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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千眼草

    祝青他们在少泽镇又多休整了几日,六月二十二日,他们也离开了少泽镇,继续往南走去。

    花海、森林、河流、湖泊,前行的路上似乎与外面并没有什么两样,相反因为封禁三百年,花草更茂盛,树木更高大,河流湖泊更清澈,但原先的道路踪迹难寻,边走边找,走得十分缓慢。

    六月的天气渐渐有些热了,马儿这两日路程走的路程长,大口喘着粗气,祝青见前面不远处有条小河,转身大家说:“前方有条河,等会我们在那河边休息下!”

    祝青、辛染在前,子罗、大壮在中间,小白和良叔在后面,卫兵们还在后面。

    大壮对子罗说:“子罗哥,你想法比较多,你说说这五曜流火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我看这一路也没啥东西呀。”

    子罗说:“你真是不长记性呀,刚走出那无界之夜忘记了吗,不过说实话我现在也没想通,但是这太易奂海我有点想法。”

    “和老弟说说?”

    “就比如这鸟蛋,太易奂海就是这鸟蛋壳,我们现在就在这蛋里面。”

    祝青扭回头,对子罗说:“那你觉着我们可到蛋黄了?”

    子罗摇摇头:“没有,我觉着还在蛋白这个位置。”说着,还在马上用手比划着。

    “我看以后也不叫你子罗了,叫你神仙罗算了。”祝青笑着说。

    子罗故作严肃地说:“我看行,这几日和长羽上仙在一起,我觉着体内也有股仙气了。”

    大壮大笑起来:“你得了吧,我体内还两股仙气呢。”

    言笑间就到了河边,河宽五十来米,河水清浅,水底满是沙石,这样的小河正适合饮马,于是大家下马后取下行李,拿去缰绳,马儿们也很欢喜,纷纷冲向河里,纵情奔跑嬉戏。

    祝青平躺在河边草地上,蓝蓝的天空,朵朵的白云,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走出无界之夜后的这几天每看到蓝天白云心里都特别舒坦,不知不觉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听到马儿恐惧的嘶鸣声,刚刚还在河中间悠闲喝水的马儿们乱踏着水花往岸边狂奔而来,祝青猛坐起来,本能地拿住身边的弓箭。

    正在河中捉鱼的小白也直起身,往河对岸望去,突然大喊:“有人!”

    祝青顺着小白指的方向看去,河对岸果然有人踉跄着往这边跑来,再往后看,有一黑褐色猛兽在后面追赶,只见这猛兽猛地把人扑倒,顷刻间这人挣脱起来,再往前跑,一边跑一边大喊,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猛兽再次把那人扑倒的刹那间,祝青拉满神弓昊啄,电光火石间弓箭挣脱弓弦,在空中画出凛冽弧线,“嘡”的一声,直中猛兽脑门,那猛兽往后腾空跃起,而后又重重摔在地上,瞬间,猛兽身上燃起熊熊大火。

    祝青心中一惊,不好,是妖兽!

    众人赶紧淌水过河,看那人趴在地上,衣衫褴褛,浑身是血,右后臀被猛兽撕开,辛良小心把他翻过身来,已奄奄一息,嘴里还在不停嘟囔着什么,往这人身后看,约四五米的位置,有一团灰烬,依然还在滋滋冒着黑烟。

    辛良用手指靠近这人鼻息,说:“人已经不行了!”

    祝青懊恼地一拍大腿,“哎!”

    辛染问道:“良叔,他刚刚说什么?”

    “不太清楚,好像是说什么金子。”

    众人查看四周,果然在那人身后十来米的位置,有布包着的一包黄金,辛染掂量了下,约有十来两。

    祝青拿过黄金看了看,方的圆的一个个金粒,大多边缘还夹杂着土沙,他叹了一口气,递给大壮说:“既然他临死前还惦记着这金子,就和他一起埋了吧。”

    大壮喊来两名卫兵,把人抬到旁边。

    祝青蹲在猛兽燃尽的灰烬旁,仍然闻到有一股浓重的腥臭味,他拔起已没入土里的箭,用布擦了擦,对身边的辛染说:“辛姐,来的时候丞相修荣告诉我,这神弓昊啄如遇妖兽,妖兽会烧成灰烬。”

    “怎么了,怕了!”

    “那倒不是,我在想这人是怎么来的,哎!刚我出弓还是有点慢。”祝青说着还有些懊恼。

    “这倒是有些蹊跷,按理说这封禁之地,人不应能进来!”

    “看这人是从西而来,看来我们有必要往西探查一番了。”祝青站起身往西望去。

    “他这一路跑来,定会留下踪迹,我们追踪过去,应会有所发现。”

    “那辛姐你就辛苦点了。”

    “这算什么,有猛兽追击,痕迹应该很明显。”

    “好,那我们就这么办!”

    青哥,你们过来吃点东西吧。”小白在对面喊他们。

    祝青看看太阳,已至中午时分,便对大家说:“吃点东西我们下午再出发吧。”

    回到对岸,小白已经把鱼给烤好了,祝青赶紧喊来大家:“良叔,辛姐,赶紧过来尝尝,小白做这石板烤鱼一手绝活。”

    边吃烤鱼祝青翻开地图,然后抬头对小白说:“小白,下午我们徒步而行,你带卫兵们在这边休整下。”小白懂歌乐,但是走出无界之夜之后,小白精神有些恍惚,祝青比较心疼这个小兄弟,总是想让他能够多休息下。

    “青哥,我没事的。”小白说。

    子罗在旁边喝了一口酒说:“小白,你青哥这么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就听着吧。”

    “好吧。”小白还是有点不情愿。

    “我怎么说来着,你不能身体走出来了,心还在那里,你看,这天多蓝,白云多白,要忘掉它,就当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前行。”子罗对小白说。

    “子罗哥说得对!”

    太阳稍稍偏西,祝青安排良叔、辛染、子罗、大壮带上兵器,轻装前行,沿着踪迹往西而去。

    西行约一两里路,有一棵巨大的樟树,树干上有清晰的爪印,辛染抬头看看树上,对祝青说:“那人应是在这树上躲了一段时间,估计是感觉猛兽走了,就下来了,但他不知道猛兽其实一直还躲在这,你看那前面,猛兽就躲在那草丛里。”说着辛染指了指前面一片草丛。

    祝青走到那片草丛把杂草扒开,仔细看了看对大家说:“这妖兽十分狡猾,能看出来,在这草丛里躲了很长时间,走,我们再往前看看。”

    继续往前走了有十里路,除了人和猛兽杂乱的脚印,并无太多异常,应是猛兽跟着那人一路过来的,再继续前行十里,有一个小山凹,发现地面上渐渐多起来人的遗骨和兽骨,从骨头的颜色来看时间跨度也比较长。

    拐过小山凹,是一大片平地,平地上长满各种低矮的茅草,往前看有一座小山,山南边依稀能看到是大片的森林,这边的地上有更多人骨了,新旧散落在一起,让人毛骨悚然。

    辛染指着前方问祝青:“祝青,前面是什么地方?”

    祝青说:“我刚刚翻看了地图,并没有标记。”

    “从踪迹来看,这人和猛兽应是从前面那小山过来的。”辛染指了指前面小山说。

    “从这到前面小山我看也就二十来里,走吧,兄弟们。”地面上人骨越多,祝青越觉着很不正常,想早点把这事给搞清楚。

    接下来的路上,踪迹就更明显了,骨头、破碎的麻布,凌乱的在地面上散落着,这里草木稀少,红色的地面上尽是大大小小的碎石,偶见沙石缝里长着一簇簇千眼草。

    辛良拔了一簇千眼草拿给祝青:“祝公子,我听说有这种草的地方可能就会有金,我觉着那人会不会来这边某个地方采金的。”

    祝青点点头,招呼大家加快前行。

    再往前行约十来里,有一条小河,河水从西流来,河对岸就是小山延伸过来的缓坡,没什么草木,尽是裸露着的红土,河边东倒西歪长着零星的千眼草,小河两岸和河床里能看到尽是被人翻过的痕迹,沿着小河往西约一里地的小高坡上,有一排排草木搭成的棚子,走近了看,棚子呈三角形,由木棍搭成,一个个简陋破旧,外面铺了几层蒿草,里面也铺了上了草,棚子里面基本都有一两个竹筛,一些脏兮兮的铺被还在里面,很明显不久前还有人住在这里。

    在这排棚子的偏西一点,有一个土炉,土炉旁边堆着一层层木柴,炉膛里有一堆白色的碳灰。良叔说的没错,这里就是一个采金场,可是奇怪的是找了几圈,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被妖兽所伤的人就是从这里往东跑去的。

    大壮来到河边,边扒拉着河边的沙土边朝辛良喊:“良叔,你的意思这河里有金子?”

    辛良走过来说:“公子,应是我们刚来的路上、这山上都有金子。”

    大壮咧嘴一笑,说:“良叔你还是叫我大壮吧,或者小壮,怪不习惯的。”大壮边说手还在水里扒拉,突然说“看,还真有。”大壮在水里涮了涮,手指捏起一个米粒大小的金粒。

    大壮把金粒拿给子罗:“子罗哥,你说这个我们能在诸平换壶酒吗?”

    子罗一把抢过,就往腰间塞,“我觉着能!”

    “赶快给我,这我第一次挖到金子!”

    “哪要你的,逗你玩的。”

    ......

    祝青站在土炉旁,脸色沉重地对辛染说:“辛姐,你觉着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辛染说:“眼下我们有两条路,一是呢,我们回去,继续往南走,先去长骆城;二呢,就是在这多呆些时日,把这边情况弄清楚。”

    “我刚刚想了想,我们这次本来就是探寻,这地图上对于此地并无标记,应非我们去长骆城主要之路,但是既然是探寻,我们尽可能多点搞清楚一些状况吧。”

    辛染一笑,说:“先锋官担当有为,勇气可嘉!”

    猛得被辛染这么一夸,祝青却不好意思了,“辛姐千万可别取笑我。”

    辛染看着很不自在的祝青,哈哈大笑起来,接着说:“等。”

    “怎么说?”

    “我一路查看,这个地方是个采金场,更多采金人从西边而来,而这猛兽出来的时间也是有规律的,我算了下时间,不出两日,这些采金人应该还会回来。之前被猛兽所伤之人应该是在猛兽出来的时间没有往西回去,然后被猛兽一路追击,才至殒命的,不过他已经很厉害了,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能跑那么远的。”辛染说出自己的分析。

    祝青听完,有些不解,问:“你是说这边采金有好几年了?”

    辛染掰掰手指说:“应有六年了。”

    祝青还是不太明白,但辛染所说他深信不疑,举起大拇指,说:“辛神仙!在下佩服、佩服!”

    辛染一甩手,一跺脚,故作生气地说:“好了,大家扯平了。”

    夕阳西下,天渐渐黑了,当晚,祝青安排大家在采金场窝棚旁休息,子罗还有些担心晚上再有妖兽来袭,辛染则很有信心地让大家安心休息,说猛兽一时不会再来了。

    祝青一晚上没怎么睡好,这些人是些什么人,他们从哪里来的,是怎么进来的,越想越睡不好,索性坐起来给大家值夜,不过一晚上河边除了有几只小虫偶尔鸣叫,还真的如辛染所说,其他啥都没有出现。

    第二天,祝青召集大家安排了一番,大家分头行动,便撤出了采金场。

    良叔去通知小白把卫兵辎重移到山凹这里,祝青他们便埋伏在采金场旁边,七月二日一早,他们远远看到从西边来了两人,两人不怎么言语,来到采金场,取了工具,就分散开了四处挖金。

    子罗和大壮起身说要去把那俩人绑来问下,祝青摁住了他们,小声说了一些话,就悄悄返回了二十里外的山凹驻地。

    几日无事,七月五日凌晨,天还没亮,早已等待不已的子罗和大壮装扮一番,趁夜来到采金场西侧,看有人来便悄悄跟在后面,再次去往采金场。

    到采金场时,天已大亮,刚进场地,就有大汉拉住他们:“喂,你俩新来的吧,到老巴那边领东西,赶紧去,抓紧干活。”说着指了指土炉旁边另一个大汉。

    子罗、大壮走到土炉旁,见一大汉斜依在土炉旁,一身横肉,满脸的胡子,见他俩过来,那大汉直起身,歪着头,眼睛斜看着他们:“呵!你俩这体格子不赖呀,看这精神头,进来的时候给了金子?”

    子罗不懂什么意思,胡乱答应着:“是,是,巴哥。”

    “刚刚老二没和你们说这里的规矩吧,我来和你们说下,看见没,那边人手一只的筛子,等下我也给你们两个,前面那棚子,你们选俩没人住的,不过有一点啊,你们挖到金了,必须得在我这炉子里给化掉,巴哥要的也不多,十拿二,懂吧!”说着老巴从土炉旁拿出两个竹筛给到他们,又递给他们两个木铲。

    “懂,懂!”子罗、大壮拿过工具,往河边走去,只见河边、河床里、对面山坡上都有人在采金,大概数了数,男男女女估计有四十来人。

    子罗站在河边上看对面山坡上有一人采金特别卖力,便给大壮使了个眼色,淌水过去,走近了看,那人依然在卖力的翻挖着红土。

    子罗对那人说:“嗨,兄弟、兄弟。”

    那人抬起头,脸色刷白,目光呆滞,大壮看见吓了一跳,子罗说:“嗨,兄弟,能不能打听个事情。”那人并不理会,反而扭过头,转过身继续用力的挖着土。

    “不会是个傻子吧!”大壮在后面说,就这样,一上午他们碰到好几个这样的“傻子”,也有善谈者几人一伙但不愿意搭理他们,没有别的法子,他们只好装模作样的在那挖金子,一是心中有事,二是他们也实在不懂,总是跟着别人身后,一上午总之是一无所获。

    中午很迟了,两个人垂头丧气地在窝棚边咬着大饼,一个精瘦的男人走了过来,子罗抬眼看了下,这人个子不高,三十来岁,走路一瘸一拐的,脸瘦小,呈倒着的三角形,留有小胡子,眼睛圆圆的,这人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他们旁边,指着前面说:“这金不好挖呀。”

    子罗看了看他,附和着说:“是啊,我们俩兄弟,一上午啥都没搞到。”

    “看你们是新来的吧,在下策束,他们都喊我老束,认识一下。”

    “子罗,这个是我兄弟,大壮,束哥多指教!”子罗拍拍自己,指了指大壮。

    “听口音不是金昌来的?”

    “北山,从北山那边来的。”子罗撒了个谎。

    “北山,不知道,是犯了事还是破了财呀?”

    “兄弟俩破了财。”

    “我在前面那山坡上一直在看你们俩,找那些人都没用,尤其是那些个鬼奴,魂都没了。”老束说着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什么鬼奴....”

    “嘘!”未等子罗说完,老束示意他不要讲下去了。

    “懂!”

    “破了财还有金能进来,兄弟看来是想求大财呀!”

    “可不是吗,富贵险中求。”

    “对,这词好,富贵险中求,我他妈之前怎么没有想到过,既然你们兄弟想发大财,我看你们也不懂这采金之术,跟着我老束咱们一起干如何?”

    “怎么个干法?”

    “你看看,我老束懂这挖金之术,我看两位兄弟身强力壮,我们往这山上走走,一定能求得大财。”

    “那多谢束哥能看得起我们俩兄弟了。”

    “先不忙着谢,我的意思是的五五分。”

    “什么意思?”

    “我说直白点,意思就是你俩挖的要分我一半,当然我自己挖到的归我自己。”

    “你咋不去抢啊!”大壮在旁边实在听不过去。

    “你看壮老弟,你别着急啊!”

    “是,是,我兄弟脾气大了点,束哥要不我们再谈谈。”子罗和策束一番讨价还价,最终达成七三来分。

    下午,三人走到河对岸,老束在前面一瘸一拐的带路,边走边说:“这越往上啊,人越少,可这金越多,不过这里面有猛兽,一般人不敢上来。”

    “竟有此事?”子罗装作不知。

    “怎么,兄弟怕了。”

    “怕啥,既然来这里不都是豁出命来求财的吗?”

    “你说的很对,看下面那些鬼奴了吗,据说是没有金银能进来,把自己魂魄给卖了,反正这事我也不知道真假,但是你们看看这一个个的,哎!”到了这山坡之上,老束说话就无所顾忌了。

    “明白!”

    “我说那个子罗老弟,壮老弟,以后放心跟着我老束,咱有福同享,你看这不是说着不就来了吗。”说着老束指着一个地方就让子罗和大壮挖,可是俩人挖半天,下面是啥也没有,反正一下午时间,东挖挖,西挖挖,到晚也挖得那么几粒金沙。

    为了更多了解一些事情,子罗他们在这一待就是五天,不过这五天可苦了大壮了,那老束基本是啥也不干,就天天在那指指点点,大壮几次生气要摔东西,到了第五天,子罗觉着了解的也差不多了,便让大壮装病,借机离开了采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