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母亲的引导

    太阳慢慢下山，落日的余晖照落在正在地里劳作的母子，许剑梅在前面用锄头把番薯刨出来，萧万顺就在后面收集，母子俩一言不语，好似昨天的悲伤依然笼罩在两人的头上。终于这块地的番薯收完，母子俩坐在田边休息，萧万顺懂事的拿了两个番薯去洗干净后递给妈妈一个，许剑梅为此露出了温柔的笑容，这种笑容的出现在这十年里都极为鲜见。

    眼看天马山就要黑了，萧万顺也将所有番薯装进了竹篓里，这时候许剑梅说道：“顺儿，妈妈是不是曾经是不是答应过你要给你买一辆自行车？”萧万顺本来是背对着许剑梅，听到妈妈的话后慢悠悠的转过身，木然的点了点头，许剑梅又说：“妈妈没有做到对不对？算一算，已经过去两年了。你怪妈妈吗？”萧万顺道：“不，我们家里穷，我看别人家的人年年都有新衣服，妈妈也给我买新衣服，可是从来不见妈妈穿新衣服，如果家里有钱，我更想给妈妈买新衣服穿。”见儿子这么懂事，不过九岁就能想这么多，许剑梅欣慰的同时也非常自豪。虽然儿子才上学两年，但能这么懂事，自己的教育也功劳很大。

    许剑梅将萧万顺招呼到身前，将他抱进怀里，母子俩依偎在即将变黑的天空下，许剑梅道：“妈妈今天想告诉你的是，嘴巴说的永远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只有真正握在手里的才是真的。虽然你没有爸爸，难道你觉得妈妈不好吗？爸爸只是一个称呼，剥去这一层关系不过就是一个大人。妈妈把你从一个手抱的婴儿养大的今天，不想要一个只知道找爸爸的孩子，你明白吗？”许剑梅说话时语气冰冷，不带任何感情，好似萧元兴从来不存在一样，而萧万顺的爸爸，她权当已经死了。萧万顺虽然不知道妈妈语气下的那一层意思，但也让他感到一阵背脊发凉，妈妈好像变了一个人，曾经自己一提起爸爸她不是跑开就是哭泣，而今天一下说了那么多，语气那么的平静，借着黄昏的阴暗，怎能让他不感到害怕。

    萧万顺好一会儿才消化了妈妈所说的话，他回道：“妈，我明白了，爸爸有没有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妈妈你会一直陪我，有妈妈在家就在，我再也不会理会别人说我，因为我有一个很疼我的妈妈。他们要是知道了肯定羡慕的不得了！”听到萧万顺的话，许剑梅开心的点了点头，道：“好！回家做饭吃，明天妈妈就带你去改个名字，你跟妈妈姓！”说完就起身，萧万顺小跑到竹篓旁，准备挑起，许剑梅笑道：“你才多大一点儿啊，懂事也不能当力气使，你先走吧，妈妈来！”

    夜色下，能通往各个村庄的山路下母子俩一前一后的走着，萧万顺走在前头，拿着一根木棒挥来挥去，农村人走夜路都有这个习惯，目的是赶走一些在路上的毒蛇毒虫。萧万顺走着走着，发现前面有一个身穿白衣的人，那人拄着一根拐杖，一瘸一拐的缓慢行走，一根九岁的孩子在夜里看见这么一幕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萧万顺走回妈妈身边，低声说道：“妈，不知道前面是谁，不是咱村的。”许剑梅见此也加快脚步想要赶上前面的人，慢慢走近，许剑梅觉得背影越发眼熟，又大跨步走了几步，终于赶上看清了那人的样子，那人也看向许剑梅，许剑梅道：“杨老师！？这大晚上的你怎么在这儿啊？”那人正是家访成，准备回家的杨丽萍。

    本来她早该到家了，无奈有一家人非常热情，一定要留她吃完饭，吃了晚饭后天就灰蒙蒙的了，没有走夜路，更何况是山路经验的她摔了一跤，脚也崴了，所以行程更慢了。杨丽萍见到许剑梅后两眼放光，想着有救了，道：“万顺妈妈，虽然您这么晚才从地里回家让我觉得您很不容易，但是不能不承认我现在看见你真是太高兴了！”许剑梅听后就叫萧万顺道：“顺儿，好好照顾老师在这儿等我，别走开阿！”说着就加快脚步朝家里走去。萧万顺扶着杨丽萍慢慢坐到一边的石墩，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杨丽萍道：“万顺，你平时休息也天天跟妈妈出去干活到这么晚回家吗？”萧万顺道：“不是的老师，妈妈以前很少要我干活，都是我不想看书才去田里玩。”杨丽萍摸了摸萧万顺的头说道：“你们这个年龄不想读书很正常，但是老师要告诉你的是，只有好好读书，长大后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才能好好的孝顺你的妈妈。喜欢听故事吗？要不要老师给你讲一个？”

    萧万顺虽然比别的孩子早熟，懂事，但对于故事，大部分孩子还是不能阻挡的，他点了点头。杨丽萍微微一笑，道：“很久以前啊，有一户人家，家里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早早的成了家就分家了，留下老二和老三，老二天天跟着父亲下田干活，老三就天天出去交朋友，学习有用的东西。这也导致父亲很喜欢也很疼爱老二而天天埋怨老三。可是后来，老三因为交的朋友多，见的多，学的多，所以成就了一番事业，他用自己的成功让年迈的父亲过上了一般人过不上的生活。”萧万顺听完后说道：“老师，你说的那个老三是不是汉朝的开国皇帝刘邦？”杨丽萍被萧万顺的一句话惊得目瞪口呆，道：“你...你怎么知道的？”萧万顺道：“妈妈教过我，她说想要孝顺她只有好好读书。”萧万顺说完，杨丽萍惊愕的点了点头。

    没多久，许剑梅回来了，她来就想把杨丽萍背起来，杨丽萍道：“不用不用，万顺妈妈你扶我一把就好了，我一点也不轻的。”许剑梅道：“老师你就别逞强了，你看看你这身材，能有我挑的番薯重？我们娘俩可还没吃饭呢，我被你到我家去才要做饭吃，你总不能让我们娘俩多饿一个小时吧？”杨丽萍听了尴尬的笑了笑，也没有坚持拒绝。

    到了家，许剑梅就让萧万顺做饭，虽然只有九岁，但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平时母亲忙，一般都是他做饭，妈妈负责炒菜。回到了家许剑梅就把杨丽萍放在椅子上，娘俩一起进了厨房，不多久，许剑梅端着一盆熬好的药水来到杨丽萍身前，道：“杨老师，这草药对跌打损伤都很有效，你只是歪伤，泡泡药水明天就没事了。”说着就要帮杨丽萍脱鞋，杨丽萍急忙阻止道：“不不不，我自己来，我可不是地主家的小姐，而且新时代也不兴这种帮人洗脚了，谢谢你了万顺妈妈，你们还没吃饭就去忙吧。”许剑梅看着杨丽萍尴尬的表情，微笑着去了厨房。

    经过一阵忙碌，晚饭已经上桌，杨丽萍泡脚的药水也凉了，许剑梅道：“杨老师，我看你今晚就别回镇上了，在这儿住一宿，先吃饭吧。”说着盛了一碗饭，夹上菜送到杨丽萍面前，杨丽萍几经推脱也没能推掉，于是和母女俩一起吃了一顿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宵夜的晚饭。吃完饭后，许剑梅打发儿子去洗碗，自己则准备把杨丽萍抱到床上，杨丽萍借口自己还不想睡，许剑梅也没有坚持，于是先去倒了那盆药水。

    萧万顺在厨房洗碗，许剑梅倒水回来后杨丽萍就问道：“万顺妈妈，万顺是怎么知道汉高祖的故事的？我只是引了一下他的事迹，万顺一听就知道了。”许剑梅道：“这个啊，那是以前他还没上学，在冬天农闲的时候我告诉他的。”杨丽萍缓慢的点了点头，道：“那看来你的学问也很渊博啊。”许剑梅道：“什么渊博啊，那都是我小时候我父亲教我的，我父亲解放以前是地主，在省里读过书，家里现在还放着不少呢，都是他留下的。我闲着没事的时候就翻开来看看，要是有好的典故就自己改一改，教给顺儿。现在他那么懂事，我真的很满足。”杨丽萍道：“有你这样的妈妈，万顺以后一定万事顺利。”许剑梅道：“杨老师，我明天还想给顺儿请一天假。”杨丽萍点点头，问道：“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许剑梅道：“没有没有，也许还用不了一天呢，我听说没有户口不能从小学升初中，所以，我想给顺儿改个名，办个户口。”杨丽萍听了怯怯说道：“没...没有爸爸的户口本...万顺妈妈你不再争取一下了吗？”

    杨丽萍说话的功夫，许剑梅已经收拾了一堆脏衣服准备去洗，她淡淡的对杨丽萍说道：“顺儿那么乖，那么懂事，我很骄傲！”杨丽萍心里虽然替许剑梅感到惋惜和不甘，但那是她的伤心事，所以也是不敢提出来，而且正如她所说，萧万顺的确很聪明，也很懂事，可不能因为户口的问题影响后来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