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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明天会好吗

    夜漫漫,车子再次回到了公寓楼下。

    孙粲然从来不知道深夜的公寓楼会像是一块巨大的墓碑,在漆黑的夜色中更黑地扎根在土地上,白天的鲜活和生机在这一刻陷入了死寂,落入了无边的梦魇。

    明明是白天,可浑身都是透彻肌骨的寒冷,那种冷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心的深处散出来,就好像有人把孙粲然的心脏放进了冰箱。

    她沉默着又抗拒着又逼迫着自己走向那里。

    孙粲然的脚心被台阶绊了一下,她有些踉跄地往前一晃,陆宽伸出手臂扶了她一下,而她立即就挣脱了,此刻的孙粲然是陆宽不认识的样子,她脸色白得像纸,在廊灯下兀自散发着森冷的气息,她平静地对陆宽说:“陆宽。就送到这里吧。我想,一个人上去。”

    陆宽不想让她一个人上去,也不想让她重新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

    但是,他又深刻地感觉到自己拦不住她,陆宽艰难地从喉咙里滚动了个低沉的“好”,又将孙粲然重重地压进自己的怀里,孙粲然任由陆宽摆弄着自己没有感情的身体,直到她的冷漠让陆宽终于放开了她。

    原来,单方面的喜欢是那么累啊。

    陆宽的心也被冻住了。

    他松开孙粲然,松开心中的执念,他在心里劝说:让她走,让她走。

    陆宽转过身去,当他再回头的时候,那身后的感应灯灭了,带走了孙粲然,将她吞噬进了无边的黑暗。

    电梯门徐徐打开,斜对着电梯门的,就是张泽深的家,孙粲然颤抖着手按着密码键,输完数字去拉门把手,门把手僵着不动,门从里面锁上了。

    孙粲然犹豫了一下,在思索,该不该按门铃。

    万一张泽深已经睡了,她该不该吵醒他?

    就在她下定决心抬手按门铃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许粲然站在门口,她头发半干着还在滴水,身上穿着孙粲然穿过的张泽深的那件黑色T恤,T恤堪堪遮住她曼妙的曲线,露出下面白皙、修长的大腿。

    她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露出平静的微笑:“孙粲然,你回来了?”

    这话一开口,这屋子的女主人是谁,已经分不清了。

    孙粲然浑身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许粲然又开口说了第二句:“张泽深喝多了,对不起,我们……”

    我们?我们!

    对不起?!

    孙粲然只觉得脑中什么东西咚地一下被炸开了,眼前的两片红唇还在一开一合,而孙粲然什么也听不到,等她回过神的时候,许粲然问:“粲粲,你不进来吗?”

    孙粲然手扶了扶门框,痛苦地摇了摇头,她逃也似的,用手拼命地按电梯键。

    电梯门叮~的一声停住打开了,孙粲然冲进电梯,许粲然的手碰了一下门:“粲粲,我明天一早就走,你别误会,我以前是和张泽深有过一段……”

    “你别说了!”孙粲然痛苦地咬着嘴唇捂着耳朵,下一秒,她发疯似的冲到电梯门上点开门键。

    她再也不想看到什么,听到什么……

    “粲粲~”女人曼妙的身影像一个魔咒,后面的人抬手去拉孙粲然,想要解释什么。

    电梯门关上了,将两人留在了两个世界……

    如果,张泽深真的在乎她的感受,他又怎么会同意“和自己有过一段的那个人”回自己的家?就算他们吵架了,她想的是千方百计回到张泽深的身边,听他亲口对她解释,而张泽深呢?他立刻找了一个新的安慰。

    他们的爱情平等过吗?

    又或者是一直以来,她真的被爱情蒙蔽了双眼。

    无论是什么,孙粲然已经不想再继续了……

    电梯门再度打开,感应灯忽的一亮,她的头顶明晃晃,像是进入另一个世界。

    世界之大,又有她的容身之处吗?

    孙粲然有如行尸走肉般走出电梯,推开公寓楼底大门,支持她的最后一点精神此刻也已经消耗殆尽,她脚下踩空往前一扑,忽然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粲粲!”陆宽正在路灯下抽烟,他远远看到孙粲然失重地倒下来,扔掉烟头飞奔过去,抱起孙粲然……

    床上的孙粲然虚弱无力,她发烧了,陆宽犹豫要不要带孙粲然去医院。

    但……他动了私心了,他宁可她醒来的时候只有他,他渴望在她的身边守着她。

    孙粲然拧着眉头在微弱的夜灯中,她陷入一个又一个痛苦的梦境,梦里的张泽深和许粲然在一起,他们笑得很开心,张泽深俊朗的脸微笑着,他冲许粲然微笑着递出自己的手,他们在举行婚礼,下面的宾客在为这对幸福的新人祝福。

    张泽浩唇红齿白的少年明朗的笑颜,还有张太太纤瘦的脸庞浮现出优雅贵气的微笑,他们每一个人都在祝福舞台上的人,而孙粲然被遗弃在餐厅的角落,所有人都向她投来鄙视的目光,她浑身脏兮兮沾着摔在地上的泥巴,她的刘海黏糊糊还沾着雨水。

    是的,外面下着雨,她失魂落魄地又走进大雨中,她浑身又冷又热,雨水混合着汗水,她带着满身泥泞,在哗哗哗的雨声中,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她:“粲粲……”

    是一个浑厚的声音,她想睁开眼,又不能……

    陆宽将孙粲然抱在怀里,她在梦中迷糊地喊着“不要”、“不要”……

    不要在一起。孙粲然想说的是:不要在一起。

    陆宽揉着孙粲然的头发,轻轻地说:“我在,我在。”

    孙粲然浑身都湿透了,是退烧药的药力,让她不停地出汗,陆宽拂去她额前的湿发,吻着她脆弱的脸庞,他心疼不已。孙粲然,你还有我啊,你睁开眼,看一看我啊……

    陆宽的心针刺般,突突地跳痛着。

    “粲粲。”

    孙粲然分辨出这声音,这来自于陆宽的呼唤,那个在梦里为她打伞的人是陆宽啊。

    孙粲然睁开了眼,篮球、玩具展示柜、大大的单人床,充满陆宽气息的房间,她抬头看着上方的脸,线条硬朗的脸颊,伟岸的眉骨和高耸的鼻梁,他的脸离她这么近,那是不同于张泽深的,充满阳刚气息的伟岸的面容。

    孙粲然浅浅地叫了一声:“陆宽。”

    陆宽心里荡着柔柔的情愫,他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孙粲然的脸颊。

    孙粲然眨了眨眼睛,她的睫毛微微地抖动着,缓缓说:“陆宽,我错了。我输了……”

    话还没说完,眼泪又从眼眶中滚落,热热地濡湿陆宽粗厚的掌心,陆宽不忍,不忍她重新揭开伤疤,他说:“别说了,粲粲,别说了。明天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