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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七丘之城的加冕 5

    教宗克莱孟七世死亡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协会。

    为了不造成外交事故,玛格丽特下令对一般市民封锁消息,然后她和我留下来保护现场,让克里斯蒂娜去协会传话。

    在等待的途中,我看着死去的克莱孟,他和以往我所见到的尸体完全不同,虽然没有断肢和残破的身体带来的冲击力,但死亡的事实被毫无疑问的传达出来了,简直就是要刻意的告诉我们他已经死了。如果仔细看看,可以发现现场并没有打斗的痕迹,地板上的碎屑也是刚才玛格丽特破坏门时产生的,怎么想都很奇怪。那么这里不是第一现场的可能性其实很大,或者说是用了假死的手段也说不定。

    “这下麻烦了……”

    玛格丽特此时的神情有些不对劲,或者说是在慌张。

    “怎么了吗?”

    “克莱孟七世,或者说克莱孟·马斯切拉塔·孔蒂是协会中的贵族,也是那个家族的现任当家。”

    我能从她的话语中感觉到这人的分量,毕竟是能让她感到慌张的人物,那看来先前之所以能那样镇定自若的发生谈话,也只是因为两人没有真正的产生矛盾。

    过了大概十分钟,协会所属的人员陆续走进了房间。

    “这可是出大事了啊。”

    虽然这么说了,但是男人只是淡定的走到了尸体旁边,对他用着不知名的魔术。

    “请问你是?”

    “受这位先生的家人所要求,检查一下他的死因和死亡时间什么的,放心,我只是协会的工作人员,对这件事本身并不感兴趣。”

    确实可以看得出来,他只是把检验尸体当作单纯的工作罢了,然后房间里又陆续走进了几个人,好在房间还算大,这几个家伙也只是单纯的看着尸体,也不做任何发言。

    咚,响起了手杖敲在地板上的声音,如同世界毁灭的前奏一般,从楼道中一路传到房间。

    “克莱孟,你怎么会……。”

    两鬓已经斑白的老者从房间中走入,伴随着有些颤抖的声音,以悲痛的眼神看向安详的尸体,大概已经猜到这人是谁了,就如玛格丽特殿下所说,事情变得麻烦了。

    这人走入房间的一瞬,本就沉默的房间此刻更是不再传出任何声音了,那么也就代表着我的猜想被验证了。

    “真是大事故呢。”

    来人打破了这份寂静,那人身着十分华丽的服饰,年龄与被害者差不多,在看到了那个老人后还能这样轻松写意的说出这种话,也就是说,同样是贵族吗?

    不过他也没有继续再说下去了,只是看向了玛格丽特。此刻房间里的众人几乎都在盯着检验尸体的那人,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明明想要迫切的知道有关尸体的情报,可是现在时间就像是被放慢了一样,在这气氛压抑的房间里,就像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结束了。”

    终于是等到了这句话。

    “我就说的简单一点吧,在这里我会把你们可能会用到的情报先说出来,详细的尸检报告我之后会制作成文件送过来的。首先,死因是被锐器插入胸口后导致的大出血,然后死亡时间大概是在昨天下午六点,误差在二十分钟左右。”

    在听到了这番话之后,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下午六点,那岂不就是他作为教宗与玛格丽特会面的时间吗!这怎么可能,在我们从教堂出来后他就被杀死了吗,或者说,这简直就像我们进到了他的房间,然后杀死他之后再出来一样……

    “卡萨帕,你昨天是跟在克莱孟身边的吧,那个时间点有发生什么事吗?”

    老人突然这样发言,然后走近门内的是一个骑士装束的人,这个家伙我记得就是昨天带路的那个人。

    “是,昨天五点左右的时候,克莱孟大人让我去接他的客人,就是这位。”

    说着指了指玛格丽特,而少女的神情此刻有些茫然,只是呆站在原地。

    “然后在六点出头的时候,我看着她走上了克莱孟大人的办公室所在的楼层,也就是这里,然后没过多久她就从门口出来了,之后就没有人再出入这个教堂了。”

    瞬时,房间里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玛格丽特殿下。其中,那名老者似乎是要发怒的样子,他盯着此刻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少女。

    “能说明一下你在房间里干了什么吗?奥地利的大公。”

    “我……,确实在那个时间来到这里和克莱孟大人会面了。”

    她就像是丧失了语言能力一样,就连说话都断断续续的,不过能进行回应就已经很不错了,如果在这个时候沉默,几乎就是承认自己就是凶手了。

    “但是我们只是来谈关于我的加冕仪式这种很无聊的事情,更何况我们在这件事上谈的很融洽,所以很快我就从房间里出来了,也没有发生什么事。而且,而且我没有杀他的理由吧。”

    “是吗?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吧,说不定你们其实在这件事上没有谈妥,然后你一气之下就……”

    穿着华丽服饰的男性这样说道,说到底他刚才那番话不过就是在火上浇油吧。

    隐约看到了少女满怀杀意的眼神,她的拳头此时也因愤怒握紧,但是周围的魔术师投向她的视线也不遑多让,如果她就这样轻举妄动的话,反而才会一瞬间被杀吧。

    她最终放松了手腕,眼神中透露出的也只剩懊恼。

    我不知道她现在究竟在想什么,所谓的绝境应该就是这种情况吧,但现在只要我用了那个,立刻就能摆脱眼前的困境。

    老人向着玛格丽特走了一步。

    “即使你不是凶手,但是就目前而言,现场的所有人中嫌疑最大的就是你,所以希望你能配合,那么,姑且去到协会那里住下怎么样,玛格丽特·冯·哈布斯堡。”

    特意用了全名来称呼吗,此时她已经做不出任何回应了。

    “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不要带上协会,这里不属于协会的地产,所以即使她真的杀了人,也和协会没有任何关系。”

    先前进行尸体检验的人这样说道,然后离开了房间。

    “对啊,这个事件充其量只是你们两个家族的私事,所以说,小妹妹,只要你能回到你自己的国家,他可就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了,魔术师无论如何也都是敌不过数万军队的吧。”

    依旧是那个穿着华丽的家伙,他在说完后就被老人瞪了一眼,然后就闭嘴了,老者重新看向玛格丽特。

    “你不会在听了刚才那句话之后就心存侥幸吧,如果你真的是这样想的话,就先考虑一下自己能不能出这个房间。”

    老者的话语中包含着强烈的杀意,仅仅是这份气场就压得我说不出话,而玛格丽特此时依旧只是低着头不动。啊,看到了,她已经有点因为紧张开始发抖了。

    快点说你会配合调查,然后等这些人离开了以后,我就能用时间回溯了,毕竟在这种情况下我不好轻举妄动。

    “那个……,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可怜的少女此刻就连声音都有些颤抖,就连说出这句简单的话都有点难度,但她还是看向了那个老者。

    “老夫的名字是雅各布·马斯切拉塔·孔蒂,是他的父亲。“

    看来我猜的没错啊。

    少女此刻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沉默了数秒,随后她冷静了下来,倒不如说是疯狂了吧。

    “听好了,老东西。”

    这句话似乎是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当然也包括我,我一时间怀疑着自己的耳朵。

    哈哈,我一定是出现了幻觉吧,在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轻浮的语言呢。我试图自己去骗自己,但可惜失败了,这句话的冲击力确实是太大了,雅各布·马斯切拉塔在反应过来之后说道。

    “你说什么!”

    “假如人就是我杀的,那又怎么样呢,既然我都能毫不费力的干掉他了,把你这个老东西的头给拧下来当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看样子彻底冷静下来了,脸上的担忧和慌张此刻已经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我几乎从未见过的自信的微笑。

    果然还是笑容最适合少女可爱的面庞吗,我几乎都忘了现在是在凶案现场,啊,多么的靓丽,那令人窒息的美丽。

    下一秒,我反应过来了,虽然她的笑容确实让我看呆了,但是让人窒息的毫无疑问是那番发言的内容。

    “真是年少轻狂啊,你会为刚才那句话付出代价的。”

    老人向后退了一步,似乎是要离开。

    但下一个瞬间,攻击已经从他的身侧划过,封住了雅各布·马斯切拉塔的退路。

    “现在换我问了,你觉得自己能出这个房间吗?”

    少女右手举着原本挂在腰上的长剑,指向了不久前还咄咄逼人的老者。

    “你真的想在这里打吗?我可没说你就是凶手,只是说你有嫌疑而已,你现在这样做我可就理解为你承认自己就是真凶了……“

    没等他说完,玛格丽特又挥了一次剑,所释放出的魔力使得一旁的墙壁产生了裂纹。

    “那又怎样,我不管你怎么想,我只是单纯的火大而已,你和你的猜想就溺死在这个房间里吧。我不想被人说自己偷袭,所以只要你动一下,我就当你进入战斗状态了。“

    房间里一时间沉默了,此时除了她以外,似乎真的没有一个人敢动,其中也包括我,不,我只是被这一句比一句震惊的发言给彻底镇住了,我现在搞不清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才会遇到这种事件。

    依旧没有人说话,那个老者此刻也确实没有动,也就是说他真的是被那番话吓到了吗。

    “我说,要不你们各退一步,雅各布卿已经老了,就让他回去休息吧,至于你也不用去到雅各布卿那里,就暂时待在罗马,反正你的加冕仪式还没完不是吗?教宗已死的消息就由我来控制它不要扩散到一般人那里,如果你担心雅各布卿离开之后就会立刻让自己的党羽来袭击你,那么你这次只要还待在罗马,人身安全就由我来负责,别看我这样,我好歹也是贵族。“

    先前一直的拱火的那人突然间这样说了,啊,你早干什么去了,之前你拱火的时候为什么不去想会演变成这种结果,不过这个提案算是很中肯,可以说是把两人的利益都顾及到了,危机算是解决了,接下来只要两个人都答应就好。

    雅各布·马斯切拉塔没有言语,按照一般的情况来说应该就是默认了吧,而玛格丽特殿下此时也将剑放在了身侧,不过她并没有沉默。

    “协会的贵族吗?”

    “嗯,贵族的担保哦。”

    “怎么说呢,在我看来,协会什么都不是,你这家伙也一样。“

    那个男人也沉默了。

    “怎么说呢,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担心教宗什么的死掉呢,这种军队少得可怜的国家,就只用我从维也纳带过来的部队加上那不勒斯的两万军队,就足够把这个国家踏平了吧,到了那种时候,我再顺便关照一下这个罗马城,把教堂什么的洗劫一下,也许偶然就把协会的入口也给毁掉了吧。那个时候协会将会怎么做呢,没错,你们只会像是丧家犬一样把总部迁到其它地方,然后气都不敢出,就当作是无事发生一样,要不就把总部搬到维也纳吧,那里可以给你们腾出一个小教堂当你们的新家哦,真是想实验一下呢。“

    简直是灾难性的发言,如果不是我听出来了她要说什么,这句话完全可以算作是双重意义上的宣战了吧。这可以算是把劝架的人给误伤,不,一起打了,虽然就这件事而论的话,这个家伙确实活该,但至少现在他确实是在打圆场不是吗。

    房间里此时的氛围已经不能用沉默来形容了,只能说充满着火药味,似乎下一刻真的要发生战斗一样。

    “不过,很可惜的是,我并不是那种人,我来罗马只是来参加自己的加冕仪式的,但不幸的是,教宗克莱孟七世因为谋杀意外去世,这妨碍了我原本的行程,我会去调查他的死因的,赌上我作为奥地利大公的名誉。“

    勉强算是舒了一口气,原来是因为自尊之类的理由不去接受那番调和的话吗。

    不过就是不知道其它人究竟是怎么想的了,如果说也能接受这番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哈哈哈,真是位可爱的小姐,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劳伦斯·法比奥·格罗索,能把你今夜的时间交给我吗?我很想和你交个朋友。“

    穿着华丽的男性这样说道,然后他看向老者。

    “雅各布卿,既然她这么说了,就让她来调查吧,我觉得她刚才的话也只是因为一时冲动而已,如果说她真的找到了真凶,那么,你就原谅她对于你的冒犯,怎么样呢?“

    老者此时也冷静了下来。

    “如果说她愿意去找到杀害克莱孟的凶手,那我当然可以原谅这种小辈无意的冒犯之举,但是她自己不就是嫌疑最大的人吗?“

    “所以在她调查的时候,你就待在她的旁边看着不就好了吗?“

    雅各布·马斯切拉塔·孔蒂沉默了一阵后看向玛格丽特。

    “如果你真的愿意找到真凶的话,那我就当刚才你什么都没说,也可以在你调查的时候尽量帮助你。“

    说完后,他就带着人离开了,没过多久,房间里就只剩下了玛格丽特殿下和她的女仆以及劳伦斯·法比奥·格罗索,当然还有我。

    教堂外。

    “为什么要答应她,那个家伙的嫌疑毫无疑问是最大的,至少也要留下看看她会不会有什么小动作。”

    “没意义的,如果她真的要掩盖什么东西,在我们来之前她应该就已经全部做好了,然后就我个人看来,凶手不是她,之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也就是刚才她在房间里拿剑指着我的时候,如果那时我真的有什么动作的话,恐怕真的会被毫不留情的杀死,而劳伦斯那家伙只会在一旁看热闹,我毕竟老了,她要是真的动手了,我这把老骨头恐怕会被拆散吧。这就是所谓的天分吧,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协会里有那么多人都对她感兴趣了。最后,既然我都那么说了,之后再反悔去让人袭击她,反而会给别人一个卖她人情的机会不是吗。”

    雅各布·马斯切拉塔就这样离开了,除了眼神中多了一分悲伤外,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房间内。

    “那么你为什么要留下?”

    “不是说过了吗,希望玛格丽特小姐能把整个夜晚的时间都给我,我还没得到你的答复不是吗?”

    玛格丽特此时有些无奈的看着劳伦斯。

    “有什么理由吗?”

    “一见钟情,然后在听到你可爱的声音后就更加确信了我的情感,那个微笑可以说是对我的最后一击,我已经不可自拔的爱上你了,大概这种理由。”

    “离我远一点。”

    男人咳了两下,换了严肃的语气。

    “那就换种说法,我代替雅各布卿来看着你,这个解释可以吗?不过关于爱的那方面也不是假的哦。“

    玛格丽特丢给他了一个冷冷的眼神,走向了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