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香火
一夜的放纵并没有让钱恃晨和叶碧的关系有所好转，甚至变得更糟。就好像是完成了毕生的遗憾，叶碧突然释怀了，坦然接受自己的背叛，并心甘情愿将对钱恃晨的爱意化作无尽的折磨。
叶碧看着钱恃晨睡梦中的呢喃，手还紧紧的握着叶碧的裙摆，一副生怕身边人跑了的模样。她轻轻拨弄了一下枕边人的略有凌乱的发丝，指尖淡淡的划过了近在咫尺的脸颊。睡梦中的人好似知道了什么，微皱的眉头慢慢舒缓，均匀而又安稳的呼吸声渐渐传出。
叶碧稍微俯下身去，蜻蜓点水般贴近了有些干裂的嘴唇，肌肤贴近之时，她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流下了眼泪。
“如果先遇见的人，是你就好了。”
次日清晨，钱恃晨习惯性摸索着身边的佳人却发现一如往常的空旷，他从朦胧中惊醒，不管衣衫的凌乱，鞋子也没来得及穿便跑到了屋外寻人，紧张的他全然忘了这并不是在自己的府中。看着被白色覆盖的偌大庭院，井然有序的家仆们正在清理积雪，他知道自己失态了。
“少爷，瑞雪兆丰年，正是好日头啊。”管家拿了一件棕灰色的裘袄披在了钱恃晨的身上。“少夫人先去拜见老爷了。”
钱恃晨回过神来才发现室外的温度冷的吓人，赶忙穿上了裘袄钻进了屋子烤火，得知碧儿并没有不辞而别，心里也暖和上了许多，可是他并不知道等待着的究竟是怎样的未来。
礼毕，钱恃晨知道叶碧并不喜欢这种相互恭维的场面，只是简单带着她走了几家至交之所便回到了家中，一路上少爷的心情不只是青婷，就连情感迟钝的小顺都发现了他出奇的好。
小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今后小钱府应该没有那么微妙的气氛了，可是不知为何，青婷却有点别扭，他搞不懂为什么给她买了五串糖葫芦和一个糖画人还是不高兴，可能是自己太笨了吧。
这座马车好像是一场美梦触发器，出去的时候一切都变得异常美妙，而到了原点，一切也就归于原点。
钱恃晨一进府就跟着叶碧走进了偏房，本就是他打了新婚妻子一巴掌，那么现在献些殷勤也是应当的。他挽起了手臂，拿出大干一场的架势，准备将这屋子里清理干净，以后这屋就当做库房吧，他可再也忍受不了这分居之苦。
叶碧抬手搭在了钱恃晨的手腕处，轻摇了摇头。“我马上要收拾行李回娘家过节，收拾这些东西也来得及，就让小顺找几个家丁就罢了，你还亲自动什么手。”
“那我送你去？”
“元宵庙会的时候你再去拜会也不迟，现在就好好在家里复习功课吧。”叶碧拿起了早就收拾好的包裹，走向了门外。
“那我让小顺他们跟你回去，也好拿些东西。”
“好。”
除夕过后最令人期待的就是正月十五的庙会。与前人虔诚祭祀的习惯不同，年轻人更喜欢在节日里面买些稀奇玩意，和三五好友推个牌九或是耍个花灯，熙熙攘攘的主街里好不热闹。
今年是叶碧成亲后第一次参与庙会，往年叶利君都由着叶碧的性子不去禅理寺祭拜，可已为人妻的她只能顺着礼数与柳盈清早便动身上山祭拜。
五更天不到，叶碧便从还未出嫁时的闺房醒来，看着窗外欲隐欲现的皎洁，她侧身坐起，随手披上了一件青绿色的棉衣，坐在古铜色的镜前梳洗成未婚时的发髻，她知道这种做法是有悖礼法的，但是回到了这件屋子，她依然忍不住怀念起曾经的自己。
每日与琴为伴，好像这个世界的善恶美丑都无关痛痒，有的只是灵魂上的慰藉。
叶碧没有留下青婷，她担心钱恃晨府中都是一些习过武的糙汉没有办法照顾好他，于是让青婷替自己照顾他，所幸这孩子自幼陪伴长大，办事麻利干净利落，是个省心的。
看着蒙蒙亮的天，叶碧终究是甩开了已经梳好的头发，重新换上了已为人妻的盘发，穿好衣物站在母亲的门外等候。
“碧儿，看看这框里的东西都备齐了吗。”柳盈仔细翻看了好多遍，最后还是忍不住让叶碧再帮忙看上一看。
“都齐了，娘。”叶碧一一捡起再放下，最终把东西叠放好放置在里面。“再不走，就赶不上第一批了。”
“哟，对对对。老爷，我和碧儿先走了。”叶利君没有答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他看着眼前的母女什么都没变，但什么又都变了。
叶碧并不清楚父亲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觉得嫁人以后，父亲不再笑了，眉宇间少了些野心多了些年龄沉淀的苦涩。可是谁家也没有好念的经，叶府没有、钱府也没有。
因为前些日子肆虐的风雪，让本就不方便的上山之路变得更加泥泞难行，被人踩实的积雪经过夜晚的加工变成伤人的利器，叶碧小心的扶着柳盈，生怕一个疏忽两人就要从半高的山崖摔下去。
“都怪你爹，今年不知道怎么了，元宵庙会给家仆都放了七天假。”柳盈一边埋怨，一边借着叶碧的力量往上走。
“爹爹可能是心疼他们吧，毕竟一年到头家里人也都盼着呢。”
“那谁心疼咱们啊。”柳盈松开了叶碧的手，站在缓步台上气喘吁吁的说到。“当时我就劝你爹，不要野心太重，现在可倒好，赔了夫人又折兵！”
看着怨气横生的母亲，叶碧咂了咂嘴最后还是没有答话，她看着因为岁月洗刷掉的黑发，看着松弛的眼角，看着双手不断增加的褶皱和满嘴的抱怨，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母亲，也许等她到了这个年纪就清楚了吧。
叶碧母子二人抵达禅理寺时天已经大亮了，原本三三两两的香客如今也变得络绎不绝起来，本想要休息一番的柳盈怕在晌午前无法参拜结束，便急冲冲的拉着叶碧走向了正堂。
禅理寺与其他的寺庙有些不同，这是叶碧进入正堂的第一印象。四周并没有装点成戏文里金碧辉煌的样子，也没有老和尚带着一堆小和尚故弄玄虚的要着香火钱，屋内仅有四个朱砂红的擎天柱支撑着，迎面是一座看不清面容的大佛，金身整个落座其中给人一种庄严、肃穆之感。
叶碧跟随着门口僧侣的指引走到了大佛面前，她看着眼前已经被人摩擦掉了原本颜色的黄白色蒲团，内心早已将之前对寺庙的偏见摒弃，虔诚的跪在了上方，双手合十又摊开叩拜三首。还沉浸在洗礼之下的叶碧被身边的小和尚轻唤了一声，便起身跟着他走入了内殿之中。
寺庙的内殿与大堂的装潢并无二样，简单的桌椅，清淡的茶水以及三个签筒子。
“老衲与你在此相遇实为缘分，这天罗万象皆是因果，你想求什么果便要中下什么因。”老和尚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用手中的念珠朝着面前的签筒挥了一下。“你是有所求的。”
叶碧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面前的老僧，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抽这个签，也不知道该抽哪个签，这屋内一大一小的和尚倒也不急，只是静静的等待着，安静的好像屋内并没有外人一样。
叶碧犹豫再三，还是拿起了中间的签筒，这签筒看着很大实际很轻，里面的卦签有些许已经沾染上了灰尘，好似很久没有人使用过的样子。
“嗒！”
一个卦签从筒中一跃而出，小和尚连忙捡起了卦签递到了老僧面前，老僧依然没有张开双眼，只是用满是茧子的食指摩擦了上面刀刻的弧度就随手将签子扔进了一旁的火盆当中。
“哎！”叶碧虽然平时儒雅文静，大声说话都从未有过，但是老僧的动作还是惊了她一下，略有失态的喊了出声。
“抱歉，方丈。”叶碧起身半蹲表示歉意。
“不必拘礼，施主请回吧。”
“那卦象？”
“施主所求之事参伍以变，错综其数。”老僧站起身，走向了寺院后身。“火起，火终啊。”
跟随柳盈下山的叶碧满脑子都在想刚刚的卦象是何用意，有好几次差点顺着光滑的台阶摔下山去，索性身边路过的香客施以援手这才没酿成灾祸。
“碧儿啊，娘刚才十分虔诚的求子。”柳盈看着空空如也的篮子不免有些得逞的满足。“今年你一定能给钱家添个大胖小子！”
“娘！”虽然她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再跟钱恃晨有任何情愫的接触，可这露骨的话让叶碧还是羞红了脸。
“好啦好啦，都是人妻了怎么说起这些话还像个小姑娘。”柳盈手搭在女儿的手上，招呼了一辆马车。“等晚上钱恃晨这小子来家里，我可得好好地敲打敲打他，这成亲都多久了。”
“娘，我暂时还不想回去。”叶碧指了指不远处已经开始的庙会市集。“我给家里添置点东西。”
柳盈刚想拒绝，转念一想眼前的女儿已经不是自家人了，也是当家的主母便改变主意由她去了。
“晚膳前要回来。”
“知道了娘。”
叶碧看着钱恃晨睡梦中的呢喃，手还紧紧的握着叶碧的裙摆，一副生怕身边人跑了的模样。她轻轻拨弄了一下枕边人的略有凌乱的发丝，指尖淡淡的划过了近在咫尺的脸颊。睡梦中的人好似知道了什么，微皱的眉头慢慢舒缓，均匀而又安稳的呼吸声渐渐传出。
叶碧稍微俯下身去，蜻蜓点水般贴近了有些干裂的嘴唇，肌肤贴近之时，她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流下了眼泪。
“如果先遇见的人，是你就好了。”
次日清晨，钱恃晨习惯性摸索着身边的佳人却发现一如往常的空旷，他从朦胧中惊醒，不管衣衫的凌乱，鞋子也没来得及穿便跑到了屋外寻人，紧张的他全然忘了这并不是在自己的府中。看着被白色覆盖的偌大庭院，井然有序的家仆们正在清理积雪，他知道自己失态了。
“少爷，瑞雪兆丰年，正是好日头啊。”管家拿了一件棕灰色的裘袄披在了钱恃晨的身上。“少夫人先去拜见老爷了。”
钱恃晨回过神来才发现室外的温度冷的吓人，赶忙穿上了裘袄钻进了屋子烤火，得知碧儿并没有不辞而别，心里也暖和上了许多，可是他并不知道等待着的究竟是怎样的未来。
礼毕，钱恃晨知道叶碧并不喜欢这种相互恭维的场面，只是简单带着她走了几家至交之所便回到了家中，一路上少爷的心情不只是青婷，就连情感迟钝的小顺都发现了他出奇的好。
小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今后小钱府应该没有那么微妙的气氛了，可是不知为何，青婷却有点别扭，他搞不懂为什么给她买了五串糖葫芦和一个糖画人还是不高兴，可能是自己太笨了吧。
这座马车好像是一场美梦触发器，出去的时候一切都变得异常美妙，而到了原点，一切也就归于原点。
钱恃晨一进府就跟着叶碧走进了偏房，本就是他打了新婚妻子一巴掌，那么现在献些殷勤也是应当的。他挽起了手臂，拿出大干一场的架势，准备将这屋子里清理干净，以后这屋就当做库房吧，他可再也忍受不了这分居之苦。
叶碧抬手搭在了钱恃晨的手腕处，轻摇了摇头。“我马上要收拾行李回娘家过节，收拾这些东西也来得及，就让小顺找几个家丁就罢了，你还亲自动什么手。”
“那我送你去？”
“元宵庙会的时候你再去拜会也不迟，现在就好好在家里复习功课吧。”叶碧拿起了早就收拾好的包裹，走向了门外。
“那我让小顺他们跟你回去，也好拿些东西。”
“好。”
除夕过后最令人期待的就是正月十五的庙会。与前人虔诚祭祀的习惯不同，年轻人更喜欢在节日里面买些稀奇玩意，和三五好友推个牌九或是耍个花灯，熙熙攘攘的主街里好不热闹。
今年是叶碧成亲后第一次参与庙会，往年叶利君都由着叶碧的性子不去禅理寺祭拜，可已为人妻的她只能顺着礼数与柳盈清早便动身上山祭拜。
五更天不到，叶碧便从还未出嫁时的闺房醒来，看着窗外欲隐欲现的皎洁，她侧身坐起，随手披上了一件青绿色的棉衣，坐在古铜色的镜前梳洗成未婚时的发髻，她知道这种做法是有悖礼法的，但是回到了这件屋子，她依然忍不住怀念起曾经的自己。
每日与琴为伴，好像这个世界的善恶美丑都无关痛痒，有的只是灵魂上的慰藉。
叶碧没有留下青婷，她担心钱恃晨府中都是一些习过武的糙汉没有办法照顾好他，于是让青婷替自己照顾他，所幸这孩子自幼陪伴长大，办事麻利干净利落，是个省心的。
看着蒙蒙亮的天，叶碧终究是甩开了已经梳好的头发，重新换上了已为人妻的盘发，穿好衣物站在母亲的门外等候。
“碧儿，看看这框里的东西都备齐了吗。”柳盈仔细翻看了好多遍，最后还是忍不住让叶碧再帮忙看上一看。
“都齐了，娘。”叶碧一一捡起再放下，最终把东西叠放好放置在里面。“再不走，就赶不上第一批了。”
“哟，对对对。老爷，我和碧儿先走了。”叶利君没有答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他看着眼前的母女什么都没变，但什么又都变了。
叶碧并不清楚父亲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觉得嫁人以后，父亲不再笑了，眉宇间少了些野心多了些年龄沉淀的苦涩。可是谁家也没有好念的经，叶府没有、钱府也没有。
因为前些日子肆虐的风雪，让本就不方便的上山之路变得更加泥泞难行，被人踩实的积雪经过夜晚的加工变成伤人的利器，叶碧小心的扶着柳盈，生怕一个疏忽两人就要从半高的山崖摔下去。
“都怪你爹，今年不知道怎么了，元宵庙会给家仆都放了七天假。”柳盈一边埋怨，一边借着叶碧的力量往上走。
“爹爹可能是心疼他们吧，毕竟一年到头家里人也都盼着呢。”
“那谁心疼咱们啊。”柳盈松开了叶碧的手，站在缓步台上气喘吁吁的说到。“当时我就劝你爹，不要野心太重，现在可倒好，赔了夫人又折兵！”
看着怨气横生的母亲，叶碧咂了咂嘴最后还是没有答话，她看着因为岁月洗刷掉的黑发，看着松弛的眼角，看着双手不断增加的褶皱和满嘴的抱怨，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母亲，也许等她到了这个年纪就清楚了吧。
叶碧母子二人抵达禅理寺时天已经大亮了，原本三三两两的香客如今也变得络绎不绝起来，本想要休息一番的柳盈怕在晌午前无法参拜结束，便急冲冲的拉着叶碧走向了正堂。
禅理寺与其他的寺庙有些不同，这是叶碧进入正堂的第一印象。四周并没有装点成戏文里金碧辉煌的样子，也没有老和尚带着一堆小和尚故弄玄虚的要着香火钱，屋内仅有四个朱砂红的擎天柱支撑着，迎面是一座看不清面容的大佛，金身整个落座其中给人一种庄严、肃穆之感。
叶碧跟随着门口僧侣的指引走到了大佛面前，她看着眼前已经被人摩擦掉了原本颜色的黄白色蒲团，内心早已将之前对寺庙的偏见摒弃，虔诚的跪在了上方，双手合十又摊开叩拜三首。还沉浸在洗礼之下的叶碧被身边的小和尚轻唤了一声，便起身跟着他走入了内殿之中。
寺庙的内殿与大堂的装潢并无二样，简单的桌椅，清淡的茶水以及三个签筒子。
“老衲与你在此相遇实为缘分，这天罗万象皆是因果，你想求什么果便要中下什么因。”老和尚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用手中的念珠朝着面前的签筒挥了一下。“你是有所求的。”
叶碧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面前的老僧，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抽这个签，也不知道该抽哪个签，这屋内一大一小的和尚倒也不急，只是静静的等待着，安静的好像屋内并没有外人一样。
叶碧犹豫再三，还是拿起了中间的签筒，这签筒看着很大实际很轻，里面的卦签有些许已经沾染上了灰尘，好似很久没有人使用过的样子。
“嗒！”
一个卦签从筒中一跃而出，小和尚连忙捡起了卦签递到了老僧面前，老僧依然没有张开双眼，只是用满是茧子的食指摩擦了上面刀刻的弧度就随手将签子扔进了一旁的火盆当中。
“哎！”叶碧虽然平时儒雅文静，大声说话都从未有过，但是老僧的动作还是惊了她一下，略有失态的喊了出声。
“抱歉，方丈。”叶碧起身半蹲表示歉意。
“不必拘礼，施主请回吧。”
“那卦象？”
“施主所求之事参伍以变，错综其数。”老僧站起身，走向了寺院后身。“火起，火终啊。”
跟随柳盈下山的叶碧满脑子都在想刚刚的卦象是何用意，有好几次差点顺着光滑的台阶摔下山去，索性身边路过的香客施以援手这才没酿成灾祸。
“碧儿啊，娘刚才十分虔诚的求子。”柳盈看着空空如也的篮子不免有些得逞的满足。“今年你一定能给钱家添个大胖小子！”
“娘！”虽然她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再跟钱恃晨有任何情愫的接触，可这露骨的话让叶碧还是羞红了脸。
“好啦好啦，都是人妻了怎么说起这些话还像个小姑娘。”柳盈手搭在女儿的手上，招呼了一辆马车。“等晚上钱恃晨这小子来家里，我可得好好地敲打敲打他，这成亲都多久了。”
“娘，我暂时还不想回去。”叶碧指了指不远处已经开始的庙会市集。“我给家里添置点东西。”
柳盈刚想拒绝，转念一想眼前的女儿已经不是自家人了，也是当家的主母便改变主意由她去了。
“晚膳前要回来。”
“知道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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