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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群英集玉堂(六)鹰击长空

    “胡、胡说!谁打陛下爱宠主意啦!我那是、我那是……”孙无疾没想到这人小小年纪竟然是位鹰奴官,更没想到这海东青竟是陛下的宝贝儿,顿觉惹祸上身,悔得肠子都青了!

    要说当今陛下对鹰犬的厚爱,那可是多少甘效鹰犬之劳的大活人羡慕不来的啊!

    这些已有禄位、只欠衣冠的禽兽,终日养尊处优,尝鲜食肥,享用无数民脂民膏。它们被陛下轻怜疼惜,昼日三接,久而久之,鹰犬们也渐染习气,变得恃宠而骄,在当朝文武面前也敢使性子、耍威风!而大人们也胁肩谄笑,曲意逢迎,只求哄得陛下龙颜大悦!甚至若是它们生了小病小灾,不光衣不解带的奴仆、医正要担惊受怕,据说就连丞相、中大夫们也要跟着寝食难安呢!

    无怪乎孙无疾会被少年郎吓得脸色煞白,冷汗直冒。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这大周宫廷内不成文的规矩,却是鹰犬得宠,奴官登天。别看这些鹰奴官、犬奴官们品秩不高,可若是驯养的畜生们一朝讨得陛下欢心,爱屋及乌之下,这些奴官们立即摇身一变,个顶个的威风八面,神气十足,岂是孙无疾这等蝼蚁之辈惹得起的!

    “葛青,别为难他了。”站在一旁的宇文策赶忙开口解围。

    “兄长,我就是吓唬吓唬这个有眼无珠的。省得他整日胡言乱语,给你生事添乱!”那少年郎噗嗤一笑,径直走到宇文策身前,一脸亲热随意。

    “你们、你们认识?”孙无疾显然还没缓过神儿,手指着那叫葛青的少年郎,抓住救命稻草般眼巴巴望向宇文策。

    “何止认识!”葛青抬着下巴,朝孙无疾翻了个白眼,“兄长可是我的恩人,你这家伙以后给我放尊重点!要是敢对兄长不敬,叫我葛青知道了,就割下你的舌头来喂玉螭!”

    “好了!孙兄虽口无遮拦,但为人不坏,对我也关照有加。”宇文策拍了拍葛青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多嘴,随后对孙无疾略显歉意地说:“我这个青弟还是少年心性,心直口快,没个顾忌。言语不当之处,你也莫要挂在心上!”

    “不会,不会!我怎么会跟自家人计较嘛!”孙无疾赶忙摆摆手,故作热络地跟葛青套近乎。

    “谁跟你是自家人啊!”葛青转脸撇撇嘴,小声地嘀咕着,宇文策只当没听见,岔开话题问起少年来意。

    “说来也是赶巧,方才我听说这边有驮马无故受惊闯了祸,自己正巧无事,便来凑个热闹。眼见一众羽林郎都在当场忙活着,我一打听方知是被召来帮忙的。我随口问兄长何在,他们说门下不可无人,就留下兄长值守了。我一想人少正可说些私事,便特地来此向兄长报喜。还记得之前兄长给我出的主意吗?我做成了!兄长,我做成了!”葛青一脸兴奋地挥动着拳头,满脸期待着对方的褒奖。

    “啊,真的?”宇文策先是一愣,继而挥拳象征性地打在少年郎胸口,一脸的粲然笑意,“好你个葛青,这种登天般的难事都让你做到了!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

    “嘿嘿,能得兄长这一句夸奖,也不枉我吃的许多苦头!说起来这玉螭真不愧是雕中极品,万鹰之神!性子烈,翅膀硬,足足跟我耗了三个多月才变得服服帖帖。兄长瞧我这脸上的伤疤,就是这睚眦必报的家伙给弄的。那次我饿了它七天,看它蔫头耷脑一动不动的,就心软给它喂食。谁想这家伙不识好歹,憋着股劲儿想报复我,差点啄瞎我的右眼!亏我有所戒备,躲得快,才只花了脸,要不然葛青就要改名叫葛瞽【gǔ】啦!”鹰奴官用手摩挲着脸颊上的伤疤,庆幸地咂咂嘴,继而不无得意地说:“不过它也真有灵性,驯服后才一个多月,就能听懂人语,依令起落了。再后来就是一鼓作气,把兄长所说的事也练成了!”

    “唉,你虽是驯鹰老手,但猛禽素有野性,万不可掉以轻心!不过此事艰巨异常,也难为你这番苦功了!青弟,做得好!我真替你欢喜!”宇文策闻言又惊又喜,关切之余,又忽觉眼前的少年郎已然长大成人,脸上伤疤竟也为他平添了几分成熟和刚毅。

    “对了,你还没来得及向陛下献艺吧?”

    “唉,我正为此发愁呢!陛下起驾北行至今,可一次猎都没打过,兄长你又叮嘱我此事不许声张。陛下不闻不问,我又哪有机会借玉螭讨陛下欢心啊!”葛青愁眉苦脸地望着宇文策。

    “青弟何必发愁!相信我,或许机会就在眼前呢!”

    “真的啊?”葛青一把扯住宇文策的手臂不放,转忧为喜道。

    “真的!陛下在此设宴款待诸国宾蕃,这宴庆之后又会如何,你想想看……”宇文策故意拖长声音。

    “对啊!”葛青猛地一拍大腿,如梦方醒。

    “这里林深野旷,正是畋猎佳地!而且陛下久未行猎,今得征辽之喜,心头磐石落定,定会借机好好地弋猎一番,到时候玉螭跟我就能大展身手了!哎呀,还是兄长厉害,一语点醒梦中人!哈哈哈!”葛青喜不自胜,转头对着半空一声呼哨。那玉螭闻声俯冲而下,须臾间已稳稳落在少年郎的铁护臂上,双翼收拢,鹰视左右,显得桀骜难近。

    “玉螭,这是我葛青的恩人与兄长,今后也是你的兄长,你可要如待我一般待他哟!记住了吗?来,跟兄长打个招呼!”鹰奴官爱惜地抚摸着海东青玉片似的羽毛,向这个懵懂的“兄弟”介绍起眼前的宇文策。

    “咕咕”海东青会意地低唤了两声,那如玛瑙般剔透的眼珠儿盯着宇文策转了几转,似乎已记住了此人的样貌和身份。而后它骄傲地伸出一只金爪,向着宇文策虚抓了一下,当即换来葛青一声“真乖”的夸奖。

    “得兄长点拨,我忧愁顿消。眼前当务之急,是我与玉螭须作足准备,以保万无一失。容我先行告退,还望兄长见谅。待事成之后,咱们再秉烛畅谈,把酒言欢!”说罢,葛青冲宇文策深施一礼,对方也知少年郎天生就是风风火火的性子,已然习以为常,便点头与其作别。

    孙无疾早就知趣地立在数步之外,虽听得只言片语却不明其意。见少年郎擎鹰走远,他便讪讪地移步走来,正要开口寻问,门内突然传来急促惊惶的喊叫声:“速速来人,殿内出事啦!”

    这一声喊真如晴空霹雳,宇文策与孙无疾立时相顾变色,俱知此事非同小可。孙无疾急吼吼就待执戟闯入,却被宇文策一把拉住,“咱们的人未归,如今事出仓促,人手不足,你我须分头行事!我先入殿应召,你速去唤巡哨甲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