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回 喜丧

    此年五月，苏轼的大爹爹，也就是苏轼的爷爷苏序，殁于眉山县城家中，享年75岁，于当时而言实乃高寿。

    话说苏序，亦是奇人矣。苏序从小性格顽皮，不喜读书，略知大意而已。长大后容貌英伟，为人慷慨，乐善好施，不求报答。以前灾年的时候，苏序就会拿出自己的所有储藏，先给族人，然后给妻子娘家人，再给佃户和穷人，使他们都能安全度过凶岁。

    苏序有三个儿子，苏澹、苏涣、苏洵。苏澹，进士出身，先苏序卒；苏涣，二十四岁进士及第，是一位清廉的好官，也是苏轼、苏辙兄弟二人的偶像之一。苏序三子，只有小儿子苏洵至今没有考取功名。

    苏序酷好饮酒，时常和乡下人高歌狂饮，且不信鬼神。眉州供奉的神灵中有一个称为茅将军的，州里人给他盖了大庙，据说相当灵验。苏序一日乘着酒醉带着二十来个村仆进庙，砸碎神像，扔到溪中，而后又拆了庙宇。三年后，苏涣登第，苏序远出迎接时又看到一个大庙，题为茅将军。苏序正准备带人再拆，一个庙吏前来诉说，昨夜梦见神灵泣告，明日苏序将来，哀求他放过这座庙，让其受点香火。众人齐齐劝说，才堪放过。

    苏轼的旷达、乐观、天真，似乎隔代遗传于他的祖父。相对而言，苏序比苏轼少了文采，而苏轼则比苏序少了酒量。

    苏序殁后，苏涣通过其官场人脉将噩耗第一时间带给外出远游两年未归的苏洵。苏洵闻讯慌忙返家。

    国人身死道消后，讲究入土为安。宋代葬礼一般包括送葬、设碑、下葬等环节，与今差异不大。

    首先是送葬。家人和亲友会穿着孝服，抬着灵柩，前往墓地或祖堂。此过程中，会有礼乐队演奏挽联，追悼者排成长龙，表达对逝者的哀思之情。

    其次是设碑。这是表彰逝者功绩和记载家族历史的重要环节。宋代碑文通常包括逝者的名字、生平事迹和家族血统等信息。

    最后是下葬。家人和亲友将灵柩安放于墓地或者祖堂中，进行入土仪式。通常会有亲人为逝者献上最后的礼物，并进行诵经、焚香等宗教仪式，表达对逝者的敬意。

    苏序高寿而殁，是为喜丧。众人皆未失声痛哭，唯有苏洵嚎啕大哭，悲恸自责不已。苏序三子，苏序最喜小儿子苏洵，对其疼爱有加。但家中一直是苏涣在赡养老父，苏洵并未尽到太多赡养义务。最最痛苦的是，由于游学赶考在外，苏洵未曾见到父亲最后一面，悔恨之情溢于言表。

    喜丧过后，苏洵痛定思痛，自此居丧读书。他苏洵也要做一位好父亲，专心教养二子，作《名二子说》。

    苏洵以车为喻，说明了两个儿子苏轼和苏辙的不同性格，对他们的一生作了十分准确的预言。轼，车厢前面用作扶手的横木。辙，车轮碾过的痕迹，即轨迹。

    对于苏轼，苏洵担心他不会掩饰自己的内心。如轼一般，一眼可见，从不遮掩；对于苏辙，苏洵知道他是可以免于灾祸的。如辙一般，天下的路没有不从辙上碾过的，而谈到车子的功劳，辙从来不参与。但遇到车翻马死的灾难，祸患也从来波及不到辙。

    苏轼一生，豪放不羁、锋芒毕露，结果屡遭贬斥，险致杀身之祸；苏辙一生，冲和淡泊、深沉不露，在当时激烈的党争中虽遭贬斥，但终能免祸，得以悠闲安享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