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潜伏

    南山岭，这个逸族曾经生活了数百年的世外桃源，如今断墙残垣、满目疮痍。月王一踏入南山郡境内，一股悲凉之意便扑面而来。不过此番不同以往，他并不是来凭吊哀思的，而是接到了南山驻军传来的一条特别的讯息。据称遗址断墙上发现几个大字，推测是逸族人留下的记号，因此连夜急报北境军营。

    月王闻讯而来，只见墙上刻着“孤魂无归”四个字。月王抚摸着这新鲜的笔迹，心中感慨万千，孤魂无归不正是自己这么多年的写照吗，同为族人必是怀着一样的心境。回想当年一役，战况惨烈，死伤无数，逸族惨遭覆灭。之后三十多年月王到处打听族人的下落，可惜一直没有任何结果，直到今日终于有了族人的踪迹。月王心道，若能再见族人一面，此生也无憾了。

    驻军将领宋平道：“能写下这几个字的，想必此人是月王殿下的族人吧。”

    月王道：“应该是个和我一样流落在外的族人，不知他为何不来与我相认。”

    这时听得门外传来一阵冷笑：“月王殿下还记得故人吗？”紧接着便是一阵嘈杂之声，二人快步走到门口一看，几名守卫已将那人拿下，来人是一个身穿灰袍的黑瘦老头。

    宋平喝道：“你是什么人，来此何为？”

    那人却朝月王笑道：“之茕老弟，别来无恙啊。”

    月王心头一震，他的名字已有三十多年未被人唤起，这一声“之茕老弟”不禁令他百感交集。月王慢慢走向那人，只见那人脸庞消瘦、目光深邃，嘴角挂着一丝冷笑，那人又道：“月王殿下高高在上，如今已不认识故人了吗？”

    月王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老者，轮廓逐渐清晰起来，只是一别数十载，相见不敢认，如今惟有两鬓霜，不见当初少年郎。月王潸然泪下，一把抓住那人的肩膀道：“燕飞兄……”竟一时如鲠在喉，纵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守卫见此情形，慌忙将那人松开。

    姜燕飞却很平和，轻轻拍了拍月王道：“月王殿下不必如此，在下不过是个无足轻重之人罢了。”

    月王叹道：“你我当年在南山岭共处多年，也算是至交，燕飞兄何出此言？——不知你后来去了何处，我若得知你还在世，岂会弃你不顾？”

    姜燕飞道，“当年我在望风崖上，全然不知外面变故，直到敌兵杀上悬崖，我才知逸族遭贼人入侵，后来我坠落山崖，幸得山人所救，总算拣了条命在。”

    月王叹道：“燕飞兄能逃过一劫也是大幸，只是为何不来找我，你只身一人如何谋生？”

    姜燕飞道：“那时月王殿下风光得意、圣宠在身，而在下穷困潦倒，犹如丧家之犬，岂敢前去叨扰？”

    月王道：“燕飞兄此言真是折煞小弟了，这么多年来，不知燕飞兄在何处谋生，生活是否安好？”

    姜燕飞道：“后来各种机缘巧合，有幸投靠川平邑太守门下。如今，虽比不上月王殿下位高权重、富贵荣华，但也丰衣足食、生活安定。”

    月王听了倍感欣慰，连连点头道：“那就好。”

    宋平却很是听不惯姜燕飞的言语，道：“月王殿下生活简朴，从未贪图富贵，一直在找寻族人的下落……”

    月王忙向姜燕飞介绍道：“这位是南山岭驻军将领宋平将军。”

    姜燕飞向宋平拱手作了揖，宋平略显敷衍地抱了抱拳以示回礼。

    宋平道：“姜大人既然也是逸族人氏，想必也学过天书上的法术，不知有何神通广大之术啊？”

    姜燕飞冷笑道：“在下岂能与月王殿下相提并论，只是些雕虫小技而已，不足言道。”

    月王皱了皱眉，忆想当年他们一群遗世独立之人在南山岭扎根，姜燕飞不知从何处得知他们的存在，来到南山岭也想加入他们，但却被告知他欲念太重，不适合在逸族生活。姜燕飞心有不甘，便在附近的望风崖上住下，日夜修炼自己。就是那时，月之茕与他打过几次照面，双方并不算熟知。姜燕飞自认是逸族人，月王也不好当场拆穿他，其会法术则更是无稽之谈，宋平如此直截了当地问他，竟也让他搪塞过去了。如今他千方百计与自己相认，不知是何用意。

    眼见天色将晚，姜燕飞道：“时候不早，此处离寒舍不远，月王殿下若不嫌弃，不如今晚来舍下一聚，可否赏光？”

    月王道：“多年未见，小弟理应登门拜访，只是如今匆匆前去，唯恐礼节不周。”

    姜燕飞道：“殿下所言未免生分，你我兄弟二人多年未见，乘今日机会烹茶煮酒、叙旧述怀，岂不妙哉？”

    月王推脱不得，只得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