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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死去

    地下监狱。

    铁扣上总共有二十三把钥匙,其中对应了二十个木笼子,再加上先前的两扇门,现在只剩下一把钥匙不知晓它的用途。

    周以生并未不切实际地打开每一个木笼子,即使他拥有不厌其烦的耐心,因为付出的时间与最终的收获不成正比,更何况楼上还有一只沉睡的野兽。

    他只是打开了一个木笼子,并取走了尸骨手中的灵牌,它的上面刻有一个潦草的名字。

    “王秀芬。”一个八十年代农村女性的形象。

    她是村民吗?还是外乡人?没人可以给出答案。

    周以生回忆起先前在水泥房外见到的灵魂火焰,他的双眼忽地变成了灰白色。

    在真视之眼的洞悉下,一个灵体被囚禁在灵牌之中,它在尖叫,却无声无息,它在挣扎,却无济于事,只能在这个埋藏于表层之下的真正牢笼,任由时间不停地流逝。

    一瞬间,仿佛一条绳子串连起了零碎的一切。

    手持锄头、松土叉的夫妇痛下杀手。

    老人对黑布蒙脸的神像磕头,发出类似于祈祷的低语。

    二十个灵牌中被囚禁的无辜灵体。

    沉潭村在经历了某种变故之后人丁稀零。

    还记得照片上出现的那句话吗?

    “人们认为世界上存在神灵,却不知晓与它们交易的代价。”

    一个可怕的真相浮出水面,周以生不可置信地猜想。

    “人们将诡异当作神灵,向它献祭同类的灵魂,祈求获得庇佑或者赐福。”

    在这个思绪紊乱的节骨眼上,一扇铁门火上浇油般从半空中砸落下来。

    他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手脚已经下意识地发力,躲闪到了一个木笼子边上。

    掀飞的尘土形成了一块幕布,一座庞大的肉山在背后若隐若现。

    “谁?!”周以生回过神来问,他抽出腰间的鬼索,圣木在左手蓄势待发。

    疯子的耳朵跳动了几下,它敏锐地捕捉到了猎物的方向,铁鞭挥舞而出,没有滞涩地切开了弥散在空气中的尘土,它像解牛的庖丁一样,了解人体的每一处结构,所以刀片的轨迹必定经过脖颈。

    只听见“唰”地一声,周以生感觉自己仿佛躺在断头台上一样,他毫不犹豫地蹲下了身子,甚至不知晓这么做的原因,但有一个念头母庸质疑,那就是继续站着的话,他一定会死。

    “我面对的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

    他瞪大了双眼,目光却无法透过幕布,看清疯子的样貌,只有大体的轮廓。

    第一鞭与第二鞭之间没有一点间隔,这一次切向了脚踝。

    周以生眼疾手快地跳上了木笼子,锋利的刀片在泥砖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痕迹。

    他完全处于被动的局面,根本没有一点还手的余地,除非尘埃落定。

    “我必须减缓它的攻势!”

    周以生使用束缚能力,锁链像一条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头扎进了尘土之中。

    他本以为这一招起到了作用,因为疯子在突然间停下了所有动作。

    不过几秒钟过去,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锁链被一股巨力糅合成一团,像一枚炮弹一样从尘土后飞射而出,它在结实的墙壁上砸出了一个深坑,产生的热量烧焦了沿途的泥土。

    “这不可能是诡异!”周以生震惊不已,“但也并非怪诞...”

    否则自己早已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了,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古怪的存在?

    他必须察觉出背后的端倪,在此之前不能轻举妄动。

    锁链从深坑飘出,它似乎有些不太服气。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安慰说。

    尘土依旧笼罩视线,疯子再次挥舞铁鞭。

    周以生不得已继续周旋下去,他的每一次躲闪都等同于在刀尖上跳舞,哪怕出现一丝纰漏,躯体就会出现足以致命的伤势,所以有些时候,他会睁开污秽之脸的双眼,借取错位的能力。

    在这个过程中,他逐渐意识到,眼前的这座肉山依旧局限在人的范畴之内。

    疯子除却肉体以外,似乎没有其它特殊的手段,比如长脖子尸体的致人迷幻、无头女的夺取意识之类,它的可怕只体现在一个单独的层面上。

    好比在游戏中,一个角色将所有的属性点加在了力量一项。

    “因此它的灵魂一定脆弱不堪!”

    周以生此刻仿佛抓住了毒蛇的七寸弱点,但他的思绪在自身掌握的能力上来回跳跃,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对症下药的克制手段。

    正如先前所说,他如今对于灵魂力量的应用只停留在极为浅层的真视之眼上,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阴阳眼。

    于是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他唯有依靠疯子最为擅长的近身肉搏击败对方。

    “像鸡蛋碰石头一样。”他苦笑一声。

    难怪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一只水桶能装多少水取决于它最短的那块木板。

    一条铁鞭犹如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不过多时,目光所及之处满目疮痍。

    周以生多次闪躲,却不料最后落在了无处可退的死角。

    刀片旋即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切向了左肩。

    “咔!”他的手臂一整条地掉了下来,可为什么断裂处没有流出血液?

    周以生轻蔑一笑,他捡起地上的手臂,像组装玩具一样拼回了躯体。

    “果然是一个没有脑袋的家伙。”

    疯子的铁鞭被卡进了身后的墙壁里,原本串连在上面杀人的刀片,此时犹如无数根倒刺,深深地嵌入地底的坚硬泥土之中,它双手用力拔出,单薄的刀片由于无法承受剪力全部从中折断。

    最后它的手上只剩下一条光秃秃的链子,像没有穿衣服一样,夺命的挥击自此停歇结束,飞扬的尘土也很快沉淀下来,两名八角笼中不死不休的敌手也得以见到彼此的全貌。

    周以生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的眼前是一个超级加倍的巨石强森。

    唯一的区别在于疯子的头上戴有一个鬼面具,胸前茂密的体毛好似动物园里的黑猩猩一样,身体部位大多赤裸,只在隐私处裹了一块布条,这不是原始人的打扮吗?

    “你为什么想杀我?”他尝试交流。

    “人很好吃。”它放下链条说。

    “所以他们都进了你的肚子里?”周以生指向木笼子。

    疯子的嘴角流出唾液,“我当时烧了一堆柴火,煮了一锅很香的肉汤。”

    “灵牌有什么用?”他追问下去。

    它皱起眉头,想了很长时间,“村长好像说过,它可以让我们变回正常人。”

    “我想离开这个地方,你可以让我过去那扇门吗?”

    “你必须要死。”疯子表情认真地说。

    “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它委屈不已,“没有办法,我太饿了。”

    周以生见状不再废话,他先发制人,双腿蹬上墙壁,凌空飞起,快速拉近距离,而后借助前冲的惯性,抡圆肌肉绷紧的右臂,菜刀以摧枯拉朽之势挥砍下去。

    疯子似乎没有预料到有人翻脸的速度就像翻书一样快,它们之前不是在进行友好的沟通吗?为什么突然之间拔刀相向?它浑身上下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皮肤出现了犹如岩石般坚硬的质感。

    它双手交叉放在头上,打算硬接下这一次攻击。

    “这不是在送死吗?”周以生想,可现实却给了他一巴掌。

    鬼索最初确实如同砍瓜切菜一样划入了疯子的手臂,鲜血从伤口处喷涌而出,但在继续向下深入的时候,皮下的肌群从左右两边紧夹住刀面。

    菜刀犹如陷入沼泽一样寸步难行,无往不利的它第一次品尝到失败的味道。

    周以生的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握住刀把的他现在就是一个活靶子,脑袋警铃大作,但还没来得及松手,一个硕大的拳头已经冲脑门砸了过来,他眼中的世界顿时间天旋地转。

    一个人从这头飞到了那头,墙壁上又多了一个深坑,即使污秽之脸再如何错位,身体受到的伤势也不会减轻多少,他在恍惚间见到了天堂的大门。

    “噗!”他的喉咙涌上鲜血,甚至没有力气爬出深坑,“无法续命...”

    周以生在喂食青蛙的时候,也会适量地往凹槽中存放一些精血。

    但只有接触的时候才可以使用能力。

    似乎是听见了他在心中的呐喊。

    疯子拔出小臂上的鬼索扔向周以生,菜刀像切豆腐一样插进了他的胸膛,他反手握住了刀把,流逝的生命力从手动脉回流到心脏,他旋即像春天的花朵一样绽放出蓬勃的生机。

    同时后背的污秽之脸睁开了双眼,他暂时断绝了无处不在的痛觉。

    “你看起来更好吃了。”疯子开口说。

    它的本意是趁人病要人命,却不知晓世界上有续命这般赖皮的手段,不过也没有什么所谓,大不了给多一个拳头。

    “因为你,我少活了五天。”周以生像没事人一样爬出深坑后说,“所以接下来的几分钟,我一定会特别享受。”

    他手持鬼索,像一个刑场的刽子手,一眨眼的功夫,身形便消失在了原地。

    在回光返照之际,周以生不顾一切地榨干了细胞之中的所有养分,即使后来会有一种被抽出灵魂般生不如死的痛苦,毕竟活不下来的话,不论做什么也是白搭,倒不如殊死一搏,走出一条生路。

    “我总是与死神作对,哪怕这一次也不例外。”

    疯子的双眼顿时间捕捉到了无数个残影,宁杀错不放过!

    它的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了地面,“砰!砰!”

    可每一下都打在了空气上。

    周以生坐在一个木笼子边缘,他打了一个哈欠说。

    “你太慢了,我的时间所剩无几,可能会有一点痛,你忍一下。”

    这一次像原地蒸发一样消失不见。

    “我的食物在哪?!”疯子四下张望。

    突然双腿一阵剧痛,脚筋不知何时被割断。

    而后是手动脉,流血不止。

    两只切下来的耳朵飞到了半空。

    眼睛也被捅穿了,双目失明。

    “你也是这样对待他们的吗?”疯子躺倒在地,周以生歪头问。

    “你见过剥皮...”它的话还没说完,脖颈下传来些许凉意,原来是脑袋搬家了。

    “你是一个人。”他看向地上的尸体说,“不是一个鬼。”

    周以生靠墙贴坐下来,他做足了心理准备,现在才轮到真正的重头戏。

    当充盈的生命力像被一根管子从头顶抽走的瞬间,卷土重来的痛觉仿佛一根钢管穿过了他的心脏,一种无法抗拒的窒息感扼住了咽喉,他张大了嘴巴和鼻子却无法呼吸。

    分明它们一直在用力,但为什么空气只出不进?

    他的思维逐渐滞涩,像往脑袋里挤了一整瓶胶水一样。

    可鬼索却吊住了周以生的最后一口气,神志不清的他再次醒来,经受相同程度的折磨。

    “啊!”有什么东西攥住了他的心脏。

    周以生在无声地惨叫,他的双手拼命地揪住身上的皮肉,无数道褶皱出现在上面,但这种转移知觉的办法不仅没有派上用场,反倒让他感觉自己被撕成了两半,一半在火烤,一半在冷冻。

    “让我去死...”他试图松开右手的鬼索。

    可口袋里的青蛙跳了出来,它死死地抱住周以生的手指,“坚持下去!”

    他的灵魂又一次濒临崩溃的边缘,他已然与魂飞魄散没有区别,但始终没有跨过那道无形的分水岭,他的意志在无尽苦难的冲刷中,犹如顽石一样坚不可摧。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周以生闭上了双眼,他没有死去,只是现在需要睡上一觉,筋疲力尽的青蛙舔舐了一下他的脸颊,随后也缩进了口袋里,等待第二天的太阳升起。

    过了一会,似乎确定了下面没有任何动静之后。

    一个身材瘦小的人做贼心虚般从门外走了进来,他似乎知晓地下监狱的存在,所以目光没有在二十个木笼子上停留片刻,他先是被砍掉了脑袋的疯子吓了一跳,对它死去的惨状发出唏嘘声。

    然后他花费了一些时间爬过巨大的尸体,跳到了昏迷不醒的周以生旁边,伸出右手探了一下鼻息,感受到了一些温热的气体,于是他按照计划吹响口哨。

    一个略显高挑的人出现,他从周以生的身上搜出钥匙,打开了所有的木笼子,拿走了每一块灵牌,他将装有灵牌的袋子交给了身材瘦小的人,“将它们交给村长,我带这个人离开。”

    “你准备在什么地方动手?”

    “猪棚。”

    “一定要在他没醒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