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回 定亲

    “我道是谁在堂前哭哭闹闹的，然来是大姑姐回来了啊。这都多少年了，大姑姐终于知道回来探望公婆了。”一道阴阳怪气的尖酸刻薄声音打破了此时的温情和谐。

    只见一位中年贵妇款步而至，头戴花钗五株冠，衣绣翟纹五行，青色底鸳鸯纹霞帔，贵妇优雅举止散发着一种令人难以触及的尊严，她的美丽与高贵让人敬畏。只是那薄而紧绷的嘴唇，以及总是挂在唇角的那丝讥讽微笑，显得天性凉薄。

    中年贵妇手牵一位八九岁的男童，男童大大咧咧地迈着霸王步大步流星紧随其后；再身后两三步处还跟着一位双眉紧锁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的面容似乎是一直郁郁不得志导致。

    “姐姐。”中年男人拱手行礼。来人正是程夫人的弟弟程浚，弟媳命妇成国太夫人，侄儿程之才。

    程夫人连忙用手拭干眼泪，迅疾整理衣冠后，拉过苏轼三姐弟到来人面前见礼：“子瞻、子由、八娘，快来拜见舅父和妗娘。”

    “拜见舅父！拜见妗娘！”苏轼三姐弟高声行礼。

    “好，孩子们都长大了啊。”程浚双眉略微舒缓了一些，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程浚身前的命妇程氏未有言语，嘴唇那丝讥讽的微笑十分刺目。

    “咳！”程浚尴尬得赶紧干咳一声，上前一步拉住程之才给程夫人和苏洵见礼，“正辅，快快见过姑母和姑父。”

    程之才半晌未出声，目不转睛地盯着苏八娘，眼神明亮发光。程之才猛地甩开程浚手臂，双手搂住命妇程氏纤腰，亲昵撒娇道：“阿娘，表妹生得真好看，我要和表妹成亲！”

    宋律规定男子15岁可娶妻，女子13岁可婚嫁。大富大贵人家的孩子，性启蒙会更早，甚至会有年纪大些的丫鬟专门教导此事。程之才今年9岁，在男女之情上不是白纸一片。要说程之才一见钟情，并不为过。第一次与苏八娘见面，便内心欢喜，惊为天人。

    “哼！我才不嫁给你呢，你都还没我高。”苏八娘如同高傲的白天鹅，昂起白皙细长的脖颈哼声道。

    “阿娘，我要娶表妹，我要和表妹成亲！您答应我，您就答应我嘛！……”程之才软磨硬泡，时而语气低沉央求，时而语气高亢激昂。大意就是非苏八娘不娶，否则就如何如何，就差一哭二闹三上吊了。众人一阵无语。

    命妇程氏满脸宠溺地看着程之才，不知是实在拗不过，还是出于别的原因，竟然出人意料地笑着点头：“好，就依你。”

    “胡闹！”程浚一甩长袖，低声喝道。

    “哼！”命妇程氏凤目立即瞪向程浚，程浚瞬间精气神泄空，蔫蔫不语。命妇程氏专行独断：“是谁胡闹？亲上加亲、美上加美，有何不可！”

    程夫人和苏洵脸色阵红阵白，心中思绪如万马奔腾。宋人讲究亲上加亲，其背后的实际意义是促进大家庭内部的和平共处。这种婚姻关系不仅可以加深彼此之间的血缘关系，同时，又借助血缘关系，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增强整个大家族的凝聚力。

    别看程之才在命妇程氏面前如此不堪，乃畸形母爱娇宠导致。但在外人眼中，程之才确是有些少年才气。其父程浚有功名在身，其母程氏为诰命夫人，其又为苏八娘表兄。于当时社会而言，这是一桩非常美满的婚事。

    最后，程夫人和苏洵再看到程父和程母均满意点头，两人便没有反驳，默许了这桩婚事。

    于是，毫无征兆准备的定亲就如此戏剧化被长辈们决定了。唯有苏轼紧锁眉头，愁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