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感时思报国（四）以私害公
“纥石烈羽荣率众偷袭扶余[扶余城：高句丽北疆重镇，得名于扶余王城，其具体地址历来众说纷纭，并曾多次迁址重建，此指吉林省吉林市东南的龙潭山高句丽城，也即古扶余国前期王都（该地与粟末靺鞨相邻，是高句丽北防靺鞨的山城要塞）。]城后，他罔顾全局利弊，反命大军主动舍新城而南，掉头转攻辽东、白岩[白岩城：为高句丽所筑石制山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今城址在辽宁省辽阳灯塔市铧子镇西大窑乡城门口村东的石城山上。]诸城，摆明是纵容敌军全身而退，回救扶余！”
“士行兄！”宇文策攒眉愕然道：“如你所言，则肃慎之于冯暄，名为内应，实为弃子！他意在调虎离山，趁高句丽抽兵回援之际抢攻要冲，以求立足之地！可、可若是冯暄弃肃慎于不顾，那捕鹿岭大捷又是怎么回事？更何况此举看似进退有据，实则……”
“高句丽素善守城，攻之岂可猝下！”宇文信愤懑之下，脱口抢白道：“即便诸城守军抽调后兵力大减，但粮械充足，士气未沮，倘若倚险固守，我军非昼夜强攻、不计死伤，断难拔城！冯暄损人利己之余，偏偏不见其弊：如果肃慎旋踵败亡，高句丽新胜速归，届时我疲而敌锐，又该如何是好！”
“冯暄以肃慎为弃子，虽得近利，却遗远虑，实属不智！”宇文策稍作思虑，即对着榻上简图补充指画道：“唇亡齿寒，对肃慎见死不救，不仅贻误长远、败坏士气，更有甚者，如若高句丽孤注一掷，集鸭绿水诸道兵马走建安道自南而北，而辽东诸部兵马败肃慎后取玄菟道由北而南，对我军两翼夹击，则情势危殆，后果不堪设想！”
“还是孝珩知兵，所见一针见血，庶几一语成谶！”宇文信递给对方一个赞许的眼神，继续讲道：“彼时我率部正兵围安市，忽得探马密报：高句丽中部耨萨[傉萨：古代高丽官职名，相当于都督，有东、西、南、北、中五部傉萨，据《旧五代史·外国传·高丽》载：“外置州县六十余，大城置傉萨一人，比都督。诸城置道使，比刺史。其下各有僚佐，分掌曹事。”]高崇礼率步骑六万涉江长驱建安而来！军情紧急，我立即派人火速传讯中军请援定夺。然而冯暄仍命大军昼夜强攻，借口战事正酣自顾不暇，非但不援一兵一卒，反令我率部务必阻敌于安市，违者以殆误军机论惩！明知敌众我寡，却袖手不管，他究竟是何居心！情势如此，我思来想去，自忖唯有先发制人、出其不意，方有一线胜算！幸有当地遗民义士来投，告以山岭间羊肠小道。于是我孤注一掷，明里散布敌讯，伪命将士丢弃辎重，佯装仓皇北撤，暗里则率精锐涉险急行，设伏于来敌必经之路。是夜高崇礼率军赶至，被我军掩杀击溃。之后我便将计就计，遣勇士扮作败兵尾随溃敌混入安市城，趁乱夺取南门，历经彻夜血战才夺下安市！”
“所以安市大捷，并无冯暄运筹方略之谋，实为士行兄临机应变，才能化险为夷？”宇文策脊背隐隐生寒，心悸于鼓角争鸣、浴血厮杀背后的鬼祟与龌龊。大敌当前，冯暄不思同心破敌，却只想陷害异己，用心可谓险恶：倘若宇文信与高崇礼两败俱伤，他即可半路杀出，巧取天大功劳；如是宇文信大败亏输，他也好落井下石，剪除晋王羽翼。既有出卖肃慎先例，宇文策已不惮以深深恶意来揣测冯暄之心了。至于宇文信一旦兵败，大军侧翼势必暴露于敌锋之下，冯暄又该如何应对，倒是后话，宇文策也无心深究。
“大权在握，纸笔在手，黑白功过自然凭他冯暄信口予夺！”宇文信禁不住冷嘲热讽，“然则我为将他为帅，藕断丝连，于情于理也少不得他‘从容谋策，指挥有方’，如此也罢。可肃慎孤军奋战，于捕鹿岭置之死地而后生，以八千部众大破高句丽精锐八万，辽东形势为之一变。这风马不接之功，冯暄也敢昧天瞒地，据之以为己有！侈言大捷，哼，此诚滑天下之大稽也！”
“破贼十万，斩首万级，如此弥天大谎，冯暄简直是胆大包天！难道他就不怕一朝事发大祸临头吗？”若非历事者亲口所诉，宇文策简直不敢相信举朝同庆的捕鹿岭大捷，竟是满纸荒唐，张冠李戴。
“军中凡奏大捷，兵部须派专人勘验首级核实战功。既然冯暄冒功谎报，他又是如何遮人耳目、欺上罔下？彼时京中郑攸正狗急跳墙，如此大事，他又岂容冯暄含糊蒙骗？”晋王惊讶之余，亦感惑然：冯暄之所以力主征东，乃欲建大功以竞取左丞相之位，其司马昭之心，自是路人皆知。而原左丞相郑攸，眼见昔日寄附骥尾、向来应声画诺[画诺：1.旧时主管官员在文书上签字，表示同意照办。2.泛指同意﹑赞成。]的鹰犬心腹，竟趁自己一时不慎反噬争食，又岂肯善罢甘休，将视若心头肉、掌上珠的宰衡之位拱手相让！是以伐辽始终，两人明争暗斗，彼此鹰瞵虎视[鹰瞵虎视：像鹰和虎一样凶狠贪婪地注视着。形容心怀不善，伺机攫取。]，谁都不会轻易放过有隙可乘的攻讦之资。纵然军中虚报冒功业已蔚然成风，但敢在如此大捷上大动手脚，也太过明目张胆了。
“冯暄将兵成事不足，但移花接木的本事却大着呢！”宇文信嘿嘿冷笑：“他见肃慎兵锋正锐，所过望风而降，而我军久攻不克，徒添万计伤亡，便立马见风使舵，竟又觍颜与纥石烈羽荣暗通款曲，私相授受：为息肃慎忿怨，冯暄鼓唇弄舌，蛊惑上意，借口‘辽地荒远难守，不如据险羁縻，以夷治夷’，不仅替肃慎请封立国，又默许其恣意攻略，宰割三京[三京：高句丽实行“五部三京”建制：五部指五部傉萨所管辖中国东北地区（根据唐灭高句丽后所设八都督府估计，五部镇城分别为东部栅城、南部建安城、中部乌骨城、西部新城、北部北扶余城），三京则是由国内城（今吉林省集安市内）、平壤城（今朝鲜平壤）、汉城（今朝鲜黄海南道长寿山城）三京管辖的鸭绿江南北地域。《隋书·东夷传》载：“其国东西二千里，南北千余里。都于平壤城，亦曰长安城，东西六里，随山屈曲，南临浿水。复有国内城、汉城，并其都会之所，其国中呼为‘三京’。”]，遂使纥石烈羽荣欣然让功，投桃报李。他又借资粮之名，以百余车粮秣换得高句丽兵首级三千颗，并诱杀乞食辽民六千余，以实其功。上万颗龇牙咧嘴的人头堆叠如丘，即便真假参半，兵部那些滥竽充数的，不过壮着胆子粗数一圈儿，正眼都不敢多瞧几下，又如何能察出其中纰漏！”
“冯暄既买通了事主，又补上了窟窿，簿对无虞，只欠堵住帐下诸将之口。他是三军之帅，恩威并施自不在话下。郑攸在军中安插的亲信，被他派去轮番攻坚，部众伤亡惨重不说，阵后又被冠以怠战之罪杀鸡儆猴，或问斩或褫【chǐ】职，严惩不贷，以致诸将人人自危。而对攀结投附之辈，他也广施恩惠，用心笼络，譬如‘捕鹿岭大捷’之功，便被冯暄慷他人之慨，与一众虾兵蟹吞了个干净。蝇附之徒既食其利，自然串通一气，众口一词！余者自视池鱼幕燕[池鱼幕燕：比喻处境危险极易遭殃的人。]，虚与委蛇也好，装聋作哑也罢，谁又敢蹈近火以求远水，与堂堂贵戚权臣公然作对！我虽不惧他，但囿于殿下大计，不欲公然与之撕破脸面，且将帅失和贻害无穷，无奈之下我才一忍再忍，谁想此贼有恃无恐，得寸进尺，终于寻个由头将我挤出辽东！”
“岂有此理！”宇文策怒发冲冠，当即拍案而起：“王师讨逆除暴，义存止杀！征东非唯拓土耀功，更为救遗黎于沦丧，解生民于倒悬！冯暄如此杀良冒功，岂非寒辽人翘首之心，坏平边靖远大计！更遑论他以私害公、损人利己，简直是祸国蠹民！与肃慎释嫌虽属应急之务，但大好山河，岂容他擅自宰割，以饲旁人！若他扪心自问，不觉愧对魏晋百年遗民，愧对殉国万千忠良吗！”他疾言厉色，将双拳攥得嘎吱作响：自己父兄二人皆身陨辽东、死酬国事，若泉下有知，见权佞冒滥边功，妄用国事，又焉能瞑目无憾！
“呵呵，冯暄又何曾将天下事真正放于心上！”宇文信怒极反笑：“他心心念念，不过是急功近利，名曰为国伐罪，实则为己谋私，虽贪利而惜身，宁舍本以逐末！有肃慎屏障于外，他也能专心于内。高句丽援军两路皆覆，辽东孤立无援，冯暄倒也没忘拿那三千颗脑袋传示诸城，以丧其志。东部耨萨高惠通待援无望，乃率辽东、白岩等十二城开门献降，冯暄这才货真价实地赚得一份功劳！”
“士行兄！”宇文策攒眉愕然道：“如你所言，则肃慎之于冯暄，名为内应，实为弃子！他意在调虎离山，趁高句丽抽兵回援之际抢攻要冲，以求立足之地！可、可若是冯暄弃肃慎于不顾，那捕鹿岭大捷又是怎么回事？更何况此举看似进退有据，实则……”
“高句丽素善守城，攻之岂可猝下！”宇文信愤懑之下，脱口抢白道：“即便诸城守军抽调后兵力大减，但粮械充足，士气未沮，倘若倚险固守，我军非昼夜强攻、不计死伤，断难拔城！冯暄损人利己之余，偏偏不见其弊：如果肃慎旋踵败亡，高句丽新胜速归，届时我疲而敌锐，又该如何是好！”
“冯暄以肃慎为弃子，虽得近利，却遗远虑，实属不智！”宇文策稍作思虑，即对着榻上简图补充指画道：“唇亡齿寒，对肃慎见死不救，不仅贻误长远、败坏士气，更有甚者，如若高句丽孤注一掷，集鸭绿水诸道兵马走建安道自南而北，而辽东诸部兵马败肃慎后取玄菟道由北而南，对我军两翼夹击，则情势危殆，后果不堪设想！”
“还是孝珩知兵，所见一针见血，庶几一语成谶！”宇文信递给对方一个赞许的眼神，继续讲道：“彼时我率部正兵围安市，忽得探马密报：高句丽中部耨萨[傉萨：古代高丽官职名，相当于都督，有东、西、南、北、中五部傉萨，据《旧五代史·外国传·高丽》载：“外置州县六十余，大城置傉萨一人，比都督。诸城置道使，比刺史。其下各有僚佐，分掌曹事。”]高崇礼率步骑六万涉江长驱建安而来！军情紧急，我立即派人火速传讯中军请援定夺。然而冯暄仍命大军昼夜强攻，借口战事正酣自顾不暇，非但不援一兵一卒，反令我率部务必阻敌于安市，违者以殆误军机论惩！明知敌众我寡，却袖手不管，他究竟是何居心！情势如此，我思来想去，自忖唯有先发制人、出其不意，方有一线胜算！幸有当地遗民义士来投，告以山岭间羊肠小道。于是我孤注一掷，明里散布敌讯，伪命将士丢弃辎重，佯装仓皇北撤，暗里则率精锐涉险急行，设伏于来敌必经之路。是夜高崇礼率军赶至，被我军掩杀击溃。之后我便将计就计，遣勇士扮作败兵尾随溃敌混入安市城，趁乱夺取南门，历经彻夜血战才夺下安市！”
“所以安市大捷，并无冯暄运筹方略之谋，实为士行兄临机应变，才能化险为夷？”宇文策脊背隐隐生寒，心悸于鼓角争鸣、浴血厮杀背后的鬼祟与龌龊。大敌当前，冯暄不思同心破敌，却只想陷害异己，用心可谓险恶：倘若宇文信与高崇礼两败俱伤，他即可半路杀出，巧取天大功劳；如是宇文信大败亏输，他也好落井下石，剪除晋王羽翼。既有出卖肃慎先例，宇文策已不惮以深深恶意来揣测冯暄之心了。至于宇文信一旦兵败，大军侧翼势必暴露于敌锋之下，冯暄又该如何应对，倒是后话，宇文策也无心深究。
“大权在握，纸笔在手，黑白功过自然凭他冯暄信口予夺！”宇文信禁不住冷嘲热讽，“然则我为将他为帅，藕断丝连，于情于理也少不得他‘从容谋策，指挥有方’，如此也罢。可肃慎孤军奋战，于捕鹿岭置之死地而后生，以八千部众大破高句丽精锐八万，辽东形势为之一变。这风马不接之功，冯暄也敢昧天瞒地，据之以为己有！侈言大捷，哼，此诚滑天下之大稽也！”
“破贼十万，斩首万级，如此弥天大谎，冯暄简直是胆大包天！难道他就不怕一朝事发大祸临头吗？”若非历事者亲口所诉，宇文策简直不敢相信举朝同庆的捕鹿岭大捷，竟是满纸荒唐，张冠李戴。
“军中凡奏大捷，兵部须派专人勘验首级核实战功。既然冯暄冒功谎报，他又是如何遮人耳目、欺上罔下？彼时京中郑攸正狗急跳墙，如此大事，他又岂容冯暄含糊蒙骗？”晋王惊讶之余，亦感惑然：冯暄之所以力主征东，乃欲建大功以竞取左丞相之位，其司马昭之心，自是路人皆知。而原左丞相郑攸，眼见昔日寄附骥尾、向来应声画诺[画诺：1.旧时主管官员在文书上签字，表示同意照办。2.泛指同意﹑赞成。]的鹰犬心腹，竟趁自己一时不慎反噬争食，又岂肯善罢甘休，将视若心头肉、掌上珠的宰衡之位拱手相让！是以伐辽始终，两人明争暗斗，彼此鹰瞵虎视[鹰瞵虎视：像鹰和虎一样凶狠贪婪地注视着。形容心怀不善，伺机攫取。]，谁都不会轻易放过有隙可乘的攻讦之资。纵然军中虚报冒功业已蔚然成风，但敢在如此大捷上大动手脚，也太过明目张胆了。
“冯暄将兵成事不足，但移花接木的本事却大着呢！”宇文信嘿嘿冷笑：“他见肃慎兵锋正锐，所过望风而降，而我军久攻不克，徒添万计伤亡，便立马见风使舵，竟又觍颜与纥石烈羽荣暗通款曲，私相授受：为息肃慎忿怨，冯暄鼓唇弄舌，蛊惑上意，借口‘辽地荒远难守，不如据险羁縻，以夷治夷’，不仅替肃慎请封立国，又默许其恣意攻略，宰割三京[三京：高句丽实行“五部三京”建制：五部指五部傉萨所管辖中国东北地区（根据唐灭高句丽后所设八都督府估计，五部镇城分别为东部栅城、南部建安城、中部乌骨城、西部新城、北部北扶余城），三京则是由国内城（今吉林省集安市内）、平壤城（今朝鲜平壤）、汉城（今朝鲜黄海南道长寿山城）三京管辖的鸭绿江南北地域。《隋书·东夷传》载：“其国东西二千里，南北千余里。都于平壤城，亦曰长安城，东西六里，随山屈曲，南临浿水。复有国内城、汉城，并其都会之所，其国中呼为‘三京’。”]，遂使纥石烈羽荣欣然让功，投桃报李。他又借资粮之名，以百余车粮秣换得高句丽兵首级三千颗，并诱杀乞食辽民六千余，以实其功。上万颗龇牙咧嘴的人头堆叠如丘，即便真假参半，兵部那些滥竽充数的，不过壮着胆子粗数一圈儿，正眼都不敢多瞧几下，又如何能察出其中纰漏！”
“冯暄既买通了事主，又补上了窟窿，簿对无虞，只欠堵住帐下诸将之口。他是三军之帅，恩威并施自不在话下。郑攸在军中安插的亲信，被他派去轮番攻坚，部众伤亡惨重不说，阵后又被冠以怠战之罪杀鸡儆猴，或问斩或褫【chǐ】职，严惩不贷，以致诸将人人自危。而对攀结投附之辈，他也广施恩惠，用心笼络，譬如‘捕鹿岭大捷’之功，便被冯暄慷他人之慨，与一众虾兵蟹吞了个干净。蝇附之徒既食其利，自然串通一气，众口一词！余者自视池鱼幕燕[池鱼幕燕：比喻处境危险极易遭殃的人。]，虚与委蛇也好，装聋作哑也罢，谁又敢蹈近火以求远水，与堂堂贵戚权臣公然作对！我虽不惧他，但囿于殿下大计，不欲公然与之撕破脸面，且将帅失和贻害无穷，无奈之下我才一忍再忍，谁想此贼有恃无恐，得寸进尺，终于寻个由头将我挤出辽东！”
“岂有此理！”宇文策怒发冲冠，当即拍案而起：“王师讨逆除暴，义存止杀！征东非唯拓土耀功，更为救遗黎于沦丧，解生民于倒悬！冯暄如此杀良冒功，岂非寒辽人翘首之心，坏平边靖远大计！更遑论他以私害公、损人利己，简直是祸国蠹民！与肃慎释嫌虽属应急之务，但大好山河，岂容他擅自宰割，以饲旁人！若他扪心自问，不觉愧对魏晋百年遗民，愧对殉国万千忠良吗！”他疾言厉色，将双拳攥得嘎吱作响：自己父兄二人皆身陨辽东、死酬国事，若泉下有知，见权佞冒滥边功，妄用国事，又焉能瞑目无憾！
“呵呵，冯暄又何曾将天下事真正放于心上！”宇文信怒极反笑：“他心心念念，不过是急功近利，名曰为国伐罪，实则为己谋私，虽贪利而惜身，宁舍本以逐末！有肃慎屏障于外，他也能专心于内。高句丽援军两路皆覆，辽东孤立无援，冯暄倒也没忘拿那三千颗脑袋传示诸城，以丧其志。东部耨萨高惠通待援无望，乃率辽东、白岩等十二城开门献降，冯暄这才货真价实地赚得一份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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