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现实-地狱在呼唤

    到了第二天，村里的成年男子都来帮范飞燕家把她爷爷抬上山安葬，但因为她爸爸的原因，人家肯来也是因为她爷爷本身，而不是别的，范飞燕的父母可谓将整个村子的人都得罪了个遍，所以很不受待见，这也连累了范飞燕姐弟俩。

    爷爷下葬后，范飞燕和余艳以及爷爷的好友回到家，发现家里没有别人，于是范飞燕把余艳拉到一边问道：“艳姐，你身上钱还有吗？”余艳道：“还有一点，怎么了？”范飞燕道：“你先借我，到时候我上班了还你。”余艳道：“我们还说什么借不借啊，说吧，要干嘛？”范飞燕说道：“有你这个姐姐在，我相信我能苦尽甘来了。”说完就转身进屋，来到奶奶面前，说道：“奶奶，我有点事，今天不在家，跟您说一下。”奶奶道：“你这就要走了吗？”语气中透露着着急，余艳听了后赶紧说道：“不不不，我晚上还回来，只是白天有事情要去办，您放心，我一时间不会走的。”说完后奶奶点点头，然后范飞燕又去找到弟弟范飞羽，说道：“飞羽，你听不听姐姐话？”范飞羽连连点头，然后范飞燕又说道：“那好，你今天在家陪奶奶，哪儿也不准去，如果你不听话，姐姐以后再也不理你了！”后面的话范飞羽没有听进去，只听到了姐姐吩咐今天一天要跟奶奶在一起。于是连连点头，说道：“姐姐放心，我一定不离开奶奶一步。”范飞燕摸了摸他的头，说道：“真乖。”

    安排完奶奶和弟弟，范飞燕又把一个老人拉到院子外面，确保奶奶和弟弟听不到说话以后说道：“二爷，村子里您的威望比较高，我想请您帮忙在今晚把大家召集到祠堂，我会摆上宴席，一来谢谢各位叔伯帮我爷爷送行，二来有事拜托大家，请您一定帮我，还有别让我奶奶和飞羽知道。”范飞燕口中的二爷跟她并没有亲戚关系，只是论资排辈，他比范飞燕的爷爷小了两岁，所以就叫二爷。二爷果断答应，然后就去挨家挨户的告诉大家晚上在祠堂集合。

    然后范飞燕拉着余艳来到镇子上，先是去了棺材店叫人给她爷爷刻了一个牌位，然后又去一家饭店，请了两个厨子去村里做菜，又买了好多菜，米，烟，酒，拉了一车拖拉机回村，这一下把余艳带的钱都花光了，好在镇子里有自助取款机，又拿了不少。回村后范飞燕把事情安排妥当后又去了镇子拿回爷爷的牌位，当她回到祠堂的时候，该来的客人都来了，饭菜也已经齐备，她招呼开席后也跟余艳两个人蹲在灶台边吃着。因为那二爷召集大家来吃席是其次，主要还是范飞燕有话要说，所以吃好的人也还不急着回去，都是往祠堂里坐着等。

    等大家都吃完后天已经黑了，范飞燕送了厨子后走进祠堂，余艳是外人，所以被拦在门外，只能在门外等着。范飞燕进了祠堂后就关上了大门，看着坐在两边的成年男子，他们都是家里当家做主的人，范飞燕径直走到摆放牌位的地方，在中央扑的一下就跪了下来，手里拿着一碗酒。她跪下时所有人都惊了一下，有的想去扶，但还是没有起身，而有得就低下了头。范飞燕跪下后手拿一碗酒，说道：“我这辈子还没有喝过酒，但是今天，这酒不能不敬，意不能不达。这第一杯酒，先谢过各位叔伯，爷爷于这两天对我家的帮助！”说完一碗酒喝下，还咳嗽几声，其余人也陪了一口酒。然后范飞燕拿着酒坛就往自己碗里倒，倒满后说道：“这第二碗酒，我想拜托大家，既然我的父母已经双双出走，请大家冰释前嫌，我知道我的父母这些年给大家造成的伤害，但是请可怜可怜我那孤苦无依的奶奶和十来岁的弟弟，请大家放下成见，接纳他们，如果各位肯答应，就请喝下这第二碗酒。”说着她就流下眼泪，干了第二碗酒。其他人有的四下张望，有的窃窃私语，有的唉声叹气，但最后还是把酒喝了。看见大家喝了酒，答应了她以后，范飞燕跪下磕头，道：“飞燕永远不忘各位叔伯的宽宏大量，将来如果能侥幸混出头来，一定不忘大家！”然后又去倒第三碗酒，又举着酒杯说道：“我知道，有一个说法说我爷爷教子无方，所以有了我爸爸那种儿子，被气死也是咎由自取，没有资格把牌位放进祠堂。但死，死者已矣，就算不给他七分敬意，也要给他三分薄面。虽然教不好儿子，但是他儿子也已经离开，再不是村里的人，纯当我爷爷没有那样的儿子，还请大家允许我把爷爷的牌位放进祠堂，也不至于做个无主孤魂。如果大家能答应，有罪飞燕愿意替爷爷承担！”说完一口干了碗里的酒，扑的一下跪在地上，因为村里有规矩，亲属要为死者赎罪，而他人答应的话就要往亲属身上吐口水，然后才能前嫌尽释，范飞燕跪下就等着村里人朝她吐口水。

    范飞燕跪下后其他人立刻站起身，有的扶她，有的说道：“飞燕！不至于这样，快起来，就像你说的，你爸爸那混账东西已经走了，再不是村子里的人。你爷爷一辈子对村子有功，怎么能不进祠堂呢？如果我们真的把对你爸爸的恨转移到你们身上，又怎么会给你爷抬棺呢？我们只是商量过，你们家现在很困难，所以想让你们能省一点是一点罢了，绝对没有仇视你们的意思啊！”这话说完人人附和“是啊是啊”。然后纷纷劝他起来。范飞燕执意不肯，还跪在地上，说道：“请大家按照村法办事吧！”这时，那二爷站了出来，说道：“好！那就我先来！”说完就呸的一声朝范飞燕头上吐了口水，范飞燕接着就扣头道：“谢二爷！”其他人见没有办法，范飞燕一定要他们的承诺，于是依次朝范飞燕头上吐口水，范飞燕也一一道谢。

    结束后，范飞燕拿出爷爷牌位，奠酒三杯，上了头柱香后站在旁边，其他人依次上香鞠躬，范飞燕一一回礼，就这样，家里的事算是处理完了，其他人在给范飞燕爷爷上了香后也回家了，范飞燕最后一个走出祠堂，她一出来余艳就拦在她身前，苦着脸说道：“燕燕，太难为你了。”范飞燕道：“比起能让奶奶和弟弟安宁，这算得了什么呢？艳姐，陪我去河边洗洗吧。”

    两人来到河边洗澡，两人脱光衣服后范飞燕发现余艳身上居然有纹身，有伤疤，问道：“艳姐，你这是？”余艳道：“你说这伤疤啊？这是小时候顽皮，被油烫伤的，这纹身是画上去的，有专门的药水能洗掉。”听了范飞燕就想去摸，但一摸到余艳的皮肤上余艳就大笑一声闪开。范飞燕道：“艳姐，你这么怕痒吗？”余艳道：“不瞒你说，你姐姐我不怕疼，就怕痒！”范飞燕显然是不相信余艳的话，她摸着自己润滑的肌肤，愁着眉看着天上的月亮，心里想道：“人说月亮洁白，可它却满是伤疤，也许明天的我也这样吧。”想着想着就流下了眼泪，余艳见状问道：“燕燕，怎么了？”范飞燕道：“没事，我只是想起了爷爷。”亲人刚去世，范飞燕说这话余艳也不好说什么了，沉默下去。然后范飞燕说道：“不想了！我们回去吧！”说完两人就穿了衣服回去了。

    回家后，奶奶和弟弟都已经睡觉。两人也睡觉去了，当晚，范飞燕做了一个噩梦，她梦到自己在一个金碧辉煌的房间里，被好几个男人调戏。在一声声“小妞，你跑啊！你的傲气呢？”的声音中，范飞燕带着满头大汗惊醒，她醒来时大喊一声“不要！”。这一声也惊醒了跟她同床的余艳，余艳问道：“燕燕，怎么了？”范飞燕没有把梦到的事情说出，只是敷衍一句“没事，做了个噩梦而已。”然后继续睡觉，但她已经睡不着了。

    第二天，范飞燕把爷爷的牌位已经请进祠堂的事告诉奶奶，奶奶很是高兴，终于露出了老伴死后的第一次笑容，当天下午，范飞燕跟奶奶说道：“奶奶，我要进城打工了。”奶奶惊诧，问道：“你不读书了？”范飞燕道：“作为姐姐，我不能不管弟弟，如果我不工作，弟弟怕是连学费都没有，我们家给亲戚朋友造成了太多麻烦，村里人肯让爷爷进祠堂已经是天大的宽容了，我们不能再麻烦任何人了。”说完这话，奶奶把范飞燕搂进怀里，哭着说道：“奶奶没用，奶奶照顾不了你们，奶奶没有啊...”范飞燕道：“奶奶别这么说，要不是您跟爷爷，我和飞羽都长不大的！奶奶，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说着就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奶奶的怀抱，走向弟弟，对弟弟说道：“飞羽，余艳姐姐给你的钱在奶奶那里，你上学就用，知道吗？”范飞羽点点头，范飞燕继续说道：“放了学就回家陪奶奶，不要到处玩儿，姐姐出去赚钱，你跟奶奶相依为命，万事要跟奶奶说，。我们命苦，你现在就要长大，明白吗？”范飞羽此时终于忍不住哭了，说道：“姐姐你放心，我一定孝顺奶奶，一定照顾好奶奶。姐姐你要常常回来。”范飞燕看着可怜的弟弟，含泪点头答应，然后就跟余艳一起走了。

    走到村口，范飞羽追了过来，大喊道：“姐姐！常回来！”范飞燕重重的点了下头，“嗯！”了一声，然后转身跑出村子。余艳见状来到范飞羽身前，说道：“飞羽，你在家乖乖的，孝顺奶奶，余艳姐姐会照顾好你姐姐的。”说完也去了。范飞羽跟在后面，然后站在村头，看着姐姐远去的背影。眼泪不住的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