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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秋风落叶

    粗略大概的教了一下饭洛洛女侠烧菜做饭的方法,接下来便得让她自己去摸索摸索,毕竟这老话说得好呀,听十遍,看百遍,不如自己做上一遍,琢磨一遍。

    薛黎提上食盒,又好生交代了一番,夫妻二人这便准备回去了。

    齐铭已然吃饱喝足,由于脸部肌肉胀痛,导致如今的他就连咀嚼饭菜也会感到十分劳累。与疼痛美味大战了一场后马上就又睡着了,夫妻二人也不好在吵闹打扰,只说改日再来。

    饭洛洛去后院弄了些自家种的香菜给二人带回,也不多做挽留,毕竟在一个镇上,相隔距离并不是很远,有什么事随时都能够通知得到。

    待将夫妻二人送出院门,饭洛洛准备继续研究菜谱,这两天打算认真学习,好让他们下次来时能够刮目相看。

    “臭娘们儿呀,以后打人能不能别打脸了?”隐约之中,饭洛洛似乎是听到了齐铭的声音。

    “什么?”她问。

    由于齐铭方才说话的声音太小,她听得不是特别真切。

    半息之后,齐铭打着呼噜,并没有言语,饭洛洛这才知道自家夫君又在说梦话了。而梦中一定有自己,有自己的拳头。想着,她不禁笑了笑。小心翼翼的行至榻前,微微低头,吻了梦中的可怜虫额间一下。

    打是情,骂是爱,打至瘫痪是大爱,这便是她表达爱意的独家方式,盖不外传!

    ……

    夫妻二人路过菜场,买了一斤猪肉,又买了两片排骨用以煲汤。回到家中,让自家媳妇整理一下店铺,清洗一下今晚的菜,薛黎又着手准备出门了。

    “你这次要去哪里?”李依儿问。

    薛黎道:“嗨,除了瘫痪在床的齐兄以外,洛洛不是还连带着将其余二人也给揍了嘛!酒楼情况如何暂且不谈,这人身伤损咱怎么说也得替齐兄去看看。”

    两人幼时曾拜过把子,少年时的齐铭虽游行江湖多年,再回来时二人皆已成家,然兄弟感情却依旧不减,是乃真真正正的兄弟。如今一人有灾,另外一人尽心尽责前后打点也是应当。薛黎也很清楚,若换作是自己遇上了麻烦,有什么人前来店铺找茬的话,那家伙必定会手提菜刀杀上人家门去,于万千人中取那人首级!

    李依儿也不阻挠,道:“那你去吧。”

    抵达刘府,中途自然要经过玥阳酒楼,薛黎看了看境况,似乎也已修缮完毕,这时天色渐暗。并非天黑,而是变了天。天空乌云缭绕,似要落下雨丝。

    “这天变得可真快。”薛黎感叹一声,随即上前敲门,不多时便有门房探头。

    “何人?何事?”

    门房绝非管家,年龄并不是很大,比薛黎还要小上不少。

    薛黎微微行礼,道:“在下乃薛郎包子铺的薛黎,听闻楼中事件特意前来探望一下刘浩兄弟。”

    门房闻言上下打量了薛黎一眼,见他两手空空而来,心想此番又谈何探望?道:“等着,我这就去通报一声。”

    薛黎也是不急,道:“有劳。”

    片刻之后,门房折返,将大门完全推开,行礼道:“薛公子请随我来。”

    薛黎点了点头:“多谢。”

    刘府家大业大,乃小镇第一大户,除了酒楼以外,米面生意也有所经营。

    不得不说那刘伯伯当真是傍上了个富婆,他早年啥也不会,就会酿一手杏花老酒,将近五荀时才桃花运初开,竟娶了个比自己还要小上二十好几岁的大户美人,这才有了如今的这番事业。

    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人清楚他年轻时都做过一些什么,也不清楚他具体是从何处流浪而来。更不清楚当年已年过半百的他到底又是用了什么样的方式这才攀上了高枝。

    老夫少妻,糟老头,美佳人,这绝逼是人生巅峰,羡煞旁人。一个身在酒市,一个呢又深养于闺阁,几乎是八竿子也打不着关系。

    莫不是这便是传说中的缘分天定?

    糟老头倒也身心健康,成婚尚没有多久,小娇妻便诞下一子,也正是如今的刘浩。

    随门房小厮走过花园,绕过弯弯曲曲的小道,不时有丫鬟仆从对面行礼而过。

    二人很快也便到了刘浩的屋子。

    “少爷说让薛公子自行进屋,哦,就在里面。”

    门房小厮指了指前方屋子,言罢退下,忙自己的事去了。

    薛黎又上前敲了敲门。

    “进来。”屋内传来刘浩的声音。

    薛黎推门而进,随后又将屋门关上,见刘浩与一男子分别睡躺在一张床上,此情此景,让人感叹,又教人想笑。

    “刘兄没事呢吧?”

    刘浩“哎哟”一声,挣扎了一下却是爬不起来,道:“薛兄请随意就坐,兄弟我是没法起来招待客人了。”

    薛黎也不客气,坐在一侧,看了看凳子上尚热乎着的米粥,问:“还吃呢嘛?要不要我喂你?”

    很多时候,男人与男人之间更不乏基情四射。

    刘浩微微抱拳道:“有劳。”

    “这位是?”薛黎一面喂刘浩食粥一面问。

    唐义负尚还睡着,清早的燕窝他食了一口,午后的米粥一口也不曾咽下,也不晓得饿不饿。

    刘浩道:“哦,你别管他,就让他睡。这位呢便是我那位远房亲戚了,叫做唐义负。”

    唐义负,唐义父?

    薛黎闻言有些尴尬:“令尊名唤刘伯伯,令亲戚这名儿……也很独特呀!”

    刘浩咽下一口米粥,连忙道:“嗨,是负气的负,并非父亲的父。”

    发音相同便是,有何区别?薛黎心想。

    刘浩继续道:“昨夜齐兄也是如你这般的表情,习惯了就好,习惯了就好。”

    这个家除了刘浩这名儿偏于寻常以外,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名字,

    刘浩的母亲如今虽四十好几,五十不到,然由于保养很好,体态风韵尚存。最为主要的是身为女子的她原先亦有个十分奇葩的名字,唤作唐二,只因在家中排行老二,所以给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当然,她本人在与刘伯伯相识以后便更名为唐娇,唐二很少有外人知晓。

    也不晓得老一代的长辈是实在没有文化还是缺心眼,给美人取了个如此随便,且又如此难以启齿的名字!刘伯伯与唐义负这名儿自是不必多说!

    见刘浩摇头不再食,薛黎放下粥碗,抹了一把虚汗。

    刘浩继续道:“其实你也不必特意前来,齐兄内子性情如何大家都清楚,挨一顿揍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薛黎与齐铭亲如兄弟,关系一向很好,此番来意为何他自然是知晓的。

    薛黎闻言礼貌一笑,不作反驳。由于不曾习武,这时的他们并未发觉有一道人影自屋外院落一闪而过。

    ……

    空气变得越发的压抑起来,鱼儿游出深湖,探头呼吸。

    不知何时,雨丝终究落下。

    秋风微凉,秋雨绵绵,激起桃花湖面涟漪万千。

    薛子夜被老杨头拽进屋去躲雨,也不再扎马步了。

    老人家的屋子甚是简单,一个草屋,里面就一席床榻,一张不知是丛什么地方打捞上来的凳子,再加上一个竹椅,这便是老人家的全部家底了。

    有被褥,能过冬,平时饮酒钓鱼,吃食几乎是买,用不着做饭,他自然也就不需要什么碗筷。

    “您这也太……”一眼扫过屋子,薛子夜想要说些什么,然终究是说不出来,怕伤了老人家的心。

    “简陋?”老杨头倒不以为意。

    薛子夜问:“您就没有家人什么的嘛?”

    如此一来,岂不很是凄凉孤单?

    老杨头道:“老头子我都这个年岁了,两老自然早已殡天。又不曾娶妻,膝下自然无女无子。”

    薛子夜问:“为何不娶?”

    老杨头摊了摊手,道:“见我这样的,换你你愿意嫁?”

    “你年轻时也是如此的?”

    老杨头闻言摇头否认:“那倒不是。”

    年轻时一席青衫,亦不乏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豪迈与慷慨。风花雪月,自在逍遥,倒也霍霍了不少妙龄女子。然今朝两袖清风,却也不失自在!

    “你年轻时是怎样的?”薛子夜甚是好奇。

    老杨头开玩笑道:“我若说同你父亲差不多你信不?”

    薛子夜想也没想,道:“不信。”

    父亲那般勤快,那般老实,与之岂能混为一谈?

    薛子夜又道:“父亲曾与我说过,习武之人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打雷都在练武,不怕苦痛,这才下个小雨您做为师傅怎就让我进屋了?”

    老杨头闻言一愣,随即道:“那是薛黎在骗你,练死功夫有啥好的?你回去将我交与你的呼吸吐纳方法好生练练,时日一长搞不好会有所获也尚未可知。”

    说罢起身,去床头翻了翻,翻将出一本书册交与小家伙。

    “这是什么?”薛子夜问。

    老杨头道:“一些武学招式,你回去好生练练,多加翻阅学习,不必每日都来,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我。”

    然转念一想,老头子又道:“当然,若是想来陪老头子唠嗑也成。”

    “哦。”薛子夜点了点头,翻开书册细细一看。

    是一本拳谱,画中小人有坐有躺,有跳有踢,有出拳有收招,然更多的则是在地上翻腾打滚。

    “这……”薛子夜有些无奈:“前辈,可我不饮酒啊!”

    这分明就是一套醉拳的连招。

    老杨头嘿嘿一笑,道:“那可不一定。”

    “还有那些是什么?”薛子夜指了指老杨头的床头,方才他看得很清楚,老头子拿的书不止一套。

    老杨头故作深沉,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老头子我也很好学的好不?当然了,那些书里深安大道妙法,意境太过沉重,现在还不适合你看。”

    “那啥时候才适合我看?”薛子夜甚是好奇。

    老杨头忽悠道:“嗯,等你再长大一些。”

    凉风依旧,临近夜时雨丝渐小,却是不停,学就一天的薛子夜这才准备归家。

    腿脚依旧很是酸疼,然好在小家伙不怕吃苦,也不怨苦怨累。

    “哇啊,发生了什么事?好稀奇啊!”

    回到家中,发现父亲不在,自家老娘竟破天荒的下厨了。

    “怎么?没有鱼了?”李依儿问。

    薛子夜道:“下着雨呢,一天天的哪来那么多鱼?”

    随即问:“今儿个怎么会是您?老薛呢?”

    李依儿道:“去刘家大院看望你刘浩叔叔去了,还没有回来呢!饿了么?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薛子夜将手中食盒放下,随即点头道:“母亲大人亲自下厨,我自然是要多吃一些!”

    思索片刻,李依儿似有不解,问:“夜里不送饭食,你那邋遢师傅晚上吃什么?”

    薛子夜道:“您别看老家伙这样,他可有钱了,准备了许多好吃的。不过几乎都是下酒的东西,要么太干,要么太过油腻,偶尔吃吃还行,吃多了我会吐,所以他硬塞给我我也没吃。”

    李依儿不太相信,道:“的确是没看出来。”

    任谁能够猜想得到邋遢恶心如他,整天正事不做,就知道挠裤裆看美妇钓大鱼,膝下又无儿无女平时可能脸也不洗一下,住在破败屋檐之内的猥琐糟老头子竟会是个隐藏式富豪?

    这特么的也太狗血了吧!

    主要是老家伙来此一年啥事不做,其用度花费又是从何而来?

    “对了,齐铭叔叔那边情况如何了?”薛子夜问。

    李依儿道:“半死不活,也是他自个儿自找的,活该。”

    薛子夜不置可否。

    回到屋中静待晚饭做好的小家伙上床盘腿就坐,翻了翻那本纸张泛黄的拳谱,然后随意的扔在床头,随后便闭目养神,开始着呼吸吐纳。

    不多时父亲回来,饭菜也已烧好,不得不起身吃饭的他并未发现这呼吸吐纳之法与平时吸气有何区别。

    ……

    刘府。

    夜深人静,细雨绵绵。

    秋风略带萧瑟,渐渐似已将入深秋。

    刘伯伯独自一人在院中凉亭观湖听雨,身侧石桌之上是热气升腾的热茶。

    他双鬓早已斑白,已不附年少光景。

    一阵风起,四周的烛火皆被秋风吹熄,光亮不再,凉亭步入黑暗。

    缓慢的饮了一口茶水,他似自言自语,道:“既已前来,何不现身一见?”

    他知道,暮色雨中必定有人。

    两息之后,一道声音自雨中传来:“多年未见,不曾想过往经年喜好烈酒的你如今竟喜上了喝茶。”

    刘伯伯微微摇头,叹息一声,道:“我已经年过七旬了,自然喜好养生。虽已知晓天命,知道自己已然没有多少时日可活,然能过一天是一天,我对这个世界总归是还有留念,能多活一日也是好的。”

    那人依旧并未现身,却道:“也是,上次见你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刘伯伯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比我只大不小。”

    那人笑了笑,道:“那又如何?即便早已年迈,老夫的轻功依旧无敌,哪怕是桃花湖畔的那位神仙也不见得能够追得上我。”

    刘伯伯道:“曾经闻名天下的怪盗欧阳秋人老心不老,轻功自然亦不老,又有谁人能敌?”

    半晌,刘伯伯问:“怎么?你见过他?”

    那个声音道:“自是没有,若我去见他,他不可能发现不了。那你呢?”

    刘伯伯道:“他来此地镇压桃花已有一年有余,我只是叫府上之人时常与他送上一些银钱过去,并未去见,也未曾相谈。”

    那个声音道:“若有闲暇,的确是应该见上一见,谈上一谈,毕竟你我与那老神仙可不同。见一面,便少一面。”

    “那你何不出来?”刘伯伯问。

    又有风起,周遭蜡烛烛光重燃,光影渐亮,那道身影也伴随着烛光出现了。

    “你好。”刘伯伯淡淡的道。

    眼下出现的老人比他还要老,然却精神依旧,心性仿若少年。

    欧阳秋笑了笑:“一向都好。”

    刘伯伯推杯斟茶:“先来与我喝上两盏。”

    “甚好!”

    秋雨如丝,秋风依旧,人心不凉。

    欧阳秋拾起茶杯,品了一口,啧啧叹道:“果真好茶。”

    刘伯伯道:“上好的武当龙井,自然是好茶。”

    话虽如此,然这一世他还从未上过武当,只怕是已然没有机会去了!

    欧阳秋看着他,两位老人目光对视,虽自雨中来,然老前辈衣襟不湿,发丝不染。

    “怎么?”刘伯伯问。

    欧阳秋道:“你老来得子,尚未恭贺。”

    “无妨。”刘伯伯抬了抬手。

    “你似乎并没有让他修道习武?”

    刘伯伯闻言叹道:“我想让后辈过得平凡一些,管他的朝堂风波,去他的江湖大义,开心就好,平凡便是福气。”

    欧阳秋点了点头,突然问:“自那以后,你可曾见过他?”

    刘伯伯自然知道怪盗口中的那个他指的是谁,叹道:“从今往后呀,我与他只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他能寻得到刘伯伯,而刘伯伯却无法寻到他。

    一者乃是天人,一者乃凡间武夫,本就无可比之处。

    仙躯飘渺不定,上青天而观万里,凡人又怎可寻见?

    欧阳秋品茶不语。

    刘伯伯道:“我一向平平无奇,年过三十以后便只知晓酿酒,这些年来亦只是顾着忙碌生意,照看家人。你呢?都逍遥去了何处?又做了一些什么事情?”

    欧阳秋道:“自然是去了一些有趣的地方,盗了几件宝贝。”

    怪盗若不偷盗,便有失其名。然究竟是盗了美妇心,还是盗剑又盗名?

    怪盗者,盗心盗人,目光所及又岂非凡品?

    “当真是宝贝?”刘伯伯问。

    欧阳秋道:“自然当真,真得不能再真!”

    刘伯伯礼貌一笑,不再多问,毕竟无论如何,这位怪盗口中所说的“宝贝”与自己认为的宝贝多少都会有些差强人意。

    “那接下来呢?你可是有了新的目标?又打算去往哪里?”刘伯伯再问。

    欧阳秋不语,因为他并没有新的目标,亦不知该去往哪里!

    刘伯伯提出建议:“若是觉着累了,你可以留下来。咱俩老头相互也好有个照应,入土时做个邻居,黄泉路上亦可谈心。”

    欧阳秋闻言立刻婉拒道:“我一生追求自由,又如何甘愿似你这般被困在这里?”

    一颗自在逍遥的心,又岂能受困?即便是那黄泉之路,他亦要走得随心顺意,不受控于阎王,不受拘于天命。

    刘伯伯有些无语,道:“没有人想要困住你。”

    欧阳秋笑了笑,问:“有何差别?”

    雨丝凄迷,随风而入凉亭,落入杯里。

    欧阳秋又道:“我要走了,此番只是顺道来看看你。”

    毕竟他所相熟的人中,也只有刘伯伯一人归隐小镇,能觅踪影。

    刘伯伯没有再说话了,他明白怪盗言语中的“走”另有深意。

    “茶已品,人已见,”欧阳秋站了起来,道:“谢谢你的茶,也谢谢你的好意。”

    随后身形一闪,他的人重归于夜色之中,随风雨而去。刘伯伯看着那处摇头感叹,他亦唯有感叹,因为此番离别,二者已无缘再见。

    秋雨丝丝,落了一夜,直至次日天明。

    ……

    某一日。

    天阴。

    秋风依旧萧瑟,落叶飘零。

    一位老人站在松花江渡口,看着江面渐行渐远的船只。

    “老人家,你要去何处呀?”有船家向他搭话,他也只是笑笑,不予理会。

    他已经在这里看了很久,不知道还能再看多久。

    “老爷爷,您在这里做什么呀?”

    就在这时,老人又听见了一道极为特别的声音,回眸定目一看,眼下出现的是一位女童。她的个子很小,好似陶瓷娃娃。眼睛很大很亮,好似秋月,仿若明镜。小脸很圆,五官生得十分精致,就好似水精灵一般。

    头上扎有两条小辫子,在微风之中微微轻摆。

    瞧见她,老人突然觉得萧瑟的秋风也变得温暖了些许。

    他蹲下身来与女童对视,微笑着道:“看远方,思过往。”

    女童闻言皱眉思索了起来,她知道远方就是指很遥远的地方,却是不明白过往是乃何意,问:“老爷爷,什么是过往呀?”

    老人问:“你昨日食过一些什么?做过什么事?又见过哪些人?”

    女童想了想,道:“嗯,有父亲,母亲,还有姑姑算吗?”

    老人点了点头:“自然是算的。”

    女童道:“昨天我一直都呆在家里学习画画,所以就这些了。至于吃的嘛?对了,有糖葫芦,桂花糕,还有红烧鱼……”

    老人道:“这些便是过往了。”

    女童恍然大悟:“过往就是指昨日吃过的东西?做过的事?见过的人?”

    小小的她在心里记着笔记。

    老人点了点头:“是的,不过呀最为主要的还是指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情。”

    昨日已过,既是过往,亦是曾经。

    “原来是这样啊!”女童似乎是明白了。

    老人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揪了揪她的小辫子,问:“这是娘亲与你扎的小辫子么?手可真巧呀。”

    女童否认道:“是姑姑,不是娘亲。”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自远处传来:“宴子,你在那里干嘛?小心水深。快过来,该回去了。”

    “你的父母是这里的鱼民?”老人问。

    女童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道:“老爷爷,我要回家了。”

    老人捏了捏她粉嘟嘟的小脸蛋儿,微微点头,道:“去吧!”

    “老爷爷再见。”很有礼貌的说了一声再见,女童便小跑而去。

    “再见?”老人在心里嘀咕呢喃:“何以再见?”

    跑出数步之遥,女童忽而回眸,问道:“老爷爷,您不回家吗?”

    老人转身看向广阔松江,闻言竟似有些落寞,再次呢喃自语:“家?”

    随即长袖一挥,拂动凤鸣,周遭冷风似在他的手指之间开始战栗。老人忽地仰天大笑了起来,笑得癫狂至极,就仿若疯了一样。

    “哇哈哈哈哈哈……”

    女童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到了,呆愣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远处的身影快速跑近,将她给抱着跑开。

    “老爷爷这是怎么了呀?”女童好奇发问。

    “那就是个疯子,都说了叫你别随便和陌生人说话。”

    女童道:“可我觉得老爷爷不像是坏人。”

    “你才多大,能够辨明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

    老人鹤目微凛,心念一动,天地间似有一股独特的力量在他的周身涌动聚集。脚尖点地,苍老的身躯腾身而起,继而点水,向着松江水面飘然而去。

    “快看,那是什么?”

    船上渔夫目光所及,惊叹声声。

    将小女童抱着跑开的男子转身回眸,亦是瞪大了眼睛。

    “老爷爷不是疯子,是神仙。”女童道。

    下一刻,只见凌空而去的老人伸手向下击出一掌,广阔松江激起水柱,连带着将他的躯体抵至百米高空,而后破开四溅,如大雨倾盆滂沱。

    江面波涛不断,江水翻滚起伏,导致远处鱼船颠簸连连。

    老人凌空而立,宛若仙人。

    只听他吟道:“天乃吾被,地乃吾席,吾影随风,自在随心。家?天地是吾家,吾家乃天地,老迈得天年,沉缘松花江,哇哈哈哈哈哈……”

    吟罢,苍老的躯体随水花倾斜而下,一头扎入水中,沉入江底。江面久久不得平静。

    方才一掌可谓是惊天地而又泣鬼神,撼动人心。老人一世知凡,一朝神秀,终见天人!

    曾闻名一世的怪盗竟选择了此处做为自己的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