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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回谷

    阿深与陆雨霖久别重逢,自有一番话要谈,便决定暂缓一日出发。陈弦坐在院外一处小河边,回想这些年杀过人也医过人,自认为算不上什么好人,也算不得什么坏人。直到此刻才忽然发现自己原来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恶人。除异己,灭陆府,自己全脱不了干系,表面却还是风风光光的孙神医的高徒。此时悔恨之余更觉自惭形秽,觉得不配做孙神医的弟子,愧对师父的教诲,更愧对无恙姑姑的养育之恩。

    这时河面上倒映出一纤纤盈盈的人影,影儿走到他身边,关切地问道:“弦哥,你怎么了?”

    陈弦很想将此事告知她,不求她原谅,只愿她能早日认清自己的真面目以做抉择。但转念一想如此做法只会令她陷入两难的境地,又于心不忍。如今既已清楚郡王的意图,不如继续随他们南下,以保他们的周全。想到这,陈弦装出无事一般地笑了笑,只道了一句:“没事。”

    “哈哈,终于找到你了。”忽听对岸有人朝他们拍腿大喊,那人蓬头垢面身着红绿袍子,正是那疯疯癫癫的孙芃。河里的水不深,那孙芃撩起裤腿便蹚了过来。

    陈弦道:“你来干什么?”

    孙芃道:“你走了没多久,我爹就病了,你赶紧回去看看吧,晚了就见不着了。”

    陈弦顿时如雷轰顶,道:“你胡说什么,师父身体好得很,怎么会突然病了。”

    孙芃道:“我咒我爹作什么,就忽然病了,他讨厌我,不肯让我治,我只能来找你了。”

    陈弦听他说得煞有其事的,忙道:“你等我一会,我收拾一下马上跟你回去。”

    影儿道:“弦哥,这人看上去很不靠谱,我觉得他在骗你。”

    孙芃道:“我哪里不靠谱,你看我穿得多体面哪,我不撒谎骗人的。”

    陈弦道:“我这师兄是有些疯癫,我一时也难以断定他说的是真是假,但师父的事不能不重视,倘若是假的,就当我白跑一趟。”

    影儿道:“你路上小心别着了他的道。”

    陈弦道:“放心,等我事情办好,一定会赶来找你们。”说罢回去收拾好行囊,与各位交代了一下,便匆匆与孙芃踏上了归程。

    二人走了不久,路过一个茶摊,孙芃道:“我为了找你,一路上挨饿受冻的,从昨日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饿得我肚子咕咕叫。”

    陈弦丢了几枚铜钱到摊上,道:“我等你吃饱了再走。”

    孙芃叫了几个炊饼和两碗豆浆忙不迭地吃起来。孙芃递了一个炊饼和一碗豆浆给陈弦,道:“你也吃点,前面是渡口,一会到了船上可没啥吃的。”

    陈弦无心饮食,道:“我不饿。”

    孙芃大概真如他所说的很久没吃东西了,吃完了又叫了几个炊饼。陈弦等得不耐烦,便端起跟前那碗豆浆喝了几口。这时陈弦看到他偷笑了一下,陈弦道:“你笑什么,莫不是在这豆浆里下了毒。”

    孙芃忙道:“我给你下毒作甚,一会怎么回去给我爹治病。”

    陈弦此时也无心多想,只盼着他早些吃完好赶路。

    孙芃终于吃完了,二人疾步往渡口赶去,离渡口还有半里地的时候,陈弦突感一阵眩晕恶心,脚下打了个趔趄,接着手脚开始发麻,浑身发软。陈弦坐倒在地上背靠着树干,额头虚汗直冒,此时已确信孙芃在他的豆浆中下了毒。

    孙芃慢慢靠近,狞笑道:“怎么了?”

    陈弦挣扎了一下,但无济于事,浑身已动弹不得。孙芃大着胆子又上前了一步,道:“这是我新研制的毒药,你除了动不了,还有什么感觉?”

    陈弦道:“头晕恶心腹痛。”

    孙芃若有所思道:“看来这滴水亡魂的毒性还是太大了,要减少一点剂量才是。”

    陈弦道:“什么滴水亡魂,你整天研究这些毒药干什么?”

    孙芃道:“我研究什么毒药,取决于买家要买什么毒药。”

    陈弦道:“你的那些买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孙芃道:“我做生意管对方是什么好东西坏东西。”说着伸手到陈弦怀中一阵摸索,摸出了一卷书,梦寐以求的《百草经》终于到手了。孙芃笑道:“我就知道在你身上。”接着又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孙神医留给陈弦救命用的。孙芃道:“这是什么?”

    陈弦故意道:“这里面是好东西,你吃了它吧。”

    孙芃打开瓶盖嗅了嗅,眼珠转了转,道:“哼,想骗我,当我真傻吗。”说罢,又将瓷瓶塞回了他怀里,道:“留着你自己吃吧。”

    陈弦道:“师父到底怎么样了,他有没有生病?”

    孙芃道:“没有,他好着呢,还能追着我打呢。”

    陈弦这才放下心来,道:“你书也拿到了,快给我解药吧。”

    孙芃道:“你都看了我爹给你的《百草经》了,你自己就能解了,我不信你这点本事没有。”

    陈弦道:“我现在动弹不得怎么解?”

    孙芃道:“一炷香的时间你就能动了,你要是三天内能配成解药,我就真心佩服你。”

    陈弦道:“要是三天内配不成呢?”

    孙芃道:“配不成?那按这药的毒性,你恐怕活不成了,要去见阎王咯。”边说边翻着书走了。

    陈弦回到别院时已是午后,他中此毒其实有一半是自愿的,且心中早已有了解法,便写了药方让姜默去煎药。影儿见他脸色苍白,虚弱无力地躺在床上,心疼地道:“那人真是个疯子,你以后别理他了。幸亏你会解毒,不然可怎么办好。”

    陈弦笑道:“你对我的医术没有信心吗?”

    影儿道:“如果你晕过去了呢,谁给你治?”

    陈弦道:“我身上还有救命药丸,到时你喂我吃一粒就好了。”

    影儿道:“我才不喂你,你现在为何不吃一粒?”

    陈弦道:“我现在还死不了,留着以后再吃吧。”

    影儿道:“但愿你永远都用不着。”

    因陈弦中了毒,众人商议决定再缓一日出发。而这两日月达山一直悉心照顾姜黎,并买了一堆小孩玩具逗她开心。姜黎向来脸皮薄,之前也没有任何男子送过东西给她,娇羞之余不禁芳心暗许。待到出发之时,月达山将阿亮留下做了她们的护卫。

    月达山阿深各骑了一匹马,后面的马车内坐着陈弦、影儿、牙儿和楚妈,因陈弦身体抱恙,这次轮到姜默做了车夫,不过他的赶车技术实在不敢恭维,颠得四人腹内翻江倒海。到了一处驿站,月达山吹了几声古怪的口哨,不久便来了一体型壮硕的中年男子,名唤阿进,代替姜默来充当他们的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