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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暮色小镇

    齐铭家中悍妻姓饭,名洛洛。

    小镇上有两大赌坊,三大当铺,据说背后的老板皆为同一个人,是为连锁。

    诚心赌坊就在镇南,里面乌鸦一片,倒也热闹非凡。

    “小,小,小!”

    “大,大,大!”

    “好耶。”来自赢家的欢呼与呐喊。

    “妈蛋。”来自输者的唾弃与抱怨。

    此刻的饭洛洛正口吐芬芳,与周遭的抠脚大汉一样单脚踏在赌桌之上瞅着开出来的点子,整个女汉子一枚。

    “再来,这一次我……压小。”

    点子再一次开出,是小,她赢了十二两。

    诚心赌坊之所以会以诚心二字命名,那是因为此处完全禁止作弊,时时刻刻都会有专业人员在二楼观察监督,整个一活人监控,若是发现有出老千者,除了没收一切赌资以外,顺带着还要被打断胳膊,扔至大街上视众。正因如此,如果对自己的作弊手段不是太过自信,没有信心能够瞒过监控老师的眼睛,便只得老老实实的靠猜运气。诚心赌坊所压赌注普遍不大,按照规定封顶最高也就五十两,因此赌坊里面并不会出现太大的赢家,一日下来能赢个百十两也就算顶天了!

    赌坊门前还立有一木制碑文,上书曰:小赌怡情大赌伤心,由此看来老板的确“真诚”,他名下的赌坊与当铺倒也名声极佳,能够屹立小镇不倒。

    “不好意思。”将银钱收好,看了一下时辰,想着昨夜自己的态度,饭洛洛终归是收敛了一些。

    “洛洛,继续压呀,这就要逃了?”一赌友问。

    极为难得的是那赌友亦是女子,赌坊里开设有女子专区,她们可以相邀一起去打麻将,消遣消遣!

    饭洛洛道:“都这时候了,也不晓得我家那位现在如何,我先买些好吃的东西回去给他再来。”

    她大清早便来,一直赌到现在。

    今儿个气运还行,把几天前输掉的银钱全给赢了回来,还多赚了十几两。她虽嗜赌成性,然只要一想到齐铭睡在街头打滚时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倒也可以自制。

    “呀,的确是时候该回家去吃午饭了。”有人说。

    “得,你们快去快回,我们继续。”

    “我三两压大。”

    “我二两压小。”

    将银子换了银票,走出赌坊大门,看了一眼天空,饭洛洛一时感到有些晕眩。一直挤在狭小阴暗的空间之内,人满为患,空气也不是很好,这突然之间天高地远,风轻云谈,宛若溪鱼入大海,的确是需要一个适应过程。

    饭洛洛本人扎有一头马尾,眉目清秀如画,身材也是极好,就是女汉子的装束与人设同她的名字完全不搭。

    她先是在隔壁面馆简单粗暴的吃了一碗面条,然后又去街角买了两只烤鸡,去酒楼打包了一个食盒就往回走。今个儿天光不错,她的心情也是极佳,然回到家中细细一看,却是没有瞧见那人。

    “唉,吴婶,齐铭有回来过吗?”她问隔壁邻居。

    有声音回答道:“没呢,一整天了都没见着。对了你吃了吗?要不来我屋将就一口?”

    “我吃过了,谢谢吴婶。”

    那死家伙没有回来,不知道又上何处逍遥快活去了,也罢,你不回来我就自己吃,把它吃个精光。

    想着气冲冲进屋,正要关门,便有一男子喊道:“唉洛洛,齐兄弟在家吗?”

    光听着声音,她就能够识得那人,正是整日勾引自家男人花天酒地的刘浩。

    “没在,你有事?”除了薛郎包子铺的薛黎以外,她对齐铭的这些个酒友态度都不会太过友好,正如齐铭对她的赌友姐妹也不会正目瞧上一眼一样!

    毕竟那薛黎是个地地道道的生意人,为人踏实能干,勤奋异常,对她俩自然也是好的没话说,即便是没有银钱去那里也能吃上香喷喷的包子。

    刘浩老远叹道:“哎哟,今晚我有一个远房亲戚要来,那家伙海量啊,故想请齐兄去帮着应酬一下!他去了何处?什么时候回来?”

    饭洛洛轰的一下关掉大门:“不知道,自己找去。”

    “嗨,你这……”刘浩有些无语,然也只得悻悻然回去,心想齐兄怎就娶了个如此人事不通的娘们儿?要是家中那位胆敢如此,必定会被他给一巴掌拍死!

    大口的食着饭菜,啃着鸡腿,然而由于后窗不曾关闭,随着一阵清风徐来,饭洛洛便嗅到了大粪的“清香”,只觉心中恶心,将刚刚咽下的饭食又给吐了出来。

    自家后院就是一个菜园子,菜地连通一座小山,齐铭闲来无聊时便在此间琢磨着蔬菜瓜果,山中有些土地,还能种些土豆玉米,水果葡萄,实在不行养养鸡鸭鹅也是不在话下!只是这屋子后面本来是没有窗户的,也被他捣腾出了一个,美其名曰:观察口。

    透过窗户,可以瞧见菜园之中有没有小动物与小朋友在园中捣蛋!

    饭洛洛扫视了菜园一眼,毕竟很多次齐铭酒醉归来便是睡在菜园之中与虫蚁大粪为伴。然而这一次,他并没有瞧见人。

    关掉窗户,她继续着自己的干饭事业,不忘一面吃食一面咒骂道:“臭家伙,死家伙,天天喝酒,你就去死吧!饿死也好醉死也罢,都去死!死得远远的!”

    ……

    薛郎包子铺。

    饭后李依儿并没有去管院中忍饥挨饿双腿发软的倒霉孩子,回屋去补了个回笼觉。包子铺的活计倒也清闲,一般午后便没有什么可忙的了,虽然买食包子的人也有不少,然镇上也不止一家包子铺,食客可以自由选择。

    再不济吃吃面条馄饨也是极好的。

    薛黎倒并不着急收拾饭桌,他先是将院中东西处理了一下,怕臭,也怕招引虫蚁。

    毕竟蚂蚁蚊虫苍蝇什么的几乎无孔不入,它们就像是一群采花大盗一般无处不在,时刻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你在高山清泉随处拉上一坨粑粑,扔下一只死老鼠,它们都能以极快的速度知晓,并且派出意志力极为坚强的海陆空三军。

    随后细细的清洗一番,确定并没有留下任何味道,又看了看主屋卧室,这才让那倒霉孩子上了饭桌。

    薛子夜狼吞虎咽,如释重负,没有老娘目光的注视,他感到自己年幼的肩头就好似卸下了一整座青山。

    “哟,瞧这可怜样儿。”齐铭啧啧感叹一声,以叹风凉。

    薛黎哼的冷笑道:“这下知道厉害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食噎着了的幼童灌了一大口水,看向自己的父亲,一脸鄙夷。

    “嗨,你这孩子什么眼神呀!”薛黎有些不悦。

    年幼的孩子不太明白,引战道:“唉我说,这里齐叔叔不算,咱家你姓薛,我也姓薛,只有她一个姓李,两个姓薛的大老爷们怎就会怕她一个姓李的外姓呢?我如今还小倒没啥,但我看别家都是妻子怕丈夫来着,到咱家就完全相反,您又任劳任怨,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还真是窝囊。”

    这无缘无故的被自家儿子鄙视一通,薛黎一阵好气,举手佯装要打,被齐铭一把拉住。

    “唉薛兄,别这样,童言无忌,你先消消气。”

    薛子夜道:“齐叔叔您别拉他,就让他打。这家伙在这个家也就只会欺负我了。”

    “这家伙?我是你爹,”这下薛黎气得够呛,真的是想揍人了:“变成这样怪谁?还不是怪你自己瞎玩?你没事惹娘亲生气还怕不能殃及池鱼吗?你说是不是你自己想玩蛇,然后又想让人家老杨头背锅。”

    薛子夜倒也不隐瞒,道:“本来就不是老杨头怂恿我去抓的嘛!一条小泥鳅有啥好怕的?”

    “你TM……”薛黎当真是被气到了。

    然薛子夜就是不怕他,道:“等一下我就告娘亲你骂她。”

    有道是父慈子亦孝,打雷也不慌。

    薛黎顺了顺气,便听那倒霉孩子继续道:“我看老杨头送来的那条鱼还挺大,要不晚上加餐吧!”

    齐铭笑了笑,问道:“你还会烧菜?”

    薛子夜看了看自家老爹:“这货会。”

    薛黎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咯咯作响,看似随时都有可能发作。

    齐铭笑道:“你看,你都把你老爹气成这样了,估摸着他也不会帮你杀鱼烹饪。你晚上有没有吃的都还挺悬。”

    薛黎当真道:“劳资懒得管你了,好心没好报,等一下你自己想办法平息母亲怒火。”

    薛子夜不以为意:“嗨,女人嘛,等她这次睡醒了以后自然就什么也不会记得了,平息个啥?”

    齐铭听闻乐了,心想这孩子还真是人小鬼大,看似还挺懂女人,将来可不得了。

    待饱了三分,小小的薛子夜又准备出门了。

    打破牢门,便是全新的天地!

    “刚刚重归自由你又要去哪儿?”薛黎问。

    随后又道:“有那闲工夫四处混还不如帮你劳资洗洗碗。”

    薛子夜不听,一溜烟出了门,道:“洗碗那是女人的活计,吃不住自家婆娘你就自己弄吧!再者我与齐叔叔可不一样,我那可不是混。老杨头说了要教我练拳,趁你家婆娘睡着我得赶快去拜师,方才你婆娘如此对他,我怕他会反悔。”

    “嗨,这孩子……”齐铭闻言有些无语,这小鬼头一句话得罪了三个人,这种语言天赋若是继续发扬下去将来的路怕是会越走越窄呀!

    小鬼头不见了踪影,薛黎看向齐铭,叹道:“没大没小,为老不尊,讨打吧!”

    齐铭也叹了口气,道:“的确是很讨打呀,等一下一定要请弟妹原谅为兄我起先说过的话。”

    思索片刻,齐铭又道:“可我记得小夜不是如此的呀!这才短短几天没见,变化怎会如此之大?”

    薛黎看了看桌上碗筷,道:“一夜之间就大变性了,呐,帮我一起收拾收拾吧!”

    ……

    桃花湖。

    薛子夜跑到湖边时看到老杨头正一面食着包子,一面垂钓。

    竹椅边还躺着一只叫花鸡,香味扑鼻,老杨头举起葫芦酒壶饮了口酒,道:“来了?”

    “您这?”薛子夜好奇,除了包子是父亲给的以外,他的这些东西是从哪里弄来的?

    老杨头似是知他心中所想,嘿嘿笑道:“方才去酒铺打酒,顺带买了一只鸡回来,做了叫花鸡。”

    这老头虽然品性不佳,人设邋遢,看人的目光也肮脏无比,却是不屑去做那偷鸡摸狗之辈,一般除了别人施舍的东西都会付得银钱。

    薛子夜道:“我父母与齐叔叔都很想知道您这整天啥也不做,又不懂经商,哪里来的银钱买得吃食。”

    老杨头指了指身侧,示意薛子夜走近坐下,又指了指叫花鸡,示意他可以自己拿食。

    薛子夜走近,却是摇了摇头:“我吃过了,现在不饿。”

    老杨头扒拉了一下鱼竿,确定无鱼上钩,道:“人并不是完全因为饥饿才吃食食物的,由于不同的食材着以不同的烹饪方式可以造就不同的味道以刺激味蕾,所以即便是不饿,遇见自己想吃的东西也会留下口水,食上两口,满足一下味蕾快感。”

    薛子夜点头同意,随即撕下一只鸡腿啃了起来。

    老杨头笑问:“味道如何?”

    薛子夜点头夸赞道:“嗯,甚是美味。”

    老杨头很满意,道:“你把另外一只鸡腿也撕扯下来给我。”

    薛子夜闻言照做,先是将自己手中的大鸡腿咬在口中,然后用力撕扯下来另外一只鸡腿交给老杨头。

    老杨头接过鸡腿咬了一口腿肉,又饮了口酒,满足又猥琐的发出“啊”的一声感叹,他认为世间最为美妙的事情除了妇人曼妙的姿态以外便莫过于此了。

    “你要不要也来上一口?”老杨头递过酒壶。

    这一次,薛子夜坚决摇头,跟拨浪鼓是的。

    “怎么?嫌我老头子脏?”老杨头问。

    薛子夜连忙否认道:“我家里不让饮酒。”

    老杨头笑了笑,也不勉强,道:“你最近似乎也不是那么愿意去听家里人的话嘛!我与你说,这酒可是好东西。饮酒,特别是饮好酒,食好肉乃人生一大快事,有道是大口吃肉大碗饮酒,老头子我是无酒不欢,不饮不快呀!”

    薛子夜方才六岁,不曾饮过酒,自然不明其中真意。

    清风拂过湖面,水波荡起涟漪,桃花湖畔自然有桃树数支,然如今正至秋季,万树落叶纷纷飘零,自然无盛开桃花。

    半晌,薛子夜抢过酒壶,小饮了一口,顿时便脑门一沉。

    他问老杨头:“您是从何处而来?”

    一年前老头子才初来小镇,薛子夜自然是记得的。

    老杨头手持鸡腿指向远方,却是不语。

    “天边?”薛子夜好奇。

    老杨头否认:“不,那是江湖。”

    “江湖?”薛子夜甚是懵懂:“听说江湖很大?”

    老杨头道:“那片江湖说大也不大,说小亦不小。”

    “好玩吗?”

    “自然,”老杨头答道:“简直是有趣极了,有很多有趣的事,也有许多有趣的人,特别是有很多美妇,有很多美人!将来等你长大了,也应该去走上一走,看上一看。”

    薛子夜继续问:“既然如此有趣,那你为何还要归隐小镇?”

    老杨头叹道:“有人喜欢热闹,自然便会有人喜欢清静!不过你要相信老头子我说的话,将来去走上一走,我保你不会后悔。”

    薛子夜交还葫芦酒壶,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信你。”

    一老一少,老的坐着竹椅,小的坐在地上,就如此般交谈了起来。

    有问有答,有怅然,也有向往。

    “江湖上有很多武艺高超的前辈?”薛子夜问。

    老杨头应道:“自然,其实老头子我的身手就很不错。”

    这话薛子夜无来由的相信,道:“所以我是来拜师的。”

    老杨头微笑着抬了抬鱼竿:“好,老头子便收你为徒。”

    薛子夜却道:“可我不想叫你师傅。”

    老杨头闻言一愣,随即道:“这倒无妨!”

    薛子夜又问:“江湖上有很多大侠?”

    “可骗子也有很多,”老杨头叹道:“江湖上的剑客刀客与侠客的确是有很多,然真正能够做到侠义第一者却是寥寥无几。”

    “那世上有仙人吗?”薛子夜突然转变了话风。

    老杨头沉思了片刻,道:“当然是有的,不过仙人于你而言如今还太过遥远,可以暂且不谈。”

    “您是么?”薛子夜问。

    老杨头否认道:“不,我不是。”

    自己区区凡人之躯,颔首苍髯之体,又怎么可能会是仙人呢?

    “如此说来您曾经见过?”

    这次老杨头点头承认:“嗯,我的确见过。”

    “那仙人是长什么样子的?”

    老杨头笑道:“其实和老头子我也差不了毫厘,就是看上去比较干净一些。”

    薛子夜闻言也笑了起来,道:“那就和我说说你在江湖的故事吧,等我长大了一定去看看。”

    老杨头也兴致勃勃,道:“好,那我便与你说说传说中梨花剑雨的故事。”

    这个故事说了很久,直至暮色重新笼罩上半边天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