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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云之一生,只为明主

    “幽州儿郎们,生死存亡之际,郡守弃我们而逃。我李长林虽是一介书生但誓死也要和幽州共存亡,仰无愧于心,俯无愧天地立命的就随我一起,誓死捍卫家园”

    瞧着李长林站在台上讲的慷慨激昂,台下的罗艺听着愈发好笑。想不到这饱读圣贤的老学究,一旦笼络起人心来也是如此厉害。

    “能不能夺回幽州,就看这一仗了”城内三万人心涣散,城外五十万豺狼虎视眈眈,每每想到此,姜柔儿就愈发觉得难过。

    当初姜旭在位时,突厥虽偶然有掠夺却还不至于如此大张旗鼓。如今果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愈发不济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如今突厥大军压境,且看为夫如何替你守住此城”

    “去,没个正形”横了他一眼,姜柔儿心底不由感慨。短短几年光景,眼前的罗艺再不是那个一心只图安乐顺遂的少年。

    习惯了刀尖舔血,精通了权谋算计,唯一不变的或许就是他对自己的那份爱意。

    昨夜惊魂,她自以为就此会负了他。可当萧影出现的那一刻,她霍然明白,原来自己从未离开过他的视线,这是一种甜蜜又是一种心酸。

    呜...

    突厥人进攻的号角已然吹响,数千兵丁在罗艺的带领下纷纷登上城头。随着各种守城器械的运转,数以万计的箭羽纷纷落入敌兵阵中。

    攻城车,云梯、攀墙索随着一片又一片突厥士兵的倒下纷纷架过护城河。飞矢、落石呼啸着越过城墙将一排排守城将士砸成肉泥。

    从未经历过战争的百姓乱做一团,有些理智的纷纷四处躲避,而脚步慢些的却只能任由飞来的巨石流矢带走性命。

    幽州百姓成千上万,能上阵杀敌的却屈指可数。这一切,全部赖于姜旭文以治国的理论。教会了他们要有一颗忠君报国之心,却忘了给他们注入一丝男儿血性。

    前有尸身在城下堆积如山,后有突厥士兵不惧生死冲上城头。三万护城兵累如危卵,即使舍身成盾也难以抵挡那弯刀铁马。

    “我辈中人,当怀抱必死之心,守这一片山河,方得一处净土”浑身是血的罗艺站在高处嘶声呐喊,他身后就是一个个惨死异乡的大好男儿。

    “看来我是低估了摄图那家伙的野心,既然如此,他也不必活着回去了”城墙岌岌可危,大批突厥士兵已然冲进城内开始和守城兵展开巷战。

    反手劈杀掉敌兵,怒而一把抹去溅到脸上的热血。一挥手,一条长虹飞到空中轰然炸裂。

    轰!

    战鼓轰鸣,一时间喊杀声四起。在白仇带领下,两万赤风兵横空杀出,如一把出鞘利刃瞬间将摄图的大军一分为二。

    接着不知为何,原本阿诗那奎雄负责的粮草骤然起火,数百万石粮草顷刻间付之一炬。如此一来,原本气势汹汹的突厥各部,立马开始慌乱起来,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向后方撤退。

    “阿诗那奎雄,老子果然信错了你”时至今日,即便摄图再蠢也是明白自己遭了算计。粮草一旦被毁,他这五十万大军必然成了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

    “哈哈,摄图,同为突厥王族,临死之际我来送你最后一程。阿诗那的勇士们,给我杀”待他一声令下,十万精锐鹰师士兵纷纷撕下伪装,悍然对同伴挥起了屠刀。

    一时间,所有人杀红了眼。

    曾经最亲密的战友,杀!

    彼此间最值得信任的伙伴,杀!

    与子同袍,非我部族者,杀!

    漫天黄沙吹过,幽州城下已是森罗地狱。死去的士兵一个紧挨一个堆成了山,有些重伤倒下还未死去的,大概也只能等待着生命走到尽头。

    “可汗,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眼看手下王兵越死越多,摄图已然没了刚开始的意气风发。颓然之色仿佛一下将他彻底击垮,颤抖的手握着钢刀,好一阵才狠下心道“全军撤退”

    被抛弃的其他部族,眼睁睁看着摄图带着亲兵离去,一时间再无斗志。即使手中握着刀,也是站在原地任人宰割。

    “喂,你们可汗跑了,要不要我帮忙”首战告捷让白仇兴奋不已,挥舞着刀像清理杂草一般收割着突厥士兵的生命。等到他和阿诗那奎雄兵合一处,朗声道。

    “大可不必,有些事情还是自己动手的好。”一口回绝,阿诗那奎雄纵马离开战场,随他身后的还有一干鹰师士兵。

    打量着重重包围下已经彻底丧失斗志的突厥士兵们,白仇一马当先。

    “为了摄图的野心,你们跋山涉水来到这里,却也同时因为贪婪而不得不埋骨于此。知道你们情非所愿,所以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两条路。投降还是怀抱着可笑的信仰慷慨赴死”

    生存还是死亡,已然成了这些战败者必须要做出的选择。心志不坚者已经动摇,悍不畏死者开始举起了刀。

    城墙之上,罗艺迎风傲立,如君王般俯视着那群待宰的羔羊。战甲沐血,钢刀悲鸣,一个“杀”字在他心中酝酿许久,终究还是吼了出来。

    “杀”

    清风拂过,一场屠杀正式开始。

    战鼓一响,两万赤风儿郎纷纷化身成地狱修罗,用手中的刀一片片的收割着生命。

    这群突厥士兵,无论缴械投降还是殊死反抗者,统统绞杀在此。只是因为临死之际听到一句,振聋发聩的霸气冷喝

    “犯我强隋者,虽远必诛!”

    摄图死了,死在了一个叫塔拉尔的部落首领手中。相传他的家族和摄图有世仇,至于是否值得相信那就不得知道了。毕竟,现实就是这样残酷,或许在不久以后,就再没人会记得他,还有他的部族。

    随着幽州大战告捷,李长林暂代郡守的任命同时到达。反复盯着那金黄圣旨看了许久,突然仰天呐喊道“爹啊!娘啊,看到没,儿子如今也算得上封疆大吏了”

    见他一大把年纪还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白仇忍不住打趣道“我说老李,一个郡守就把你高兴成这样,万一以后做了宰相还不得替你八辈祖宗重塑金身啊!”

    “去去去,你懂什么,打小别人就夸我聪明。说我鼻子上有个尖,长大准当官。这不,才多久就从一介县令坐上了郡守”哭闹够了,小老头将眼泪鼻涕一抹,煞有其事的开始胡说八道。反倒是罗艺,不动声色的看了柳飞云一眼,当即起身离去。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个地方”看着满园春梅,背对着他的罗艺却再也找不到当初的自己。

    那时的他意气风发,只想着建功立业,戍守边疆搏一世功名。可历经风雨,他不再是当初的懵懂少年。他的双手沾满了血,有兄弟的,朋友的,也有对手和敌人的。

    “是,我曾经告诫过周棠,绝对不能放你离开,只是...”

    “只是那蠢货太过自负,被我逃了,所以才造成现在这结果”倏尔转身,原本平静如水的眼眸突然杀机毕现,仿佛这一刻,柳飞云在他眼中已然成了一具尸体。

    “没错”迎着犹如实质利刃般的目光,他点了点头,随即接口道“周棠有如此下场我一点也不觉得惊讶,反倒是你,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不枉我在此等了四个春秋”

    “等我?什么意思?”柳飞云突然说出的话让他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直到满怀愧疚的魏焱出现在眼前,这才嗅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四年前的你意气风发,锋芒太盛,自以为少帅军在手便可天下无敌。所以,我暗自筹谋利用周棠将你逼入绝境。只是想看一下,兄弟背叛,至亲丧命,夺妻之恨能否让你从此一蹶不振。”

    “庆幸的是,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单枪匹马杀入赤风苦地,四年的时间涅槃重生,有了如今这成就。古人云,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我之才能虽不比苏秦张仪却也是正统鬼谷门人,能择一明主,创一世伟业是我毕生夙愿”

    “让我怎么相信你?”他的话虽然让罗艺有了一丝动摇,然而却远远不够。他想要的东西,还没给。

    深知机会就在眼前,柳飞云当即狠下决心。怒尔起身,抽出随身短匕向着自己心口捅了下去。刀刃没入几分,血箭猛然飚出,人在倒地之前说了句“云之一生,不得明主,唯有一死”

    “什么死呀死的,有我鬼手在,想死啊难着嘞”

    “老鬼,你怎么来了?”见身旁为了救人而不停忙碌的鬼手,罗艺很是感到意外。心想道,这老家伙莫不是转了性子。

    其实这也难怪他会这样想,不知从哪得知罗艺在幽州负伤的消息,鬼手立马从清云盘赶了过来。日夜兼程,好不容易找到北平候府,正巧撞上柳飞云倒地。这下也顾不得寒暄,赶忙掏出了他的鬼门至宝——鬼门十三针。

    好在柳飞云只是一介书生,力道看似很大却还不足以致命,拔出匕首,止了血这条小命也就算是保住了。

    “这家伙犯了什么事?下手可真够狠的,尤其还是对自己”

    “怎么?心疼了?要不给你也来一刀?”瞧鬼手一副想知道内情的样子,罗艺就忍不住想逗一下这小老头儿,没曾想反被他嫌弃起来。

    “去去去,你们这些不知道惜命的家伙死光了才好,省的日后砸我招牌。”

    既然命保住了,能不能撑下来全凭柳飞云自己的造化。只是再次见到鬼手却盘问起另外一件事来,说起来,这件事还和姜柔儿有关。

    当初从王晨那里得知冰魄草的消息,鬼手那是没日没夜的翻找医书。直到在一本上古残卷中偶然发现,服用冰魄草会引发寒毒入侵,筋脉结冰而死之后,罗艺便勒令他寻找破解之法。

    如今过去了这么久,也只是找到只言片语。种种线索都在指向突厥,或许那里才会有他想要的答案。

    “看来,我和突厥人的缘分还真是不浅呢!”

    就在刚刚和对方打了一仗,他一声令下斩杀了数万俘虏。凭这个,已然和除阿诗那部的突厥各部族结成了生死仇敌。但是为了姜柔儿,他没有不去的理由。

    自从周棠掌控幽州开始,北平候府俨然成了郡守私宅。到了李长林,那老家伙非要住回自己小院,美其名曰“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为了给罗艺腾地方。

    正值初夏,原本应该有些暑热的侯府却发生一件怪事。凡是靠近姜柔儿居住小院的那些下人,无一不时刻感到一阵阵的寒意扑来。

    “今天好似比昨天更冷了,里面怕不是住了个妖怪吧?”被安排守卫小院的兵卒见四下无人,顺带嘴的和同伴扯起了闲话。

    “不能吧!我可听说住的是前北平候家的小姐,不然将军能派重兵来守卫”

    “什么守卫,看守还差不...”兵卒的话到此戛然而止,只是因为看到一个婢女端着脸盆走了出来。盆里的水已然结起了一层薄冰,很是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