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新家
夜幕沉沉地落下，林麒跟着周敬山和苏明明回到了家。那是一幢高层的塔楼，电梯有些老旧，上下的时候还会发出一阵咔咔的声响。电梯在14楼停了下来，周敬山走出电梯，苏明明跟在他的身后，引着林麒走到自家的房门口。周敬山掏出钥匙，打开了那扇老式的深棕色防盗门。
“喏，林麒，你的拖鞋，你苏阿姨给你新买的。”周敬山进屋后，指着地上一双浅灰色的拖鞋对林麒说道。
“好的，谢谢周主任。”林麒不太习惯去人家家里做客，显得有些拘束。
“以后我们就是家人了，别老周主任、周主任的了，这个称呼在单位叫就够了，以后在家就叫周阿伯好了。”周敬山爽朗地说道。
“好，周阿伯。”林麒似乎放松了些许。
“来，小麒，从今天起啊，这间就是你的房间了。”苏明明一进屋，就跑到一间房间门口招呼林柒过去，“你看，床单被套都给你换好新的了。”
林麒走进房间，把自己的东西简单收拾停当，便出来在周敬山的家里四处转转。那是一套宽敞的三室两厅的公寓，雪白的墙壁，深棕色的木地板，红木家具和棕色的皮沙发，虽然看得出已经有些年头，但是保养和维护得非常好，给人一种严肃而深沉的感觉，一如房子的主人——不苟言笑的周敬山。
林麒走进一间没有关门的房间，那是周敬山的书房，红木的书桌上放着一台老式的电脑，旁边整齐地叠放着几份材料和一本黑色皮面的笔记本，笔筒里插着几只精致的钢笔。书桌后面，是一排同样用红木打造的书柜，里面摆放着各种语言、各种类型的书籍，有些书放不下了，便横着叠放在其他书的上面。在书柜的中央，一个相框引起了林麒的注意，那是周敬山夫妇和林若清的合影，在南宁区中心医院门口，林若清站在中间，周敬山和苏明明分别站在她的两边，仿佛林若清才是照片的主角。为什么周敬山会选择这样一张照片放在书柜的中央，作为家里摆放的唯一一张照片呢？林麒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小麒，原来你在这里啊。”周敬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林麒的身后。
林麒闻声回头：“周阿伯，这张照片……”
“这是你妈妈和我，哦，还有你苏阿姨，我们三个人的唯一一张合影。”周敬山打开书柜门，拿出照片，目光低垂，爱惜地轻轻抚摸着。“你妈妈对于我来说，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所以我一定要替你的妈妈好好照顾你。哦，你苏阿姨也一样，虽然，她本来有些顾虑，但是她这几天同意之后，真的是很用心。你看，你的床单、被罩，就连牙刷、牙杯她都给你买了全套的，还有你桌上的那一大盒蒸汽眼罩，她说你的工作费眼睛，要好好保护……”
“老周，小麒，吃饭啦！”苏明明在客厅大声喊道，周敬山和林麒应声走出了书房。
餐桌上已经满满地放了一桌菜，有苏明明拿手的鸡汤、红烧牛肉，还有岛上时令的白灼大虾、干煎虱目鱼，桌边还放着一瓶香槟酒和半瓶高粱酒，看得出，苏明明和周敬山为了迎接林麒的到来，连晚餐都做了精心的准备。
周敬山拿起酒杯为每个人倒上了浅浅的半杯香槟酒，举杯说道：“今天是个好日子，若清的儿子——林麒正式成为了我们家的一员！”三人碰杯，开始了晚餐。
苏明明不断地给林麒夹菜，一边说道“小麒，从今天起，我就把你当亲儿子，你也可以把我当成亲妈。你可能不知道，我和你妈妈故事……”
时光回到1991年6月17日的清晨，南宁区中心医院一个普通的工作日，门诊大厅里熙熙攘攘，这是全市最大的医院，也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医院，各地的疑难杂症病人都会来到这里看病，门诊大厅里回响着各地的口音，还有各种嘈杂的噪声。
在拥挤的人群中间，有一个很年轻的姑娘，她似乎并不是来看病的，而是在寻找着什么。她梳着一对长长的麻花辫，小小的脸庞上有一对细长灵动的眼睛，穿着一件棉布白衬衫，背着一个米色帆布双肩包，瘦瘦小小的，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小几岁。她，就是刚从卫校毕业的苏明明。
她随着人潮来来回回地在门诊大厅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挤到了预检台。“姐姐你好，请……请问，急诊办公室怎么走？”苏明明怯生生地问预检台的中年护士。
“什么？你说响点儿！”中年护士的嗓门很大，当然，每天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工作，也是不可能轻声细语的。
“我说，请问，急诊办公室怎么走？”苏明明提高了一点嗓音，好像鼓足的很大的勇气似的。
“你要去急诊大厅？”苏明明的身边有一个很温柔的声音问她。
苏明明回过头，是林若清，她高瘦挺拔，穿着一件浅蓝色的宽松连衣裙和一双白色浅口平底皮鞋，乌黑微卷的长发披在肩上，脸上未施粉黛，眼中透着些许倦容，但嘴角始终挂着亲切的微笑。
苏明明看着林若清，呆呆地迟疑了两秒。好像眼前这个宁静如水的姐姐，让这个嘈杂拥挤的环境，还有苏明明焦躁不安的内心，在那么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嗯，嗯嗯。”苏明明反应过来后，朝林若清拼命点头。
林若清微微屈膝，让自己跟苏明明一样高，然后伸出手为她指引着，“哦，急诊大厅在旁边那幢楼，从这里出门，右拐，直走，再左拐，就到了。”
“哦，好的，谢谢姐姐！”苏明明似懂非懂地点头，她定睛看着林若清，她的脸离自己只有几厘米，皮肤很白很细腻，头发上有股很干净的清香味……
林若清见苏明明的眼神有些呆滞，怕她迷路，便一把抓起了她的手，“这样吧，我带你去吧。”
“温暖的姐姐连手都是暖暖的呀，只不过，这双手摸起来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细腻了，有点粗糙，甚至还有些硬硬的老茧……”苏明明一路上都在心里琢磨着这些。
“好了，到了。”林若清带苏明明来到了急诊大厅。
门口的护士见到林若清，起身微笑着：“林医生，你不是刚下夜班么？是忘了什么东西吗？”
“哦，没有，我是带这个小姑娘过来。”林若清指指身边的苏明明。
护士看了看苏明明，很健康的样子，“小姑娘，你哪里不舒服？”
后知后觉的苏明明这时才反应过来，说明了来意，“啊，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是来实习的。”说着苏明明把身后的帆布双肩包背到胸前，从包里掏出一个旧旧的文件夹，“这是我的学生证，这是我的报到证。”
前台的护士接过苏明明的证件看了看，“原来是来实习的小同事啊，你的同学们上个星期就来了，你怎么没跟他们一块儿来？”
苏明明低下头，眼中好像含着泪水，但她很快抬起头来，没有让眼泪流下来。她轻声回答“我的妈妈前一阵子生重病了，我没在学校。”
前台护士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转身指向走廊的尽头，“哦，那你去护士办公室找护士长吧，她姓刘，你可以叫她刘姐，你的同学们也都在那儿呢。”
“我带你去吧。”一旁的林若清示意苏明明跟她走，她依然淡淡地微笑着，她已经在那一瞬间，看出了苏明明心里埋得很深很深的脆弱。
苏明明乖巧地紧跟着林若清，走在悠长的医院走廊。“你妈妈……现在还好吗？”林若清回过头来问苏明明。
“我妈妈，她……”苏明明放慢了脚步，她低着头，眼神中再次闪过泪光，她在努力地组织着语言，去回答这个问题。
林若清转身朝苏明明走了过去，她轻轻地抱住了苏明明。苏明明意外地抬起头，她的耳边传来林若清柔和的嗓音，“不用说，我知道了。你不用强忍着眼泪，觉得很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但是哭完之后，你一定要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好好地生活，好吗？”
苏明明憋了很久很久的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一滴、一滴，豆大的泪珠从苏明明的眼眶落到了林若清的肩上。在她过去18年的人生中，所有的人都告诉她，做姐姐要坚强，要懂事，要克制自己。而今天她第一次遇到了一个人，竟然会在乎素昧平生的她的感受。苏明明躲在林若清的怀里大声抽泣着，周围来来往往的病人们回头看向她们，然后又快步经过她们，林若清和苏明明站在走廊的中间，仿佛在那一刻，属于她们的时空静止了……
“喏，林麒，你的拖鞋，你苏阿姨给你新买的。”周敬山进屋后，指着地上一双浅灰色的拖鞋对林麒说道。
“好的，谢谢周主任。”林麒不太习惯去人家家里做客，显得有些拘束。
“以后我们就是家人了，别老周主任、周主任的了，这个称呼在单位叫就够了，以后在家就叫周阿伯好了。”周敬山爽朗地说道。
“好，周阿伯。”林麒似乎放松了些许。
“来，小麒，从今天起啊，这间就是你的房间了。”苏明明一进屋，就跑到一间房间门口招呼林柒过去，“你看，床单被套都给你换好新的了。”
林麒走进房间，把自己的东西简单收拾停当，便出来在周敬山的家里四处转转。那是一套宽敞的三室两厅的公寓，雪白的墙壁，深棕色的木地板，红木家具和棕色的皮沙发，虽然看得出已经有些年头，但是保养和维护得非常好，给人一种严肃而深沉的感觉，一如房子的主人——不苟言笑的周敬山。
林麒走进一间没有关门的房间，那是周敬山的书房，红木的书桌上放着一台老式的电脑，旁边整齐地叠放着几份材料和一本黑色皮面的笔记本，笔筒里插着几只精致的钢笔。书桌后面，是一排同样用红木打造的书柜，里面摆放着各种语言、各种类型的书籍，有些书放不下了，便横着叠放在其他书的上面。在书柜的中央，一个相框引起了林麒的注意，那是周敬山夫妇和林若清的合影，在南宁区中心医院门口，林若清站在中间，周敬山和苏明明分别站在她的两边，仿佛林若清才是照片的主角。为什么周敬山会选择这样一张照片放在书柜的中央，作为家里摆放的唯一一张照片呢？林麒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小麒，原来你在这里啊。”周敬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林麒的身后。
林麒闻声回头：“周阿伯，这张照片……”
“这是你妈妈和我，哦，还有你苏阿姨，我们三个人的唯一一张合影。”周敬山打开书柜门，拿出照片，目光低垂，爱惜地轻轻抚摸着。“你妈妈对于我来说，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所以我一定要替你的妈妈好好照顾你。哦，你苏阿姨也一样，虽然，她本来有些顾虑，但是她这几天同意之后，真的是很用心。你看，你的床单、被罩，就连牙刷、牙杯她都给你买了全套的，还有你桌上的那一大盒蒸汽眼罩，她说你的工作费眼睛，要好好保护……”
“老周，小麒，吃饭啦！”苏明明在客厅大声喊道，周敬山和林麒应声走出了书房。
餐桌上已经满满地放了一桌菜，有苏明明拿手的鸡汤、红烧牛肉，还有岛上时令的白灼大虾、干煎虱目鱼，桌边还放着一瓶香槟酒和半瓶高粱酒，看得出，苏明明和周敬山为了迎接林麒的到来，连晚餐都做了精心的准备。
周敬山拿起酒杯为每个人倒上了浅浅的半杯香槟酒，举杯说道：“今天是个好日子，若清的儿子——林麒正式成为了我们家的一员！”三人碰杯，开始了晚餐。
苏明明不断地给林麒夹菜，一边说道“小麒，从今天起，我就把你当亲儿子，你也可以把我当成亲妈。你可能不知道，我和你妈妈故事……”
时光回到1991年6月17日的清晨，南宁区中心医院一个普通的工作日，门诊大厅里熙熙攘攘，这是全市最大的医院，也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医院，各地的疑难杂症病人都会来到这里看病，门诊大厅里回响着各地的口音，还有各种嘈杂的噪声。
在拥挤的人群中间，有一个很年轻的姑娘，她似乎并不是来看病的，而是在寻找着什么。她梳着一对长长的麻花辫，小小的脸庞上有一对细长灵动的眼睛，穿着一件棉布白衬衫，背着一个米色帆布双肩包，瘦瘦小小的，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小几岁。她，就是刚从卫校毕业的苏明明。
她随着人潮来来回回地在门诊大厅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挤到了预检台。“姐姐你好，请……请问，急诊办公室怎么走？”苏明明怯生生地问预检台的中年护士。
“什么？你说响点儿！”中年护士的嗓门很大，当然，每天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工作，也是不可能轻声细语的。
“我说，请问，急诊办公室怎么走？”苏明明提高了一点嗓音，好像鼓足的很大的勇气似的。
“你要去急诊大厅？”苏明明的身边有一个很温柔的声音问她。
苏明明回过头，是林若清，她高瘦挺拔，穿着一件浅蓝色的宽松连衣裙和一双白色浅口平底皮鞋，乌黑微卷的长发披在肩上，脸上未施粉黛，眼中透着些许倦容，但嘴角始终挂着亲切的微笑。
苏明明看着林若清，呆呆地迟疑了两秒。好像眼前这个宁静如水的姐姐，让这个嘈杂拥挤的环境，还有苏明明焦躁不安的内心，在那么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嗯，嗯嗯。”苏明明反应过来后，朝林若清拼命点头。
林若清微微屈膝，让自己跟苏明明一样高，然后伸出手为她指引着，“哦，急诊大厅在旁边那幢楼，从这里出门，右拐，直走，再左拐，就到了。”
“哦，好的，谢谢姐姐！”苏明明似懂非懂地点头，她定睛看着林若清，她的脸离自己只有几厘米，皮肤很白很细腻，头发上有股很干净的清香味……
林若清见苏明明的眼神有些呆滞，怕她迷路，便一把抓起了她的手，“这样吧，我带你去吧。”
“温暖的姐姐连手都是暖暖的呀，只不过，这双手摸起来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细腻了，有点粗糙，甚至还有些硬硬的老茧……”苏明明一路上都在心里琢磨着这些。
“好了，到了。”林若清带苏明明来到了急诊大厅。
门口的护士见到林若清，起身微笑着：“林医生，你不是刚下夜班么？是忘了什么东西吗？”
“哦，没有，我是带这个小姑娘过来。”林若清指指身边的苏明明。
护士看了看苏明明，很健康的样子，“小姑娘，你哪里不舒服？”
后知后觉的苏明明这时才反应过来，说明了来意，“啊，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是来实习的。”说着苏明明把身后的帆布双肩包背到胸前，从包里掏出一个旧旧的文件夹，“这是我的学生证，这是我的报到证。”
前台的护士接过苏明明的证件看了看，“原来是来实习的小同事啊，你的同学们上个星期就来了，你怎么没跟他们一块儿来？”
苏明明低下头，眼中好像含着泪水，但她很快抬起头来，没有让眼泪流下来。她轻声回答“我的妈妈前一阵子生重病了，我没在学校。”
前台护士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转身指向走廊的尽头，“哦，那你去护士办公室找护士长吧，她姓刘，你可以叫她刘姐，你的同学们也都在那儿呢。”
“我带你去吧。”一旁的林若清示意苏明明跟她走，她依然淡淡地微笑着，她已经在那一瞬间，看出了苏明明心里埋得很深很深的脆弱。
苏明明乖巧地紧跟着林若清，走在悠长的医院走廊。“你妈妈……现在还好吗？”林若清回过头来问苏明明。
“我妈妈，她……”苏明明放慢了脚步，她低着头，眼神中再次闪过泪光，她在努力地组织着语言，去回答这个问题。
林若清转身朝苏明明走了过去，她轻轻地抱住了苏明明。苏明明意外地抬起头，她的耳边传来林若清柔和的嗓音，“不用说，我知道了。你不用强忍着眼泪，觉得很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但是哭完之后，你一定要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好好地生活，好吗？”
苏明明憋了很久很久的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一滴、一滴，豆大的泪珠从苏明明的眼眶落到了林若清的肩上。在她过去18年的人生中，所有的人都告诉她，做姐姐要坚强，要懂事，要克制自己。而今天她第一次遇到了一个人，竟然会在乎素昧平生的她的感受。苏明明躲在林若清的怀里大声抽泣着，周围来来往往的病人们回头看向她们，然后又快步经过她们，林若清和苏明明站在走廊的中间，仿佛在那一刻，属于她们的时空静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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