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放下过去

    余艳出门后打了个车就直奔车站，到了车站见到那班车还在，松了一口气。然后上了车发现范飞燕没在，这车眼下无人，余艳问售票员道：“请问你们等多久了？”售票员道：“上午班刚刚走了，我们这是下午班，三点才走。”然后余艳下车，找到刚才送她来的出租车，问道：“师傅，我包你的车，给你两百块行不行？”出租车司机想了一下说可以，然后这出租车就载着余艳去追范飞燕。

    在班车上的范飞燕，心情低落，我一路上都在回忆跟爷爷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一路上可以想太多，想到开心，想到悲伤，眼泪也流了，悲伤过后就是理性，她想到她该要承担奶奶的养老，弟弟的教育。这使得她更加不能再去读书，想着想着，她突然有一种‘这一生毁了’的感觉。想到这里，她两眼失神的靠着玻璃，看着路边的树被车子甩到后面。过了很久，车到站了，她没有像上车时火急火燎，而是不慌不忙的下车。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她下车后就看见了余艳。问道：“艳姐？你怎么在这儿？”余艳道：“你突然这样急急忙忙的回家，我跟丽丽都担心你有事，我放心不下，所以来了。”范飞燕看着眼前的余艳，想着脑海里的刘长丽，自叹道：“虽然我有这么多的不幸，但是有您跟丽丽这么惦记我，总算是不幸的万幸。艳姐，我得到我爷爷去世的消息，所以回来一趟。”余艳听到后惊了一下，说道：“啊？那..先回家吧。”

    两人走在正在修路的路上，余艳问起范飞燕的童年，范飞燕沉吟良久，说道：“我跟同龄人比起来是不幸的，我有荒唐的父母，有慈爱的爷爷奶奶，别人家的孩子第一天上学都是父母送去的，只有我是爷爷送去，我跟父母的关系仅存在户口本上。因为这样，我从小就跟男孩子一起玩。我看到别的孩子哭起来有父母来哄，所以我也在父母面前哭过，闹过，可换来的都是一顿打，后来，我读书的时候，我想用功读书，拿了好成绩爸妈也许会开心。可是那没有用，我记得我唯一看见爸爸开心的时候是弟弟出生的那一阵，所以我认为爸爸妈妈是因为喜欢男孩子，所以不喜欢我，我就照顾弟弟，关心他，保护他，喜欢能看见父母多一点笑容，可这没有用，没过多久他们就还是那副样子，后来弟弟长大了，我也上了初中。有一次放假，我拿着书本跟爷爷去田里，他干活，我读书，那天，我看到我爷爷第一次哭，当时我很傻，以为人长大了就不会哭，爷爷怎么会哭呢？然后爷爷哭着跟我说，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教育不出好的儿子，连累我有那样的爸爸。当时我正是自大的时候，想着无父无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那天我安慰了爷爷，我说“爷爷，等我长大了一定不像他一样，我会好好孝顺你，老师说，孝敬长辈才是好孩子！”，爷爷听了后很高兴。后来爷爷跟爸爸经常吵架，有时候还动手，我爸爸虽然混账，但是也还不敢还手，只是每次争吵之后就消失好几天，我慢慢的也觉得无所谓了。我爷爷对我很好，我想要什么他都给我，我喜欢唱歌，她给买了影碟机和音响。我的高中学费对我家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他的朋友都劝他不要继续供我读书，说女孩子早晚是人家的。但是我爷爷没有，他起早贪黑的干活为我准备学费。后来上了高中，我认识了丽丽，又把尘封多年的对父母关爱的渴望燃起。”然后就是范飞燕回家过年时发生的事。

    余艳听了后沉默了许久问道：“那你妈妈呢？”范飞燕道：“她？母鸡下蛋尚且不离不弃，我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能在生下弟弟一个月后就不管不顾的，她嗜赌成性，要不是因为她，我爷爷不会那么幸苦才能供我上学。我自己我是不知道，但是我记得我弟弟是我奶奶找了村子里刚生孩子的阿姨喂奶长大的。”听了范飞燕的遭遇，余艳感慨万千，说道：“相比之下，我比你幸运多了，虽然在一次山洪中，我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去世了，但起码我感受过父母的关爱，爷爷奶奶的疼爱。”范飞燕道：“我不曾拥有，你是曾经拥有，然后失去，我们都是不幸的人。”两人边说边走，进了村，到了家。

    到家后范飞燕看到家门摆着花圈，几个老人坐在院子，范飞燕一一过去鞠躬致谢，老人们也是五味杂陈，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谢，他们都为这爷孙的遭遇感到不幸和同情，余艳在范飞燕后面也跟着她一起答谢。然后进了屋，这时她爷爷已经进了棺材，她站在棺材前面站了许久，有个老人给她拿来了麻衣麻布，这时候弟弟范飞羽跑过来哭着喊“姐姐”。然后奶奶也从偏房出来，看到范飞燕后泣不成声，说道：“老头子啊，孙女儿回来了！”范飞燕慢慢从管材尾走到棺材头，出手就要拉开棺材板，老人们见状纷纷上来阻止，说是在下葬前可以开，现在不可以。范飞燕道：“我要见我爷爷最后一面！我要！”说着就哭了起来。老人们看她哭的样子，心疼不已，于是给她开棺，开棺后一股臭味从棺材里散出。范飞燕看棺材里的爷爷，回忆起了重重过往，然后头慢慢伸进棺材，对着爷爷的额头亲了一下，然后落下两滴眼泪在爷爷头上。然后缓缓从棺材出来，说道：“感谢各位爷爷帮我爷爷料理后事，不知道各位选定什么时候下葬。”其中一个老者出来说道：“原本是定在昨天，你奶奶说要等你，所以耽搁了，明天的日子还算可以，你同意的话就明天。”范飞燕道：“谢谢，谢谢爷爷。”老者说道：“我们一批的老兄弟又走了一个，燕儿啊，这个家以后是靠你了，你爸爸妈妈靠不住，你要担起这个家的责任了。”然后把棺材合上。

    接着范飞燕去了爷爷奶奶的卧室，看见一个地上的暗格被打破了，她知道那是爷爷存钱的地方，当即想到爷爷的死必定跟这个暗格有关，气愤的压低声音说道：“这个畜生！”然后奶奶过来说道：“你爸爸要拿家里的钱，你爷爷说那是给你和飞羽准备的学费，不能拿，你爸爸不停，直接抢走，你爷爷一口气上不来，就去了。”范飞燕把奶奶搂进怀里，说道：“奶奶，爷爷去了，你还有我和飞羽，你不能有什么事啊。”奶奶纵有万般苦，但为了两个乖孙，这也是她活下去的动力。然后范飞燕把奶奶扶到床边，说道：“奶奶你先休息，吃饭叫您，阿。”然后范飞燕走出卧室，找到弟弟说道：“飞羽，以后你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你知道吗？”范飞羽点了点头，范飞燕又指着余艳说道：“这是余艳姐姐，是姐姐的好朋友，叫人。”范飞羽叫了一声“余艳姐姐”，余艳蹲下来摸着范飞羽的脸说道：“乖，以后你要好好读书，不要让你姐姐操心知道吗？余艳姐姐会常来看你的。”说着伸手放进包里，摸着摸着拿出一张五十块钱，递给范飞羽说道：“姐姐来的急，什么也没准备，这钱给你当做姐姐的见面礼了。”范飞羽看着不敢接，范飞燕说道：“余艳姐姐跟姐姐一样，给你的你就收下吧，但是要怎么用你告诉姐姐。”范飞羽接了钱后说道：“我交给奶奶保管。”范飞燕听了后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乖。那你告诉姐姐，以后该怎么做？”范飞羽道：“以后我要好好读书，像姐姐一样让爷爷奶奶开心！”范飞燕听完后把弟弟搂进怀里，说了一句“乖啦。”，接着余艳说道：“对，要像你姐姐一样！”

    到了半夜，来帮忙的老人有的回家了，有的在范飞燕家坐着就休息了，因为二十四小时家里不能没人守灵。余艳拿着个椅子就坐在院子最前面，面对的是一排竹子，她抽着烟，看着黑黑的天。然后范飞燕拿了张椅子也来坐下，看见余艳在抽烟就伸手说道：“可以给我一根吗？”余艳道：“抽烟对嗓子不好，你以后就靠这嗓子了。”但范飞燕手没有缩回去，余艳于是给了她一根烟，范飞燕点燃后抽了一口就不停咳嗽，余艳帮她拍了怕后背，说道：“不会就别吸嘛。”范飞燕摆了摆手，然后说道：“艳姐，你相信命运吗？”余艳道：“相信，我相信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不论酸甜苦辣，所以只要我还不死，我就会坦然面对一切。”范飞燕道：“诶？那你小时候读书成绩怎么样呢？”余艳听了后笑道：“我？我就算了吧哈哈，读了个初中，勉强认字。”范飞燕道：“那你小时候一定很顽皮！”余艳道：“是啊，那时候我都跟男生一起玩，天天搞的一身泥回家，妈妈一边帮我洗澡一边骂我，想想起来，多好啊。”范飞燕道：“是啊，丽丽也常说，被妈妈唠叨是很幸福的。”然后又说道：“我们三个真的惨呢，所经历的就跟电视局演的一样。”余艳道：“人说先苦后甜，我们早早经历痛苦，另一方面看，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范飞燕道：“可是，痛苦真的结束了吗？起码我还没有。”说着余艳就伸出双手，范飞燕站起身钻进余艳怀里，然后坐在余艳腿上，余艳抱着她说道：“就算以后有痛苦，你还有我跟丽丽，我们一起承担，你的奶奶就是我们的奶奶，你弟弟就是我们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