷告着什么似的。

    “我们没有自己的誓词,我就用庆典的词了,我念一句你们跟一句,都小点声,别把哨兵引过来了”,他压低声音说到,赢得零零碎碎几声敷衍的应好。

    “Gloria.,Sylvia。我对我的猎物致以最大的歉意和祝福,永远感谢它们自愿成为我们的食物,并作为高贵的‘我们’的一部分而获得永生。我发誓没有侵犯五大罪,不背叛我的食物,我的朋友,我的过去,我的将来,我的信仰,如有悖逆请让我成为不受希尔维拉宠爱之人,永远痴愚的在这森林中接受苦考。希尔维拉永敕荣耀。”

    稀稀拉拉的声音响了起来,显的死气沉沉。和一板一眼相当认真的年轻男人比起来,其他人好像都很漫不经心一样,又仿佛带着点做贼心虚的退缩感,但是他们终究是全部念完了,所有人紧张的伫立在原地,接着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年轻男人一直凝视着他们的脸,仿佛看透了什么一样叹了口气,但是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仅仅是应声着:“行了,准备回去吧,分三条路走,别让哨兵逮到了...瓦叔你这是咋了,刚刚宣誓的时候你就这个德行。”

    我跟着他疑惑的语气看向瓦拉特,他此时正抱着头颤抖起来,原本就佝偻的身体几乎要缩成一个球,好像是因为恐惧,亦或是身体内的痛苦。

    其他人低笑起来,有人起哄的嚷道:“我看老毒虫就是药瘾又犯了,要么就是刚刚他偷吃遭报应了。”

    “不可能,不可能,我要是遭报应了,你们谁能逃得了?还在这...一点事没有?”他的颤抖越来越大,甚至已经控制不住音量的大小了,声音中满溢着绝望和惶恐。其他人仿佛从他的痛苦中找到了安慰,带着点如释重负的看起戏来,只有领头的年轻男人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然后骤然往后猛退一两步,隔着斗篷我都感受到了他声音中的震惊。

    “你这是...”,他惊恐的喃喃道:

    “那他难道也...”

    我身边的斗篷男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咧嘴笑起来,接着歪过头对我说道:“让您久等了,铺垫结束了,正戏马上开始,表演的动物可能会伤人,所以请您坐在座位上,不要随便走动哦。”

    “不对,不对!阿莫!那个混蛋把我们骗了!把我们全骗了!”

    叫做“瓦拉特”的男人在地上疯狂扭动着,和先前小心翼翼的姿态完全相悖,他撕扯开黑色的斗篷,爆发出悲怆的叫唤,这种程度的悲鸣我可是闻所未闻,隔着这么远我都能从中感受到直击灵魂的凄凉和痛苦。

    “那个混蛋,‘咕噜’把我们骗了,这根本不是被狩猎庆典捕杀的紊乱种!这是被月亮吸干的!天哪!救救我啊,救我啊!”

    听到这句话,被叫做“阿莫”的年轻男人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仿佛只是被一瞬间的震惊吓傻了,也仿佛早已知道会如此,只是在低头沉默的思考着什么。旁边的人爆发出恍然大悟又惊惶的尖叫,开始潮水般向后退出,只留下瓦拉特继续抽搐,翻滚,痛苦的呐喊,把地面上撅出扇形的痕迹,尘土飞扬。我看见了他的脸,瘦削到像条毒虫一样的饥黄面皮此时被月光染的煞白,五官甚至都被痛苦揉成了一团。他的眼睛里仿佛烧起了白色的火把,迫使着他疯狂用手抠着眼球,看起来是想把它们挖出来,仿佛这样就能减轻这种灼烧的痛苦。

    我也被吓了一跳,本能的爬起来想要跑远一点,但是斗篷男子依然悠然自得的看着远处的一切,他平静的对我笑着说道:

    “抱歉,让您见笑了,只是出老千的老赖在撒泼打滚罢了,您和他们不同,作为富有信誉的客人,您会被所有赌场礼貌相待。只需要在这里看着就好,我可以保证您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我以我的名字向您保证。”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这么了解?”,我惊恐的问道:“咕噜...难道你真就是那个‘咕噜’吗?这是你的名字?”

    “到底是不是呢?我也想知道答案呢!”

    他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然后再次发出畅快的欢笑声:“不过我可以保证的是,我只是一个富有服务精神,把诚信看的比天高的普通店家罢了。如果他们愿意遵守规矩,和其他人一样均分等量的份量,那么所有人都会安然无恙的离开,但是他就是这么贪婪,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去偷拿属于别人的那一份,有利益必然会有风险,这也是他作弊所该得的报应,所以您也不必感到不忍。以我的了解,在场的这群赌狗里没一个人没动歪心眼,只不过看这样子他最贪,胆子也最大,偷的份量也最多,发病的也最快。说来惭愧,连我都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快就发作的案例。如果这种客人不尽早赶出去的话,恐怕赌场的招牌迟早都要被他砸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你就不能正常说话是吗?从一开始就是这样,非要云里雾里的说谜语吗?为什么一直在讲赌博的事情,我不想赌,我想买你的服务不行吗?我就花钱让你带我离开这个梦,不要扯到赌博上,不行吗?”

    我彻底愤怒了,为什么从最开始就摆着这样一副谜语人般的优渥和神秘,什么都要扯到赌博上来,之前的时候我还能忍一下,但是我已经越来越烦躁了,我口渴的简直快要发疯,盯着他裸露在外的脖颈,我都差点把那幻视成一个盛满清水的长颈瓶,简直忍不住的想要掰断它然后吮吸甜美的鲜血,来滋润我干枯的喉咙。

    “很抱歉,我并没有故意的这么做,也没有故意戏弄您的意思...我只是...”,他的语气突然黯淡了下来,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他流露出类似于悲伤的情绪:“我...我只是只有这种知识,一直以来我只能凭借这样活下去,除此之外,我已经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做不到了。”

    我愣了一下,接着就冷静了下来,虽然还是没明白他的意思,但是我却依然感觉自己好像话说的太重了,这种突如其来的愧疚就连我嗓子的干渴都止住了。不过还没等我想好要不要道歉的时候,他已经再次发话了,这一次又回到了那种戏谑的语气,仿佛刚才他话里的失神和悲哀只是我的幻听。

    “好了先生,居然让您目睹这样一出闹剧,实在是作为东道主的我巨大的失职。为了弥补我的失误,请您好好欣赏我为您准备的表演吧,希望可以放松您的心情,也是尽我自己的一份歉意。”

    他温和的点了点头,又一次“咯咯”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