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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无面者

    ……

    对啊,一切都只是故事罢了,她的身影,仿佛也只存在于我的幻想。

    呵,我的救赎者啊,您就这么离去了?那光芒随之消逝,唉,或是成熟吧,斩断了两个世界沟通的桥梁,就连花儿,也就此干枯凋谢,长久不在绽放。

    陈闻只是想着,刚擦干的眼角,又缀上了几颗泪珠。

    停顿了会,陈闻继续说道,我们来讲故事吧,一个关于我和她的故事。

    ……

    我还清楚的记得,和她的第一次相见,是在那次误闯繁华的集会之时,她将我带离了那里,带离了那灯火阑珊之地。

    前边我也讲过,他们都头戴字符面具,可她不一样,她面具上勾勒的字符,黑色的墨渍里,暗含着一丝丝的金黄。

    正所谓:指若削葱根,口若含朱丹,芊芊做细步,精妙世无双。

    好似优雅,好似高贵,我虽尚处懵懂,却仍能看出,周围的人,眼神中看向她的一丝丝敬畏。

    分别之际,她卸下缠在腰间的香囊,穿上红绳,系在我的胸前,隐隐散发着馥郁芳香。

    又谓:览香囊无语,谩流泪,湿红纱。

    我哭着抓住她的手,依依不舍的分别,呜咽道:“姐姐,此去一别,我们何时能够相见?”

    她笑了笑,轻声对我说:“小朋友,待到你胸前的香囊填满,即是我们长久相会之时。”

    说着,便从衣袖中拿出一颗出血色的玉珠,放入香囊。

    后来啊,随着我与她偶遇的次数越来越多,香囊也欲加的鼓胀了。

    ……

    “先生,先生……你怎么了?先生!”

    张燕见陈闻停了许久,也没有继续往下说,急忙呼唤着。

    “啊,喔,没……没什么,刚才不小心走神了。

    故事到这就结束了,大家有什么想问的,就说吧;趁着时间还早,或说些什么都行。”

    陈闻揉捏了几下鼻子,好似大病初愈般的,慢慢的说着。

    “先生,你……身体不要紧吧?”

    张燕紧张的发问。

    “老毛病了,没什么事,坐会儿就好。”

    陈闻眼角化不开忧愁,勉强支撑着,慢慢的说着。

    不多时,紧闭的窗户好似松动,一缕微风拂过陈闻的额头,也吹散了眉心那久缠的哀愁。

    陈闻挂在胸口的香囊,吹着微风,慢慢摇动;香囊微微散发的红光,好似欢迎曾经的主人已然来到。

    哦,傻孩子啊,我其实一直都在你的心头,随着蕴含天理的呼唤,常伴你的左右。

    可这一切的发生,常人并不知晓,在张燕视角下,只见暗含幽香的风儿吹过,陈闻脸庞的痛苦与忧愁,便随之消散,仿佛从未存在一般。

    “先生,您……”

    张燕关切着,陈闻却拍了拍她的手,摇摇头说:“没事,好多了。”

    唉……是啊,好多了。

    陈闻所患的隐疾,自己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它发作的症状与时长,心中自有定数,只是未曾言说罢了。

    我知道你一直在我身边,却又要装作不知道你在我身边;你亦知道我知道你常伴我左右,却要装作不知道我知道你的倍伴。

    何等哀伤,何等忧愁,世上还有比知道自己的爱人,明明近在咫尺,却要装成远在天边之模样的痛苦吗?怕是很少了吧。

    毕竟仙凡永隔,他们之间的爱情,要是被所谓天理知道,怕是便再也没有机会相见,所以只能装成一般模样,虽相互了解,却宛如路人。

    陈闻取下挂在胸口的香囊,打开,只见内里的血色玉珠,已经不复当初的艳丽光泽,只是变得暗淡、枯泽。

    陈闻扎好口袋,挂回胸前,回想起了什么往事,仿佛不经意的说出了声。

    ……

    那是我很多年前做的一个梦,梦里的我,坐在床榻之上,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相貌、体态,皆与现实不差分毫,只是镜子里面的我,缺少了一张脸。

    不过,随着钟声响起,原本挂在壁柜上的字符面具,浮空飞到了我的脸上,严丝合缝,好像这本来就是我的脸庞一般。

    我走出小院,只见大街上,人们提着灯笼,带着同样的字符面具,向着道路尽头的宫殿慢步走去。

    或许不能说走,人们都穿着黑袍,亦或白袍,总之和面具本身的颜色一样,离地稍有一段距离,漂浮着向前。

    我也未曾脚踏地面,只是随着人群向前飘着;我拍了拍前边人的肩膀,问他:“兄台,你们这是要去哪?”

    他停顿了下,扭过头,面具底下空洞的眼神就这么望着我,也不说话,静静的看着;过了一会,用沙哑的嗓音说了声:“天理殿。”

    说罢,便继续匀速的向前走去,就像呆板的程序一样,遵守着某种固定的模板。

    我也就这么跟着,进入大殿里边。

    走进殿里,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三层的高台,穿着黑白袍子的人们,成排站在高台下方,我也就这么跟着,站定。

    过了一会儿,钟乐声仿佛到了尽头,停歇了下来;这时,我余光注意到,人们已经入场完毕,大门也已然关稳。

    “嗡……”

    随着一阵鼓乐声,居中的大门忽然打开,十几位身穿淡金色长袍的面具人,也纷纷入场。

    周围的人们微微躬身,向着金袍者表达敬意,我也随之躬身,只是忍不住偷偷的看向身着金袍的人。

    他们面具与常人一般无二,只是勾勒的字符中,暗含着一丝丝的金黄,看着队伍末端的一个身影,似是女子,又感觉有些熟悉。

    直到他们走上高台,我才离开在她身上的目光,也是这时我才发现,高台上的方鼎,好似我买冰糕的路途中,所遇见的大鼎一般,只是当时鼎里煮着些什么,现在的鼎里却只是冒着青烟。

    一名金袍老者,手持嵌着夜明珠的权杖,高声大喊着听不懂的话语。

    只是每到高处,人们也随之高呼着,高呼着……

    老者又说了些祭语,便停下了声音,周围的高呼声也随之一顿,莫名寂静起来。

    紧接着,人们好似跪拜,我本不想,手脚却不听使唤,后来的事我便忘却了,只是记得,在离场的时候,衣着金袍的她,将我拉入隐蔽的角落,对我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