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云从龙
云从龙从未摘下过自己的巨大防毒面罩。
至少在我们一众人这一个月的记忆里，这家伙都是这个样子：黑色的略显笨拙的防毒面罩，灰色鸭舌帽檐下，是一双忧郁却炯炯有神的眼睛；宽大的卫衣——基本上都是深色款式；磨得发白的牛仔裤，配一双干净的黑色棒球鞋。
他曾短暂的透露过自己戴面罩的原因，不过是为了防止疾疫。在此之前，老白一直都认定这是中二少年的独有癖好，虽然彼时我既不知道中二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二人是什么关系。
我曾专门去询问他，却并没有得到回复。黑色面罩之上投来的目光，似乎对于我这个问题相当抵触。
最终，还是孤白本人给了我回复。
那一天，我干完活回来。发现他正在摆弄自掏腰包购来的二手计算机。
我递给他一瓶汽水。他看了一眼：“无事献殷勤？”然后继续忙活。
“爱喝不喝。”我将汽水放在桌子上。“你和云从龙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嘛？”老白搭了茬，却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朋友关系。”
“我不信。”我知道这是一句敷衍的回答。二人绝非朋友，但也绝对不是毫无关系是陌生人。
“知道这个，对你来说没什么价值的。”他仍然选择了回避我的问题。
我敲了敲桌上装着汽水的玻璃瓶“就当作是个小小的交易，你说我听。”
他总算抬头了。我这才注意到，他满脸是汗，显然忙活了很久。
“你应该清楚，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我刚上岛的时间。”孤白用一种我未曾想到的角度，开始回答我的问题。
“在此之前，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学学生。但由于家庭原因，虽然那个时候年纪很小，但我已经开始做一些生意了，甚至开始小规模的炒股。”
“我很快拥有了一笔相当可观的财富。但是这笔钱我并没有拿去在父母面前炫耀，或是拿去花。父亲在知道了这件事后没有苛责我，因为它没有对我的学业产生影响，反而在这个过程中我结识了不少人。”
“于是，他让我拿着这笔钱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于是我做了个实验。”
“我将这笔钱全数借了出去。并且没有告诉他们是否需要归还。”
“过了一段时间，有一部分的人开始归还我这笔钱，但这些人占比很小，只有大约七八个。”
“大部分的人，我们几乎天天见面，但是他们却从来不会提起借钱的事情，仿佛从未发生过。”
“父亲知道了这个结果，语重心长的告诉我，看吧，孩子，这就是人性。在需要你的时候他会想起你，在不需要你的时候，便会忘的一干二净。”
“我对于父亲的话语深表赞同。因为在他说完这番话后不久，有几个之前借钱不还的人，又一次向我来借钱，我告诉他们我不再借钱给人了。”
“他们似乎认为我在开玩笑，当再三确认无误后，便露出了相当不屑的眼神，仿佛我得罪了他们。”
“正当我对于人性彻底失去信心的时候，云从龙出现了。”
“这一天我的手机上出现了一条有零有整的转账记录，署名就是他这个代号。”
“他和我并不是同一个学校的人，完全是通过朋友闲聊才知道了我公开放款的消息。”
“我对比了这笔金额与借出时的差异，才发现这是按照当年的央行标准借款利率进行计算的，并且分毫不差。”
“和其他几个多少借多少还的孩子相比，他的处理方式立刻引起了我的兴趣。”
“我约他线下见面，他却告诉我自己很忙。我当时还很幼稚，七八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可忙的？”
“后来我才知道，他父母离异，和母亲妹妹勉强维生。课余的时间基本上都在偷偷做零工。虽然年纪小，却是小有名气的孩子王，在自己生活的街区，相当有声望。”
听到这儿，我顿时没了兴趣，因为我开始觉得这将是一个忠仆救主的无聊故事，便准备走。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无论你相不相信，云从龙从来都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屈服于他人的家伙。”孤白一边叫住我，一边打开了汽水。“不来一口嘛？”他举起玻璃瓶向我示意。
我仰起头将汽水往口中灌，孤白又继续他的讲述：
“我便考虑和他合作。在谈判了许久，没错，我用谈判这个词就是因为他当时和我探讨这件事时一丝不苟的态度。之后我们便做了几单买卖，在整个过程中，他都表现出超越年龄的冷静与细致。”
“大抵这便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吧？”我随口说了一句。
“你的汉语水平真是突飞猛进。”孤白感叹，“不过我并不能完全认同你这种说法，或许是家境的原因使他被迫拥有了同龄人难以企及的品性，但不可否认，他本来就卓尔不群。”
说完，他喝了一大口汽水，
“再怎么讲，你们分开也有五年的时间了，一个月前你又是怎么找到他的呢？”我讲出了埋在心中很久的一个疑惑。
“直觉吧。”老白再次给了我出乎意料的回答。“其实我当时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找到他，那天原本的计划是想带着你们投奔一个远方亲戚，只是顺道去看看云从龙还在不在那块街区活动，未曾想真的遇到了。”
孤白的语气相当轻巧，这让我想起和他在实验基地里的那些扯皮时光。虽然戏谑，但我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那一日我们与云从龙的确是在一种类似于不期而遇的场景之下见面的。
“聊什么呢，带我一个！”雪唯这时闯了进来，把桌上的汽水一饮而尽。然后打了个响亮的嗝。
“下次别喝那么急。”我看着这少女，询问道：“其他人呢？”
“蒙面人请吃饭，大家先去馆子落座了。”她信手插腰，“我是来叫你们赴宴的。”
“蒙面人？你们私底下都这么叫他嘛？”我和孤白对视一笑，看来大家已经多少接纳了云从龙。
“也好，我也不知道多久没下过馆子了。难得宰他一回。”孤白起身，但并没有离开座位。
“宰是什么意思，白老师？”少女扑闪着双眸，表示疑惑。
“宰嘛？你可以理解为心安理得的让一个人给自己花钱。”他一边回应雪唯，一边按下了主机箱上的圆形按键。
显示屏亮了起来，我们都凑了过来，观赏起这无比珍奇的画面。
“大功告成，日后这就是我们重要的工具了。”一边收拾桌上的各种物件，老白一边离开了座位。
“走吧，吃饭去吧。”我拉起盯着显示屏目不转睛的雪唯，她似乎对计算机充满了兴趣。
此时，我们都没意识到，接下来的这顿饭，将或多或少改变我们当前的生活步调。
至少在我们一众人这一个月的记忆里，这家伙都是这个样子：黑色的略显笨拙的防毒面罩，灰色鸭舌帽檐下，是一双忧郁却炯炯有神的眼睛；宽大的卫衣——基本上都是深色款式；磨得发白的牛仔裤，配一双干净的黑色棒球鞋。
他曾短暂的透露过自己戴面罩的原因，不过是为了防止疾疫。在此之前，老白一直都认定这是中二少年的独有癖好，虽然彼时我既不知道中二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二人是什么关系。
我曾专门去询问他，却并没有得到回复。黑色面罩之上投来的目光，似乎对于我这个问题相当抵触。
最终，还是孤白本人给了我回复。
那一天，我干完活回来。发现他正在摆弄自掏腰包购来的二手计算机。
我递给他一瓶汽水。他看了一眼：“无事献殷勤？”然后继续忙活。
“爱喝不喝。”我将汽水放在桌子上。“你和云从龙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嘛？”老白搭了茬，却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朋友关系。”
“我不信。”我知道这是一句敷衍的回答。二人绝非朋友，但也绝对不是毫无关系是陌生人。
“知道这个，对你来说没什么价值的。”他仍然选择了回避我的问题。
我敲了敲桌上装着汽水的玻璃瓶“就当作是个小小的交易，你说我听。”
他总算抬头了。我这才注意到，他满脸是汗，显然忙活了很久。
“你应该清楚，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我刚上岛的时间。”孤白用一种我未曾想到的角度，开始回答我的问题。
“在此之前，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学学生。但由于家庭原因，虽然那个时候年纪很小，但我已经开始做一些生意了，甚至开始小规模的炒股。”
“我很快拥有了一笔相当可观的财富。但是这笔钱我并没有拿去在父母面前炫耀，或是拿去花。父亲在知道了这件事后没有苛责我，因为它没有对我的学业产生影响，反而在这个过程中我结识了不少人。”
“于是，他让我拿着这笔钱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于是我做了个实验。”
“我将这笔钱全数借了出去。并且没有告诉他们是否需要归还。”
“过了一段时间，有一部分的人开始归还我这笔钱，但这些人占比很小，只有大约七八个。”
“大部分的人，我们几乎天天见面，但是他们却从来不会提起借钱的事情，仿佛从未发生过。”
“父亲知道了这个结果，语重心长的告诉我，看吧，孩子，这就是人性。在需要你的时候他会想起你，在不需要你的时候，便会忘的一干二净。”
“我对于父亲的话语深表赞同。因为在他说完这番话后不久，有几个之前借钱不还的人，又一次向我来借钱，我告诉他们我不再借钱给人了。”
“他们似乎认为我在开玩笑，当再三确认无误后，便露出了相当不屑的眼神，仿佛我得罪了他们。”
“正当我对于人性彻底失去信心的时候，云从龙出现了。”
“这一天我的手机上出现了一条有零有整的转账记录，署名就是他这个代号。”
“他和我并不是同一个学校的人，完全是通过朋友闲聊才知道了我公开放款的消息。”
“我对比了这笔金额与借出时的差异，才发现这是按照当年的央行标准借款利率进行计算的，并且分毫不差。”
“和其他几个多少借多少还的孩子相比，他的处理方式立刻引起了我的兴趣。”
“我约他线下见面，他却告诉我自己很忙。我当时还很幼稚，七八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可忙的？”
“后来我才知道，他父母离异，和母亲妹妹勉强维生。课余的时间基本上都在偷偷做零工。虽然年纪小，却是小有名气的孩子王，在自己生活的街区，相当有声望。”
听到这儿，我顿时没了兴趣，因为我开始觉得这将是一个忠仆救主的无聊故事，便准备走。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无论你相不相信，云从龙从来都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屈服于他人的家伙。”孤白一边叫住我，一边打开了汽水。“不来一口嘛？”他举起玻璃瓶向我示意。
我仰起头将汽水往口中灌，孤白又继续他的讲述：
“我便考虑和他合作。在谈判了许久，没错，我用谈判这个词就是因为他当时和我探讨这件事时一丝不苟的态度。之后我们便做了几单买卖，在整个过程中，他都表现出超越年龄的冷静与细致。”
“大抵这便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吧？”我随口说了一句。
“你的汉语水平真是突飞猛进。”孤白感叹，“不过我并不能完全认同你这种说法，或许是家境的原因使他被迫拥有了同龄人难以企及的品性，但不可否认，他本来就卓尔不群。”
说完，他喝了一大口汽水，
“再怎么讲，你们分开也有五年的时间了，一个月前你又是怎么找到他的呢？”我讲出了埋在心中很久的一个疑惑。
“直觉吧。”老白再次给了我出乎意料的回答。“其实我当时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找到他，那天原本的计划是想带着你们投奔一个远方亲戚，只是顺道去看看云从龙还在不在那块街区活动，未曾想真的遇到了。”
孤白的语气相当轻巧，这让我想起和他在实验基地里的那些扯皮时光。虽然戏谑，但我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那一日我们与云从龙的确是在一种类似于不期而遇的场景之下见面的。
“聊什么呢，带我一个！”雪唯这时闯了进来，把桌上的汽水一饮而尽。然后打了个响亮的嗝。
“下次别喝那么急。”我看着这少女，询问道：“其他人呢？”
“蒙面人请吃饭，大家先去馆子落座了。”她信手插腰，“我是来叫你们赴宴的。”
“蒙面人？你们私底下都这么叫他嘛？”我和孤白对视一笑，看来大家已经多少接纳了云从龙。
“也好，我也不知道多久没下过馆子了。难得宰他一回。”孤白起身，但并没有离开座位。
“宰是什么意思，白老师？”少女扑闪着双眸，表示疑惑。
“宰嘛？你可以理解为心安理得的让一个人给自己花钱。”他一边回应雪唯，一边按下了主机箱上的圆形按键。
显示屏亮了起来，我们都凑了过来，观赏起这无比珍奇的画面。
“大功告成，日后这就是我们重要的工具了。”一边收拾桌上的各种物件，老白一边离开了座位。
“走吧，吃饭去吧。”我拉起盯着显示屏目不转睛的雪唯，她似乎对计算机充满了兴趣。
此时，我们都没意识到，接下来的这顿饭，将或多或少改变我们当前的生活步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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