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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无马

    “本官被弹劾了?”

    再度任殿中监的宇文士及满眼惊讶。

    虽然殿中省这庞大的机构,只是围绕着天子转,却也与权力中枢的三省平起平坐,怎么就有人想不开来弹劾?

    可是,看了看天子转来的奏章,宇文士及也沉默了。

    兵部司的奏折,其实也没直接弹劾宇文士及,只是提及诸卫护驾的仪仗马匹得不到补充,向天子建议,以后的仪仗全部改为步行。

    就连蕞尔小国的君主都有仪仗马队,堂堂天下中心的大唐却没有,这不是笑话么?

    问题的核心只有两个字:无马。

    仪仗的马匹并不是直接从太仆寺陇右诸牧监拿来就用的,标准流程是太仆寺的马匹送殿中省尚乘局调教,然后才由可以由诸卫领用。

    为什么没马,板子不就得打到殿中省了吗?

    管他是尚乘局还是尚辇局,归根到底不都是殿中省的下属局吗?

    这口锅虽然恶心了点,宇文士及还不得不背起来。

    杜如晦家这个小崽子,做事一点眼色没有,仪仗用马也是他能阻拦的?

    再怎么疯,也得有个限度!

    宇文士及其实很想抽这兔崽子一顿的,奈何自己已老,长子宇文禅师死在窦建德手里,次子宇文崇嗣还年幼,以后担不起杜荷这疯子的报复。

    沉默了许久,宇文士及将韦盘提、斛斯正二人叫来公廨:“杜荷在尚乘局的全部职司,由你二人分开承担,不可再耽误兵部用马!”

    韦盘提多少有点底气,斛斯正却满面纠结。

    哎,前朝时期,斛斯政叛逃到高句丽一事影响太恶劣,偌大的斛斯氏啊,从此任凭风吹雨打风流去,实在扛不住杜荷的报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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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部司大门处,杜荷连幞头都懒得戴,只是胡乱扎了个发髻,一身常服穿得歪歪扭扭,腰佩横刀,浑身酒气,双眼腥红,倚在门框处咆哮。

    “姓柯的烂怂!出来决一死战!耶耶的尚乘奉御,被你害得成了虚职!”

    杜荷张开嘴,一顿破口大骂。

    兵部司里的柯斜,背上弓箭、佩着横刀,不顾韩瑗的阻拦,雄赳赳地踏出兵部:“如你所愿,既分高下,也决生死!校场见!”

    杜荷愕然。

    不是应该柯斜忍让、自己骂够了才回去睡觉的吗?

    自从阿耶仙去后,也就房玄龄能倚仗旧交情劝说他几句啊!

    坏了,忘了这厮也是个杀人如麻的角色!

    但杜荷全身发软,就一张嘴是硬的:“不死不休!”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不过盏茶工夫,整个皇城都知道了杜荷要鸡蛋碰石头的事迹。

    对多数人来说,大可以弹冠相庆,祸害要死在柯斜这凶人手里了!

    连梁王李愔柯斜都敢挥刀斩下,大可不必猜测他敢不敢对杜荷这个没有实力的嘴强王者下手。

    尚书左仆射房玄龄打马疾奔,无论如何要救下老友的骨肉;

    鸿胪寺司仪令杜敬同不顾仪态,向校场冲去,因为他死去的阿耶杜淹欠了杜如晦这一房一条命,得努力偿还;

    给事中杜楚客仰天长叹,这个侄儿惹是生非,惹到狠角色了!

    可是,还得去救啊!

    校场上,柯斜冷笑着取出一石长弓,搭上射甲箭,慢条斯理地开口:“本官擅射,尚乘奉御可以自行寻找兵器。十息之后,生死自担。”

    杜老二还不如房遗爱,人家房遗爱至少还有武勇,杜荷就剩一张嘴了。

    “十息到!”

    柯斜一声大喝,长弓拉得如满月,射甲箭照杜荷胸***去。

    他当然知道,射杀了杜荷会引发不少麻烦,可他不能退,一步都不能退!

    面前都是择人待噬的野兽,只有一直表现出强硬的态度,才能震慑兽群。

    杜荷惊呼一声,身子及时侧翻,射甲箭狠狠地钉在他左臂上,将他掀飞几步!

    从来都是有恃无恐、肆无忌惮的杜荷,第一次发现,有人比他还凶恶,下手就奔着夺命而来!

    但是,嘴强王者,哪怕是面临绝境也目眦欲裂:“有种杀了我!我不死,你早晚死!”

    柯斜冷漠地开口:“谢谢提醒。”

    第二支射甲箭抽出,搭到弦上。

    “箭下留人!”

    房玄龄急促的声音在校场外传来。

    柯斜的手一松,射甲箭钉在杜荷的左腿上,离子孙根也就半指的距离。

    “仆射不说话,下官也就不会失手了。”柯斜笑了一声。“要是再歪一点,大概可以直接入内侍省当官了。”

    房玄龄喘了口气:“看在当年杜如晦为兵部尚书,没有克扣过恶阳戍的兵甲、钱粮份上,饶他一命!”

    柯斜轻笑:“仆射这话,下官就听不懂了,难道这不是一个兵部尚书应尽的职责吗?怎么听上去,倒成了对我的施舍?”

    给事中杜楚客匆匆赶到:“柯郎中手下留情!杜荷失德,触怒了郎中,本官向郎中赔罪,请郎中宽恕!”

    杜荷咆哮如雷:“叔父!不要求他!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柯斜抽箭,郑重警告:“说话归说话,谁要踏入校场,就是与我为敌,莫怪射甲箭不认人!”

    想悄悄带走杜荷的杜敬同,抬起的脚僵住了,好一阵才收回了脚步。

    柯斜的凶名,在朝堂上也有流传,虽然夸张了许多,可他有实打实的战功支撑,也没有几个人敢说一定能躲过他箭。

    柯斜对房玄龄开口:“仆射也听到了,此贼凶顽,要和我不死不休,日后也必成祸害,不能行妇人之仁。”

    房玄龄一拂袍袖,转身走人。

    克明啊,九泉之下,你要看清楚了,不是我不想救你家这祸害,实在是他太作死了。

    杜荷的嘴不饶人,柯斜的箭同样不饶人!

    最凌厉的一箭,呼啸着朝杜荷胸***去!

    一块盾牌旋转飞舞,挡住了柯斜志在必得的一箭,盾牌生生迸了一个小缺口。

    柯斜再度拔箭:“苏郎将,你要来架梁子?”

    持马槊走来的苏定方面无表情:“奉陛下之命,暂护杜荷一时。”

    自从白道川一役后,苏定方从匡道鹰扬府正四品上鹰扬郎将徙正四品下左卫翊一府中郎将,品秩掉了一级,却成功进了诸卫,所以算是平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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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杜如晦,字克明。