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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章)去留两依依

    来旺疾步小跑到西门庆身前,瞥了一眼玳安,小声道:“郎君,除了您屋里的,尚在府的,都在这。”

    在来旺进来时,玳安就已留心统计,心中有了数,悄声提醒西门庆。

    “郎君,有几位小娘和她们的婢女没在这,另有一些打杂的下人也没来。”

    西门庆点点头,在废墟里找了一处稍高地,站上去,对一众茫然望着自己的男女老少,妻妾家仆,点头示意。

    “西门氏突遭逢大难,家破人亡,由于某家在平日里少管府中事,也不善操持,以致人心惶惶。有些人已舍离自去,尚在的,亦恐有去意,某家已交代玳安,他会传达某家的意思。是去是留,稍候就跟玳安知会一声,府上也好做安排。”

    不用动员,也不用废话,是去是留,悉听尊便。

    说完,西门庆径直走向公孙胜,谐谑道:“道长,在下要去一趟药铺,看看那蚕妇病汉,道长是留下继续瞧热闹,还是同去药铺?”

    公孙胜干笑一声:“小道最不喜瞎凑热闹,同去,同去。”

    西门庆像没看到吴典恩一样,与公孙胜联袂而去。

    留下的吴典恩,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万般尴尬。没得说,心中对西门庆的愤恨,又增一分。

    其实,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恨西门庆这个盟兄大哥:

    是因为西门庆没有给他面子,不让他做阴阳事?

    是因为让自己去花太监大宅,被花子虚不看座、不奉茶恶语羞辱?

    是因为让他在公孙胜这个外人前没了脸皮?

    都不是,根源就在他失意之时,西门庆给了他一份可以养家糊口的生计!

    升米恩,斗米仇。

    只是,吴典恩此刻迷失了自己,忘记了这句话;或许,他本性就是如此。

    吴典恩面色的阴晴不定,被玳安远远瞄见,心中说不出的舒畅、痛快。

    玳安劲头十足地大声宣布了西门庆的安排后,说道:“凡要离开西门大院的,现在就来解约画押;要与西门氏共患难的,且去前院听候安排。”

    吴典恩看着一拥而上,围住玳安的众人,很是惊异:这吝啬、奸诈的西门庆,唱哪出戏,真要破落了?

    在围住玳安的人群中,吴典恩看见了几个西门达的小妾、婢女,听见玳安对她们的答复,就更确定了自己的判断:西门氏完了!

    “是去?是留?”

    吴典恩一时瞻前顾后,游移不定。再三权衡利弊,发觉是个得失各半之局。

    留下,暂且吃饭有个着落;但这西门氏,犹如在这片残垣断壁中,孤零零伫立的那几间劫后余生的房屋一般,随时会倒塌,多半会落个鸡飞蛋打。

    离去,光跑官吏债,做不到旱涝保收;但至少可以赚到西门庆三个月的薪俸。

    “千羊在望,不如一羊在手,商人至理:落袋为安!”

    多番踌躇,吴典恩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举步朝被众人包围的玳安行去。

    可没走几步,他又放慢了脚步,很快便停了下来,望着近在咫尺、面露喜色的一应西门氏妾妇、家仆,喃喃自语:

    “多三月薪俸,也就多六缗,于现前这些庄奴,倒可支撑过年;于我,尚不够做两回人情、打点用项,那王鸾酒楼的透瓶香,又涨价了,总不能借钱维持吧!”

    “嗯?借钱?”

    手捏光秃无须下巴的吴典恩,愈思愈喜,原本游离不定的目光变得炽热:

    “还得找西门庆那厮弄钱,即使借不到,凭着结拜的义气,也不至于被区区六贯钱发派。”

    主意打定,吴典恩转身直奔西门生药铺。

    西门生药铺就在县前街,当初西门达为了便利照看,就开在了自家对面。

    西门庆同公孙胜并肩偕行:“道长,这丧葬仪程,理出头绪否?”

    公孙胜道:“这恩州地界做白喜事,跟蓟州相差不多,可繁可简,不知大官人是要从繁,还是从简?”

    西门庆道:“在家父、家母仙逝之前,在下也未曾经历过此等大事,因而对这民间丧葬习俗懵懂不清,敢烦道长赐教小可一番。”

    “小道乐意为大官人卖弄一二。”

    公孙胜道:“按习俗,家人过背,要依次做停尸仪式、报丧仪式、招魂送魂仪式、做‘七’仪式、吊唁仪式、入殓仪式、丧服仪式、出丧择日仪式、哭丧仪式、下葬仪式等。”

    公孙胜虽只说了一个大致轮廓,西门庆便结合自己对宋史的多方位了解,便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想必道长对西门的不幸,已有所了解,因而,许多仪式,已不合时宜;那就一切从简,劳烦道长选个入殓、出丧、下葬的吉日、吉时,让考妣和浑家过山。”

    不是西门庆对西门一家没有感情,或嫌丧礼繁缛复杂,实在是现状不容许。

    比如做“七”,灵柩最少要停三天以上,为的是希望死者还能复生,三天还不能复活,希望就彻底破灭了,而灵柩一般都在“终七”以后入葬。

    自汉以来,受佛教和道教的影响,认为人死后七天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所以要举行“做七”,每逢七天一祭,“七七”四十九天才结束。

    可西门达一家,被一把火烧成灰烬,再做这些繁琐仪式,无丝毫意义,只会徒惹人笑。

    当然,西门庆眼下也没有这个精力和财力。

    公孙胜似早有预料,不加掩饰地说道:“小道已推算定,今晚戌时入殓,明晨辰时下葬最佳,主家富贵,子孙昌盛,是潜龙腾天之局。”

    西门庆在药铺门口停下脚步,略一思索,便点头道:“这时辰,前脚贴后脚,确实有些紧,不过也不打紧,西门氏祖上人丁单薄,也没个族亲,时下鄙人做得了主,就按道长推算的办。”

    公孙胜暗赞:“爽利,是个能做大事的奢遮汉。”

    对一般人来说,哪怕再节俭、再匆忙,也会拖上三天,人死了,尽不尽孝也无意义,但人言可畏。

    因此,公孙胜也替西门庆选了一个三天后的吉日,只是那个日子没有这个好,如果西门庆选择后者,他当然也无所谓,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不过,西门庆没让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