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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回 明月夜,短松冈

    流光易逝,岁月不居,一晃九个多月过去。宋仁宗嘉祐三年,公元1058年,苏轼23岁。

    八月十五日,中秋节。

    宋代人过中秋,月饼并不是必需品,很多人家都不会刻意准备月饼作为当晚的佐餐之物。比起月饼来,饮酒倒是更为普遍。中秋之夜,富人酌酒高歌,穷人也置衣买酒,绝不虚度。

    今夜,苏轼未曾饮酒,而是带着香烛来到江上宅附近的一处矮松的山冈之上。王弗在旁默默地陪伴着苏轼。

    宋人赏月时往往还要举行拜月活动。所谓拜月,就是在某处焚香祭拜月神,说出自己的心愿,以求得到保佑。

    苏轼在山冈上点燃香烛,抬头仰望苍穹。八月十五的月亮,犹如一块璀璨的皓白玉石,镶嵌在深蓝色的夜空中,洒下柔和的银色光辉。夜风轻轻拂过,云朵悠悠漫舞,月亮露出优美的身姿,恬静而神秘。苏轼祭拜月神,内心默默替程夫人祈福,愿程夫人在天堂没有疾病痛苦,愿生者奋然、死者安息。

    王弗轻柔地从苏轼背后环抱着他,绵言细语地说:“轼哥,自从婆婆安葬以后,你每月十五都要祭月替婆婆祈福。婆婆乐善好施、菩萨心肠,婆婆一定会在天上生活得很好的。”

    苏轼反手搂住王弗的玉臂,转头对着王弗欣然一笑。苏轼的那抹微笑,如清泉流过,如春日暖阳,流淌并照亮王弗心灵的每一个角落。王弗环抱苏轼的腕臂愈发紧了一些。

    苏轼再次抬头仰看那轮圆月,思绪缥缈地说:“是的弗儿,阿娘在天上没有病痛折磨,一定会幸福美好。”

    良久,王弗松开环抱苏轼的双手,步伐轻巧低缓地走到苏轼面前,其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

    王弗抬头与苏轼对视,不知在想些什么,双颊突兀升起两抹绯红。俄顷,王弗脸颊变得通红,娇艳欲滴。红彤彤的脸蛋,仿佛一朵即将绽放的红蔷薇,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采撷。

    云娇雨怯的王弗看向苏轼的眼神终是没有闪躲。王弗呢喃细语但语气坚定地说:“轼哥,弗儿想和轼哥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了……”

    苏轼闻听身躯一震,内心巨颤的同时深深的愧疚之情充斥全身。是啊,自己与王弗成亲都已经四年了。成婚之后,自己先是协助张方平平息蜀地甲午再乱,然后就是一心一意备考后随父兄赴京科举,再就是返乡服丧后一直沉浸在程夫人逝世的悲伤懊悔之中。对于一直默默陪伴自己身侧的王弗难免有所疏忽。

    “弗儿,对不起……”苏轼歉意的话语刚刚出口,就已经被王弗的殷桃粉唇炙热地围堵住了。苏轼报以愈发激烈火热的反馈。正是热吻深情难自禁,双唇交错意难平。

    直至两人略显粗重的喘息声响起,王弗才惊醒过来,“呀”地一声惊呼后将自己的脑袋一头扎进苏轼的胸膛里,还一个劲儿拼命往里钻,其他全然不顾了。

    “哈哈!”苏轼被王弗少女的娇羞逗乐,忍俊不禁地捧腹大笑。

    “你还笑?找打!”王弗恼羞成怒,挥舞着无敌少妇粉粉拳欺身而上,誓要把苏轼揍成猪头方才罢休。

    两人追逐打闹了一阵,苏轼最后将王弗紧紧抱住,深情款款地说:“弗儿,是我疏忽了。择日不如撞日,咱们现在就回房。为了早日达成弗儿的心愿,我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王弗“嘤咛”一声倒在苏轼怀里,整个人柔若无骨地挂在苏轼身上,身体再度变得火热起来。

    苏轼一把托起王弗将其双手横抱入怀。王弗双手环抱着苏轼的脖颈,小鸟依人般依偎在苏轼怀中。这一刻,他们的心紧紧相连,感受着彼此的呼吸与心跳。苏轼大踏步向江上宅而去。

    明月夜,短松冈,公主抱,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在这个瞬间,时间和空间仿佛都停止了脚步,只有苏轼和王弗的爱情在这幅画卷中永恒流淌。

    天随人愿,一个多月后,王弗怀上身孕。安胎三月后,正值1059年宋仁宗嘉祐四年正月,苏轼携妻返回青神县瑞草桥王弗娘家省亲,正好当面将喜讯告知岳父王方。

    当日辰时,二饼驾驶马车从眉山县江上宅出发去往青神县瑞草桥。苏轼反复叮嘱二饼一定要徐徐前行,走走停停,下午申时才将将赶到王弗娘家。

    当苏轼将王弗怀有身孕的喜讯告诉王方后,整个王家皆是欢喜不已。王弗本就是王方的掌上明珠,这下更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回家省亲这几日,王方压根不让王弗出门串亲,就让其在家待着好好休养安胎。

    苏轼深表认同,原本他就不太同意王弗这次回家省亲。只是他拗不过王弗,为了让王弗遂心顺意,他才沿路细心呵护而至,片刻不肯离眼。

    王弗被苏轼和王方整得哭笑不得。幸好回家这几日还有堂妹在身边说话解闷,否则这一趟回家省亲就太过无聊了。

    堂妹是叔叔王君锡的女儿,今年十二岁,族中排行二十七,被族人们亲切地唤为“二十七娘”。

    秦汉时期,中国的姓氏制度发生了重大变化。姓与姓开始融合,不再是贵族的特权,平民也可以有姓氏。秦汉时期,有名女子开始增多。在周代的基础上,姓氏开始丰富起来。东汉时期,男尊女卑的观念开始逐渐加深,女性开始更加依赖夫家,妇女随夫姓的现象时有发生。晋代以后,佛教文化盛行,很多女性的名字也涉及佛教文化。自唐代以来,女子名号开始明显减少。宋代时,女子很少起正式的名字,都是以小名、闺名为名。大多数女人一生只有一个小名,也就是俗称的闺名。外人无法说出口,特别是婚后,一般外人就礼貌性称呼她们叫程氏,史氏等这类姓氏。只有有文化的家庭或者有文化的女人才会取较好的名字让外人称呼。

    十二岁的二十七娘与王弗儿时性格迥异。王弗儿时古灵精怪,活泼好动。二十七娘,与同龄女孩相比显得心性成熟了许多,性格温顺,说话温婉可人,很招王弗喜爱。

    王弗拉着二十七娘唠嗑打发时间,苏轼在一旁事无巨细地呵护陪伴。

    二十七娘乌黑明亮的大眼睛不时好奇地看向紫瞳烨烨的苏轼。十二岁的二十七娘在生理上和心理上都已经开始从女孩向少女过渡,与同龄女孩相比,二十七娘又更加成熟了一些。

    二十七娘天真无邪地笑对王弗说:“苏家哥哥生得真好看。姐姐,我长大以后也要跟你一样嫁给苏家哥哥。”

    “哈哈!”王弗被二十七娘逗得花枝招展咯咯大笑,“我们家小妮子也要长大了呢,小小年纪都知道谈婚论嫁了。好,等我们家二十七娘长大后,我就让苏家哥哥娶你!”

    “嗯!”二十七娘仿佛压根没有听出王弗玩笑的话语,重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