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阴云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待吃饱喝足，几个小鬼头意犹未尽，多么希望此番热闹能够持续到天明。
江乐天张雅夫妇倒是先行离开了，有大东家在此，他很少发言，只是中途以肉汤代酒敬了老东家一碗。
刘浩与唐义负至今未归，众人也不去管。此间无酒，自然也不可能真的畅饮到天明，毕竟在好喝的肉汤也没有酒烈，喝多了只怕也是索然无味。
几位妇人收拾碗筷进行清洗，小鬼头们也是抢着帮忙。
齐铭招呼剑客前往自家休息，却是被刘伯伯半道给截胡了。
“侠士此番便随老夫走吧，去老夫院中再饮一杯。你被洛洛管得那么死，家中自然无酒，随你一起岂不无趣？”
有老头子亲言发话，齐铭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再者人家说的也是实情，他对此也很无奈。
这多日不见酒影，不闻酒香，他也甚是空虚寂寞，馋酒馋得紧。想着今晚一定要找那倒霉婆娘好好发泄一番，以平息心中怒火。
“要不你也去？”刘伯伯问。
齐铭撇了饭洛洛一眼，连忙摇头，并未有所言语。
刘伯伯凑上前来，在他耳边轻声嘀咕道：“老夫家你若不能去，可以寻个机会去桃花湖，我估摸着那仨此刻正饮得嗨皮。”
齐铭有些犹豫：“可是……”
刘伯伯道：“控制一些，别醉过去就行，回到家中床上一压，她还不是得乖乖听你的？”
此乃经验之谈，做为过来人的老家伙自然是有妙招。也正因如此，那美艳娇妻才会被他给气回了娘家，说是发誓再也不管这老家伙了，爱咋死就咋死。
此番唐义负前来走门，估摸着也是那人要求，过来帮衬着看看老头子的身子骨是否还康健硬朗，然失策处就在于这来的也是一个酒鬼，既得前来，自然便就乐不思蜀了。
齐铭闻言连忙道谢，然后又备下一些肉食，与自家媳妇说去桃花湖畔看看那二人如何了，吃的还够不够，他给送去一些！得到应允后便直接跳过薛黎，拿上该拿的东西如风一般便刮了出去！
毕竟老薛不会饮酒，带上也毫无意义。
王芳做为十里香酒铺的女东家，那日在薛郎包子铺与姐妹二人有过约定，自然得出言提醒：“桃花湖畔那老家伙去我家买酒去得可勤快了，他那边必定有酒，那二人迟迟未归想必也是因为此事，别怪姐姐不曾提醒过你哈。”
这话自然是对饭洛洛说的。
饭洛洛叹息一声，道：“我是不希望他饮酒，怕喝高了像前年那人一样醉死在风雪之中，不过也不能管得太死不是？”
偶尔也得放一放手，不然的确是会被逼疯的！
“对了，你家那位喝酒么？”饭洛洛问。
然话一出口，她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哪有开酒铺的不饮酒的道理？
王芳却道：“以前饮，不过自从有了小甜甜之后，他便不怎么喝了。”
饭洛洛闻言眼睛一亮。
李依儿洗刷着碗筷，看着身边的小温暖，道：“要是我家小鬼也是个女孩子的话，是不是就会乖一些？”
王芳闻言笑了，道：“你别瞎想，那可说不一定。我家小甜甜虽是女孩子，却也是十分顽皮的。在陌生人面前可能会被迫收敛一些，唉，你们看到老蒋那东一根西一根的胡须了没？”
一面说，她还一面指着正在与温石仁老爷子交谈着的蒋钟毅给三人看，随即又道：“看见了吧！就是小甜甜给他一根根拔掉的。”
吴婶闻言一惊：“不疼？”
这无异于是在老虎身上拔毛啊！
“嗨，都是在睡梦中被拔掉的，那家伙瞌睡沉，醒来了即便第一时间发现，然自家闺女毕竟是个女孩子，舍不得打骂，便只得忍着，最好就连抱怨也别抱怨。”
三女恍然大悟，随即都笑了起来。
男孩子顽皮些可以打骂不打紧，然若是女孩子的话，那的确是毫无办法，一个不顺心便有翻天的危险。
当然，吴素素是个例外，很懂事，平时也比较听话，就是嘴毒了一些，时常会没大没小，特别是对齐铭，如今呢又无缘无故的多了一个薛子夜出来。
待洗刷好碗筷，四位妇人不曾分开，依旧烤火谈心，小家伙们却是不得不散场。
温石仁老爷子带两个孙儿回去休息去了，院里便只剩下了吴素素与蒋小甜，还有那只小白猫。她们想在等一等，看薛子夜那小家伙待会儿会不会醒过来！
直到真的困了，吴素素非要去薛子夜的屋里，蒋小甜得到应允后，也跟了去。
薛郎包子铺明天不卖包子了，却也得做上一些给大伙分食，所以薛黎被勒令要求早睡。就这样，他用调皮捣蛋的薛子夜换回来了两个小女儿。
薛子夜的屋虽算不上整洁，却也不会存在味道，薛黎吩咐两个小女儿有事就唤自己，灯火可以灭也可以不灭，然后便去睡了。
两位小女孩连忙说“是”，躺下后便在床头发现了薛小鬼的“秘密”，也就是那本泛黄的醉拳连招。
“这是什么？”蒋小甜问。
吴素素翻开一看，道：“拳谱，好像是一套要喝了酒才能练的拳。所以他那日才会想着要去你家打酒来喝的么？原来他是习武之人呀！”
……
刘伯伯带着剑客回府，那剑客也没有拒绝。
寒风依旧，院中凉亭灯火通明。石桌上有茶有酒。剑客饮酒，刘伯伯饮茶。
“你为什么不饮酒？”那剑客问。
刘伯伯道：“我已经很老了，若是与你拼酒，只怕明日便醒不过来了！”
“你我认识？”剑客继续问。
刘伯伯也不隐瞒，道：“那日你与金三杀入山林，我刚好看着。”
剑客闻言一怔。
金三？
夺命飞针金三？
那猥琐的家伙当初欲要与怪盗欧阳秋前辈争夺轻功天下第一的名号，从而为非作歹。因受人蛊惑来杀自己，却被自己寻机反杀。
那家伙死在自己剑下已二十有年，所以这自然是二十多年以前的事了！
刘伯伯道：“其实老夫也未曾想到过曾几何时闻名天下的梨花剑仙竟会来此小镇。”
剑客终于是想起来了，他还有个很娘的名字，唤做李花，因为一剑激起满山梨花，造就漫天剑雨，由此而进入剑仙一境，故得名梨花剑仙。
如今二十年已过，手中锈剑依旧，他的人却是已不复当初豪迈了！
李花笑了起来，道：“我也没有想过还能再次见到你。”
即便如今的他已然没有了眼睛，不能真正得见！
刘伯伯道：“为此，是不是当浮一大白？”
李花道：“的确是当浮一大白。”
二人饮了一个，即便一人是酒，一人是茶。
“对了，你的眼睛……”刘伯伯欲言又止。
李花转移话题，道：“其实我几日前便经过这个小镇，今朝折返，是为了追查一件事，寻得一个人。”
刘伯伯应话道：“事绝非寻常事，人亦非寻常人？”
能让梨花剑仙亲自着手追查的事绝对不简单，能够勾起他的兴致，更是难上加难。
李花没有否认。
“可曾追查到什么线索？”刘伯伯问。
李花道：“起码知道了他曾居住在那处山头。”
刘伯伯闻言当下会意：“所以那薛家小鬼才会被吓晕了过去？”
李花点头：“是的，那小家伙虽然调皮，却是有些造化。”
正因胆大调皮，这才有的造化。
凉风习习，穿凉亭而过。
刘伯伯忽然问：“你可认得杨青山老神仙？”
李花闻言摇头：“我虽浪迹天涯，却不闻江湖事已有些日子了。”
这一路，他什么也看不见，只是一味地走！兜兜转转，也不知都去了何地，见过何人！
刘伯伯道：“他就在桃花湖畔，你要不要见上一见？”
李花依旧摇头：“他有他的事，我有我的事，本就是不同的人，又为何非得要见？我此行的目的只是为了寻得那人祭剑。”
许久许久，二者都没有再说话了，只有岁月在无情的溜走，就如那掠向远方山头的冷风一般。
……
桃花湖畔，齐铭终得到来。
那三位正饮至正酣，风中尽是酒味。
“好啊，你二人来此食荤腥竟然不叫我。”大老远便听得齐铭那厮骂骂咧咧而来。
刘浩不为所动，唐义负却是一愣，随即起身行礼，道：“兄台还请见谅，实在是令妻……”
他随即打了个酒嗝，见齐铭手中的肉食，又道：“兄台来得正是时候，我们的肉食也都快没了。”
齐铭连忙进入小屋，道：“酒呢？有没有给我留？”
老杨头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酒坛，豪迈道：“只要带有肉食，酒管饱管够。”
“好家伙。”齐铭放下手中肉食，当下也不客气，举起酒坛，揭过盖头便饮，酣畅淋漓，甚为痛快。
刘浩啧啧长叹，调侃道：“你这货到底是有几百年没有见到酒了？揭酒盖比揭自家媳妇的盖头都还要急还要切。”
时常混迹一处的弟兄之间少不了这样的调侃，若是少了，便说明不铁，关系还不到位。
当然，个别例子除外。
齐铭满足的赞叹道：“媳妇天天得见，酒却无法现身桌前，命苦啊！”
刘浩鄙夷一声：“出息？”
齐铭反调侃道：“我忘了你还尚未娶妻，当初与你头一遭饮酒时我还以为你都有崽崽了呢！你这样的家伙不是应该走到哪里都会有两个小娘子相随的么？”
刘浩叹道：“我就只是寻常人家府邸的公子，我父名下也就只有一个不红不火的酒楼外加几家米铺，并非那些世家纨绔少爷。数月前我倒是瞧上一个，无奈人家不同意呀，估摸着已成人妇了都。”
齐铭道：“你就不会用强的啊。”
刘浩道：“废话，我可是正经人，又不是土匪。”
众人笑了。
齐铭挥袖，道：“走，玫瑰院走一遭。当然了，得你请客，老杨也去。”
听着要去玫瑰院开荤，老家伙也顿时来了精神。
刘浩如今却是兜里空空，只得道：“得了吧！你就不怕你家那位把你给手撕咯，坐下饮酒才是正事。”
齐铭坐下，由于没有凳子，也没有蒲团，竹椅又有些高，便只得席地而坐。
打开肉食，四人开喝开吃，盘算着若能将老家伙灌醉往玫瑰院就那么一丢，也不给他付钱，明日小镇是不是会火？
“那等下如果喝高了怎么弄？”唐义负问：“谁给我们弄回去？”
刘浩道：“得了吧，回去干啥呀？这里有火，估摸着也不会凉着，就在这里睡不就挺好？”
齐铭道：“我就馋馋酒味，不能喝多，等一下还得回去，不然你们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唐义负闻言目光一滞，在吴婶家时他都不敢去看那饭洛洛一眼，太特么的有杀气了。
他问：“对了齐兄，你当年混迹江湖，怎就钓上了这么一个悍妻？可有何见闻呀？”
齐铭道：“我与家妻相识完全就是一场意外，至于见闻嘛我功夫底子也不是太好，算不上什么高手，所以也并未混得太深，比之那瞎子剑客可差得太远了！”
当年的他大多是混帮派，一众小弟手配钢刀，就想弄个什么帮派老大当上一当，过过瘾就行！一人一剑路见不平，仗剑天涯想都不敢想，怕老天爷一个五雷轰顶把他自个儿给灭咯！
杨青山问：“那瞎子剑客如何了？”
在场的众人也就齐铭与那剑客搭的话最多，所以自然是他回答：“嗨，他不报名讳，自是无人能知，我本想带他去家歇息，也被你父亲给截走了。”
刘浩一惊：“我父亲？”
齐铭点头。
“乖乖，怪事年年有，今年咋就那么特别呢？”刘浩不太能理解。
毕竟这的确是有些特别。以刘浩对自家老父亲的了解，他知晓老父亲可一向都不喜欢什么江湖人士，天涯剑客。就连前几年来小镇算命的郎中，他也会视之为骗子，让自己少靠近一些。
齐铭道：“想不通就甭想了，来喝。”
“喝。”
……
次日天明，薛黎蒸上包子，一大早便去吴婶家看了看小鬼头的情况。人还没醒，依旧睡着，当他再次回来时包子几乎也都蒸熟了！
给两位小丫头弄了一些早餐进去，见她二人未醒，也不敢打扰。于是闲不住的他决意去桃花湖畔将醉倒的众人强行弄醒，让哥几个将蒸好的包子分发给昨夜聚宴的各家，顺带着给老杨头也送了两份过去。
老杨头被薛黎吵醒也不埋怨，抓着一个包子便半睡半吃。
“啊，薛兄啊，你是阎王爷派来要我等三人性命的吧！”
齐铭昨夜回去了，懂得自制也不曾喝多，所以小屋里面自然便只有刘浩，唐义负，老杨头三人。
火早已灭了，烧成的木炭却尚有余温。
薛黎道：“行了，起来帮我送东西去，我一个人送着实有些麻烦。做为报酬，今儿个算你们吃包子免费。”
心想就这么个地儿你三位神仙也能挤下睡着，饮酒之人果真是牛逼。
齐铭也被饭洛洛强行弄醒，一早便去了薛郎包子铺待命。
“才几家人呀，让齐铭那厮去便是了，用得着我哥俩嘛？”
“别啰嗦，快起来。”
……
薛子夜午时醒来，神情却是有些奇怪，就像是傻了一般。
他卷缩在吴素素小姐姐的床头，无论如何也不肯下来。
冬至里有不少人深夜买醉，在某家院落之中，当男主人醉酒醒来时，竟发现自家夫人躺在椅子上死去了。
她走得甚是安详，眼中并未流露出丝毫的痛苦，若不是胸前的那个血洞，没有人会去怀疑她是死于它杀。
是的，她失去了自己的心脏，乘着昨夜的凉风去了。
然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用了怎样的手法才会出现这样的效果？刨心挖腹，又岂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了的？
小镇一时阴云密布，人人自危。
……
“夜儿，你到底是怎么了呀？”李依儿又哭了。
闻讯赶来的众人也甚是惊奇。
……
询问久久无果，小鬼头始终是卷缩一处不肯说话，他的目光空洞无比，就似没有了灵魂。无奈，薛黎只得随刘浩几人一道去刘府询问那瞎子剑客因由，然就在这时，一家丁匆匆而来，对主位之上的刘伯伯行礼道：“姥爷，田府今日清早死了一位妇人。”
李花问那家丁：“哦？说说看那妇人之死有何奇特之处。”
家丁道：“妇人面容安详，却是躺在院中的椅子上被人挖去了心脏。”
众人闻言皆惊皆愣。
“怎么会这样？”
李花面向薛黎，道：“这便是了！”
薛黎不明所以。
李花继续道：“你家小家伙在那山岭深处觅得一山洞，而洞中陶罐颇多，里面所装的正是妇人失去的东西。很遗憾，小家伙打开来看了。”
“什么？”薛黎瞪大了眼睛。
此言一出，就连刘伯伯也是坐不住了。
“你昨夜为何不说？”唐义负问。
李花站了起来，道：“我说了，怕打扰到各位的雅致。我行一路，路途人家大多都发生过此类事件，凶手杀人颇多，然被取心者却只是妇人。我追寻了一路，却始终觅不到因果！如今既有线索，诸位不妨随我一道前去瞧上一瞧。”
说罢，只见他双手负剑于前先行走出门外。
凛风萧瑟，亦如昨昔。
待吃饱喝足，几个小鬼头意犹未尽，多么希望此番热闹能够持续到天明。
江乐天张雅夫妇倒是先行离开了，有大东家在此，他很少发言，只是中途以肉汤代酒敬了老东家一碗。
刘浩与唐义负至今未归，众人也不去管。此间无酒，自然也不可能真的畅饮到天明，毕竟在好喝的肉汤也没有酒烈，喝多了只怕也是索然无味。
几位妇人收拾碗筷进行清洗，小鬼头们也是抢着帮忙。
齐铭招呼剑客前往自家休息，却是被刘伯伯半道给截胡了。
“侠士此番便随老夫走吧，去老夫院中再饮一杯。你被洛洛管得那么死，家中自然无酒，随你一起岂不无趣？”
有老头子亲言发话，齐铭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再者人家说的也是实情，他对此也很无奈。
这多日不见酒影，不闻酒香，他也甚是空虚寂寞，馋酒馋得紧。想着今晚一定要找那倒霉婆娘好好发泄一番，以平息心中怒火。
“要不你也去？”刘伯伯问。
齐铭撇了饭洛洛一眼，连忙摇头，并未有所言语。
刘伯伯凑上前来，在他耳边轻声嘀咕道：“老夫家你若不能去，可以寻个机会去桃花湖，我估摸着那仨此刻正饮得嗨皮。”
齐铭有些犹豫：“可是……”
刘伯伯道：“控制一些，别醉过去就行，回到家中床上一压，她还不是得乖乖听你的？”
此乃经验之谈，做为过来人的老家伙自然是有妙招。也正因如此，那美艳娇妻才会被他给气回了娘家，说是发誓再也不管这老家伙了，爱咋死就咋死。
此番唐义负前来走门，估摸着也是那人要求，过来帮衬着看看老头子的身子骨是否还康健硬朗，然失策处就在于这来的也是一个酒鬼，既得前来，自然便就乐不思蜀了。
齐铭闻言连忙道谢，然后又备下一些肉食，与自家媳妇说去桃花湖畔看看那二人如何了，吃的还够不够，他给送去一些！得到应允后便直接跳过薛黎，拿上该拿的东西如风一般便刮了出去！
毕竟老薛不会饮酒，带上也毫无意义。
王芳做为十里香酒铺的女东家，那日在薛郎包子铺与姐妹二人有过约定，自然得出言提醒：“桃花湖畔那老家伙去我家买酒去得可勤快了，他那边必定有酒，那二人迟迟未归想必也是因为此事，别怪姐姐不曾提醒过你哈。”
这话自然是对饭洛洛说的。
饭洛洛叹息一声，道：“我是不希望他饮酒，怕喝高了像前年那人一样醉死在风雪之中，不过也不能管得太死不是？”
偶尔也得放一放手，不然的确是会被逼疯的！
“对了，你家那位喝酒么？”饭洛洛问。
然话一出口，她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哪有开酒铺的不饮酒的道理？
王芳却道：“以前饮，不过自从有了小甜甜之后，他便不怎么喝了。”
饭洛洛闻言眼睛一亮。
李依儿洗刷着碗筷，看着身边的小温暖，道：“要是我家小鬼也是个女孩子的话，是不是就会乖一些？”
王芳闻言笑了，道：“你别瞎想，那可说不一定。我家小甜甜虽是女孩子，却也是十分顽皮的。在陌生人面前可能会被迫收敛一些，唉，你们看到老蒋那东一根西一根的胡须了没？”
一面说，她还一面指着正在与温石仁老爷子交谈着的蒋钟毅给三人看，随即又道：“看见了吧！就是小甜甜给他一根根拔掉的。”
吴婶闻言一惊：“不疼？”
这无异于是在老虎身上拔毛啊！
“嗨，都是在睡梦中被拔掉的，那家伙瞌睡沉，醒来了即便第一时间发现，然自家闺女毕竟是个女孩子，舍不得打骂，便只得忍着，最好就连抱怨也别抱怨。”
三女恍然大悟，随即都笑了起来。
男孩子顽皮些可以打骂不打紧，然若是女孩子的话，那的确是毫无办法，一个不顺心便有翻天的危险。
当然，吴素素是个例外，很懂事，平时也比较听话，就是嘴毒了一些，时常会没大没小，特别是对齐铭，如今呢又无缘无故的多了一个薛子夜出来。
待洗刷好碗筷，四位妇人不曾分开，依旧烤火谈心，小家伙们却是不得不散场。
温石仁老爷子带两个孙儿回去休息去了，院里便只剩下了吴素素与蒋小甜，还有那只小白猫。她们想在等一等，看薛子夜那小家伙待会儿会不会醒过来！
直到真的困了，吴素素非要去薛子夜的屋里，蒋小甜得到应允后，也跟了去。
薛郎包子铺明天不卖包子了，却也得做上一些给大伙分食，所以薛黎被勒令要求早睡。就这样，他用调皮捣蛋的薛子夜换回来了两个小女儿。
薛子夜的屋虽算不上整洁，却也不会存在味道，薛黎吩咐两个小女儿有事就唤自己，灯火可以灭也可以不灭，然后便去睡了。
两位小女孩连忙说“是”，躺下后便在床头发现了薛小鬼的“秘密”，也就是那本泛黄的醉拳连招。
“这是什么？”蒋小甜问。
吴素素翻开一看，道：“拳谱，好像是一套要喝了酒才能练的拳。所以他那日才会想着要去你家打酒来喝的么？原来他是习武之人呀！”
……
刘伯伯带着剑客回府，那剑客也没有拒绝。
寒风依旧，院中凉亭灯火通明。石桌上有茶有酒。剑客饮酒，刘伯伯饮茶。
“你为什么不饮酒？”那剑客问。
刘伯伯道：“我已经很老了，若是与你拼酒，只怕明日便醒不过来了！”
“你我认识？”剑客继续问。
刘伯伯也不隐瞒，道：“那日你与金三杀入山林，我刚好看着。”
剑客闻言一怔。
金三？
夺命飞针金三？
那猥琐的家伙当初欲要与怪盗欧阳秋前辈争夺轻功天下第一的名号，从而为非作歹。因受人蛊惑来杀自己，却被自己寻机反杀。
那家伙死在自己剑下已二十有年，所以这自然是二十多年以前的事了！
刘伯伯道：“其实老夫也未曾想到过曾几何时闻名天下的梨花剑仙竟会来此小镇。”
剑客终于是想起来了，他还有个很娘的名字，唤做李花，因为一剑激起满山梨花，造就漫天剑雨，由此而进入剑仙一境，故得名梨花剑仙。
如今二十年已过，手中锈剑依旧，他的人却是已不复当初豪迈了！
李花笑了起来，道：“我也没有想过还能再次见到你。”
即便如今的他已然没有了眼睛，不能真正得见！
刘伯伯道：“为此，是不是当浮一大白？”
李花道：“的确是当浮一大白。”
二人饮了一个，即便一人是酒，一人是茶。
“对了，你的眼睛……”刘伯伯欲言又止。
李花转移话题，道：“其实我几日前便经过这个小镇，今朝折返，是为了追查一件事，寻得一个人。”
刘伯伯应话道：“事绝非寻常事，人亦非寻常人？”
能让梨花剑仙亲自着手追查的事绝对不简单，能够勾起他的兴致，更是难上加难。
李花没有否认。
“可曾追查到什么线索？”刘伯伯问。
李花道：“起码知道了他曾居住在那处山头。”
刘伯伯闻言当下会意：“所以那薛家小鬼才会被吓晕了过去？”
李花点头：“是的，那小家伙虽然调皮，却是有些造化。”
正因胆大调皮，这才有的造化。
凉风习习，穿凉亭而过。
刘伯伯忽然问：“你可认得杨青山老神仙？”
李花闻言摇头：“我虽浪迹天涯，却不闻江湖事已有些日子了。”
这一路，他什么也看不见，只是一味地走！兜兜转转，也不知都去了何地，见过何人！
刘伯伯道：“他就在桃花湖畔，你要不要见上一见？”
李花依旧摇头：“他有他的事，我有我的事，本就是不同的人，又为何非得要见？我此行的目的只是为了寻得那人祭剑。”
许久许久，二者都没有再说话了，只有岁月在无情的溜走，就如那掠向远方山头的冷风一般。
……
桃花湖畔，齐铭终得到来。
那三位正饮至正酣，风中尽是酒味。
“好啊，你二人来此食荤腥竟然不叫我。”大老远便听得齐铭那厮骂骂咧咧而来。
刘浩不为所动，唐义负却是一愣，随即起身行礼，道：“兄台还请见谅，实在是令妻……”
他随即打了个酒嗝，见齐铭手中的肉食，又道：“兄台来得正是时候，我们的肉食也都快没了。”
齐铭连忙进入小屋，道：“酒呢？有没有给我留？”
老杨头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酒坛，豪迈道：“只要带有肉食，酒管饱管够。”
“好家伙。”齐铭放下手中肉食，当下也不客气，举起酒坛，揭过盖头便饮，酣畅淋漓，甚为痛快。
刘浩啧啧长叹，调侃道：“你这货到底是有几百年没有见到酒了？揭酒盖比揭自家媳妇的盖头都还要急还要切。”
时常混迹一处的弟兄之间少不了这样的调侃，若是少了，便说明不铁，关系还不到位。
当然，个别例子除外。
齐铭满足的赞叹道：“媳妇天天得见，酒却无法现身桌前，命苦啊！”
刘浩鄙夷一声：“出息？”
齐铭反调侃道：“我忘了你还尚未娶妻，当初与你头一遭饮酒时我还以为你都有崽崽了呢！你这样的家伙不是应该走到哪里都会有两个小娘子相随的么？”
刘浩叹道：“我就只是寻常人家府邸的公子，我父名下也就只有一个不红不火的酒楼外加几家米铺，并非那些世家纨绔少爷。数月前我倒是瞧上一个，无奈人家不同意呀，估摸着已成人妇了都。”
齐铭道：“你就不会用强的啊。”
刘浩道：“废话，我可是正经人，又不是土匪。”
众人笑了。
齐铭挥袖，道：“走，玫瑰院走一遭。当然了，得你请客，老杨也去。”
听着要去玫瑰院开荤，老家伙也顿时来了精神。
刘浩如今却是兜里空空，只得道：“得了吧！你就不怕你家那位把你给手撕咯，坐下饮酒才是正事。”
齐铭坐下，由于没有凳子，也没有蒲团，竹椅又有些高，便只得席地而坐。
打开肉食，四人开喝开吃，盘算着若能将老家伙灌醉往玫瑰院就那么一丢，也不给他付钱，明日小镇是不是会火？
“那等下如果喝高了怎么弄？”唐义负问：“谁给我们弄回去？”
刘浩道：“得了吧，回去干啥呀？这里有火，估摸着也不会凉着，就在这里睡不就挺好？”
齐铭道：“我就馋馋酒味，不能喝多，等一下还得回去，不然你们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唐义负闻言目光一滞，在吴婶家时他都不敢去看那饭洛洛一眼，太特么的有杀气了。
他问：“对了齐兄，你当年混迹江湖，怎就钓上了这么一个悍妻？可有何见闻呀？”
齐铭道：“我与家妻相识完全就是一场意外，至于见闻嘛我功夫底子也不是太好，算不上什么高手，所以也并未混得太深，比之那瞎子剑客可差得太远了！”
当年的他大多是混帮派，一众小弟手配钢刀，就想弄个什么帮派老大当上一当，过过瘾就行！一人一剑路见不平，仗剑天涯想都不敢想，怕老天爷一个五雷轰顶把他自个儿给灭咯！
杨青山问：“那瞎子剑客如何了？”
在场的众人也就齐铭与那剑客搭的话最多，所以自然是他回答：“嗨，他不报名讳，自是无人能知，我本想带他去家歇息，也被你父亲给截走了。”
刘浩一惊：“我父亲？”
齐铭点头。
“乖乖，怪事年年有，今年咋就那么特别呢？”刘浩不太能理解。
毕竟这的确是有些特别。以刘浩对自家老父亲的了解，他知晓老父亲可一向都不喜欢什么江湖人士，天涯剑客。就连前几年来小镇算命的郎中，他也会视之为骗子，让自己少靠近一些。
齐铭道：“想不通就甭想了，来喝。”
“喝。”
……
次日天明，薛黎蒸上包子，一大早便去吴婶家看了看小鬼头的情况。人还没醒，依旧睡着，当他再次回来时包子几乎也都蒸熟了！
给两位小丫头弄了一些早餐进去，见她二人未醒，也不敢打扰。于是闲不住的他决意去桃花湖畔将醉倒的众人强行弄醒，让哥几个将蒸好的包子分发给昨夜聚宴的各家，顺带着给老杨头也送了两份过去。
老杨头被薛黎吵醒也不埋怨，抓着一个包子便半睡半吃。
“啊，薛兄啊，你是阎王爷派来要我等三人性命的吧！”
齐铭昨夜回去了，懂得自制也不曾喝多，所以小屋里面自然便只有刘浩，唐义负，老杨头三人。
火早已灭了，烧成的木炭却尚有余温。
薛黎道：“行了，起来帮我送东西去，我一个人送着实有些麻烦。做为报酬，今儿个算你们吃包子免费。”
心想就这么个地儿你三位神仙也能挤下睡着，饮酒之人果真是牛逼。
齐铭也被饭洛洛强行弄醒，一早便去了薛郎包子铺待命。
“才几家人呀，让齐铭那厮去便是了，用得着我哥俩嘛？”
“别啰嗦，快起来。”
……
薛子夜午时醒来，神情却是有些奇怪，就像是傻了一般。
他卷缩在吴素素小姐姐的床头，无论如何也不肯下来。
冬至里有不少人深夜买醉，在某家院落之中，当男主人醉酒醒来时，竟发现自家夫人躺在椅子上死去了。
她走得甚是安详，眼中并未流露出丝毫的痛苦，若不是胸前的那个血洞，没有人会去怀疑她是死于它杀。
是的，她失去了自己的心脏，乘着昨夜的凉风去了。
然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用了怎样的手法才会出现这样的效果？刨心挖腹，又岂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了的？
小镇一时阴云密布，人人自危。
……
“夜儿，你到底是怎么了呀？”李依儿又哭了。
闻讯赶来的众人也甚是惊奇。
……
询问久久无果，小鬼头始终是卷缩一处不肯说话，他的目光空洞无比，就似没有了灵魂。无奈，薛黎只得随刘浩几人一道去刘府询问那瞎子剑客因由，然就在这时，一家丁匆匆而来，对主位之上的刘伯伯行礼道：“姥爷，田府今日清早死了一位妇人。”
李花问那家丁：“哦？说说看那妇人之死有何奇特之处。”
家丁道：“妇人面容安详，却是躺在院中的椅子上被人挖去了心脏。”
众人闻言皆惊皆愣。
“怎么会这样？”
李花面向薛黎，道：“这便是了！”
薛黎不明所以。
李花继续道：“你家小家伙在那山岭深处觅得一山洞，而洞中陶罐颇多，里面所装的正是妇人失去的东西。很遗憾，小家伙打开来看了。”
“什么？”薛黎瞪大了眼睛。
此言一出，就连刘伯伯也是坐不住了。
“你昨夜为何不说？”唐义负问。
李花站了起来，道：“我说了，怕打扰到各位的雅致。我行一路，路途人家大多都发生过此类事件，凶手杀人颇多，然被取心者却只是妇人。我追寻了一路，却始终觅不到因果！如今既有线索，诸位不妨随我一道前去瞧上一瞧。”
说罢，只见他双手负剑于前先行走出门外。
凛风萧瑟，亦如昨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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