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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厮杀

    翌日清晨,天刚破晓,沉重的天幕正一点点地向后徐徐退去,露出那美丽的蔚蓝色的晨曦,渲染了土地和山川。

    莫玄卿等人就着清水吃了些干粮后,便又匆匆上路了。

    或许是九幽冥火的威慑力太强,一路策马飞奔,出人意料地畅通无阻,没有任何妖兽阻拦。

    如此过了三日,莫玄卿等人跑了两千多里路,连续三日的辛苦赶路,莫说马儿了,人都要累得口吐白沫了。

    “少主,歇歇吧,再跑下去,咱们的马儿也要撑不住了,眼下路程跑了大半,再有两日就能离开云梦山脉了。”张胜策马跑到莫玄卿身旁,建议道。

    “是啊是啊,少主,马儿也要歇息啊,如今咱们快与云梦山脉外面接应的人碰头了,不必这般急切地赶路了吧?”有罗生门弟子附和道。

    “吁——”马儿停下脚步,脸色发白的莫玄卿摸摸身下的马,回头看见人们脸上掩饰不住的疲倦之色,点头道:“也好,咱们便在此地歇息一晚。”

    莫玄卿眉头紧锁,总觉得这几日太过顺利了些,而且,这云梦山脉也有些过于安静了,连虫鸣鸟叫声都没有,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与此同时,云梦山脉深处。

    一座巨大的宫殿矗立在万千古树之间,金碧辉煌的大殿内,王座上头戴皇冠,一袭奢华艳丽红裙的妖娆女子饶有兴致地俯视着下方的不速之客。

    宫殿内,戴着面具的黑衣人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样式古朴的白色瓷瓶,低头恭敬道∶“尊上,这瓶子里是一位古妖的本源精血,是我无极宗花费大代价所得,能助尊上往前再走出一步!”

    妖娆女子勾了勾手指,那瓷瓶便自行飞到她的手中,她挥手除去瓶口的禁制,一股磅礴的气血之力刹那间弥漫在整个宫殿之中。

    “不错,这的确是古妖的本源精血,此物于我确有大用,甚好。”妖娆女子满意道。

    “那……在下方才所说之事,尊上意下如何?”黑衣人连忙问道。

    “你无极宗竟舍得拿出如此重宝,只为让我插手此事,莫非……是起了要将那些罗生门弟子,连同他们的那位少主赶尽杀绝的心思?”妖娆女子话音一转,问起了无极宗的事。

    “罗生门与我无极宗积怨已久,此次若是能除去他们的少主,对我无极宗而言,利大于弊!”黑衣人斩钉截铁道。

    “你无极宗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但你可知,罗生门此前特意拜访过我,也带了些珍贵的礼物前来。此前妖兽多次偷袭他们一行人,我未能及时约束手下,已算是失信于人了。如今我既收了礼,便绝不会出手害人!”

    “此次,我和我的一众手下不会出手,你无极宗与罗生门的恩怨与我云梦山脉无关,由你们自行解决,我绝不偏帮你们任何一方!”

    妖娆女子郑重说道。

    “唉——”黑衣人长叹一声,无奈道:“既然尊上不愿出手,我无极宗绝不强求,这古妖精血权当做个顺手人情,便赠予尊上了,只求日后若我无极宗危难之时,尊上可为我宗出手一次!”

    妖娆女子微微点头,含笑道:“阁下放心,此次你无极宗为我送来这件重宝,这个人情我云梦山脉记下了!”

    “尊上的承诺,我无极宗自然放心,此间事了,尊上,恕在下先走一步!”说完,那黑衣人化作一阵黑烟,消失不见。

    妖娆女子在那黑衣人走后,沉吟许久,严肃说道:“来人,传我命令,云梦山脉任何妖兽未经本尊允许,不得对罗生门少主莫玄卿一行人出手!违令者,杀无赦!”

    黑发红眸的宫裙女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大殿上,双膝跪地,恭敬道:“属下领命!”

    一条命令从大殿里发出,向着云梦山脉的所有妖兽快速地传递下去。

    深夜,万籁俱静。

    仍然有些不放心的莫玄卿提着剑,和轮流守夜的人一起,四下走动,随时警惕着妖兽偷袭。

    他悄无声息地走动之时,无意间看到同样没有睡意的白知衡独自远离人群,抬头仰望着星空。

    “怎么,睡不着有心事?”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白知衡身子一抖,被吓了一跳,猛然回头,看见无声无息地坐在自己身旁的莫玄卿,身子放松下来,轻声说道:“没什么,就是在想我会不会死在这里,人间多少好风光,我还没去看过,不想就这样结束。”

    莫玄卿拍了拍白知衡的肩膀,安慰道:“放宽心,有我在,你们都能安然无恙地离开。”

    白知衡低着头沉默了很久,忽然抬起头盯着莫玄卿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别用这番说辞来欺骗我了,你受了很重的伤吧,方才我看你提剑的手都在抖。如今的局势复杂多变,想必你也没看透吧?否则不会如此不安,亲自守夜。”

    “我猜,你们罗生门应当是与这云梦山脉的霸主达成了某种约定,但对方不知为何并未履行,你揣摩不清那位的意思,于是才会终日寝食不安。我说的对吗?”

    听完这番话,莫玄卿眼中有一瞬间的慌乱,像是被人看穿了心事,但是很快又被他不动声色地掩饰起来,他吃惊于身旁这个少年惊人的洞察力,被那双沉静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盯着,他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苦笑道:“我的不安表现得如此明显了么?竟被你一个少年察觉到了。你说的一点不错,我的确忧心此事,不然也不会亲自跑来守夜了。”

    “嘘——此事千万不要声张,别乱了军心,”莫玄卿环顾四周,生怕被别人听了去,转而又毫不掩饰对白知衡的欣赏之意∶“你叫白知衡是么?你很出色,仅仅凭借敏锐的洞察力就能丝毫不差地推断出事情的真相。我很欣赏你,等回了门派,我会向诸位长老举荐你!”

    白知衡起身拍拍屁股,敷衍道∶“这话等你带着我们回了罗生门,再说也不迟。”

    莫玄卿无言以对,捂着脸哑然失笑道:“也对,言之有理啊。”

    正当两人朝着熟睡的人群走去之时,莫玄卿忽然神色大变,凭借极其强大敏锐的感知,他瞬间察觉到方圆三百里内,山林四个方位出现了很多道不同的气息,而且看前进的方向,目标赫然便是他们!

    来者不善啊!

    莫玄卿叫住了白知衡,严肃道:“山里出现了很多道气息,我怀疑是冲着我们来的,你赶紧去叫醒他们!”

    白知衡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点点头,连忙向着众人跑去。

    莫玄卿死死的盯着四周漆黑的山林,唯恐众人不能及时醒来,他按照事先约定好的,用火折子点燃一根代表着敌袭的烟花,烟花尖啸着升上夜空,随着“嘭——”的一声巨响,五颜六色的烟花在空中绽放,绚丽极了。

    “怎么了怎么了,是妖兽偷袭了吗?”

    “啊啊啊——,吓老子一跳,怎么回事,是那群该死的妖兽来了么?”

    巨大的爆炸声响惊醒了熟睡的众人,人们睡眼惺忪地拿起手边的刀剑,豁然起身。

    “敌袭!敌袭!不是妖兽,有很多杀手,诸位警戒四周,千万小心!”莫玄卿大声提醒道。

    不多时,一大群乌压压的蒙面黑衣人手握刀剑从四个方位将莫玄卿等人层层包围,断绝了他们的所有退路。

    为首的黑衣人桀桀冷笑道:“莫玄卿,在下受人所托,来取你性命!”

    说罢,那黑衣人举剑前挥,命令道:“小的们,杀!一个不留!”

    蒙面的杀手们从山林里冲出,与莫玄卿等人激烈地厮杀起来。

    山林刀光剑影,金铁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哈哈哈,杂碎们,来啊!厮杀啊!让我多情剑郭啸天来送尔等下地狱吧!”人高马大的郭啸天一剑斩杀一人,侧身躲过身后刺来的刁钻一剑后,顺势一脚将那人踢得吐血倒地。

    郭啸天长剑挥舞不停,密不透风的清冷剑光肆意纵横,展露出一手精妙绝伦的剑术。

    他一路浴血拼杀,剑势大开大合,走的乃是一剑破万法的刚猛路子。

    其杀力之强,令敌人胆寒,周遭七名杀手联手围攻,竟被他一人压制,占不得半点上风。

    “哈哈哈,真是痛快!!!自从被流放后,我霸刀王猛已许久没有如此酣畅淋漓地与敌人厮杀过了,过瘾!当真过瘾啊!!!”一脸络腮胡,长相凶恶的霸刀王猛举起手中长刀,身子微微下蹲,气沉丹田,双脚在地面踩出如蜘蛛网般密集的裂痕,身体化作一串残影,骤然消失。

    被他盯上的人只看到一道迅猛无双的刀气在眼中极速放大,那杀手尚未做出应对,一把长刀便在他的脖颈处一闪即逝,脑袋瞬间落地,鲜血喷涌而出。

    他居然被人一刀砍下了首级!

    而王猛顾不得擦拭脸上被喷溅到的血液,刀势不减,对着前方三人伸出了屠刀,那极强的一刀轻而易举地切开了脖子,那三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一刀毙命!

    一刀斩杀四人,威猛无双,王猛不愧霸刀之名!

    “龙千绝,我俩再不动真格的,风头就全被多情剑郭啸天和那霸刀王猛抢去了,这你能忍?我反正忍不了了!”身姿挺拔,面容英俊的年轻人一边漫不经心地出剑斩杀敌人,一边对着另一个年轻人很是不满的嚷嚷道。

    “龙千宸,你想出风头的话,那便去吧,我不拦着你。”另一个同样身姿不凡,面容与龙千宸十分相似的年轻人无奈道。

    话虽如此,但出于年轻人的傲气,龙千绝也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些许争强好胜之心,他出剑愈发迅疾,身形鬼魅,仿佛一道幽灵,疯狂地收割着敌人的性命。

    “哥,你方才还说我,你自己不也起了心思?也好,三年未曾出剑了,是时候让世人见识一下我飞雪剑和你素衣剑的威力了!”龙千宸说着,潇洒地挽了个剑花,他缓缓收剑入鞘,修长的手指抚过剑柄,剑鞘一点寒光乍现,伴随一道铿然剑鸣,剑出鞘了!

    杀机骤现!

    围杀龙千宸的五个杀手忽然感觉脖颈一凉,仿佛雪花飘落在脖子上,冰凉的,湿润的,伸手摸去,只摸到一手温热,下一秒,人头落地,血流如注……

    龙千宸从容抖落剑身上的鲜血,毫不停留,继续猎杀敌人。

    而另一头,龙千绝缓缓举剑,目光凝视着手中长剑,右手手指轻轻抚过光滑的剑身,剑气瞬间暴涨如龙,他提剑横扫,杀意凛然,一道凌厉无比的雄浑剑光呈弯月状倾泻而出,剑气肆虐!

    面对这来势汹汹的一剑,杀手们也反应迅速,有两名杀手飞快后撤,想着先暂避锋芒,再伺机而动。

    还有三名杀手眼见躲闪不及,挥剑抵抗,可他们这小小的力量犹如萤火之于皓月,微不足道,剑光闪过,两个呼吸间,他们手中之剑发出一声声悲鸣,剑身断裂,切口光滑如镜,随后三人惊觉喉咙一阵刺痛,口中涌上腥甜,身子瘫软,眼前一片漆黑,倒地毙命!

    凛冽的剑光在轻易斩杀三人后,威势尚存,宛如月光倾泻枝头,转眼间穿过了逃跑的两人的身体,他们稍稍停顿,便无力倒地,身下,一团血色逐渐蔓延而开……

    多情剑郭啸天,霸刀王猛,飞雪剑龙千宸以及他的哥哥,素衣剑龙千绝,都是早年间在乾国闯出赫赫威名之人,只是后来因为某些事,得罪了乾国真正的权贵,被流放到囚龙岭这等苦寒之地,任其自生自灭。

    桃源村里,与郭啸天等人有着类似经历的高手不少,因此他们对乾国的权贵十分痛恨。

    没有废去他们这一身强大修为,或许是权贵们觉得他们这些人翻不起什么浪花来,也或许是某些人期待着有朝一日,这些所谓铁骨铮铮之人会像条丧家之犬般跪在他们的脚下,摇尾乞怜。

    莫玄卿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招揽这些高手而来,他们自幼在人世中打滚摸爬,有了一套自己的为人处世之道,更是知晓乾国大大小小的隐秘,是一股不可多得的力量。

    一个宗门的强大与否,取决于这个宗门的顶尖战力,强者多,则宗门强大,无人能与之争锋!

    可宗门若想长盛不衰,便需要一大批资质出众的内门弟子,继承宗门的荣光,并将之发扬光大。但偌大宗门,不能只拥有修为高深的弟子,也需要一些能够维持宗门运转的外门弟子。

    桃源村众人,有修为高深之人,自然也有平平无奇之人,罗生门将其尽数招揽,乃是一举多得的好事,既能招揽强者,也能给外门弟子补充人手。

    山林间的大战逐渐陷入了胶着之势,由于莫玄卿一行人中高手不少,导致战局扭转,胜利的天平渐渐向着莫玄卿倾斜。

    那领头的黑衣人与莫玄卿对了一掌,他一步未退,莫玄卿脸色却更加苍白,吐出一口鲜血,足足退了七步,才堪堪停下。

    “这手独步天下的阴毒掌法,你是……幽冥殿之人!没想到威名远扬的幽冥殿,也做了无极宗的走狗,跑来刺杀我!”莫玄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青黑之气缠绕的手掌,显然通过这次交手,摸清了对方的身份,他随手擦去嘴角残留的血迹,冷漠道。

    “没办法,有人出了几件重宝,指明要你的命,你知道的,我幽冥殿专接刺杀令,又怎会和珍宝过不去!”那蒙面的黑衣人首领冷笑道:“为了杀你,我幽冥殿这次可是大费周章,如今既然被你猜到了我的身份,那你更是死路一条!”

    这时,山林里很多重伤垂死的杀手们,或许是自知时日无多,他们身上忽然亮起一阵耀眼的光芒,带着极端狂暴的力量咬牙跑向莫玄卿等人,竟是选择了最惨烈的玉石俱焚!

    “快跑!远离那些死士!他们想玉石俱焚!”不知谁这么大喊了一句。

    “少主小心,快,保护少主!”张胜率领一群罗生门弟子毫不犹豫地护卫在莫玄卿身前,同时尽全力催动手中法宝的威能,想要借此阻挡一番。

    但是一群死士的集体自爆又岂是这般容易抗衡的,一瞬间,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莫玄卿等人厮杀的山林间响起,毁灭性的力量摧毁了方圆数百里的参天大树,无数妖兽疯狂逃离爆炸的中心,大地化为一片赤地,沟壑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