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使
“这就是我跟你妈妈的第一次相见，明明是第一次相见，但感觉就像一个失散多年的亲人一样。当时我就在心底里想，以后这个人就是我的亲姐姐！”苏明明如今回想起这段往事，眼中还是闪着光。
一旁的周敬山拿起快要见底的高粱酒瓶，在自己的杯子里倒得一滴不剩，然后一口干下，好像喝得很用力、很痛苦，他的脸上泛起了绯红……
他起身走到一旁的电视柜前，开始翻找，在一个角落，他拿出了一个装光盘的小盒子，心疼地吹了吹上面积的灰尘。“来，小麒，我给你看一样好东西！”周敬山招呼林麒过去，他的舌头已经有些打结了。
“老周，你是不是又喝多了？你知道自己的酒量，还喝这么多。”餐桌旁的苏明明有些不满意地朝周敬山说道。
“没事，今天可是个好日子！小麒，你快过来！”周敬山提高了些音量。
“你让人家小麒把饭吃好啦。”苏明明按住林麒。
林麒有些为难，但还是起身朝周敬山走去，“没事，苏阿姨，我吃饱了。”
周敬山把光盘放进了DVD机，然后打开了电视机，那是一个很老的片子了，高饱和度的配色，高分贝的配乐，略微卡顿的片头之后，一个画着浓妆的女主持人出镜了：“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来到本期《百姓英雄》栏目。今天这期节目的主角是一位白衣天使，她不仅在工作中治病救人，更在生活中随时随处都践行着救死扶伤的誓言……”
“呵……二十多年了，我都不敢这个影片啊，要不是今天你来，要不是多喝了几杯，我……”周敬山的嗓音低沉，好像是在对身旁的林麒说，又仿佛是在对自己说。
那是1997年，一个春日的午后。这年的冬天特别长，直到四月中旬才开始升温。当午后的阳光洒向大地，树木吐出了新芽，枝头挂满了一朵朵深浅不一的粉色小花，还有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阵风吹来，花瓣漫天飞舞，犹如一场粉色的春雨……
林若清在树下，停下了脚步，她抬头望着天空，任凭花瓣雨落在她的长发上，她的白色连衣裙裙摆也在随着风飘荡起来，仿佛要带着她一起飞到空中……
忽然，一声喧闹打破了樱花树下的平静。林若清闻声回头，看到不远处的公园进门处，围着一大群人，还不断地有人围过去，大家看起来似乎很紧张，还有人在大声吼着“赶紧叫救护车啊！”
一定是出什么事了，林若清判断。她跑了过去，穿过手足无措的人群，只见地上躺着一个小伙子，穿着一件白衬衫，手里还拿着电视台的话筒。他的面色紫红，左眼发紫，因为肿胀而高高凸起，他身边的地上落着一只死去的黄蜂，林若清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
“大家请往后散一散，他需要呼吸新鲜空气。我是医生。请大家往后散一散好吗？他需要呼吸新鲜空气。”林若清一边指挥者周围的人群，一边把他的衬衫扣子解开，他的冷汗已经浸湿了整件衬衫，呼吸越来越微弱。林若清用手指搭在他的颈动脉上，脉搏已经虚弱地几乎感觉不出来了。林若清知道，眼前这个小伙子很可能是因为被黄蜂蜇伤而引发了全身的过敏反应，而且已经发生了窒息和昏迷，情况非常危急。
林若清来不及多想，她把自己的背包垫在他的脖子下面，让他的头后仰着，仰卧在包上。林若清用左手食指和中指在他的脖子上摸索了一下，在喉结下部的位置把他的脖子固定住，右手从地上背包侧面的小口袋里拿出一支钢笔来，取下笔盖，用力地戳了下去。
随着围观人群的一片惊叫，地上的小伙子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脸色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很快，救护车鸣着警笛驶来，停在了公园门口，几名急救人员带着担架急急忙忙地跑进了公园……
救护车上，一双潮湿冰冷的手抓住了林若清的手，是那个小伙子，林若清看着他，他虚弱地半闭着眼睛。
“你别怕，你刚刚是因为被蜜蜂蛰了，不巧引起了过敏性休克，我已经给你做了临时的急救，现在我们马上去医院进行全面治疗，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林若清安慰着眼前的小伙子。但小伙子说不出话来，只是半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林若清。
到了南宁区中心医院急诊室，小伙子从救护车上被抬了下来，但他还抓着林若清的手，林若清试着挣脱，可小伙子在迷迷糊糊中却抓得更紧，于是林若清不忍心，便一路陪着他，直到他被推进了手术室。
林若清坐在手术室外的座位上，忽然有一种角色错乱的感觉。作为医生，林若清在手术室里，已经见过了太多的疾病、意外、生离死别，她始终能够让自己保持冷静。但现在，当自己坐在手术室外焦急等待的时候，她好像更理解了作为病人家属的那种担心与无助。她一时间无法确定，是因为自己刚才进行了一次冒险的抢救，不希望病人有事，还是因为那个人在意识不清的时候拉着自己的手不放，这种依赖和信任让她觉得自己对他有了责任。林若清还没有理清头绪，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主刀的赖医生是林若清的带教导师，他第一个走出来，林若清就像每一个病患家属一样，小跑上前去。
“赖老师，他怎么样啊？”林若清问。
“他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若清，还好你刚刚当机立断给他做了环甲膜穿刺，不然他可能就救不过来了。干得不错啊，有勇有谋。”赖医生向林若清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赖老师过奖了，病人没事就好。”林若清长舒了一口气，微微一笑。
嘹亮的音乐再次响起，演职人员的名字开始在屏幕上由下至上滚动，直到屏幕熄灭。周敬山呆呆地看着屏幕，一句话也不说。
林麒转头看向周敬山：“周阿伯，这条片子怎么从来没在电视里播放过？”
周敬山没有回答，只是叹了一口气。过了很久，他才说：“因为节目播出后不久，若清就辞职了，被取消了评选的资格。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谁都没见过她，这集片子也就下架了，这是我自己悄悄拷贝在光盘上保存下来的。”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都是我不好，我应该去找她的，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我跟她置什么气呢！”周敬山缩在沙发的一角，从衬衫的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眼角。
这是林麒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周敬山。在林麒的眼里，他可以是一个说一不二的领导，可以是一个经验老到的资深记者，但唯独无法想象现在的他，像一个胆怯的孩子，只有借着酒劲才敢翻开一段尘封的记忆；又像一个无助的老人，用二十多年的人生深藏自己无法言说的悔恨。
“周阿伯，你还好吗？”林麒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周敬山，只能默默地坐在他的身旁。
其实，这一刻，林麒的内心也无比的复杂。他就像是一个旁观者，认识了一个新朋友。这个朋友那么美丽，那么温暖，那么善良，那么温柔又那么坚强。只可惜，他只能从别人的口中认识她……
一旁的周敬山拿起快要见底的高粱酒瓶，在自己的杯子里倒得一滴不剩，然后一口干下，好像喝得很用力、很痛苦，他的脸上泛起了绯红……
他起身走到一旁的电视柜前，开始翻找，在一个角落，他拿出了一个装光盘的小盒子，心疼地吹了吹上面积的灰尘。“来，小麒，我给你看一样好东西！”周敬山招呼林麒过去，他的舌头已经有些打结了。
“老周，你是不是又喝多了？你知道自己的酒量，还喝这么多。”餐桌旁的苏明明有些不满意地朝周敬山说道。
“没事，今天可是个好日子！小麒，你快过来！”周敬山提高了些音量。
“你让人家小麒把饭吃好啦。”苏明明按住林麒。
林麒有些为难，但还是起身朝周敬山走去，“没事，苏阿姨，我吃饱了。”
周敬山把光盘放进了DVD机，然后打开了电视机，那是一个很老的片子了，高饱和度的配色，高分贝的配乐，略微卡顿的片头之后，一个画着浓妆的女主持人出镜了：“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来到本期《百姓英雄》栏目。今天这期节目的主角是一位白衣天使，她不仅在工作中治病救人，更在生活中随时随处都践行着救死扶伤的誓言……”
“呵……二十多年了，我都不敢这个影片啊，要不是今天你来，要不是多喝了几杯，我……”周敬山的嗓音低沉，好像是在对身旁的林麒说，又仿佛是在对自己说。
那是1997年，一个春日的午后。这年的冬天特别长，直到四月中旬才开始升温。当午后的阳光洒向大地，树木吐出了新芽，枝头挂满了一朵朵深浅不一的粉色小花，还有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阵风吹来，花瓣漫天飞舞，犹如一场粉色的春雨……
林若清在树下，停下了脚步，她抬头望着天空，任凭花瓣雨落在她的长发上，她的白色连衣裙裙摆也在随着风飘荡起来，仿佛要带着她一起飞到空中……
忽然，一声喧闹打破了樱花树下的平静。林若清闻声回头，看到不远处的公园进门处，围着一大群人，还不断地有人围过去，大家看起来似乎很紧张，还有人在大声吼着“赶紧叫救护车啊！”
一定是出什么事了，林若清判断。她跑了过去，穿过手足无措的人群，只见地上躺着一个小伙子，穿着一件白衬衫，手里还拿着电视台的话筒。他的面色紫红，左眼发紫，因为肿胀而高高凸起，他身边的地上落着一只死去的黄蜂，林若清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
“大家请往后散一散，他需要呼吸新鲜空气。我是医生。请大家往后散一散好吗？他需要呼吸新鲜空气。”林若清一边指挥者周围的人群，一边把他的衬衫扣子解开，他的冷汗已经浸湿了整件衬衫，呼吸越来越微弱。林若清用手指搭在他的颈动脉上，脉搏已经虚弱地几乎感觉不出来了。林若清知道，眼前这个小伙子很可能是因为被黄蜂蜇伤而引发了全身的过敏反应，而且已经发生了窒息和昏迷，情况非常危急。
林若清来不及多想，她把自己的背包垫在他的脖子下面，让他的头后仰着，仰卧在包上。林若清用左手食指和中指在他的脖子上摸索了一下，在喉结下部的位置把他的脖子固定住，右手从地上背包侧面的小口袋里拿出一支钢笔来，取下笔盖，用力地戳了下去。
随着围观人群的一片惊叫，地上的小伙子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脸色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很快，救护车鸣着警笛驶来，停在了公园门口，几名急救人员带着担架急急忙忙地跑进了公园……
救护车上，一双潮湿冰冷的手抓住了林若清的手，是那个小伙子，林若清看着他，他虚弱地半闭着眼睛。
“你别怕，你刚刚是因为被蜜蜂蛰了，不巧引起了过敏性休克，我已经给你做了临时的急救，现在我们马上去医院进行全面治疗，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林若清安慰着眼前的小伙子。但小伙子说不出话来，只是半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林若清。
到了南宁区中心医院急诊室，小伙子从救护车上被抬了下来，但他还抓着林若清的手，林若清试着挣脱，可小伙子在迷迷糊糊中却抓得更紧，于是林若清不忍心，便一路陪着他，直到他被推进了手术室。
林若清坐在手术室外的座位上，忽然有一种角色错乱的感觉。作为医生，林若清在手术室里，已经见过了太多的疾病、意外、生离死别，她始终能够让自己保持冷静。但现在，当自己坐在手术室外焦急等待的时候，她好像更理解了作为病人家属的那种担心与无助。她一时间无法确定，是因为自己刚才进行了一次冒险的抢救，不希望病人有事，还是因为那个人在意识不清的时候拉着自己的手不放，这种依赖和信任让她觉得自己对他有了责任。林若清还没有理清头绪，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主刀的赖医生是林若清的带教导师，他第一个走出来，林若清就像每一个病患家属一样，小跑上前去。
“赖老师，他怎么样啊？”林若清问。
“他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若清，还好你刚刚当机立断给他做了环甲膜穿刺，不然他可能就救不过来了。干得不错啊，有勇有谋。”赖医生向林若清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赖老师过奖了，病人没事就好。”林若清长舒了一口气，微微一笑。
嘹亮的音乐再次响起，演职人员的名字开始在屏幕上由下至上滚动，直到屏幕熄灭。周敬山呆呆地看着屏幕，一句话也不说。
林麒转头看向周敬山：“周阿伯，这条片子怎么从来没在电视里播放过？”
周敬山没有回答，只是叹了一口气。过了很久，他才说：“因为节目播出后不久，若清就辞职了，被取消了评选的资格。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谁都没见过她，这集片子也就下架了，这是我自己悄悄拷贝在光盘上保存下来的。”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都是我不好，我应该去找她的，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我跟她置什么气呢！”周敬山缩在沙发的一角，从衬衫的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眼角。
这是林麒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周敬山。在林麒的眼里，他可以是一个说一不二的领导，可以是一个经验老到的资深记者，但唯独无法想象现在的他，像一个胆怯的孩子，只有借着酒劲才敢翻开一段尘封的记忆；又像一个无助的老人，用二十多年的人生深藏自己无法言说的悔恨。
“周阿伯，你还好吗？”林麒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周敬山，只能默默地坐在他的身旁。
其实，这一刻，林麒的内心也无比的复杂。他就像是一个旁观者，认识了一个新朋友。这个朋友那么美丽，那么温暖，那么善良，那么温柔又那么坚强。只可惜，他只能从别人的口中认识她……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