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回 省亲

    时间宛如紧握掌中的流沙，稍纵即逝，又是一年中秋时分。

    中秋节主要形成于唐朝时期，是社会上层人士的节日；到北宋时期，随着文化的普及，中秋节也从上流社会流向各个阶层。在北宋时期，中秋节因为老百姓的生活水平得到提高后，进行的一种精神上的娱乐和慰籍，象征全家团圆、幸福美满的中秋节也走向了普通百姓。随着勾栏瓦舍等社会娱乐形式的存在，中秋节得以成为民众饮酒娱乐的重要活动。在宋朝时期，朝廷已经明确将八月十五作为官方节假日。在宋代，公共休假制度的体系设置和休假规定，在中国的休假史上可谓“登峰造极”，宋代的节假日一年长达76天。

    中秋节当天，携带苏轼、苏辙、苏八娘，苏洵陪同程夫人回眉州城娘家省亲。两驾马车，苏洵和程夫人一驾，杨姨和三个孩子一驾，今天特意花钱请了两位魁梧有力的大汉驾车。

    马车内，程夫人内心忐忑，颇不宁静。自从下嫁苏洵以后，程夫人和娘家的关系日益不睦，各种挑剔刁难、冷嘲热讽不断。特别是大郎夭折以后，程夫人和娘家的关系几乎断绝，近乎反目。娘家亲情如同乌云压顶，令人窒息。

    近乡情更怯。程夫人双手轻微颤抖着，使劲咬住嘴唇，仿佛在抑制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情感，透露出一股脆弱的美。苏洵挪步坐到程夫人身旁，右手将程夫人轻揽入怀，左手用尽全身力气紧握程夫人双手，满脸愧疚地说：“夫人，都是我不好，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苏洵的话语，情真如水，润物无声。程夫人纷乱高悬的心绪逐渐安定，眼中泛起阵阵晶莹的泪光。委屈吗？确实委屈。如同一杯苦茶，浓烈而苦涩。但先苦后甜，如同茶叶在水中翻滚，历经磨难，才能散发出迷人的芬芳。

    临近程府，苏洵和程夫人下车。三个孩子在杨姨的带领下随后下车。孩子们今天都安静乖巧了许多，不吵不闹，似乎知道这次省亲对于程夫人和苏洵都意义重大。

    “娘子，您可算回来了！”老管家程伯刚说一句话就已老泪纵横。程夫人连忙上前搀扶住程伯，带着眼泪挤出微笑说：“程伯，我回来了。阿爹阿娘一向安好？”

    程伯眼角涌出的泪水，滑过岁月留下的刀刻般皱纹，枯瘦的双手在颤抖，手上的老茧诉说着他一生的辛勤和付出。程伯欣慰地哽咽着说：“都好，阿郎和娘子身体康泰，一切安好。就是娘子经常思念您，多少次了，总是看到娘子独自一人默默地擦拭眼角泪花……”说到伤心处，程伯抽抽噎噎，无法出声。

    “阿娘！”程夫人痛呼出声，步伐急促而焦急地向着主厅堂跑去，她知道自己日夜思念的爹娘就在那里。

    “夫人，慢一些，慢一些！”苏洵带着三个孩子慌忙跟上。

    当苏洵拖带着三个孩子来到主厅堂时，只见程夫人已经跪伏在高座程母的膝盖上，颤抖着肩膀哭泣道：“阿娘，囡囡回来了，囡囡回来看望您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程母也已泣不成声，不停重复着这四个字，幸福的老泪在遍布皱纹的眼角流淌。

    程父端坐高座，未发一言，威严得依旧让人肃然起敬。只是那紧握得有些发青的双手已经完全暴露其内心的无限思念，蛛网般皱纹的眼角同样泛起泪花。

    “阿爹！”程夫人抬头转眼看向程父，倔强的泪珠在遍布血丝的双眸里打转，最终滚落，“阿爹，囡囡回来了。阿爹精神矍铄，长命百岁。”

    “好！”程父父爱如山的情感再也无法承受思念爱女洪流的冲击，终于决堤，两行老泪滑落，打湿了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