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异客

    【怎么了？一副有心事的样子，和我聊聊吧。】回到船上后，特雷希斯发现乌尔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体谅地对他说。

    【不，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啦.....】乌尔苦笑着把话题引开了。

    【如果真的放下了，又怎么会纪念在心？】特雷希斯挑挑眉毛，轻易破除了少年的伪装。

    被揭穿的乌尔慢慢低下了头。

    【我想，你是想问有关卡斯蒂利亚的事？】

    特雷希斯的回答让乌尔彻底陷入沉默。

    是的，他实在不明白这个国家到底有什么可怕的地方，目前他们所看到的，至少是一个富强帝国的体现。

    还有关于两个王的政治体系，回到船上后，乌尔重新翻阅了有关卡斯蒂利亚的史书。

    不论是先前和龙族交战导致灭国的卡斯蒂利亚古国还是战后新建的卡斯蒂利亚帝国无一例外都是君主专制的一主体系，根本不存在分权而治的现象。那么特雷希斯和卡里拉特所讨论的又是什么意思呢？

    正在思考的时候，乌尔听到了叹息声。特雷希斯脸上带着疲惫的笑意看向这边。

    【我想，你现在对卡斯蒂利亚的第一印象可能还不错，对吗？】

    【至少.....不会像您和卡里拉特先生那样厌恶欲绝，在我看来，那里的居民似乎并不恶劣。】

    传来冷笑声。

    【是啊，他们生活得不错。但你所看到的，当真是所有卡斯蒂利亚居民真正的生活吗？】

    【！】

    乌尔感到不解，难道是说卡斯蒂利亚人的贫富差距过大吗？据他所知，卡斯蒂利亚凭借奥丽雯大平原一跃成为全大陆第二大小麦出口国。从这个方面讲，虽然生活不富裕，但也不会忍饥挨饿才对.......

    【书上所写的，所传述的，是绝对的历史吗？卡斯蒂利亚并不是一个农业国，乌尔诺斯。】

    【它，是整个奥兰蒂威亚最大的地下商贸交易中心，其繁茂程度甚至超过瑞岚。凭借这一点卡斯蒂利亚身为磐石之役后兴起的国家才能在国际上迅速站住脚跟。】

    话题的走向渐渐变得严肃起来，卡斯蒂利亚罪恶血腥的历史真正展现在乌尔面前。

    【教历1970年，龙族同卡斯蒂利亚古国发生血战，结局以卡斯蒂利亚古国的惨败告终。四代龙王加里奥屠杀了古国的所有贵族，到最后，全古国只剩下没有权力的平民阶层。财力富足的商人借此兴建了新一代的卡斯蒂利亚帝国，和古国传统的帝王专制有很大区别，帝国加入议会作为掌控国家权力的机构，国王依旧存在，权力依旧强大，但在一些领域，议会已经拥有和举国上下抗争的力量，一些财力庞大的富裕人士甚至根本不把法律道德放在眼里。】

    乌尔听得有些发懵，但一点点分析来看，是在说富裕阶级的权力膨胀了？但这和平民的生活有什么关系呢？

    【还没有明白吗，乌尔诺斯。他们，根本就没有把道德法律放，在，眼，里，啊.....】

    特雷希斯把最后几个字念得非常重，让乌尔的心里直发毛。

    没有放在眼里......那，还能有什么......越界的事情.....

    【你觉得，我们停留的商业街是普通平民住的地方吗？错了!卡斯蒂利亚只有两种人，富豪和奴隶，你觉得生活平淡的普通人，恰恰是全国上下稀缺的富裕阶层啊！那些真正的普通人，只配在城南的垃圾区里呆着.....】

    【？】也，也就是说，他所看到的，只是这个国家极少数人享受的生活吗？

    【你知道在卡斯蒂利亚身为一个普通人有多么凄惨么，乌尔诺斯。按那些[贵族]的说法，这些贫穷的家伙只是随意买卖的[猪猡]，甚至于你随意走进贫民区，烧杀掳掠，强暴妇女，这些，对那些家伙来讲根本就无所谓！】特雷希斯越讲越激动，甚至一拳打到了桌子上。

    乌尔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真的有办法去理解那些人扭曲的价值观念吗？

    他们，到底把生命当作什么了.....他不明白，或许根本不该去明白才对。

    【农业，把卡斯蒂利亚送向灭亡，商业，却使废墟迈向新生。膨胀的财富已经让那些家伙丧失作为人的价值观念。当然，其中有一些善良的商业人士存在，但他们往往被视为异类而不得善终。道德在卡斯蒂利亚是个单纯的累赘，乌尔诺斯。你根本无法想象那些地下黑市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和一个朋友曾经作为卧底潜入卡斯蒂利亚一个贫民窟里，那些只有八九岁的孩子，被那些混蛋一个个灌下毒品。毒贩让他们每日上街乞讨，日落时分上交乞资。那毒品让人夜不能寐....那些可怜的小家伙甚至只有几个星期的寿命！到最后，那个叫特里尔球茎的混蛋毒品会从孩子们的尸体里重新破体而出..................悲剧笼罩着他们，乌尔诺斯。你看见的幸福是短暂的绚烂，只有沉重的黑暗才是绝大部分居民的写照。他们，他们......】

    特雷希斯的眼里渐渐蓄满了泪水，乌尔的心脏传来一阵绞痛。

    卡斯蒂利亚在他眼里已经不在是国家，而是一个斗兽的铁笼。所有人的成功，都是踩着脚下数不清的尸体和鲜血铸就的，这让他感到恶心。

    同类相残什么的.....为什么.....

    【我们，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乌尔诺斯。地下黑市就笼罩了全奥兰蒂威亚的所有国家，这也是卡斯蒂利亚敢在所有人底线上挑衅的主要原因。根本没有办法把他们除掉，不可能！在默允黑市存在的那一天开始，它就像一颗毒瘤，永远存在了啊.....】

    【那，关于两个[王]的事.....】

    问到一半，乌尔就停下了。这个答案早就显而易见了不是吗？

    另一个王，就只剩下那个操纵着所有地下黑市的人了，对吗？

    【看来，你也猜到啦....没错，那个操纵着卡斯蒂利亚地下黑市的人，就是卡斯蒂利亚的[第二之王]，甚至是真正的国王和议会都要予以尊重的人物。我们对卡斯蒂利亚帝国这位[第二之王]知之甚少，姓甚名谁，是不是还活着，现在的[第二之王]是不是还是原来的那个人.....我们根本一无所知。】

    乌尔沉默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在特雷希斯看出他的尴尬，挥挥手让他回卧室睡觉去了。

    特雷希斯坐在餐桌旁，在脑海里整理从卡里拉特那里收集来的情报。

    按照那老家伙的说法，黑市虽然依旧井然有序，但[王]已经将近五百年没有出面了....看来已经死亡或着换代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还是说地下黑市现在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呢？无论是哪一种，都绝对是引起腥风血雨大事件！

    难道说，瑞岚冰晶石的短缺，是黑市即将发动暴乱的征召吗？还是像他出发前所想的那样，是卡斯蒂利亚帝国欲图和三大古族共分霸权的军事准备呢？

    【特雷希斯.溯雨，吾来发动最后的警告。】黑暗里传来清冷的男声。

    【谁在那里！】特雷希斯朝声音的源头看去，那片黑暗却无法被光亮驱赶。

    【对你来说重要吗.....你也只剩下两个选择，如果继续查下去，我们会将你[抹消]掉。】

    【你到底是谁？黑市还是王国派你来的？】

    【......生，或者死。你只需要记住这一点.....我们，比当年的磐石，可还要强大.....】

    伴随着一阵腥风，船舱重新回到寂静。

    只剩下特雷希斯在原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