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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薛郎包子铺

    桃源镇。

    鸡鸣三声,天光渐亮,沉睡了一夜的小镇也自暮色里苏醒过来。

    面馆开了门,混沌铺也开了张。

    “空气可真好呀!”

    薛黎伸了个懒腰,贪婪的吸食了一口被清风抚过的空气,感到十分满足。随后连忙进屋,将大门完全敞开。

    他开了个包子铺,上书曰:薛郎包子铺。

    熟练的揉捏着发好的面团,将包好的包子放进蒸笼,不多时,小小的门店便飘来包子的香味,被清早的空气渲染得更加浓烈一些。

    对于小镇上的居民来说,这可是勾起食欲的杀手锏。

    “薛郎早呀。”一妇人自街角而来,手里提着一个稻草垫底的篮子,而那篮子之中则是装满了一层嫩黄嫩黄的鸡蛋。

    “啊,张婶早!”薛黎连忙招呼。

    “今儿就你一个?你家小依呢?”妇人问。

    “睡着呢,”薛黎道:“孩子昨天闯祸被训了一宿,睡得不是一般的晚。”

    妇人有些纳闷:“小夜还那么小,才六岁呢吧!闯什么祸需要训斥一宿?”

    “唉!”薛黎闻言叹息一声,道:“着实是一言难尽啊!”

    看向妇人手中的篮子,薛黎有些好奇:“对了,您这是?”

    妇人道:“哦,准备赶早把这些鸡蛋拿去菜场卖卖。”

    薛黎闻言连忙道:“哟,赶巧您就都留下来吧!我家里的鸡蛋也快没了,您这多少钱一个?”

    妇人闻言笑了起来,道:“都是自家鸡生的,哪里需要什么钱呀!”

    薛黎打趣道:“哟,瞧您这话说的,谁说自家鸡生的就不要钱了?难道您去菜场卖蛋也是白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

    妇人沉默了片刻,道:“那这样,你给几笼包子换换就成了!也省得麻烦。”

    薛黎也不客气,道:“那感情好啊,可那么多的包子您与家人也不可能一下子吃完,包子这东西要趁热吃才香,这样,我给您打包一笼您先带走,余下的我每天早上装一笼再给您送到家里去?”

    说罢,薛黎果真拿出纸袋就往里面夹着包子。

    妇人笑道:“好,那就这样了。”

    “好了给您,您先拿着。”

    将手中的篮子放下,妇人接过包子,又寒暄了几句,便往回走。就在这时,一抹朝阳透过云彩照向小镇,镇中雾气升腾而起,宛若仙境。街上的行人多了,这买包子,吃混沌面条的人自然也多了起来。

    ……

    小镇不大也不小,刚刚才从村子上升的规模,七百余户,三千来口。

    战乱的年代觉得此处安生,有少许难民流落至此,于是便砌墙加瓦,住了下来。

    如今天下太平,架桥铺路,镇上之人安居乐业,日子也还过得去。

    ……

    齐铭三十来岁,与贩卖包子的薛黎幼时是拜过把子的兄弟,年少时手持三尺快剑游侠江湖,快意恩仇,以至于除了打架还行以外无一技傍身,如今归隐下来,便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一个会打架的农民。家中悍妻又性格张扬,平时喜好赌博,不懂得持家,先前他游历江湖时还攒下些许积蓄,自从被那败家娘们儿缠上后便家道中落。小两口虽然没有孩子,然日子过得倒也快活,不时来包子铺找薛黎接济一下卖剩下的包子,所以即便没有多少收成也不至于饿死。

    今天他来得比较晚,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上满是泥土,身上还隐有酒香。

    “哟?今儿个怎么弄成这样?马尿喝多了?”薛黎问。

    齐铭道:“瞧你这话说的,大清早的别找揍。”

    薛黎有些鄙夷,道:“还大清早?这都啥时候了?你家大清早怕是有所不同哟!你可来晚了哈,今儿个包子都给卖完了,没有剩下的。”

    这日上三竿,眼瞅着已是午时,前来买包子的人流也终于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包子铺的门前这才空旷了下来。

    “我还不知道你?肯定有给我留!”齐铭掏了掏耳朵,道:“昨日和老刘他们几个约了几壶,那婆娘就没让我进屋,又不好意思叨扰尔等你侬我侬,就随便找了个坟头睡了,这不刚刚醒来。”

    薛黎闻言竖起大拇指,赞道:“你牛,不回家和媳妇睡跑去坟头和鬼睡,你是我哥。”

    齐铭也不客气:“我本来就是你哥。唉对了,我今儿个是来蹭饭的,不蹭包子,弟妹做好饭没?”

    薛黎闻言没好气的道:“今儿个小依可没闲工夫做饭,等一下还得我亲自上阵。你先去后院梳洗梳洗吧!然后来帮我收拾好东西再说!之后还得切葱剥蒜什么的……天底下哪来白吃的午餐?”

    “好勒。”齐铭应了一声,便兴高采烈的跑去后院梳洗打扮去了。

    然前脚刚一踏入院子,丫的就给什么东西吓了一跳,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噫,有蛇?唉薛黎,谁弄的呀这是?吓老子一跳。哟,弟妹,这又是咋了?”

    正收拾店铺的薛黎听着院中之声,叹息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院中有一年轻妇人,生得虽说不上有多美艳,却也及其耐看。小蛮腰,瓜子脸,柳叶眼,造化眉。然眼中困意依旧,似才从睡梦中强行醒来,那一头散发可没比昨夜睡坟头的齐铭要好到哪里去。

    一侧有一水缸,水缸前站一孩童,睡眼依旧朦胧的他正低着头,面缸思过。

    这猜着便知晓二者昨夜很晚才睡,今早娘亲强行先醒,然后把年幼的儿子强行拽起来继续昨夜未完的教育。

    毕竟这年头,熊孩子就是缺少父母的毒打,这才天不怕地不怕,四处闯祸惹事。

    妇人自然听到了齐铭的声音,没好气的道:“都是这倒霉孩子弄的呗。”

    孩童人小鬼大,郁闷外加困意的道:“这都是昨天的事了,还有完没完了?”

    妇人手举荆条,抽了一下孩童的屁花:“昨天怎么了?昨天的事你今天就没罪了?还学会顶嘴了还!”

    那孩子轻哼一声,倒也不哭,小脸之上写满了倔强,心想我原本就会顶嘴的不是么。

    院中地上躺有一条一指宽的小蛇,进院便可见,当然,那蛇几乎是死得透透的了,而水缸旁除了站有那孩童以外,还有几尾同样死相凄惨的鲈鱼暴尸缸下,看这情景,想是那孩子不知从什么地方揪来小蛇,扔进水缸中与鲈鱼玩弄所至。

    齐铭倒吸了一口冷气,啧啧叹道:“这还新鲜嘛?可别浪费了呀!”

    眼瞅着没人搭理,齐铭又道:“虽说这的确是有些内个,却也不至于被训成这样吧!”

    妇人感叹一声:“还不至于呀!小小年纪玩啥不好,玩蛇?这是要气死老娘呀。”

    孩头反驳道:“娘亲,老杨头和我说了,这蛇没毒,咬不死人。再说了它也没咬着我呀!”

    话音方落,荆条嗖的一声又抽了过来:“还说,我让你说。那死老杨教啥不好非得教你玩蛇,以后再也不许你同他来往。”

    齐铭点了点头:“得,你俩忙着,给个脸盆我洗洗先。”

    妇人道:“你自己进屋拿去。”

    ……

    老杨头,是镇上难得一见的邋遢老头,由于喜酒如命,平时腰畔总是会挂着一个葫芦酒壶,整日醉醺醺的,一身酒气。

    他可不是一般的邋遢老头,几乎是吃喝嫖赌样样都会,一年前不知从何来到小镇后便赖着不走了。

    自己在桃花湖畔搭建了一个小屋,整日游手好闲,没事就钓钓鱼,喝喝酒,骗骗镇上孩童手里的零食,老是坐在湖畔感叹岁月,故作深沉,实则斜眼看赏景妇人的丰臀小蛮腰吞咽着唾沫,一无是处也就罢了,还毫无正形。

    初来小镇时人们见他衣衫褴褛,觉着老人怪可怜的,时不时会有所接济,然久而久之,发现那老头可真是表里不一,便再也没有搭理过了。

    特别是有一次,他瞅着前来接济他饭团的妇人那隆起丰胸吞咽唾沫时被抓个正形,差点没被那羞愤难当的妇人叫人给打个半死!

    至此无人问津,可老头也并没有因此而饿死湖畔,没有老伴没有儿女又正事不做的他总有银钱买酒吃肉,活得那是相当之潇洒,那小日子过得就连齐铭也心生羡慕。

    老头还有个相当不俗的名字,唤作“杨青山”,欲意为柳条千千万,绿意满青山的杨青山!也真是白瞎了已故俩老的老眼,给他弄了个如此饱含诗意的名字!

    今日的他起得倒也挺早,辰时便坐在湖畔垂钓,想着食食烤鱼接济一下自己的五脏庙。小湖清澈,来回游走的鱼儿不再少数,时不时游上湖面换气,临了吐个泡泡以示对老头不尊重鱼生表示鄙夷与谴责。

    可不是嘛!钓鱼者鱼钩是生锈的也就罢了,钩上还空空如也,就连鱼饵也不放,怕是钓了个寂寞。然有道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这湖中的傻鱼还当真是有不少!午时老头小憩片刻,醒来后便发现有鱼上钩了,而且个头还不小。

    将其打捞上岸,老头看了看张口吞吐空气可怜兮兮的鱼兄,有所不舍,然细想之下又不能用于观赏,又想着那姓薛的孩子不时会给他送上几个香喷喷的肉包子过来,所以心一横,准备拿去送给孩子喂养,让小家伙也高兴高兴。

    俗话说有来有往,俗话又说礼尚往来,咱也不能总是拿人家孩子的东西不是?于是难得的洗漱了一番,打理了一下自己的身形,抱着那鱼便着手准备出门了!

    从桃花湖去往小镇的道路有四五条,然离薛郎包子铺最近的路总归只有那么一道,不多时,他便穿街走巷,来到包子铺的门前。

    在店中打扫店铺的人是齐铭。

    老杨头见着便问:“内个,小夜在家吗?”

    齐铭看了一眼街上,瞧见了老头,又看了看他如孩童般抱着一条个头充足的大鱼,惊讶道:“哟,老杨,卖鱼呢?那熊孩子在院中正挨罚呢,我劝您还是躲一躲。”

    老头子有些纳闷:“罚?小哥人不错,心底挺好,并未长歪,因何挨罚?”

    齐铭反问:“您是真不知道?”

    老杨头闻言沉思片刻,终于明了,道:“嗨,不就是一条小蛇嘛,至于么?我去给说说。”

    说罢不等他人同意便走进了包子铺的大门。

    “得,你去吧!”齐铭指了指院内便不再去管,继续忙着自己的事。

    水缸前挨罚的幼童听着声音心中欣喜,他是真的觉着老杨头挺好相处,说话也好听,还挺和蔼的,然而下一刻,他心里所有的想法皆被自家老娘凶悍的目光给杀了回去!唯唯诺诺的看着水缸,不敢离开,更不敢说话。

    “小夜,我来送你一条大鱼,诺,保你喜欢。”老杨头说。

    幼童眼神示意自己的处境,不敢搭话。

    “你来做什么?”一侧的妇人手持荆条问。

    老杨头道:“不是说过了嘛,送小夜一条大鱼。哟,孩子咋了?呆呆愣愣的站在缸前。”

    说罢踏步而进,好似丝毫也没有瞧见院中的境况。

    不多时,帮着打扫店铺的齐铭便听到院内传来一系列嘈杂之音,邋遢老头不出意外的被正在气头上的包子铺老板娘李依儿给轰了出来。

    “鱼我替孩子留下了,你滚吧。”

    老头子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哎哟一声滚了出来。那幼童看着缸中时隔几个时辰又有鱼儿降临,在心里暗自发笑,然细看之下又觉着这鱼儿大是大,却是长得有些隔应,像是有人杀了它全家似的。

    薛黎听着声音连忙从厨房跑了出来训斥自家媳妇,却被反训。

    “有道是不赶上门客,你这是做什么?”

    “上门客?那色老头算是客人吗?我怎么回事?你还好意思问我是怎么回事?怎么?难道你还想认个老父亲陪那死老头过日子不成?色也就罢了还教孩子玩蛇,我不打死他算好的了!”

    本来家中妇人听说老头表里不一又好色成性对他就甚为不喜,平常虽冷眼观之却也不会刻意招惹打骂,这下倒好,教孩子抓蛇,如今又自己送上门来招打!孩子如今还小倒也没有什么,那等孩子在大一些是不是就要带他去那种难以启齿的地方做难以启齿的事了?

    劈头盖脸遭之一顿,老头倒也不恼,慢慢的爬起身来扭了扭老腰,猥琐叹道:“这小夜的娘亲身材是不错,就是脾性未免太过暴躁了一些,不得行啊!”

    齐铭看着老头的惨状,闻言便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算好的了,如果遇上我家那口子,您呀非得去半条命不可!”

    “至于么?”老杨头问。

    齐铭低声道:“以我看的确是不至于,不过女人嘛,她们的思维不一样!”

    老杨头拍了拍屁股,叹道:“也罢!反正东西我是送到了,这就告辞,可怜的孩子哟!”

    就在这时,薛黎拿有几袋包子追了出来。

    “等等。”

    “怎么?”

    薛黎道:“都大中午了,我呢还在忙着做饭,没瞧见你来招待不周,想着您可能也没吃,就送您两笼包子。”

    毕竟此情此景,也不可能留老人家坐下吃饭了!

    “可是?”老杨头有些犹豫。

    薛黎强行塞给了他,道:“哎呀您就拿着吧!算是我替内子向你道歉。”

    “得,我倒没事,替我问候一下小哥,走了。”接过包子,老杨头便灰溜溜的走了,心想这年头最美的是妇人,脾气最不好的亦是妇人,真是让人又“爱”又怕呀!

    短短两息光景,老头子便不见了踪迹。

    齐铭看向薛黎,问:“你不是说包子都卖完了嘛?”

    薛黎道:“反正你要留下来吃饭,就给人家吧!这时候了又不可能再卖出去。”

    齐铭嘀咕:“烂好人一个。”

    薛黎看了他一眼,道:“你洗洗手准备吃饭了,要不要我再给你弄上两杯?”

    齐铭婉拒道:“得,还是算了吧!我怕喝上了就停不下来。”

    ……

    饭桌之上,四人位置,却只有三人。

    幼童依旧面缸思过,老娘不发话他便不敢动弹,更别提吃饭。

    薛黎讨好道:“小依呀,这都到饭点了,要不咱先吃了饭再罚?早上也没吃,我怕把孩子饿着。”

    李依儿瞪了自家丈夫一眼,道:“不许吃,没我允许就不许给他饭吃。人们都说慈母多败儿,怎就不说慈父多坏儿呢?”

    “夜儿虚岁也才六岁不到,不至于呢吧!再说了咱也别让齐兄看笑话不是?”

    李依儿闻言顺势瞪了齐铭一眼,道:“他跟你穿一条裤子的,我就不把他当外人看了。”

    还好话中多了个“外”字,不然情况难以形容。

    齐铭连忙道:“弟妹大度,为兄佩服,先干了这碗米饭,以表敬意。”

    说罢果真吧唧吧唧几下干完了一碗饭。

    “要不要再陪你划上两拳?”李依儿笑问。

    齐铭想是天生脸皮厚,也不尴尬,惊道:“弟妹也会?这么多年我咋不知道,那感情好啊!”

    直到薛黎狠狠的踢了他一下,这哥们才收敛一些,看这情形他俩倒更像是打情骂俏正使眼色的两口子,桌上唯一的女同志就只是意外,完全多余。

    “对了,你不是打算种蔬菜来卖嘛?这情况怎样?”

    齐铭道:“近来收成不好,只种了一小片,就够自己吃,下次来给弟妹送上一些。”

    薛黎道:“说实在的,你可以来我店铺当当学徒什么的,完了自己也弄一个店铺多好?起码总比你现在要好得多!”

    齐铭婉拒道:“可别,我还是比较喜欢自己现在的生活,可不想改变。再说了我赚再多的银钱也不够我家那口子拿去败家,能活下去就够了!”

    说到这里,齐铭感叹一声,道:“摊上那娘们也是够够的了,自己戒不掉赌博,又非得不让我饮酒,若有弟妹一半知情达理为兄我就知足咯!”

    这俗话说得好啊,什么样的人就会摊上什么样的媳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齐铭年少时行走江湖故而养成一身酒性,如今虽在努力戒酒,然若有别人在身旁鼓捣,很容易也就破功了!摊上的娘们喜好赌博便是老天爷派来收拾他的。

    这我都把你的银钱给败光了,看你又能拿什么去买酒?自己酿?你会么?

    李依儿闻言道:“可洛洛曾经与我说过,若你真能戒掉酒瘾,她便再也不去赌了。”

    齐铭夹菜吃饭,对于此事不做详谈,心想人生若无酒肉岂非无趣得紧?平时无酒钱少饮一些也就罢了,若遇酒友相谈甚欢时岂能不酣畅淋漓大醉一场以求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