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化名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江涛从石化般的状态中回过神。
“对不起，大叔，请问……你看到我床上的小姑娘了吗？”他向对面中年男人打听。
短短两句话十几个字，江涛觉得自己上下牙齿在打架。身上寒冷彻骨，禁不住瑟瑟发抖。
不知道多少年前看过的各种新闻，此时如潮水一样涌向大脑。
“被拐男童被砍手断脚，当街乞讨，要不到五十元不给饭吃。”
“失踪女童被摘去左肾，弃之公园。”
“十四岁被拐少女被迫接客，染上梅毒。”
……
奇怪的是，在他记忆里，并没有一个是因为买被拐儿童的事件变成新闻。
忽然又想起了雨果的笑面人，那个被卖掉、被毁容的可怜男孩。
心里千回百转，差点没让他晕倒。
“刚才还在。”中年男人扫了一眼他这边，随即条件反射般往后仰，靠在了车厢上。
“你这是……”他盯着江涛，脸上写满惊惧，话都接不下去。
江涛猜自己现在脸色肯定吓人得紧。
他努力想挤出一点笑容：“对不起，那是我外甥女。大叔你看到她去哪里了吗？”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感觉脸上的肌肉在抽搐。也许在对面男人看来那不是笑，甚或于哭。
“我没注意到。”男人大概察觉到了江涛异常的原因。
“是不是上厕所去了。我没有看到有别人跟她说话。”顿了一下，男人补充说明。
他大概想说盛雪不是被人带走的。
江涛猛地站起来，在上铺撞出一声闷响。
他没感觉到疼痛，往车厢厕所就跑。
车厢里刮起一阵风。
通道里不时有握着毛巾水杯的乘客来往，还有的坐在靠窗的小折凳上，呼呼吃泡面。
并没有看到盛雪。
对了，小姑娘穿着什么样的衣服？
是裙子？不，大冬天的这不可能，那是羽绒服吗？可是印象里好像没见她穿过羽绒服……
本来应该很牢固的记忆，他一时之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有一个被他差点撞到的男人本想开骂，看到他的脸后又赶紧缩开。
刚好有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从厕所里出来。等在门口的几个乘客，手不约而同搭上了厕所的门把。
其中没有盛雪。
江涛转身就往车厢另一头跑。
他感觉得到心脏如鼓槌般不停地敲击胸膛，好像要敲破才肯罢手。
人生二十多年，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脑子里忽然又一片空白。
车厢这头厕所前也排了三四个乘客，显然里边有人。
江涛想去敲门，问问是不是外甥女在里面。
稍一犹豫，门打开了。
江涛突然觉得时间开始变慢，身边嘈杂的说话声、车轮的哐哐声全部消失了，脑中一片寂静。
他希望推门而出的，是个叫盛雪的七岁小姑娘。
可出来的是个年轻小伙子。
见门口守着这么多排队的人，小伙子也是一愣，一脸嫌弃地从江涛身边走过。
怎么办？
江涛脑子里乱作一团。
盛雪没有上厕所，那她会去哪里？
去找秦又方？可是昨晚表哥明明说了会下车，还跟外甥女交待过，小姑娘也答应了，她应该不会去找他。
而且如果跟他下了车，秦又方不可能不打电话告诉他。
那是被谁带走了？但刚才的中年男人表示，并没有人跟小姑娘说话。而且盛雪虽然才七岁，已不是会随便跟陌生人走的幼儿，谁又会没来由的带走一个小孩子呢？
那她会不会因为贪玩跟着别人下车了？
刚才有到过站吗？
江涛想拿出手机来查时刻表，却连抓稳手机的力气都没有了。
……
她会不会已经被人拐走了？
他牙齿开始打战。
“不要慌张，不要慌张。”他越是这样想要镇定，身体越不受控制。
“小舅舅，你在找我吗？”一个童音传入耳中，还有什么搭上了他的手。
江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无意识地低头一看，外甥女盛雪拉住他手，正抬头望着他。
江涛浑身力气似乎全部消耗殆尽，差点摔倒在地。
稍微愣了愣，他蹲下身抱住小姑娘：“你去哪里了？”语声发颤，他自己听着都怪怪的。
“上厕所去了，我还洗了个脸。”小姑娘冰凉的右手在他脸上抹了抹，沾上些微水渍。
“我看小舅舅睡得很熟，就没有叫醒你。”似乎嫌他抱得太紧，盛雪稍微推开一些江涛，又拍了拍他的背。
虚惊一场。
江涛深吸一口气，用力抱了抱小姑娘，松开了手。
“以后不管去哪里，都要先告诉小舅舅，就算舅舅在睡觉也不要怕，叫醒了再去。”他神志慢慢回到现实，感觉后背一片潮滑冰凉，似乎衣服全汗湿了。
“好吧。”盛雪虽然这样答应，他也不知道小姑娘能明白多少。
“你还小，出门都要跟着大人。”江涛向她解释，“万一丢了……”他没说下去。
万一真丢了会怎么样，他想都不敢想下去。
“丢不了。”盛雪伸出左手，露出腕上一个儿童手表：“我可以给爸爸打电话。”
江涛讶异地望向她。
这小姑娘也用“你不要总觉得我是小孩子”的眼神与他对视。
以后再也不想带小孩了。
“……”
江涛洗了脸，带着盛雪去餐车吃早餐。
换在平时，他只喝水就能挨过这点车程，因为车上的餐食实在太难吃。但现在有小孩子同行，他不得不也跟着吃点。
两人要了一份包子，面对面坐下。
江涛还没开吃，秦又方打来电话：“你先查下这个目标，看网上有没有他的消息。具体情况看短信。”
他没带答应对方就挂了线，提示音随后响起。
江涛一边往嘴里塞难吃的包子，一边翻短信。
他感觉这包子味道还不如泡面。对面小姑娘倒是吃得津津有味，大大出乎江涛意料。
小姑娘是真饿了。
消息有两条，都是秦又方发的。
一条是预定酒店的地址和房号。
另外一条，可真的就是短消息：“邵孑（jie），男，四十来岁，云岭县庆东人。”表哥似乎担心不认识孑字，还贴心地标注了拼音。
只有名字和大概年龄？江涛有点懵。
他以往接到的客户目标不仅有名字、年龄和家庭住址，多数都有身份证号，有的甚至还有近照。找他们就如按图索骥，对干这行的他们来说，基本没有难度。
而这次的目标，不但详细信息一个没有，年龄都只说了大概。
什么样的客户会有这样奇怪的目标资料？江涛十分好奇。
不过好奇归好奇，既然表哥安排了工作，那就得做。
他拿出手机上了网。
先上了几个信息网站，没发现这个名字下面有关联企业，个体注册也没有；也没有过失信被执行的记录。
这个结果不太意外。邵姓在他印象里不算是大姓，而这个名字又有点不走寻常路，出现这样的情况也正常。
“邵孑。”江涛重复念了几次这名字，感觉哪里怪怪的。
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他试着点开户政公民信息中心的链接。
没有这个名字，整个中国都没有。
“对不起，大叔，请问……你看到我床上的小姑娘了吗？”他向对面中年男人打听。
短短两句话十几个字，江涛觉得自己上下牙齿在打架。身上寒冷彻骨，禁不住瑟瑟发抖。
不知道多少年前看过的各种新闻，此时如潮水一样涌向大脑。
“被拐男童被砍手断脚，当街乞讨，要不到五十元不给饭吃。”
“失踪女童被摘去左肾，弃之公园。”
“十四岁被拐少女被迫接客，染上梅毒。”
……
奇怪的是，在他记忆里，并没有一个是因为买被拐儿童的事件变成新闻。
忽然又想起了雨果的笑面人，那个被卖掉、被毁容的可怜男孩。
心里千回百转，差点没让他晕倒。
“刚才还在。”中年男人扫了一眼他这边，随即条件反射般往后仰，靠在了车厢上。
“你这是……”他盯着江涛，脸上写满惊惧，话都接不下去。
江涛猜自己现在脸色肯定吓人得紧。
他努力想挤出一点笑容：“对不起，那是我外甥女。大叔你看到她去哪里了吗？”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感觉脸上的肌肉在抽搐。也许在对面男人看来那不是笑，甚或于哭。
“我没注意到。”男人大概察觉到了江涛异常的原因。
“是不是上厕所去了。我没有看到有别人跟她说话。”顿了一下，男人补充说明。
他大概想说盛雪不是被人带走的。
江涛猛地站起来，在上铺撞出一声闷响。
他没感觉到疼痛，往车厢厕所就跑。
车厢里刮起一阵风。
通道里不时有握着毛巾水杯的乘客来往，还有的坐在靠窗的小折凳上，呼呼吃泡面。
并没有看到盛雪。
对了，小姑娘穿着什么样的衣服？
是裙子？不，大冬天的这不可能，那是羽绒服吗？可是印象里好像没见她穿过羽绒服……
本来应该很牢固的记忆，他一时之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有一个被他差点撞到的男人本想开骂，看到他的脸后又赶紧缩开。
刚好有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从厕所里出来。等在门口的几个乘客，手不约而同搭上了厕所的门把。
其中没有盛雪。
江涛转身就往车厢另一头跑。
他感觉得到心脏如鼓槌般不停地敲击胸膛，好像要敲破才肯罢手。
人生二十多年，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脑子里忽然又一片空白。
车厢这头厕所前也排了三四个乘客，显然里边有人。
江涛想去敲门，问问是不是外甥女在里面。
稍一犹豫，门打开了。
江涛突然觉得时间开始变慢，身边嘈杂的说话声、车轮的哐哐声全部消失了，脑中一片寂静。
他希望推门而出的，是个叫盛雪的七岁小姑娘。
可出来的是个年轻小伙子。
见门口守着这么多排队的人，小伙子也是一愣，一脸嫌弃地从江涛身边走过。
怎么办？
江涛脑子里乱作一团。
盛雪没有上厕所，那她会去哪里？
去找秦又方？可是昨晚表哥明明说了会下车，还跟外甥女交待过，小姑娘也答应了，她应该不会去找他。
而且如果跟他下了车，秦又方不可能不打电话告诉他。
那是被谁带走了？但刚才的中年男人表示，并没有人跟小姑娘说话。而且盛雪虽然才七岁，已不是会随便跟陌生人走的幼儿，谁又会没来由的带走一个小孩子呢？
那她会不会因为贪玩跟着别人下车了？
刚才有到过站吗？
江涛想拿出手机来查时刻表，却连抓稳手机的力气都没有了。
……
她会不会已经被人拐走了？
他牙齿开始打战。
“不要慌张，不要慌张。”他越是这样想要镇定，身体越不受控制。
“小舅舅，你在找我吗？”一个童音传入耳中，还有什么搭上了他的手。
江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无意识地低头一看，外甥女盛雪拉住他手，正抬头望着他。
江涛浑身力气似乎全部消耗殆尽，差点摔倒在地。
稍微愣了愣，他蹲下身抱住小姑娘：“你去哪里了？”语声发颤，他自己听着都怪怪的。
“上厕所去了，我还洗了个脸。”小姑娘冰凉的右手在他脸上抹了抹，沾上些微水渍。
“我看小舅舅睡得很熟，就没有叫醒你。”似乎嫌他抱得太紧，盛雪稍微推开一些江涛，又拍了拍他的背。
虚惊一场。
江涛深吸一口气，用力抱了抱小姑娘，松开了手。
“以后不管去哪里，都要先告诉小舅舅，就算舅舅在睡觉也不要怕，叫醒了再去。”他神志慢慢回到现实，感觉后背一片潮滑冰凉，似乎衣服全汗湿了。
“好吧。”盛雪虽然这样答应，他也不知道小姑娘能明白多少。
“你还小，出门都要跟着大人。”江涛向她解释，“万一丢了……”他没说下去。
万一真丢了会怎么样，他想都不敢想下去。
“丢不了。”盛雪伸出左手，露出腕上一个儿童手表：“我可以给爸爸打电话。”
江涛讶异地望向她。
这小姑娘也用“你不要总觉得我是小孩子”的眼神与他对视。
以后再也不想带小孩了。
“……”
江涛洗了脸，带着盛雪去餐车吃早餐。
换在平时，他只喝水就能挨过这点车程，因为车上的餐食实在太难吃。但现在有小孩子同行，他不得不也跟着吃点。
两人要了一份包子，面对面坐下。
江涛还没开吃，秦又方打来电话：“你先查下这个目标，看网上有没有他的消息。具体情况看短信。”
他没带答应对方就挂了线，提示音随后响起。
江涛一边往嘴里塞难吃的包子，一边翻短信。
他感觉这包子味道还不如泡面。对面小姑娘倒是吃得津津有味，大大出乎江涛意料。
小姑娘是真饿了。
消息有两条，都是秦又方发的。
一条是预定酒店的地址和房号。
另外一条，可真的就是短消息：“邵孑（jie），男，四十来岁，云岭县庆东人。”表哥似乎担心不认识孑字，还贴心地标注了拼音。
只有名字和大概年龄？江涛有点懵。
他以往接到的客户目标不仅有名字、年龄和家庭住址，多数都有身份证号，有的甚至还有近照。找他们就如按图索骥，对干这行的他们来说，基本没有难度。
而这次的目标，不但详细信息一个没有，年龄都只说了大概。
什么样的客户会有这样奇怪的目标资料？江涛十分好奇。
不过好奇归好奇，既然表哥安排了工作，那就得做。
他拿出手机上了网。
先上了几个信息网站，没发现这个名字下面有关联企业，个体注册也没有；也没有过失信被执行的记录。
这个结果不太意外。邵姓在他印象里不算是大姓，而这个名字又有点不走寻常路，出现这样的情况也正常。
“邵孑。”江涛重复念了几次这名字，感觉哪里怪怪的。
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他试着点开户政公民信息中心的链接。
没有这个名字，整个中国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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