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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执念与唐凌雨

    冷风呼啸吹洒着金黄的落叶,西垂的红日为校内披上了一层昏黄的薄纱,从办公楼走出的洛嫣不禁打了个寒颤,林业默默脱下外套给她披上。

    “天气又冷了,冬天已经到了啊。”洛胭甜甜地笑着,她挽住林业的右手,两个人便紧紧地贴在了一起,隔着衣物传递的暖意并不炽热,却有着温暖身心的舒适。

    但仍不满足于这隔着衣物的接触,洛胭小手下探,与林业十指相扣,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暖意,她稍稍眯眼,原本凌厉的双眸因这微妙的变化而显露出些许的柔和与幸福,犹如高冷优雅的猫咪在主人的爱抚下慵懒地露出柔软肚皮的娇小怜爱,憨态可掬。

    “夜娘,不如我们先回去一趟换身衣服吧。”洛胭提议道,“反正现在才六点多,还有时间。”

    “现在已经是六点二十六分,即将七点了,没必要再回去一趟了。”林业拒绝道。

    洛胭轻轻地撅了撅嘴,闹别扭的小脸有着让人想用无数的吻抚慰她的不满的冲动,不过她也没有任性,良好的家教让她有着预留时间,提前到场的优秀品质。“那好吧,不过夜娘你不冷吗?要不然我们先去附近买一件?”

    在灵曦内有着不少服务学生的商店,而这些商店除了部分属于校方外,更多的却是由学生开办的。学校要求这些商店只准以学点进行交易,借以提高学点的价值,而这也是那些富家子们获取学点的一种途径,就如洛胭,在校内便有一座洛水楼。

    也多亏了这个决策,使得灵曦内的校园环境变得丰富多彩起来,毕竟灵曦推行的是封闭管理,要求学生住校,只有周日才允许学生自由外出。

    “没有必要,我有灵力护体,不觉得冷。”林业再次拒绝。

    “真好啊,”洛胭不禁有些感慨,“如果我能成为觉醒者就好了,根本不需要在意外界的气候,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了。”

    一个多么可笑的理由,成为觉醒者竟然只是为了穿衣自由,可对于洛胭来说,身为洛家二小姐的她无需以觉醒者的身份来提高自己的地位,有林业在身边她也不需要担心安全问题,普通人梦寐以求的觉醒在她眼中却仅仅是提高身体素质的手段。

    “成为觉醒者绝对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好事,千万不要这样想。”林业郑重地告诫着她,那张仿佛万年不变的扑克脸上出现了担心的神色。

    “知道啦~”洛胭松开林业,双手各拉住肩上外套的一角向前小跳几步,轻盈的脚步如同林间跳跃的小鹿,飞舞的裙摆与外套像是舞蹈着的黑色的精灵。背对着林业站定,她伸手抓向燃烧的天空,仿佛想要抓住那轮璀璨的太阳,映光的侧脸看不出任何情绪。

    “爸爸、妈妈、姐姐,还有夜娘你都在说不希望我成为觉醒者,都说成为觉醒者绝对不会幸福,可是在这个时代,做一个无能的普通人又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吗?”

    “这个世界的主体仍是由普通人构成的,社会运转与发展的主体仍是由普通人来担当,即便是觉醒者也无法脱离集体......”

    “所以普通人和觉醒者也没什么差别,不过是承担的责任与社会分工有所不同,即便是普通人也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享有自己的幸福......”洛胭打断了林业,熟练地一口气抛出一大段话来,显然已经很熟悉这套说辞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虚握太阳的手,出神地眺望着远方的天空。

    “真是的,明明你和我爸爸的关系并不好,为什么在这方面这么相似啊。这种事我是明白的,虽然我爸爸也只是个普通人,但是他也能与那些高高在上的觉醒者平起平坐,凭借金钱的魅力与社会的规则,即便普通人也能拥有与觉醒者相平等的地位。”

    “只是啊,夜娘,我想要的,只是想和你们一样啊。”

    她转过身来,黑发于寒风与夕光中披洒,她随手一撩散落的鬓发,将其揽至耳后,略带伤感地说道:“妈妈、姐姐、小玉他们、夜娘你,明明你们都是觉醒者,为什么我不可以成为觉醒者呢?如果成为觉醒者是件不幸的事,为什么我不可以和你们一起分担呢?总是保护着我,安慰着我,可是,我只是想要和你们一样啊!”

    “绝对不要这样想,”林业的表情越发严肃,“绝对不要因为这就想要成为觉醒者,成为觉醒者的同时就意味着诞生了执念,无论这份执念源于何处,它都会成为你一生的束缚。”

    “而且...”在晦暗的暮光的照射下,林业的脸庞仿佛浮现出些许阴霾,“成为觉醒者的人大多不得善终。”

    “执念...吗...”洛胭轻喃着这个词,执念、希望、信仰、初心、本愿、理想......那是愤怒之际向天地的呼唤、那是欢愉之时同万物的共鸣、那是希冀之中对世界的祈愿、那是绝望之刻予现实的诅咒......人们曾从各种角度,以许多个名字称呼它,可最终流传广泛并受到大众认可的便是——执念。

    那是极致燃烧沸腾的情绪,那是极致冰冷坚定的意志,那是人类的灵魂于悲伤、于愤怒、于欢喜、于恐惧等红尘百态的熔炉中所熔炼出的纯粹而真实的姿态。自此,人类本身的“灵质”凝聚,铸就“灵基”,苏醒“灵觉”,察觉“灵力”,方为觉醒。

    而除此之外,执念还是沟通“小源”与“大源”的桥梁,人在觉醒之初凝聚自身灵质所构成的灵基即为“小源”,而外界无穷无尽的灵力即为“大源”。若是仅依靠小源内那稀少的灵质,觉醒者也不过是强一点的普通人罢了,只有借用大源那无穷无尽的灵力,觉醒者才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超凡能力。

    在觉醒之时,执念便是核心,它汇聚了全身的灵质凝聚灵基,而这时便会出现短暂的灵力真空期,大源的灵力向此填充,从而形成短暂的大源与小源的交汇与联通。而此刻,执念与大源中的部分共鸣,将灵基塑造成独特的形态——“心相”。自此,凭借心相与大源的联系,执念固定了大源与小源的通道,使得觉醒者能沟通大源,使用大源的灵力。

    因此,执念是灵基之源,执念是心相之始,执念是小源与大源间沟通的通道,或者说契约。觉醒者凭借心相来操控大源中的灵力从而行使种种权能,而只这一切的根本便在于其自身的执念。因此,觉醒者决然无法违背自己的执念,否则轻则受伤实力受损,重则大源反噬,生不如死。

    “但是,执念也是出于觉醒者自身意愿的,无论是什么,总归是觉醒者自身的想法,又怎么能说是束缚呢?”洛胭反驳道。

    “首先,人心复杂,在刚觉醒时,心思混乱,谁也无法清楚自身的执念,因此需要谨慎行事。其次,执念往往诞生于极端的心境,因此,大多执念都会有其偏激的一面,当处于正常的环境后,两者之间便可能会有所冲突......”林业解释着。

    “最重要的是,人心善变,即便是出自本心,可是五年、十年后呢?时光荏苒,沧海桑田,更何况人心呢?”又一道声音从远方传来,洛胭放眼望去,面露不豫。

    “是啊,人心不仅善变,还隔着肚皮呢!”洛胭讽刺着来者,“谁又能知道灵曦"梦幻的班长大人"竟是个想要插足别人感情、抢别人男人的狐狸精呢?”

    对于洛胭如此恶毒的话语,来者却仍淡然处之,她不紧不慢地走到二人前面,轻笑道:“洛胭同学,我想林业同学和你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恋情吧,怎么能说我是插足呢?”

    “你!你怎么敢这么说?!”洛胭一时气急,她小脸一片涨红,恰好林业向前走了两步到她身边,她一手拉住林业,一手愤怒地指着对方怒道,“我和夜娘相处多少年?!我和夜娘的感情你又知道多少?!”

    “也许是那样吧,”那人仍是微笑着,她轻轻点头,“但是,我没听林业同学说过。”

    冷秋的寒风中,少女一身灵曦的秋季校服,深蓝色制式上衣的胸前垂着两条规规矩矩的麻花辫,方方正正的黑框眼镜中是一如大海般平静而深邃的黑瞳,黑蓝相间的格子裙下是纯白过膝棉袜包裹的修长双腿,圆润的曲线白得耀眼,犹如白云,又似奶油,勾得人心头一痒,再往下,两只小巧的黑色圆头皮鞋乖巧地并立着。

    麻花辫并非什么好看的造型,却与那黑框眼镜一起,为其增添了浓浓的书香文艺气息。而明明是同样的校服,如果说在上杉樱身上体现的是青春妙龄少女的那种优雅美丽与青春活力的完美姿态,在她的身上则是那惹人怜惜的柔弱清纯,而那时刻挺直的腰杆更是表现出一种外柔内刚的倔强与坚强,远远观去,一若青莲濯水,又似芙蓉立雨,美得令人心旷神怡。

    当然,对于洛胭来说可不是这样,她越是看到对方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心中便越是气恼,毫无疑问,这人便是她来此交易的目标,狐狸精唐凌雨。

    成绩优异,热心善良,美丽动人,除了体育课程外,完全没有什么短板、缺点,少女以无懈可击的完美姿态在其他学习项目上几乎碾压了所有人,稳坐灵曦学业第一的宝座。热心助人,开朗大方,交友广泛,以平民身份成为高三一班的核心人物,因担任班长一职,被尊誉为“梦幻的班长大人”。

    看着眼前这个人,洛胭不禁恨的牙痒痒,在她过去十八年的人生中,第一次遇见这般她完全无可奈何之人。若只是灵曦“梦幻的班长大人”,洛胭是无所谓的,毕竟再怎么在校内声名赫赫,都无法与洛家相比,即便只是作为洛家雇佣的强大觉醒者的林业,也不是她能比得上的。

    如此大的身份地位差距,即便林业不在乎,唐凌雨也无法抢走林业,最多洛胭宽容一点,容许唐凌雨成为林业的私下玩物,在这个时代,这种存在也不少见。

    可洛胭是知道唐凌雨的另一层身份的,天阁的王牌明星、真君阶天才觉醒者“魔法少女”。虽说天阁十分重视这方面的保密工作,即便是洛家也仅仅查到唐凌雨是天阁成员后便再无所获了,但洛胭从林业那了解到唐凌雨的实力后便锁定了她的隐藏身份,毕竟十八岁的“真君”太过稀少。

    十岁觉醒并加入天阁,十一岁便作为天阁的执法者清除灵灾,十三岁升为“使徒”,十六岁成就“真君”,至今,所消灭灵灾多达五百一十七次,所获荣誉无数。这一串数字的背后,代表着的是无与伦比的天赋以及无法估测的强大。

    尽管觉醒者并非越早觉醒越好,但越早觉醒便意味着可能会有更多的时间寻求晋升,而且唐凌雨用短短六年的时间便成就“真君”之位,可知其天赋异禀。而十一岁便成为天阁执法者并消灭如此之多的灵灾,只说明一件事,她的心相极擅长于战斗,并且气运极佳。在灵灾面前,任何人都无法说自己能安然无恙,万无一失,能历经如此之多的灵灾而不死,属实令人震惊。

    加上这层身份后,虽不说她能与洛胭平起平坐,但至少已经有了一定抗衡的能力,可以威胁到洛胭的地位了。不过,这并非洛胭重视唐凌雨的原因,以前并非没有地位高的女性看中林业的先例,但林业却会在无声中疏远拒绝,原本洛胭以为他会对唐凌雨也是这样。可是,前些天唐凌雨邀请林业参加校内冰雪节庆祝典礼时,他竟然接受了,这可是林业第一次主动接受别的女人的邀约,洛胭自然不可能不在乎。

    “明明大家都知道夜娘和我是一对的,为什么你非要厚着脸皮插进来?!”洛胭傲气凌人地指责道,但她心中甚至有些委屈,明明对方有如此多的追求者,却还非要来和她抢林业,明明她已经在校内宣告了主权,为什么还非要死皮赖脸来纠缠不清呢?

    “洛胭同学,我想感情应该是双方的事,无关他人吧,”唐凌雨不为所动,她以一如既往的微笑面对着洛胭的愤怒,那柔弱的面容有着别样的从容。“如果林业同学不喜欢你,那别人的看法又有什么意义呢?”

    夜娘怎么可能不喜欢我?!如果不喜欢我,他为什么会一直陪伴着我、关心着我?!洛胭越发愤怒,唐凌雨的话不仅表明了她不愿放弃的态度,更是要否决她与林业的感情。

    不过,这样的话也把她自己逼入了困境,只要林业亲自承认两人之间的恋情,唐凌雨便再无借口接近林业了,那么,林业的选择是什么呢?

    洛胭半是担忧,半是期待地看向林业,这也是她第一次去询问林业对她的感情,以往出于少女的矜持与忧虑没有尝试过,她只是觉得既然她离林业最近,他们便应该理所当然地在一起。

    只是,还没等她发问,便已经察觉到了异常的情况——林业正在注视着唐凌雨。洛胭知道林业平时会通过自己的心器“天书”监视着周围,因此在大多时候表现得如同心不在焉一般,只有当要求林业看着她时,林业才会注视着她。

    可是现在,林业竟然主动注视着那个女人,洛胭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这至少说明了唐凌雨的特殊,而这便足矣让洛胭不敢面对那个答案了。

    一时间,洛胭满心茫然与惶恐,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一想到一直陪伴着她的林业有被他人抢走的可能,她便失去了理智。她拉拽着林业,迫切地想要带他离开这里,在这一刻,她丢掉了所有的骄傲与矜持,她只是想要自己的夜娘能够离这个女人远一点。

    为什么?!夜娘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他真的喜欢上那个女人了吗?我又要被抛弃了吗?

    凭着心中的一股气,她强行拉着林业想要离开,头也不回的样子好像落荒而逃一般狼狈,但事已至此,她不想再看到那个女人。

    背后传来那女人令人恶心烦躁的诅咒,“那么,晚上见,林业同学,洛胭同学。”

    鬼才要和你再见呢!我们现在就退学!洛胭心中咬牙切齿地想着。但是,听着那仍然轻柔没有一丝变化的嗓音,洛胭不禁有些气馁,即便这样,对方仍然没有露出一丝情感波动,似乎永远都是那副温柔如水的样子。

    梦幻的班长大人吗?明明以你的实力与美貌,可以随便挑男人,为什么非要和我抢夜娘呢?明明我也只有夜娘了,为什么你非想要夺走呢?!不!决不能这样!我绝不会允许!无论如何,夜娘一定是我的!绝不会让给他人的!我才会是永远陪伴在夜娘身边的伴侣!

    劲风吹拂,却不能消减少女心中的火焰,她无法想象自己失去爱人后的生活,因此,无论遇见什么样的敌人,她也绝不会放弃自己最珍爱的宝藏。

    在洛胭所不知道的身后,空气稍稍凝固,所有的事物竟有一瞬的模糊,被洛胭牵着走的林业莫名皱眉,那重新变得空洞的双眼中闪过些许的凝重。

    而唐凌雨默默注视着他们的背影,阵风袭过,她一侧的麻花辫却被吹散开来,断掉的头绳与些许割裂的发丝飘舞于空中,纷飞的黑发纷乱繁杂犹如张开的黑色羽翼。即便如此,她也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似乎毫不在意,又好像早已洞悉,她目送着洛胭二人运去,脸上挂着那淡淡的、柔和的、似乎永远不会变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