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初会许贯忠
西门墓园。
西门庆在浴桶中泡了整整三个时辰，换了好几桶水，连自己都觉着快要发胀时，方才作罢。
不是西门庆多爱干净，在县牢中待了五天，浑身上下，每一处毛孔，都散发着县牢中的臭馊味！
即便泡了三个时辰，他犹自不满意，总感觉身上的霉味尚未尽除。
尤其刚出县牢时，西门大姐捂住口鼻，一个劲地往后躲，一脸嫌弃的样子，让西门庆郁闷不已，那一幕，始终在眼前萦绕，久久不退！
“嗯，等天下太平了，还得搞点香水出来！”
出了浴室，西门庆稍事收拾，疾步来到聚景堂。
聚景堂内，许贯忠、卞祥、陈达三人在喝酒、聊天、赏菊，悠然自得。
七月已入秋，聚景堂前花苑中的千株秋菊绽放，正是一年赏菊时。
“让三位兄弟久等，莫怪，莫怪！”
西门庆笑呵呵地叉手朝众人见礼。
“四五天都等了，不在乎这几个时辰。”
许贯忠乜了一眼西门庆，暗自点头。
“大哥，你再不出来，小弟就要冲进浴室捞你了。真担心大哥没死在牢中，反而在自家浴桶里溺水而亡！”
陈达还是那个“跳涧虎”，调侃起人来，没心没肺。
“那哥哥真就成了这河北路上，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西门庆自嘲地摇摇头，顺手拍拍卞祥的肩膀，坐了下来。
“不过，也差不多了。”
许贯忠笑道：“用三百石生药换个保释，西门郎君的身价是够高的！”
西门庆苦笑不已，若非陈达押送第一批生药归来，许贯忠做主跟知州陈文昭交涉，李达天不会这般早早放过他。
“可惜了那些生药，不但州府的一粒粮食未曾得到，反而贴进一大笔钱！”
陈达一脸的丧气与不甘。
“若按小的意思，直接杀人劫狱，岂能叫狗官占俺们便宜！”
卞祥的脸色很不好看，瞪了一眼许贯忠，都怨他，懦弱怕事，息事宁人。
许贯忠嘴角含笑，也不生气。
西门庆瞪了二人一眼：“没听说‘柔软是立身之本，刚强是惹祸之胎’？许先生做得对，当下，韬光养晦为要。”
许贯忠暗自点头，识时务，能屈能伸，必成大器！
“西门郎君，说说你的打算。可莫拿糊弄公孙胜、萧嘉穗的那一套，来糊弄许某！”
“许先生，你是智者，应该懂得‘看破不说破’的道理，如你这般直接，多叫兄弟尴尬？这天，还怎么聊！”
众人一愣，生气了？
又觉着不对，西门庆言辞间，没半分的郁闷与尴尬，甚至，话还有点多！
“对了，许兄，你与公孙胜、萧嘉穗相熟？他们二位在你面前吐槽小弟了？”
许贯忠神情有些不自然，讪笑道：“许某不认识公孙胜、萧嘉穗。”
“那一日在大名府，许某与燕青闲逛，他二人正好在前，谈话也不避人，些许言谈，无意入耳。”
西门庆叹息道：“古人诚不我欺：隔墙须有耳，窗外岂无人！”
许贯忠羞怒道：“许某可非故意偷听！”
西门庆可不敢把许贯忠刺激过度，忙道：“小弟与许兄开个玩笑！”
“不过，此二人智珠在握，许兄未能与之把酒言欢一番，倒有些遗憾！”
“没什么可惜的，这便是所谓的缘分，因缘未至，强求无益！”
许贯忠性格恬淡，从不攀缘。当然，他也有智者的骄傲！
“公孙道长、萧先生，武艺、谋略出众，皆是当今人杰；许兄博学多才，也好武艺，有肝胆，其余小伎，琴弈丹青，件件都省的！”
“小弟在想，若你们三位促膝畅谈，纵论古今，臧否人物，针砭时弊，小弟一旁端茶倒水，定受益匪浅！”
许贯忠摆摆手：“许某中人之才，难以成事；倒是郎君用人不刻，交友不滥，让贯忠钦佩不已！”
“许兄文韬武略，兵法、武艺、谋略样样精通，莫要妄自菲薄！”
“对了，小弟很是疑惑，以许兄大才，考个武状元自是手到擒来，为何不去东京，货卖官家？”
许贯忠端起酒杯，一口喝掉，满脸不忿与萧瑟。
“今奸邪当道，妒贤嫉能，如鬼如蜮的，都是峨冠博带；忠良正直的，尽被牢笼陷害。小弟的念头，久灰矣！”
西门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睛望向花苑中的秋菊，喃喃低吟：
苛政猛如虎，冤案积如山。
效忠无门路，仗义受刁难。
忠也难，义也难，
好人一生不平安！
慷慨悲歌，悲无用，
借酒消愁，愁更添！
“许兄虽处江湖之远，但尚忧君啊！”
许贯忠刚在西门庆营造的氛围中感怀悲切，忽又被莫名一赞，瞬间出篱。
“许某没那般境界！”
“倒是郎君尚未答复许某，经过此遭大牢反思，有何计较？”
陈达、卞祥二人也竖起耳朵，目不转睛地盯着西门庆。
西门庆站起身，走到聚景堂边沿，背搭双手，眺望秋园。
“小弟原本想用两三年时间，积蓄力量，徐徐图之；可经过此一遭，让小弟明白，此次借生药尚可侥幸苟活，下次，再没这般幸运了！”
“如今这大宋，看似花团锦簇，欣欣向荣，实则民怨沸腾，暗潮涌动，犹如枯柴，但凡有一点火星，必是燎原之势。”
“而今朝堂之上，全是蝇营狗苟之辈，除却自私自利，半分为民请命之意皆无。我等若不与之为伍，不愿忍辱苟且偷生，不愿将来沦为异族铁蹄之下的亡国奴，唯有奋起，谋一方净土自立！”
许贯忠站起身，走到西门庆身边，凝望满园盛开的秋菊，触目伤怀，心灰意懒。
“若无这样的净土，又当如何？”
西门庆转头凝视许贯忠，缓缓攥紧拳头。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没有净土，那便打出一方净土来！”
“好！哥哥霸气，理应如此，小弟陈达，自以哥哥马首是瞻，一道杀出一片净土来！”
陈达大声附和，神情激荡不已。
卞祥拳头紧攥，没有二话。
他的命是西门庆救的，自是西门庆打哪，他便打哪；西门庆叫他杀谁，他就杀谁，绝不退后半步！
许贯忠眉头微蹙：“郎君是想造反？”
西门庆摇摇头：“虽说大宋朝廷腐败，恨不能立马推翻，但造反是否功成，遭殃的还是百姓！”
“若因我等生灵涂炭，民众流离失所，反让那夏、辽、金等异族得利，百死莫赎，亦非我愿！”
许贯忠的眉头缓缓舒展，却又百思不解，如坠五里云雾中。
“这般说来，郎君的净土，又当从何处打出来？”
西门庆在浴桶中泡了整整三个时辰，换了好几桶水，连自己都觉着快要发胀时，方才作罢。
不是西门庆多爱干净，在县牢中待了五天，浑身上下，每一处毛孔，都散发着县牢中的臭馊味！
即便泡了三个时辰，他犹自不满意，总感觉身上的霉味尚未尽除。
尤其刚出县牢时，西门大姐捂住口鼻，一个劲地往后躲，一脸嫌弃的样子，让西门庆郁闷不已，那一幕，始终在眼前萦绕，久久不退！
“嗯，等天下太平了，还得搞点香水出来！”
出了浴室，西门庆稍事收拾，疾步来到聚景堂。
聚景堂内，许贯忠、卞祥、陈达三人在喝酒、聊天、赏菊，悠然自得。
七月已入秋，聚景堂前花苑中的千株秋菊绽放，正是一年赏菊时。
“让三位兄弟久等，莫怪，莫怪！”
西门庆笑呵呵地叉手朝众人见礼。
“四五天都等了，不在乎这几个时辰。”
许贯忠乜了一眼西门庆，暗自点头。
“大哥，你再不出来，小弟就要冲进浴室捞你了。真担心大哥没死在牢中，反而在自家浴桶里溺水而亡！”
陈达还是那个“跳涧虎”，调侃起人来，没心没肺。
“那哥哥真就成了这河北路上，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西门庆自嘲地摇摇头，顺手拍拍卞祥的肩膀，坐了下来。
“不过，也差不多了。”
许贯忠笑道：“用三百石生药换个保释，西门郎君的身价是够高的！”
西门庆苦笑不已，若非陈达押送第一批生药归来，许贯忠做主跟知州陈文昭交涉，李达天不会这般早早放过他。
“可惜了那些生药，不但州府的一粒粮食未曾得到，反而贴进一大笔钱！”
陈达一脸的丧气与不甘。
“若按小的意思，直接杀人劫狱，岂能叫狗官占俺们便宜！”
卞祥的脸色很不好看，瞪了一眼许贯忠，都怨他，懦弱怕事，息事宁人。
许贯忠嘴角含笑，也不生气。
西门庆瞪了二人一眼：“没听说‘柔软是立身之本，刚强是惹祸之胎’？许先生做得对，当下，韬光养晦为要。”
许贯忠暗自点头，识时务，能屈能伸，必成大器！
“西门郎君，说说你的打算。可莫拿糊弄公孙胜、萧嘉穗的那一套，来糊弄许某！”
“许先生，你是智者，应该懂得‘看破不说破’的道理，如你这般直接，多叫兄弟尴尬？这天，还怎么聊！”
众人一愣，生气了？
又觉着不对，西门庆言辞间，没半分的郁闷与尴尬，甚至，话还有点多！
“对了，许兄，你与公孙胜、萧嘉穗相熟？他们二位在你面前吐槽小弟了？”
许贯忠神情有些不自然，讪笑道：“许某不认识公孙胜、萧嘉穗。”
“那一日在大名府，许某与燕青闲逛，他二人正好在前，谈话也不避人，些许言谈，无意入耳。”
西门庆叹息道：“古人诚不我欺：隔墙须有耳，窗外岂无人！”
许贯忠羞怒道：“许某可非故意偷听！”
西门庆可不敢把许贯忠刺激过度，忙道：“小弟与许兄开个玩笑！”
“不过，此二人智珠在握，许兄未能与之把酒言欢一番，倒有些遗憾！”
“没什么可惜的，这便是所谓的缘分，因缘未至，强求无益！”
许贯忠性格恬淡，从不攀缘。当然，他也有智者的骄傲！
“公孙道长、萧先生，武艺、谋略出众，皆是当今人杰；许兄博学多才，也好武艺，有肝胆，其余小伎，琴弈丹青，件件都省的！”
“小弟在想，若你们三位促膝畅谈，纵论古今，臧否人物，针砭时弊，小弟一旁端茶倒水，定受益匪浅！”
许贯忠摆摆手：“许某中人之才，难以成事；倒是郎君用人不刻，交友不滥，让贯忠钦佩不已！”
“许兄文韬武略，兵法、武艺、谋略样样精通，莫要妄自菲薄！”
“对了，小弟很是疑惑，以许兄大才，考个武状元自是手到擒来，为何不去东京，货卖官家？”
许贯忠端起酒杯，一口喝掉，满脸不忿与萧瑟。
“今奸邪当道，妒贤嫉能，如鬼如蜮的，都是峨冠博带；忠良正直的，尽被牢笼陷害。小弟的念头，久灰矣！”
西门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睛望向花苑中的秋菊，喃喃低吟：
苛政猛如虎，冤案积如山。
效忠无门路，仗义受刁难。
忠也难，义也难，
好人一生不平安！
慷慨悲歌，悲无用，
借酒消愁，愁更添！
“许兄虽处江湖之远，但尚忧君啊！”
许贯忠刚在西门庆营造的氛围中感怀悲切，忽又被莫名一赞，瞬间出篱。
“许某没那般境界！”
“倒是郎君尚未答复许某，经过此遭大牢反思，有何计较？”
陈达、卞祥二人也竖起耳朵，目不转睛地盯着西门庆。
西门庆站起身，走到聚景堂边沿，背搭双手，眺望秋园。
“小弟原本想用两三年时间，积蓄力量，徐徐图之；可经过此一遭，让小弟明白，此次借生药尚可侥幸苟活，下次，再没这般幸运了！”
“如今这大宋，看似花团锦簇，欣欣向荣，实则民怨沸腾，暗潮涌动，犹如枯柴，但凡有一点火星，必是燎原之势。”
“而今朝堂之上，全是蝇营狗苟之辈，除却自私自利，半分为民请命之意皆无。我等若不与之为伍，不愿忍辱苟且偷生，不愿将来沦为异族铁蹄之下的亡国奴，唯有奋起，谋一方净土自立！”
许贯忠站起身，走到西门庆身边，凝望满园盛开的秋菊，触目伤怀，心灰意懒。
“若无这样的净土，又当如何？”
西门庆转头凝视许贯忠，缓缓攥紧拳头。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没有净土，那便打出一方净土来！”
“好！哥哥霸气，理应如此，小弟陈达，自以哥哥马首是瞻，一道杀出一片净土来！”
陈达大声附和，神情激荡不已。
卞祥拳头紧攥，没有二话。
他的命是西门庆救的，自是西门庆打哪，他便打哪；西门庆叫他杀谁，他就杀谁，绝不退后半步！
许贯忠眉头微蹙：“郎君是想造反？”
西门庆摇摇头：“虽说大宋朝廷腐败，恨不能立马推翻，但造反是否功成，遭殃的还是百姓！”
“若因我等生灵涂炭，民众流离失所，反让那夏、辽、金等异族得利，百死莫赎，亦非我愿！”
许贯忠的眉头缓缓舒展，却又百思不解，如坠五里云雾中。
“这般说来，郎君的净土，又当从何处打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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