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扭曲的爱
赶来的鲁东市非常规防卫军人刘波，得知情况后，直接奔赴肖楚光的宿舍，在那里找到了一个精灵球。
“看来，那只谛魅，就在这里头了。”强打精神的迟倩琳，捏着精灵球道。
精灵球与程宇恒预想当中的样式不一样，它是个棒球大小的，通体螺旋花纹的灰色金属球。
精灵球：投掷击中异兽时，有几率将其收入其中。几率根据异兽体型而定。
“你们要怎么处理它？它一直待在虚相界深层这种空间层面当中，我们人类触及不到吧？”程宇恒问。
“我也不清楚，”迟倩琳摇头：“交给上级，看看他们会怎么安排吧。
“我想，大概有两种可能：一是与它进行合作，让它为我们斗篷人探索真相；二是杀了它——通过诅咒系觉醒者的法则，强行完成击杀，空间规律再强也强不过法则。
“我觉得大概会是前者吧，毕竟现在看来，真凶还是肖楚光，是肖楚光命令纸鹤杀死李一栗的。
“刚出通天塔的谛魅，与李一栗之间没有交集，不可能存在嫌恶。
“既然谛魅没有作太大的恶，那么如果它肯好好配合，还是可以留它一命的。
“否则，为了避免留下隐患，必须杀掉这种‘情报通’，再想办法研究它的尸体了。”
听了这番话，程宇恒肩膀上的小白，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迟倩琳笑着摸了摸小白的头，这次小白在紧张之下没有抗拒。
迟倩琳心满意足地收回手，接着道：
“搜查组马上就会来，他们会负责审讯肖楚光，了解他为什么要当汉奸，怎么与伏雷队搭上线，以及他杀死李一栗的动机。”
程宇恒沉默。
他一直想不明白，如同上天宠儿、天之骄子的肖楚光，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一向阳光开朗的肖楚光，为什么会成为汉奸、成为杀人凶手。
尽管肖楚光很小心眼，与程宇恒不对付，但在程宇恒看来，这家伙不应该这么......罪大恶极才对。
他并不是在同情肖楚光，只是很疑惑肖楚光为什么会放弃大好人生，去做挨枪子的事。
一旁的刘波，见程宇恒低头不语，还以为他在消沉、在替肖楚光同学担心，便笑着岔开话题：
“话说，宇恒，你这次的奖金，又多了50万啦！——谛魅的捕获，有你一份功劳，没想到吧？就算不上交小白，你照样能得到协助异兽捕获的奖金！”
程宇恒一愣，疑惑道：“我这次没出什么力吧？”
“不啊，”迟倩琳也笑了：“你在案件推理方面帮了我很大的忙。”
迟倩琳那边可能会因为功过相抵，而得不到奖金，而程宇恒目前非编制内人员，作为一般公民，他提供的支持与配合，已经足够好了，觉醒者管理部会给他奖金。
程宇恒心说，绝大多数功劳，应该属于那位素未谋面的“楚大校”才对。
不过他没有再谦虚推辞，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这笔钱，还是委托张烁转交给胡亚楠的家人吧，聊表自己的歉意。
过了一阵子，伏雷队事件调查组也赶来了。
这群斗篷人雷厉风行，直接提走了五花大绑的肖楚光，似乎要就近找个隐蔽的屋子，私下里动刑了。
如今乱世用重典，对犯罪的觉醒者，尤其是危害国家安全的觉醒者，手段难免酷烈了一点。
调查组领头的斗篷人，是一个满头白发、脸上有刀疤的国字脸中年男。
迟倩琳对他打招呼的时候，非常拘谨。
“宋叔，是您亲自带队啊？伏雷队的事情，有这么重要吗？”迟倩琳执晚辈礼，恭恭敬敬道。
刀疤男宋叔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那样就算是笑过了：“无可奉告，想了解的话，回总部申请情报权限吧。”
迟倩琳干笑：“宋叔您还是这么一板一眼、铁面无私呀......”
中洲队作为高级冒险者团队，有很高的情报权限，按道理来说，他们有权知晓伏雷队的事情，尤其是在中洲队任务过程中已经与对方打过交道的情况下。
只是按照正常的手续要求，中洲队得先在觉醒者管理部提交申请，才能得到保密情报。
一般来说，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以往在外头碰到了情报人员，对方都不是那么死板教条，按照事急从权的处理方式，该告诉中洲队的情报，都会直接告诉中洲队，大不了后补申请手续，这算不上违反规定。
唯独这位宋叔，从来都是照章办事，并不通融，迟倩琳想要情报信息，那就必须在总部登记，得到正式许可了，他才会给。
宋叔板着脸摇头：“无规矩不成方圆，话说你这一次，就是因为违反了规矩，这才导致悲剧发生！”
迟倩琳沉默。
她知道宋叔说的是什么。
不是指她按兵不动、选择求援一事。
追求稳妥的作战方案，在判断上并没有错，错的是那名年轻的警察，提前暴露了方案。
在宋叔看来，迟倩琳真正错误的地方，是在之前，她主动请缨帮忙，接手原本由鲁东市非常规防卫军负责的应援任务一事。
这种做法，不合规定。
虽然都是斗篷人，但非常规防卫军隶属于军部，中洲队的迟倩琳隶属于觉醒者管理部，这是两个管理部门。
她可以插手人家的任务，但不能完全接手人家的任务。
鲁东市非常规防卫军在这一点上，也违背了规定：
他们可以邀请迟倩琳协助，但不应该让迟倩琳全权负责一件属于他们的任务。
如果从一开始，就照章办事，由刘波主导、迟倩琳协助，两人一起过来执行任务的话，那就不会出现迟倩琳照顾不周、胡亚楠被波及致死的惨剧了。
终究还是因为人手不足、事急从权，才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没办法，现在民间的觉醒者越来越多，管理难度越来越大，而国与国之间的利益冲突也愈演愈烈，边防压力也很大。国家的觉醒者队伍捉襟见肘，实在是忙不过来了，人手不足是个大问题。
迟倩琳的主动请缨代劳，虽越界，但属于事急从权。
鲁东防卫军将任务全权交给迟倩琳处理，也是迫不得已的无奈之举——人手充足的话，哪里还需要兄弟单位的人接手啊？
这种违反规定，在平常看来，是件好事，迟倩琳只要完成任务，那就不会被追责，反而因为她主动帮助了兄弟部门，值得表扬。
可是一旦出事了，那就是她的错误了，违反规定这件事，就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了。
迟倩琳满脸苦涩：“的确是我的错，我承认错误，并担起一切责任，回总部后就领罚。”
“唉......”宋叔也知道各地方的防卫军人手不足的苦衷，没有过于苛责迟倩琳，他想岔开话题，于是便转头看向程宇恒：“这位就是程宇恒先生吧？年少有为啊！”
他口中说着恭维的客套话，表情却仍然不变，板着脸不笑。
程宇恒后来才得知，宋叔脸上的刀疤影响到了他的面部神经，他是真正的面瘫。
“您过奖了，”程宇恒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我刚觉醒，什么都不懂，还需要前辈您多多指点。”
宋叔点了点头，他突然垂下了眼帘，伸出一只手正了正耳朵里的耳机，然后略微皱了皱眉毛——只是略微，这已经算是他今日最大的表情幅度了。
“犯人很顽强，抗住了第一波刑讯，”他面无表情道：“完全不像是个普通大学生，看来是受过了专门的训练！”
程宇恒与迟倩琳闻言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诧异。
肖楚光居然是专业的间谍？不是临时被招揽的汉奸？
宋叔看向程宇恒：“犯人似乎对你有很深的怨念：在极端痛苦之下还会咬牙咒骂你......如果可以的话，请协助我们进行审讯，如何？他见到你，或许会松口。”
这家伙这么恨我？程宇恒撇了撇嘴。
他一直觉得肖楚光相当莫名其妙，为了虚荣心，处处针对他。
他觉得自己没恨肖楚光就不错了，没想到肖楚光居然反过来恨他！
“好！我可以配合。”程宇恒也想跟肖楚光谈谈，解一下心中的疑惑，也算是最后送他一程。
程宇恒和迟倩琳，跟随着宋叔，乘上了一辆军用防弹越野车。
——小白没跟着来，它留在程宇恒的宿舍了，它还不太想接触斗篷人，尤其是负责刑讯的那种。
半个小时后，越野车来到郊区的一座独栋别墅停下。
这里三步一人五步一岗，守卫森严，完全被斗篷人占据了。
程宇恒凭借还没系统化学习的能量感应能力，隐约察觉到此地灵力、内力、魔力气息混杂。
好多高手呐！至于这么夸张吗？一个国外民间团队的同伙而已，需要动用这么大的阵仗吗？看来伏雷队的事情，似乎有隐情啊......程宇恒心道。
“这里是鲁东防卫军的一处隐藏基地，”走在前面带路的宋叔回头解释道：“我们借用它暂作据点。”
几人来到正厅门口，开门之前，宋叔递给程宇恒一个入耳隐藏式耳机，说：“我会在后台指点你如何对话。”
程宇恒接过耳机戴上，然后推开门独自走了进去。
一眼便可看到正被绑在正厅中央的椅子上的肖楚光。
短短几个小时不见，肖楚光判若两人：只见他头发如同鸡窝般杂乱，面容憔悴，眼神游移不定，口中剧烈喘息着，身体一直在颤抖。
“肖楚光！肖楚光！”宋叔连喊几声，肖楚光涣散的精神才缓和过来：“你同学来看你了。”
肖楚光抬起头，一脸麻木，但是当他看到程宇恒之后，他的表情剧烈扭曲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咬着牙，声音沙哑道：“程宇恒，看到我如此落魄，现在你满意了吧？”
程宇恒皱眉：“肖楚光，我跟你一向无冤无仇，都是你在针对我，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
“哼！呵呵......”肖楚光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好得很啊！你还不知道我为什么恨你！”
程宇恒不语，只是淡淡地看着对方。
来时的路上，宋叔就告诉程宇恒，要想办法套话，程宇恒此时就是这么做的：该当捧哏的时候不要当，反而有可能让对方的倾诉欲望加深，一股脑儿全说出来。
“为什么......凭什么是你.......”肖楚光恶狠狠地盯着程宇恒，从喉咙当中挤出这句话：“为什么何雅喜欢的是你！凭什么是你！”
程宇恒顿时便明白了一切：
肖楚光的暗恋对象，正是我的二号粉丝何雅！
所以肖楚光才会暗自嫉恨我！
肖楚光有些虚荣，但也没那么虚荣，他之所以针对程宇恒，不是因为粉丝团体之间的冲突，也不是不满于自己与程宇恒齐名，这些他不在意，或者准确来说，不是“很”在意。
他心中真正在意的，只有何雅！
围在肖楚光身边的女生很多，当中不乏李一栗这样的优秀者，可他不在乎这些。
他心中真正在乎的，只有何雅！
而何雅，偏偏围在程宇恒身边......
程宇恒干咳了一声：“你应该知道，我对何雅没有任何想法。”
他咽下了后半句没说，“都是何雅来纠缠我的”，这话说出来太刺激肖楚光了，还不是时候，且等肖楚光倾诉完再考虑......
肖楚光目光阴冷：
“是啊，你对她没想法，她就莫名其妙地抛弃了相处整个童年的青梅竹马了是吗？”
程宇恒的耳机里迅速传来宋叔的声音：
“肖与何两家曾是邻居，两人从出生到十一岁期间一直在一起，感情很好，后来肖家搬迁，断了联系，大学时相认，但何没有想法，肖有。”
抓捕肖楚光之后，斗篷人快速收集到了关于他的生平资料，事无巨细均搜罗了过来，包括何雅这个与事件看似无关联的女生，都因为“肖楚光污蔑程宇恒是凶手，他对程宇恒有恨意——程宇恒的粉丝团成员当中，何雅与肖楚光曾有联系”这一条关系线，而登记到资料上了，宋叔刚刚赶忙翻阅到这段上，复述给程宇恒听。
程宇恒听完，便拟好了应对方案，继续套话：
“她并不喜欢你而已，毕竟只是童年伙伴，本来就算不得爱情，再说那么多年过去了，感情淡了也正常——”
他下半句是“真正喜欢你的，是李一栗，大小姐人很好，你却杀了她”，要引出肖楚光的杀人动机。
然而下半句还没说出口呢，肖楚光就怒吼着打断他的话：
“不可能！我们约好了，长大后要结婚，一直在一起！”
程宇恒明白，肖楚光多年的暗恋未果，已经让他扭曲了。
“你们约好了？那时候是几岁的她？——这么回复，表情嘲讽一点。”耳机中传来宋叔的话语。
但是程宇恒没有照做。
一方面，嚣张嘲讽不是他的性格，肖楚光视他为对手，肯定清楚他的性格，这么做太突兀、太生硬了，容易提起肖楚光的警觉心。
另一方面，程宇恒也清楚肖楚光的性格，他知道，此时跟刚才那样，选择沉默地盯着对方不语，才是最好的应对。
被程宇恒默默地盯着的肖楚光，大口喘息着，激动的情绪得以缓解。
他低下头，避开程宇恒的目光，开始喃喃自语：
“她是喜欢我的、她肯定喜欢我！
“只要排除了你，她就会回到我身边！
“只要除掉贱人，她就会回到我身边！”
程宇恒瞳孔微缩、面色一沉：“贱人？你骂谁？”
他其实已经听出来，肖楚光这句“贱人”，并不是在骂他。
只是他故意这么说，好像他误会了似的，引导肖楚光的倾诉欲望，让肖楚光自己来澄清。
“呵，呵呵呵......”肖楚光邪笑起来：“李一栗那个贱人啊，还真以为她能控制住我啊......”
肖楚光朝地上呸了一口痰：“李一栗大小姐，娇生惯养，以为全天下都是围绕她自己转的！
“她觉得吃定我了，一步步践踏我的尊严、一步步逼迫我变成她的所有物......她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我才不是她的禁脔！
“她是在自寻死路！
“她以为我会乖乖听她的话？她以为自己够聪明？呵......她能看出我喜欢的人是何雅，倒是有点聪明，但她没聪明到底！
“她以往阻挠我跟何雅见面也就罢了，现在觉醒之后，她更加得意忘形了，居然敢以此为要挟，对我频频发动能力，逼迫我离开何雅！
“她在找死！”
程宇恒心中叹息。
这就是肖楚光的杀人动机了。
他杀死自己的头号粉丝李一栗，是因为李一栗的控制欲极强，他受不了了......
还记得李一栗觉醒的法则能力吗？
完全能体现她占有欲和控制欲的法则能力——
【只有我心疼giegie】：身位女性的你，可以指定一名男性，临时赋予其强大的生命力回复速度，但他在靠近其他女性时，反而会逐渐失去生命力。
当李一栗发现，肖楚光真正爱的人是何雅，她无法接受这一切，各种阻挠肖楚光见何雅。
她只想让肖楚光注视自己。
在这种心思下，她觉醒了【只有我心疼giegie】——“但他在靠近其他女性时，反而会逐渐失去生命力”，她要用法则能力来阻止肖楚光靠近何雅。
她频繁发动这个能力，她的目的成功了。
但她也彻底激怒了肖楚光......
肖楚光、李一栗，都是扭曲的爱啊......程宇恒心中再次叹息。
“看来，那只谛魅，就在这里头了。”强打精神的迟倩琳，捏着精灵球道。
精灵球与程宇恒预想当中的样式不一样，它是个棒球大小的，通体螺旋花纹的灰色金属球。
精灵球：投掷击中异兽时，有几率将其收入其中。几率根据异兽体型而定。
“你们要怎么处理它？它一直待在虚相界深层这种空间层面当中，我们人类触及不到吧？”程宇恒问。
“我也不清楚，”迟倩琳摇头：“交给上级，看看他们会怎么安排吧。
“我想，大概有两种可能：一是与它进行合作，让它为我们斗篷人探索真相；二是杀了它——通过诅咒系觉醒者的法则，强行完成击杀，空间规律再强也强不过法则。
“我觉得大概会是前者吧，毕竟现在看来，真凶还是肖楚光，是肖楚光命令纸鹤杀死李一栗的。
“刚出通天塔的谛魅，与李一栗之间没有交集，不可能存在嫌恶。
“既然谛魅没有作太大的恶，那么如果它肯好好配合，还是可以留它一命的。
“否则，为了避免留下隐患，必须杀掉这种‘情报通’，再想办法研究它的尸体了。”
听了这番话，程宇恒肩膀上的小白，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迟倩琳笑着摸了摸小白的头，这次小白在紧张之下没有抗拒。
迟倩琳心满意足地收回手，接着道：
“搜查组马上就会来，他们会负责审讯肖楚光，了解他为什么要当汉奸，怎么与伏雷队搭上线，以及他杀死李一栗的动机。”
程宇恒沉默。
他一直想不明白，如同上天宠儿、天之骄子的肖楚光，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一向阳光开朗的肖楚光，为什么会成为汉奸、成为杀人凶手。
尽管肖楚光很小心眼，与程宇恒不对付，但在程宇恒看来，这家伙不应该这么......罪大恶极才对。
他并不是在同情肖楚光，只是很疑惑肖楚光为什么会放弃大好人生，去做挨枪子的事。
一旁的刘波，见程宇恒低头不语，还以为他在消沉、在替肖楚光同学担心，便笑着岔开话题：
“话说，宇恒，你这次的奖金，又多了50万啦！——谛魅的捕获，有你一份功劳，没想到吧？就算不上交小白，你照样能得到协助异兽捕获的奖金！”
程宇恒一愣，疑惑道：“我这次没出什么力吧？”
“不啊，”迟倩琳也笑了：“你在案件推理方面帮了我很大的忙。”
迟倩琳那边可能会因为功过相抵，而得不到奖金，而程宇恒目前非编制内人员，作为一般公民，他提供的支持与配合，已经足够好了，觉醒者管理部会给他奖金。
程宇恒心说，绝大多数功劳，应该属于那位素未谋面的“楚大校”才对。
不过他没有再谦虚推辞，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这笔钱，还是委托张烁转交给胡亚楠的家人吧，聊表自己的歉意。
过了一阵子，伏雷队事件调查组也赶来了。
这群斗篷人雷厉风行，直接提走了五花大绑的肖楚光，似乎要就近找个隐蔽的屋子，私下里动刑了。
如今乱世用重典，对犯罪的觉醒者，尤其是危害国家安全的觉醒者，手段难免酷烈了一点。
调查组领头的斗篷人，是一个满头白发、脸上有刀疤的国字脸中年男。
迟倩琳对他打招呼的时候，非常拘谨。
“宋叔，是您亲自带队啊？伏雷队的事情，有这么重要吗？”迟倩琳执晚辈礼，恭恭敬敬道。
刀疤男宋叔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那样就算是笑过了：“无可奉告，想了解的话，回总部申请情报权限吧。”
迟倩琳干笑：“宋叔您还是这么一板一眼、铁面无私呀......”
中洲队作为高级冒险者团队，有很高的情报权限，按道理来说，他们有权知晓伏雷队的事情，尤其是在中洲队任务过程中已经与对方打过交道的情况下。
只是按照正常的手续要求，中洲队得先在觉醒者管理部提交申请，才能得到保密情报。
一般来说，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以往在外头碰到了情报人员，对方都不是那么死板教条，按照事急从权的处理方式，该告诉中洲队的情报，都会直接告诉中洲队，大不了后补申请手续，这算不上违反规定。
唯独这位宋叔，从来都是照章办事，并不通融，迟倩琳想要情报信息，那就必须在总部登记，得到正式许可了，他才会给。
宋叔板着脸摇头：“无规矩不成方圆，话说你这一次，就是因为违反了规矩，这才导致悲剧发生！”
迟倩琳沉默。
她知道宋叔说的是什么。
不是指她按兵不动、选择求援一事。
追求稳妥的作战方案，在判断上并没有错，错的是那名年轻的警察，提前暴露了方案。
在宋叔看来，迟倩琳真正错误的地方，是在之前，她主动请缨帮忙，接手原本由鲁东市非常规防卫军负责的应援任务一事。
这种做法，不合规定。
虽然都是斗篷人，但非常规防卫军隶属于军部，中洲队的迟倩琳隶属于觉醒者管理部，这是两个管理部门。
她可以插手人家的任务，但不能完全接手人家的任务。
鲁东市非常规防卫军在这一点上，也违背了规定：
他们可以邀请迟倩琳协助，但不应该让迟倩琳全权负责一件属于他们的任务。
如果从一开始，就照章办事，由刘波主导、迟倩琳协助，两人一起过来执行任务的话，那就不会出现迟倩琳照顾不周、胡亚楠被波及致死的惨剧了。
终究还是因为人手不足、事急从权，才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没办法，现在民间的觉醒者越来越多，管理难度越来越大，而国与国之间的利益冲突也愈演愈烈，边防压力也很大。国家的觉醒者队伍捉襟见肘，实在是忙不过来了，人手不足是个大问题。
迟倩琳的主动请缨代劳，虽越界，但属于事急从权。
鲁东防卫军将任务全权交给迟倩琳处理，也是迫不得已的无奈之举——人手充足的话，哪里还需要兄弟单位的人接手啊？
这种违反规定，在平常看来，是件好事，迟倩琳只要完成任务，那就不会被追责，反而因为她主动帮助了兄弟部门，值得表扬。
可是一旦出事了，那就是她的错误了，违反规定这件事，就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了。
迟倩琳满脸苦涩：“的确是我的错，我承认错误，并担起一切责任，回总部后就领罚。”
“唉......”宋叔也知道各地方的防卫军人手不足的苦衷，没有过于苛责迟倩琳，他想岔开话题，于是便转头看向程宇恒：“这位就是程宇恒先生吧？年少有为啊！”
他口中说着恭维的客套话，表情却仍然不变，板着脸不笑。
程宇恒后来才得知，宋叔脸上的刀疤影响到了他的面部神经，他是真正的面瘫。
“您过奖了，”程宇恒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我刚觉醒，什么都不懂，还需要前辈您多多指点。”
宋叔点了点头，他突然垂下了眼帘，伸出一只手正了正耳朵里的耳机，然后略微皱了皱眉毛——只是略微，这已经算是他今日最大的表情幅度了。
“犯人很顽强，抗住了第一波刑讯，”他面无表情道：“完全不像是个普通大学生，看来是受过了专门的训练！”
程宇恒与迟倩琳闻言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诧异。
肖楚光居然是专业的间谍？不是临时被招揽的汉奸？
宋叔看向程宇恒：“犯人似乎对你有很深的怨念：在极端痛苦之下还会咬牙咒骂你......如果可以的话，请协助我们进行审讯，如何？他见到你，或许会松口。”
这家伙这么恨我？程宇恒撇了撇嘴。
他一直觉得肖楚光相当莫名其妙，为了虚荣心，处处针对他。
他觉得自己没恨肖楚光就不错了，没想到肖楚光居然反过来恨他！
“好！我可以配合。”程宇恒也想跟肖楚光谈谈，解一下心中的疑惑，也算是最后送他一程。
程宇恒和迟倩琳，跟随着宋叔，乘上了一辆军用防弹越野车。
——小白没跟着来，它留在程宇恒的宿舍了，它还不太想接触斗篷人，尤其是负责刑讯的那种。
半个小时后，越野车来到郊区的一座独栋别墅停下。
这里三步一人五步一岗，守卫森严，完全被斗篷人占据了。
程宇恒凭借还没系统化学习的能量感应能力，隐约察觉到此地灵力、内力、魔力气息混杂。
好多高手呐！至于这么夸张吗？一个国外民间团队的同伙而已，需要动用这么大的阵仗吗？看来伏雷队的事情，似乎有隐情啊......程宇恒心道。
“这里是鲁东防卫军的一处隐藏基地，”走在前面带路的宋叔回头解释道：“我们借用它暂作据点。”
几人来到正厅门口，开门之前，宋叔递给程宇恒一个入耳隐藏式耳机，说：“我会在后台指点你如何对话。”
程宇恒接过耳机戴上，然后推开门独自走了进去。
一眼便可看到正被绑在正厅中央的椅子上的肖楚光。
短短几个小时不见，肖楚光判若两人：只见他头发如同鸡窝般杂乱，面容憔悴，眼神游移不定，口中剧烈喘息着，身体一直在颤抖。
“肖楚光！肖楚光！”宋叔连喊几声，肖楚光涣散的精神才缓和过来：“你同学来看你了。”
肖楚光抬起头，一脸麻木，但是当他看到程宇恒之后，他的表情剧烈扭曲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咬着牙，声音沙哑道：“程宇恒，看到我如此落魄，现在你满意了吧？”
程宇恒皱眉：“肖楚光，我跟你一向无冤无仇，都是你在针对我，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
“哼！呵呵......”肖楚光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好得很啊！你还不知道我为什么恨你！”
程宇恒不语，只是淡淡地看着对方。
来时的路上，宋叔就告诉程宇恒，要想办法套话，程宇恒此时就是这么做的：该当捧哏的时候不要当，反而有可能让对方的倾诉欲望加深，一股脑儿全说出来。
“为什么......凭什么是你.......”肖楚光恶狠狠地盯着程宇恒，从喉咙当中挤出这句话：“为什么何雅喜欢的是你！凭什么是你！”
程宇恒顿时便明白了一切：
肖楚光的暗恋对象，正是我的二号粉丝何雅！
所以肖楚光才会暗自嫉恨我！
肖楚光有些虚荣，但也没那么虚荣，他之所以针对程宇恒，不是因为粉丝团体之间的冲突，也不是不满于自己与程宇恒齐名，这些他不在意，或者准确来说，不是“很”在意。
他心中真正在意的，只有何雅！
围在肖楚光身边的女生很多，当中不乏李一栗这样的优秀者，可他不在乎这些。
他心中真正在乎的，只有何雅！
而何雅，偏偏围在程宇恒身边......
程宇恒干咳了一声：“你应该知道，我对何雅没有任何想法。”
他咽下了后半句没说，“都是何雅来纠缠我的”，这话说出来太刺激肖楚光了，还不是时候，且等肖楚光倾诉完再考虑......
肖楚光目光阴冷：
“是啊，你对她没想法，她就莫名其妙地抛弃了相处整个童年的青梅竹马了是吗？”
程宇恒的耳机里迅速传来宋叔的声音：
“肖与何两家曾是邻居，两人从出生到十一岁期间一直在一起，感情很好，后来肖家搬迁，断了联系，大学时相认，但何没有想法，肖有。”
抓捕肖楚光之后，斗篷人快速收集到了关于他的生平资料，事无巨细均搜罗了过来，包括何雅这个与事件看似无关联的女生，都因为“肖楚光污蔑程宇恒是凶手，他对程宇恒有恨意——程宇恒的粉丝团成员当中，何雅与肖楚光曾有联系”这一条关系线，而登记到资料上了，宋叔刚刚赶忙翻阅到这段上，复述给程宇恒听。
程宇恒听完，便拟好了应对方案，继续套话：
“她并不喜欢你而已，毕竟只是童年伙伴，本来就算不得爱情，再说那么多年过去了，感情淡了也正常——”
他下半句是“真正喜欢你的，是李一栗，大小姐人很好，你却杀了她”，要引出肖楚光的杀人动机。
然而下半句还没说出口呢，肖楚光就怒吼着打断他的话：
“不可能！我们约好了，长大后要结婚，一直在一起！”
程宇恒明白，肖楚光多年的暗恋未果，已经让他扭曲了。
“你们约好了？那时候是几岁的她？——这么回复，表情嘲讽一点。”耳机中传来宋叔的话语。
但是程宇恒没有照做。
一方面，嚣张嘲讽不是他的性格，肖楚光视他为对手，肯定清楚他的性格，这么做太突兀、太生硬了，容易提起肖楚光的警觉心。
另一方面，程宇恒也清楚肖楚光的性格，他知道，此时跟刚才那样，选择沉默地盯着对方不语，才是最好的应对。
被程宇恒默默地盯着的肖楚光，大口喘息着，激动的情绪得以缓解。
他低下头，避开程宇恒的目光，开始喃喃自语：
“她是喜欢我的、她肯定喜欢我！
“只要排除了你，她就会回到我身边！
“只要除掉贱人，她就会回到我身边！”
程宇恒瞳孔微缩、面色一沉：“贱人？你骂谁？”
他其实已经听出来，肖楚光这句“贱人”，并不是在骂他。
只是他故意这么说，好像他误会了似的，引导肖楚光的倾诉欲望，让肖楚光自己来澄清。
“呵，呵呵呵......”肖楚光邪笑起来：“李一栗那个贱人啊，还真以为她能控制住我啊......”
肖楚光朝地上呸了一口痰：“李一栗大小姐，娇生惯养，以为全天下都是围绕她自己转的！
“她觉得吃定我了，一步步践踏我的尊严、一步步逼迫我变成她的所有物......她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我才不是她的禁脔！
“她是在自寻死路！
“她以为我会乖乖听她的话？她以为自己够聪明？呵......她能看出我喜欢的人是何雅，倒是有点聪明，但她没聪明到底！
“她以往阻挠我跟何雅见面也就罢了，现在觉醒之后，她更加得意忘形了，居然敢以此为要挟，对我频频发动能力，逼迫我离开何雅！
“她在找死！”
程宇恒心中叹息。
这就是肖楚光的杀人动机了。
他杀死自己的头号粉丝李一栗，是因为李一栗的控制欲极强，他受不了了......
还记得李一栗觉醒的法则能力吗？
完全能体现她占有欲和控制欲的法则能力——
【只有我心疼giegie】：身位女性的你，可以指定一名男性，临时赋予其强大的生命力回复速度，但他在靠近其他女性时，反而会逐渐失去生命力。
当李一栗发现，肖楚光真正爱的人是何雅，她无法接受这一切，各种阻挠肖楚光见何雅。
她只想让肖楚光注视自己。
在这种心思下，她觉醒了【只有我心疼giegie】——“但他在靠近其他女性时，反而会逐渐失去生命力”，她要用法则能力来阻止肖楚光靠近何雅。
她频繁发动这个能力，她的目的成功了。
但她也彻底激怒了肖楚光......
肖楚光、李一栗，都是扭曲的爱啊......程宇恒心中再次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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