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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他,并不阳光

    夜风吹散了白天的闷热,鼓起了孙粲然的船领白衬衫,她的锁骨在路灯的昏黄下流淌着珍珠般的光泽。怎么会有人的皮肤这样好看——白皙、剔透、温润……

    两人还没走完斑马线,那边的交通灯就开始一跳一跳。又有等着过马路的车子急躁地按着喇叭,滴~滴~刺耳的声音,陆宽打开手掌牵住孙粲然的小手,说:“快红灯了。”

    湿湿的手心,汗和汗溶在一块儿。

    一秒,还是两秒?

    到了路的对面,孙粲然就松开了手。

    “谢谢。”她不仅松开了手,连包包也接过来,挂在自己的肩上。

    陆宽如鲠在喉,他垂眸看着孙粲然,而她的眼神才接住就闪躲了过去。

    陆宽的心像黄梅雨季的潮湿,黏答答又绞不出水来。

    陆宽默然不语,和孙粲然并肩走着。

    而孙粲然落后半步跟在后面,看陆宽高大的身影将小小的她笼在他的阴影中,他穿着一条运动短裤,露出下面茶褐色的小腿,在光影下显出结实而流畅的肌肉线条,他有着运动员那样修长的跟腱。

    大概是低着头的缘故,孙粲然又觉得额头上的疼痛刺刺的了,太阳穴也跟着突突地跳痛,她稍稍抬起头来,那疼痛感又缓解了些,她看到陆宽宽阔的后背,还有那剃得短短的寸头,露出青色的发根,他的脖颈也看上去坚硬有力。

    孙粲然发愣的时候,陆宽的身影走进了一片光亮,他进到了药店,买完药,陆宽用手机刷了费用,孙粲然坐在药房的高脚椅上问店家要了面镜子,俯身对着镜子给自己的伤口上药。医生在旁边说了一句:“让男朋友给你揉开啊。你这蜻蜓点水似的没什么效果的,一定要揉开。”

    陆宽对孙粲然说:“我来吧,我们运动员经常会拉伤的,相信我吧。我会尽量轻一点。”

    “哦。”孙粲然转了方向面向陆宽。

    她微微仰着头,陆宽低着头,这个角度能透过船领看到里面高低起伏的曲线,陆宽眼神一碰,赶紧收回来,摒气专心看伤口。

    孙粲然见陆宽是如何上药的才知道业余的和专业的差距有多大。

    只见他将药膏先在掌心中搓开,再用掌心的隆起沿着她额头上的鼓包细细密密地揉开,用的是巧劲,那寸劲就是传递到皮肤上,刚感觉痛了又迅速地避开,像在用掌心踩梅花桩似的,药力透过皮肤渗透进真皮层,一股热热麻麻又胀胀的感觉顺着眉心一路往下,到后来孙粲然感觉整张脸都是热乎乎的。

    “好了。”陆宽在纸巾上擦掉药膏,整张手还留有浓浓的麝香味。

    孙粲然的整张脸上也留着浓浓的麝香味。他们呼吸吞吐的空气里都是这种味道。

    走出药店,孙粲然问陆宽:“现在几点?”

    陆宽看了眼时间:“八点不到。要不……上我那儿坐坐?”

    孙粲然像受惊的小鹿似的往后退了半步:“不了,时间不早了,不打扰你了。”

    陆宽无奈,又问:“那你怎么回家?”

    “你身上带钱了吗?”孙粲然想借点钱打车回去。

    陆宽晃了晃手机:“所有家当都在手机里了。”

    孙粲然:哎~我也是诶……我的手机还押在手机维修店了。

    孙粲然无奈地苦笑。

    陆宽看她狼狈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要不我送你回家?”

    “不好吧。送了,你还得回来,太麻烦了。”孙粲然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陆宽也为难了。

    “张泽深晚上在哪儿吃饭,告诉你了吗?”陆宽又问。

    孙粲然眨了眨眼睛,想不起来,她也没有问,至于张泽深说没说,她真的想不起来。

    “没……有……”孙粲然想了想,这样回答。

    陆宽突然有些生气了:孙粲然你在张泽深面前怎么能卑微成这个样子?

    陆宽打开通讯录:“我打给他,我问问他晚上在哪儿,把你送到他吃饭的地方。这总行了吧?”

    孙粲然不知道陆宽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大概是一晚上陪着自己,令他厌烦了吧。

    孙粲然拉住陆宽:“不用,别打了。我想起来,他告诉我九点回家。你帮我叫辆车就行,我回公寓等他。”

    陆宽拧着眉头看孙粲然,他是很生气,可孙粲然越是为张泽深考虑,他便愈是生气,说到底他气的是张泽深,占有了孙粲然。

    又或者是气自己爱而不得。

    陆宽在手机上点了网约车,一会儿车子来了,陆宽帮孙粲然拉开后座车门,送她上了车。他自己则冷着脸坐在副驾驶座上。

    车是陆宽叫的,孙粲然怎么好意思赶他走。只好对司机报了公寓名称,两人别别扭扭地坐车同行,陆宽坐在前排,他支着手臂靠在车窗上,路灯一盏一盏掠过陆宽的侧脸,将他侧脸的轮廓投射到后排空间里。

    孙粲然会想起初识陆宽时,他在跑道上接过体育老师手里的打卡记录,说:“老师,你先下班吧。我来给这位同学打卡。”

    他站在球场边的巨型射灯下,笑着看孙粲然在操场上跑完五圈,孙粲然叉着腰喘着粗气说:“同学……我,跑完了。帮我打勾吧。”

    陆宽笑着开玩笑:“体育选课时别的课都被选完了才选的长跑吧。”

    “啊?”孙粲然累得说不出来话来。

    “你跑步的姿势挺业余的。”光影投在陆宽高挺的鼻梁下,在唇间的阴影中,他露出白牙,阳光灿烂地笑了。

    那是孙粲然以为的陆宽的样子,可是如今和陆宽接触越久,便越觉得,他并不是看上去的那样,他也会突然的心情不好,他也会对人有成见,他的那些开朗与其说是天生的乐观,倒不如是某种向下的兼容,对那些他看不上的人,看不上的事的包容。

    可现在,她孙粲然也成了那个被包容的对象了。

    她麻烦、扭捏、懒惰、平庸,令陆宽感到生气了。

    甚至不想在自己的面前伪装曾经的开朗和热心了?孙粲然继而又想到,那个雨天的表白是否也只是一时间的冲动呢?当这种冲动随着时间流逝,他不能直视曾经对一个不如自己的女生的喜欢,所以才越发对自己失去耐心了?

    在夜晚的出租车上,孙粲然头一次审视了自己在陆宽心中的样子,也头一次郑重地考虑了张泽深的建议,对于整个团队来说,她是不是一个拖后腿的人?没有她的时时掉链子,是不是整个项目会进行得更顺利呢?

    陆宽在后视镜里看到孙粲然拧起眉头的侧颜,软嫩白皙的额头上那触目的伤疤让她感到疼痛了吗?为什么在孙粲然这样的时候,他还是不能大胆地把她留在自己身边,而要送她去另一个男人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