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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湖南审案局

    将酒楼伙计算进去有错误?这个问题也让在场的官兵觉得困扰,带头的官兵问徐梓维,“有一个人与她丈夫合谋,不是更容易说得通吗?”

    徐梓维反问带头这个官兵,“这女人怎么知道这个伙计姓甚名谁?”

    这个问题一说出来,大家都一下子鸦雀无声,但很快旁边有另外一个官兵说,“可能是她丈夫说了,所以她知道这件事,就去告发她丈夫。”

    徐梓维摇摇头,说:“你们刚才也听到她丈夫所言,他们夫妻之间关系淡如水,试问怎么会把自己做奸细的事情告诉妻子;我们退一步去想,哪怕她丈夫说了自己是奸细,又怎会连带他的同伙的姓名也告知呢?因为他哪怕说了出来,他妻子也不认识这个人。这是一个很基本的逻辑问题。”

    带头官兵不解地问,“什么是逻辑问题?”

    徐梓维停顿了一下,说:“就是基本的常识问题。你们觉得我说的是不是这样?”

    围观的人不约而同地点头说是。

    徐梓维继续说:“如果我们再问船夫仔细一点,他有没有和村中什么朋友或认识的人一起来过这家酒楼,那其中一个一起同行的人就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女人的情夫了。”

    说到这里,大家发现那个船夫的脸变得越来越难看,看着她妻子的眼神充满了愤怒,而他的妻子还是流着眼泪喊着冤枉,目光避开她丈夫的眼神。

    徐梓维走到那女人的面前,说:“在你们的计划中,两个人合谋做乱匪的奸细必死无疑,带上酒楼的伙计就是希望越乱越好,就好像刚才一开始那样,其实你巴不得官兵那一刀砍了下来;另外也许你很清楚你丈夫的性格,是那种宁死不屈的人,所以你带上一个伙计的目的就是哪怕没有立刻处死,只要回到监狱,只要伙计招架不住,屈打成招了,那么你丈夫也是死路一条。所以这就是你拉上这个伙计的原因。我没有说错吧?”

    那个酒楼的伙计听完之后,转头就向那个女人吐了口水,大声说:“臭婆娘,你怎么如此狠毒!我哪里得罪了你?!”

    那个女人面无表情地说,“你在胡说八道!冤枉好人。”

    徐梓维走到带头官兵的面前,拱拱手说,“官爷,我相信你把这个女人带回去,也许不用刑就会招供了。”

    官兵示意他们放了船夫和酒楼伙计,同时绑住了那女人。

    船夫走到他妻子面前,啪啪的两巴掌打在那女人脸上,说:“我以前也听到过你和张二丁的闲言闲语,但没有想到你竟然这么狠毒!”

    官兵们押着那个女人离开,围观的人群也慢慢散去了。

    有一个人站着没有动,他注视着徐梓维。徐梓维见到这个人似曾相识,那个人慢慢走到徐梓维的面前,说:“刚才你的推案很精彩。”

    徐梓维向他拱拱手,说:“哪里哪里。”

    “你是姓徐的吗?我们见过的。”

    徐梓维想起了眼前这个人是一起在水里救人的那个中年人,但是一时间想不到对方的名字,徐梓维还是拱着手,说:“记得,我们几天前在水里见过的。”

    “章麟。”对方也拱拱手回个礼。

    “许大虎。”徐梓维说。

    “走吧,我请你去前面的酒馆喝两杯。”章麟说完就拉着徐梓维走了。

    他们两个人在酒楼里坐了下来……

    章麟对于刚才的案件比较感兴趣,所以一开始就问徐梓维,为什么想到是那女人?

    徐梓维说,“其实一开始我并没有确定是那个女人,我当时只是觉得她有可疑。可疑之处一是那女人袖口的墨水痕迹,这个我刚才已经说了,就不再说了;二是她手上佩戴的手镯,看上去给人感觉像新的一样,而且看上去也不像低档货;三是她的表情,虽然当时拉着她丈夫的手臂,看上去一副痛苦又冤枉的样子,但当官兵准备砍她丈夫的时候,那一刻相反她安静了,手也下意识地离开了他丈夫。”

    章麟一边听着一边点点头,“特别是你说的第三点,正常人的见到自己丈夫、亲人被砍,第一反应会尖叫,甚至不惜用身体去挡,她的这个反应确实有点奇怪。”

    “有了这个猜想,我就问在场的几个当事人,当知道她丈夫和酒楼的伙计的工作之后,更加断定了是一个诬告。我在想,为什么要做乱匪的奸细?章大人应该对这个比较熟悉,不如你跟我说一下,之前你们抓到的那些奸细,他们一般是什么工作,或者他们当时是什么环境下会做奸细?”

    章麟想了一下,回答说,“大部分的都是从外地潜到此地的。有一部分是当地人,这些人大多是没有什么固定职业,三教九流,正因为这样才头痛,所以曾大人设立审案局,目的就是整顿这些人。”

    “当我问了船夫和伙计之后,我觉得他们没有什么理由去做奸细,特别是船夫,有固定工作,经济环境不算差,最起码还不时去一下酒馆,而且家里还有娇妻,应该也不会对现状不满。伙计更不用说了,多年稳定的工作,犯不着去冒险。既然排除了这两个人做奸细的可能性,那么问题就自然出现在诬告上了。”

    听到这里,章麟一下子明白了很多,接着徐梓维的话,说下去,“所以你回到了那个女人袖口的墨水那里。”

    徐梓维点点头。

    章麟拿起酒杯,碰了徐梓维的酒杯一下,说,“天才!哈哈。”

    徐梓维也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刚刚入口就吐了出来,大叫说,“这是什么酒啊?这么辣的。”

    “烧酒!喝多几口就好了。”章麟笑着说。

    徐梓维连忙摆摆手说,“不行,太辣了。”

    “许老弟,你在哪个营啊?上次问你都不说。”

    “我在的那个营被撤了,贞字营。”

    章麟愣了一下,之后慢慢放下筷子,说,“可惜了,你是个人才。”说完,站起来,背着手慢慢来回走着。

    徐梓维看着章麟的姿势,心里想,“是不是古代人都喜欢背着手低着头来思考,这样的姿势是不是有型很多呢?”

    过了一会,章麟坐了回来,说:“我希望你可以继续留在曾家军,但是曾家军有个规定,就是撤了营的人不可以再重新进来。但是我想到一个办法,你改一个名字,我安排你到审案局。我不想浪费了你这个人才。”

    “审案局?”徐梓维其实对于自己的前途是怎么样,自己没有想过,只是见一步走一步。

    “对啊,你刚才的断案就很适合在审案局了。”

    “那我……”

    章麟说,“你想一下改什么名字吧?许大虎肯定不能用了。”

    “那我用徐梓维吧?木辛梓,维护的维。”徐梓维想也不想就说。

    章麟拍一下自己的手,高兴地说,“就叫徐梓维!”

    徐梓维再就业,从贞字营的小兵成为了湘南审案局的一名副委员。

    审案局设立在湖南省巡抚衙门的隔壁,专管治安案件,凡是加入会党、乱匪,抢劫及其他严重侵害治安行为的嫌犯,都由审案局审理。而且曾世贤给予审案局“立即正法”和“就地正法”的权力,所以审案局在长沙甚至湖南到地位来说,可以说是“至高无上”的。

    审案局的架构最高长官是曾世贤,但由于他公务繁多,因此审案局的日常运作由黄廷瓒负责,这个黄廷瓒是曾世贤以前在岳麓书院的同窗好友,也是一名候补知州,被曾世贤邀请过来担任审案局的工作。黄廷瓒下面设有五名委员,每名委员又设有一名副委员,最下面的是团丁,相当于捕快。管理团丁的队长叫团长。

    徐梓维的直接上司是叫蒋益灃的委员,是一个不到30岁的男人,身材魁梧,双目炯炯有神。徐梓维觉得他更像个武夫,而不像个文人。

    徐梓维向着蒋益灃拱拱手,礼貌地叫声“蒋大人。”

    蒋益灃也没有什么架子,回一下礼,说,“你就是徐梓维啊?我之前听他们团丁说起过前两天在街上发生过一妇人诬告其丈夫的事,昨天听章大人再说起这件事,才知道原来是你。凭着自己的观察和几句问话就知道了大概的案情,看来后生可畏啊。”

    “蒋大人的过奖了,运气而已。”

    “我们这个审案局可以说是长沙黑白两道最讨厌的衙门了!其它衙门觉得有了我们审案局,他们现在连犯人也没有得抓,没有得审了;而那些犯事之徒,更对我们咬牙切齿。你怎么会愿意过来这样一个衙门呢?”

    徐梓维心里想,“我又没有得选择,有地方落脚再算了。”但是他不可能这样说,于是又是拱拱手,说,“只要可以为人民服务的,在哪都一样。”

    蒋益灃哈哈地笑了起来,说,“好一句为人民服务!不过现在真的很多事情在忙,所以你来了甚好。”

    说完,蒋益灃拿出一些文书给徐梓维,说:“目前我们手上最紧要的事情是清理这班游匪……”

    徐梓维一边看着用繁体字写着的文书,一边听着蒋益灃说,“根据我们的调查,这批游匪主要分为三部分的人,一种是从岳州、武昌、汉阳等城逃出的逃兵,无钱回家,又无营可投,沿途逗留,随处抢劫;一种是黄领军与朝廷军交战过程中,被烧了房屋而无家可归的百姓,弱者沦为乞丐,强者聚众生事;一种是朝廷军行军打仗中所掳的长夫,用过之后,没有盘缠回家,于是辗转流落,到处滋扰。这些游匪大半混迹市井,破坏性很大。”

    徐梓维耐心且认真地听着蒋益灃继续说,“曾大人也下了命令,对于这批游匪我们可以用最严厉的手段,只要一经查实其身份以及有过扰民滋事者,杀无赦!但由于数目众多,现在长沙城内还经常发生游匪扰民之事,甚为头疼。”

    徐梓维听完之后,说:“估计这些人已经是不怕死的了,他们为了医饱肚子所以铤而走险,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经历已经让他们见惯了死亡。”

    蒋益灃点点头,“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徐梓维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说:“不知道有没有考虑过将里面的部分游匪用安抚的方式,例如让他们当兵,听蒋大人刚才所说,里面有部分人也挺适合当兵的,最重要的是他们不怕死。”

    蒋益灃摇摇头,说,“其实这个建议我曾经也向曾大人说过,他否定了。原因很简单,曾家军不用那些背景不清不白的人。”

    “那也是,就连自己被裁掉的兵都不能再进曾家军了,更何况是这些所谓的游匪。”徐梓维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