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故里
次日，二月三号，农历腊月十八。
下午三点，江涛和秦又方在邵阳北站分手。
他要乘三点半启程的G2279返回四川，晚上八点就可到家乡县城。
而秦又方则要坐四点出发的G1376，晚上十一点到上海，然后坐客车返回乾山。
江涛进检票口的时候，表哥往他包里塞了个东西。
等反应过来，秦又方已经走向自己的候车室。
江涛苦笑着取出那个厚厚的信封，瞟了一眼全是红票子。捏捏就大概知道，至少有五六十张。
正思考怎么处理，表哥打来了电话：“给我三姨买点东西，衣服什么的。不要便宜货糊弄她，如果被我知道，回来骂翻你。”
“这个……也太多了。”
“又不是给你的。”秦又方怼他从不客气。
“……那我替她谢谢方哥了。”江涛知道表哥性子，和他讲这些没啥用。
“行了，一会误了车，我也要准备上车了。”
……
一路无话。到家乡长宁的时候，刚过晚上八点。
由于是临时决定回家，出了站他才想起，自己忘了给家里打电话告知一声。
在站前辨明方向，他徒步往县城走去。
走在古朴的家乡街道，江涛无比怀念。
心下有什么软软的东西受到触动，他被路边熟悉的面摊吸引了过去。
“老板，来二两素燃，少放海椒。”他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老板答应着动手，望向他拉着的行李箱：“哪里过来的？回来过年哇？”
江涛听亲切的乡音，心生感慨：“吴州。回来嘛肯定为了过年撒，老板生意好哦。”
这个面摊摆了六张折叠桌，两张上面坐有人。三张没人的桌上，还摆着没来得及收拾的碗筷。
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正熟练地擦桌端碗。
“将就将就。还是感谢这条高铁，客运站人多多了。”老板脸上堆着笑，一边熟练地用笊篱捞面。
将水叶子面煮至断生，笊篱捞起，用力甩干盛进小盆。趁热浇上红油麻油，反复搅捻使之根根散开，以不相互粘黏为准。再加少许酱油拌匀，盛至盘中，加一勺特产的芽菜碎、碎花生米，撒上葱花，浇一勺飘着芝麻的红辣椒油，一份正宗的宜宾燃面就上桌了。
江涛抽出筷子，仔细品尝着久违的家乡美食。
正心生感叹，接到了秦又方的电话：“小涛，到家了没有？”
江涛回复他自己才下车不久，还在外面觅食。
“你没有直接回家？算了先不说这个。刚才你表嫂打电话，说她要回家里过年。有点麻烦了。”
“麻烦？什么麻烦？”
“家里多年不住人，恐怕都住不得了。回来不住家，还不麻烦？”
秦又方语气有些焦躁。
江涛记忆中，表哥老家有栋二层洋房，不过那是十几年前修的。
他们这些年一直没有回来过，水电能不能用都两说，不好住人恐怕是真的。
而且听说表嫂跟她娘家哥哥关系不大好，过年回娘家住也很不甘心。
“住我们家里也可以啊。”江涛没觉得又多大问题。
“你表嫂打算给之宁说媳妇。”
“之宁？说媳妇？”江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之宁是秦又方的独子，比江涛还小三岁。算起来，他今年才刚二十二。
前面有二十一的程湘凝相亲，现在又有二十二的侄子要结婚。
换在十几二十年前，这种事很常见。可如今这些九零后，甚至九五后的弟弟妹妹们，不都是过了三十才开始着急的吗？
看来他是真的落后时代了。
“是，你表嫂的同学给介绍的。而且，也有六七年没给我爸妈上坟了，今年回家倒也不算完全意外。”
“……那是好事啊。相亲也没有什么，我家应该能住下。他们说什么时候回？”
江涛家在农村，空置房间不少，临时安排五六个人住宿不是问题。
“二十五号，还有一周。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什么。”
“嗯……”
电话那头传来秦又方的长吁声。
江涛等了一会，表哥也没有说话。
“还有什么别的吗？”江涛感觉今天的秦又方在犯迟疑。
“那个……如果你表嫂问到我，你怎么说？”
“就说因为工作的事，还在湘南。”
“她肯定会去问盛总。而且，我要是因为工作留在湘南，那你怎么可以回家过年？”
“这个嘛……”
确实。
“所以我想和你说好，免得到时候我们相互矛盾。”
“可是总不能再以生病为借口吧，这都要过年了。”
江涛想不出来有什么合理的理由，让表嫂相信秦又方不在吴州又不回老家是正常的。
秦又方明显在瞒着什么，而且是很重要的事。
江涛却又问不出口。
跟盛岳峰一样，江涛觉得他隐瞒的事情一旦曝光，恐怕相当危险。
至少对他们俩当事人来说，十分危险。
不然无法解释他们的反常。
他不觉停下筷子，心底冒出个大胆至极的想法。
“方哥，如果你和盛总透露一点风声，说在回吴州的路上，碰到一个左眉带烫伤的男人，再叙述下他给人的感觉。你认为盛总会有什么反应？”
“不告诉他名字？那盛总未必会认为就是目标，能有什么反应？”
江涛侧头看看身边的食客们，摸出十块钱递给老板：“老板，帮我看一下行李箱，麻烦了啊。”一边指指自己手机。
老板麻利地找给他两块钱，心领神会的点头。
江涛踱到稍远处。
秦又方还不知道盛岳峰与邵武的真正关系，所以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江涛不一样，他有十足的把握，老板会下指示。
“我觉得，盛总的朋友对这事肯定会很重视，十之八九会让你继续调查。然后你就可以报告说自己正回吴州，然后嘛……”
“确实是个不错的理由。不过，能否真让盛总在意，我还是持保留态度。”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秦又方悠悠地说。
“方哥你是否还记得我们去崀山的那一天，盛总曾问过我关于邵武家人的事。”
“明白了……我先试试盛总的口风。”
秦又方是聪明人，经他提醒，立时知晓了江涛的意思。
盛岳峰先前几次关注这个案子，如今有了新进展，他不可能不在意。
“所以，如果表嫂问起我，我就告诉她不知道。”
江涛不想欺骗亲友，但也不能拒绝秦又方。
想到这样两全的办法，他既是灵光一现，也有更深层的用意。
同时心底也有一丝担心。
下午三点，江涛和秦又方在邵阳北站分手。
他要乘三点半启程的G2279返回四川，晚上八点就可到家乡县城。
而秦又方则要坐四点出发的G1376，晚上十一点到上海，然后坐客车返回乾山。
江涛进检票口的时候，表哥往他包里塞了个东西。
等反应过来，秦又方已经走向自己的候车室。
江涛苦笑着取出那个厚厚的信封，瞟了一眼全是红票子。捏捏就大概知道，至少有五六十张。
正思考怎么处理，表哥打来了电话：“给我三姨买点东西，衣服什么的。不要便宜货糊弄她，如果被我知道，回来骂翻你。”
“这个……也太多了。”
“又不是给你的。”秦又方怼他从不客气。
“……那我替她谢谢方哥了。”江涛知道表哥性子，和他讲这些没啥用。
“行了，一会误了车，我也要准备上车了。”
……
一路无话。到家乡长宁的时候，刚过晚上八点。
由于是临时决定回家，出了站他才想起，自己忘了给家里打电话告知一声。
在站前辨明方向，他徒步往县城走去。
走在古朴的家乡街道，江涛无比怀念。
心下有什么软软的东西受到触动，他被路边熟悉的面摊吸引了过去。
“老板，来二两素燃，少放海椒。”他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老板答应着动手，望向他拉着的行李箱：“哪里过来的？回来过年哇？”
江涛听亲切的乡音，心生感慨：“吴州。回来嘛肯定为了过年撒，老板生意好哦。”
这个面摊摆了六张折叠桌，两张上面坐有人。三张没人的桌上，还摆着没来得及收拾的碗筷。
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正熟练地擦桌端碗。
“将就将就。还是感谢这条高铁，客运站人多多了。”老板脸上堆着笑，一边熟练地用笊篱捞面。
将水叶子面煮至断生，笊篱捞起，用力甩干盛进小盆。趁热浇上红油麻油，反复搅捻使之根根散开，以不相互粘黏为准。再加少许酱油拌匀，盛至盘中，加一勺特产的芽菜碎、碎花生米，撒上葱花，浇一勺飘着芝麻的红辣椒油，一份正宗的宜宾燃面就上桌了。
江涛抽出筷子，仔细品尝着久违的家乡美食。
正心生感叹，接到了秦又方的电话：“小涛，到家了没有？”
江涛回复他自己才下车不久，还在外面觅食。
“你没有直接回家？算了先不说这个。刚才你表嫂打电话，说她要回家里过年。有点麻烦了。”
“麻烦？什么麻烦？”
“家里多年不住人，恐怕都住不得了。回来不住家，还不麻烦？”
秦又方语气有些焦躁。
江涛记忆中，表哥老家有栋二层洋房，不过那是十几年前修的。
他们这些年一直没有回来过，水电能不能用都两说，不好住人恐怕是真的。
而且听说表嫂跟她娘家哥哥关系不大好，过年回娘家住也很不甘心。
“住我们家里也可以啊。”江涛没觉得又多大问题。
“你表嫂打算给之宁说媳妇。”
“之宁？说媳妇？”江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之宁是秦又方的独子，比江涛还小三岁。算起来，他今年才刚二十二。
前面有二十一的程湘凝相亲，现在又有二十二的侄子要结婚。
换在十几二十年前，这种事很常见。可如今这些九零后，甚至九五后的弟弟妹妹们，不都是过了三十才开始着急的吗？
看来他是真的落后时代了。
“是，你表嫂的同学给介绍的。而且，也有六七年没给我爸妈上坟了，今年回家倒也不算完全意外。”
“……那是好事啊。相亲也没有什么，我家应该能住下。他们说什么时候回？”
江涛家在农村，空置房间不少，临时安排五六个人住宿不是问题。
“二十五号，还有一周。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什么。”
“嗯……”
电话那头传来秦又方的长吁声。
江涛等了一会，表哥也没有说话。
“还有什么别的吗？”江涛感觉今天的秦又方在犯迟疑。
“那个……如果你表嫂问到我，你怎么说？”
“就说因为工作的事，还在湘南。”
“她肯定会去问盛总。而且，我要是因为工作留在湘南，那你怎么可以回家过年？”
“这个嘛……”
确实。
“所以我想和你说好，免得到时候我们相互矛盾。”
“可是总不能再以生病为借口吧，这都要过年了。”
江涛想不出来有什么合理的理由，让表嫂相信秦又方不在吴州又不回老家是正常的。
秦又方明显在瞒着什么，而且是很重要的事。
江涛却又问不出口。
跟盛岳峰一样，江涛觉得他隐瞒的事情一旦曝光，恐怕相当危险。
至少对他们俩当事人来说，十分危险。
不然无法解释他们的反常。
他不觉停下筷子，心底冒出个大胆至极的想法。
“方哥，如果你和盛总透露一点风声，说在回吴州的路上，碰到一个左眉带烫伤的男人，再叙述下他给人的感觉。你认为盛总会有什么反应？”
“不告诉他名字？那盛总未必会认为就是目标，能有什么反应？”
江涛侧头看看身边的食客们，摸出十块钱递给老板：“老板，帮我看一下行李箱，麻烦了啊。”一边指指自己手机。
老板麻利地找给他两块钱，心领神会的点头。
江涛踱到稍远处。
秦又方还不知道盛岳峰与邵武的真正关系，所以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江涛不一样，他有十足的把握，老板会下指示。
“我觉得，盛总的朋友对这事肯定会很重视，十之八九会让你继续调查。然后你就可以报告说自己正回吴州，然后嘛……”
“确实是个不错的理由。不过，能否真让盛总在意，我还是持保留态度。”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秦又方悠悠地说。
“方哥你是否还记得我们去崀山的那一天，盛总曾问过我关于邵武家人的事。”
“明白了……我先试试盛总的口风。”
秦又方是聪明人，经他提醒，立时知晓了江涛的意思。
盛岳峰先前几次关注这个案子，如今有了新进展，他不可能不在意。
“所以，如果表嫂问起我，我就告诉她不知道。”
江涛不想欺骗亲友，但也不能拒绝秦又方。
想到这样两全的办法，他既是灵光一现，也有更深层的用意。
同时心底也有一丝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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